主题：唐在礼回忆录《辛亥以后的袁世凯》节选 -- 自向荒郊寂寞红

（七）专管特务费的军需处

本来陆、海军两部各没有军需司，统率办事处成立以后，又设立了一个军需处的机构。这个军需处既未明言属于统率办事处，也未明言不属于办事处。处长由我兼任，所有处理的公务由我直接向袁世凯回话请示。总统在军事上所有用要拨付的特别费用，皆由

军需处办理，也就是都经我手办理。不仅撇开了陆、海军两部，撇开了财政部，连统率办事处和政事堂也都撇开了。

处里除我以外，还由陆军部军需司和财政部财务司各调一个对军需公事素有经验的人员参加。达两人的姓名今已忘了。此外还由财政部调派了几个录事前来。这个机构艇由我们这几个成员组成。

军需是军事部门的重要公务之一，也是当时陆、海军部日常公务最繁重的部门。当然不能把一切军需事务都拉到处里来，军密处也没有如此要求。所以平时一般的繁琐军需事务，如军饷、被服、营房设备等项的发放仍旧归陆、海军部自行处理。只有特别费用，不属于上述范围的，才统由军需处办理。

军需本届陆海军两部主管行政之一，又是肥差，因而依靠军需动脑筋捞油水的官员大有人在。因此，袁命另行成立军需处，当时成为一件轰动军政各界的事情。

军需处的最重要工作就是调拨支付特别费。这种费用应用的也最广，使用的方式方故也最多，开支数字也很巨大。但在袁看来，它的政治作用是很重大的。款项的来源有两路：一是向外国贷来的借款，有时似乎还不经过财政部，直接由中交两行、汇丰、正金、中法实业等银行拨来；另一路是正式从财政部特别拔来的。

拨付的特别费用主要是：（1）政治性的收买费用，领受这笔费用的对象很多。有的对象原来就和袁接近，他们并不打算投靠民党，但民党却在拼命拉他们，因而对这些人就不免要给费用。有的对象以往并不靠袁，但自己却有相当实力，这类人是袁特别注意的目标。还有后起的和新兴的师、旅长以上的军政人物，如模范团的青年军官等等，也要给些钱。（2）“采访”、“通讯”、“宣传”行动费用。（3）行军费用。那时对南方的军事行动是频繁的，在买动了某一军事头脑部下的中级军官以后，就暗示他采取“自由行动”，实际上就是要求他根据袁的旨意开拔到某处驻防，脱离原来的头脑，甚至反过来监视原来头脑的活动。到达期间，就必须拨一笔特别费作为开拔的经费。奉命开拔以后，既要经常贴付特别费，使这支部队效忠于衰，直到正式属于袁的时候，就直接由袁关饷了。（4）建立扩充军团、军校费用等方面。（5）助买军火费用。（6）发动帝制费用。关于这些费用支配的具体情况，在下节中再予详谈。

从上面所讲的情况看来，这个军需处分明有些不伦不类，它既支付军事费用，又拨付政治活动费用，有时反而偏重在政治方面。实际上当时我虽担任这个处的负责工作，却弄不清楚这个处的组织和性质，只知道唯袁之命是从宽叫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而已。

支付的方式方法很多。一般的手续都先由袁召唤受款者本人或代表人，单独会见密谈，有时谈一些时候就出来了，有时谈得很久。谈话之后，来见的人员或被传见的人员使持袁亲笔开给的八行笺书，到统率办事处来见我。条上开明支款用途的很少，绝大多

数只极简单地写上“发给x x x若干元”十几个字。有时下面赘个当天的日子，有的连日期也没写上。我见了这手条，即陪同来人到军需处，即刻付给现钞或支票。也有时我见数目不大，就着统率办事处总务厅收发处主任陪同来人前去领取。

这种支付很频繁，有大数，有小数，一般总是一次付清的居多每笔一万两万元的寻常得很，这类数目一般是给各军队的师长、旅长等高级军官的较多。四万、五万的也不少，并不算什么大数目，这是给一般的都督（将军）、民政长（巡按使）、一流人物的。八万、十万的，是数日较大的一类．这是给更重要的各省军政大员的。更有特大的，至少十万多到二三十万乃至四五十万的，这是支给清室重要人物、北方重要人物，南方有特别关系的人，或属密探行动等费。也有不是一次付了就算数而是经常付给的。有关军事方面经常付给的，其受领人约有二、三十名。

当军需处工作开始时，袁曾经特别提示我，本处所需各款，必须事先拨足储备，不得临时拮据误事。所以日常处里所存款项至少有五十万元。平日几万、几十万的手条应付裕如。偶然有时存款已不满五十万元，我便进去向袁报告，说明存款已不满五十万了，希望财政方面能早些拨款。袁常回答这样一句话：“一会儿我就见他们（意指管理财务的大员）。”常是我早晨上去回话，下午款即拨来。那时钱来得很爽快，一笔款子拨个百十万、一二百万不希奇，也并未感到财政紧张。那时所办的铁路抵押借款多得他梁士怡是总经手。他经手借款所拿的回佣，数目很大，很快就成了大富翁，加上他长袖善舞，擅长远用，所以人们就给他一个“梁财神”的徽号。当时同僚的确很佩服他，因为大家肯定财政最难办。第一，银钱没有来处，而他却会到处源源不绝地弄得来。第二是有了钱，难于生息，而他却拿得出主意，用钱办内河航运、开矿等等所谓开发事业。虽则他所筹办的事业后来并没有什么成果，但在当时所有同僚背地里都称他“不倒翁”，一时轰动得很厉害。第二，“财神”在税务方面也很想得出办法。我常听到同僚们说起：“总统幸得有这个财神”。当时叶恭绰是次长，梁很信任他，在梁公务忙走不开的时候，都由叶代表他上总统府秘书厅去。

特别费支付的原因和作用，绝大多数我不得而如，有的也得知一些。一般说来，袁世凯并不告诉我为什么付款，但有时领款人却认为我总知道一些内中情由，为了敷衍我、结交我，就在领款时约路地向我透露一些话风。我听起来，只是无头无尾的片断，但又不便对他们说明我完全不知道，只好无知充有知地搭讪一番，借此了解到一些情况和线索。比如有一次陆建章拿了袁一张条子支八万元，他作个鬼脸对我说：“这笔款子是给汪精卫的。”于是我就明白了。但当时我对谁拿钱并不注意，一则我的公事就是天天要给人钱，拿钱的反正都是出头露面的重要人物我要记也不胜其记；二则这类事要求严守秘密，我知道了也没什么好比还是不知道倒心里洁净。还有些领款人来时并不谈起，而我却从款子的数字，领款人的职务、地位等等有关情况，料想到款子的作用，胸中大致有数。

《文史资料选辑第五十三辑》P187-190

2.大数目的，即每次送总是十万、八万元的。受领人中有些是各省当权的军政大员，一般都由袁先和他们会面或通过代表或函电有过秘密接洽。洽妥后，由袁指示财政总长，由该员用省的名义向财政部请按。不经过上面的手续和袁的亲口答底财政部是分文不付的。各方面的重要人物，如陆荣廷、程德全等，原来直接间接都与袁接近，他们并非自己要靠民党，但民党拼命拉拢他们，袁就用大笔的特别费收买他们，使他们决心拒绝民党。还有那些原与袁关系不错的，也通过特别费巩固他们和哀的关系。这类特别费的对象有：

（中略）

汪精卫，袁很早就收买他，从在监狱里的时候就买通了。后来一直给钱，听袁指使。他的钱是通过陆建章领取的。

《文史资料选辑第五十三辑》P193-196

注：后面列出领取特务费的人名时大都列出了为袁世凯做过什么事情，但是汪精卫这个没有列出。另外唐在礼自己也说了，他听到的都是无头无尾的片断。

另外一个疑点，1914年以后汪精卫夫妇在法国与方君瑛，曾醒等人同住一处，与蔡元培，李石曾，吴稚晖过从甚密，如果他花钱花的特别大方，大家不都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