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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有坑:声学前辈汪德昭在法国的几件趣事。 -- 燕庐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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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有坑:声学前辈汪德昭在法国的几件趣事。

汪德昭老先生祖籍江苏省灌云县,其父乃北洋政府负责管理学术事物的高层,因此全家住在北京。他很早慧,据他的学生讲四五岁时识字算术都已经令周围的人非常惊讶。他也很早熟,当第一次见到未来的夫人时就已经认定了她。双方都不到20,李女士更小很多。

中学毕业后入了老萨的母校,1928年从北京师范大学物理系提前一年毕业后留校任助教,而且是因为成绩优异被导师刻意提拔的。须知当时学风十分严谨,国民党的党棍子还没太插手到那里。既受其兄又受大学的影响,加上918和长城抗战,他的思想也非常左倾。1934年6月赴法国巴黎大学朗之万实验室任研究生,其时已结婚。朗之万是法共党员,观点自不必说。朗本人与大数学家庞加莱在1905年都大力宣传支持相对论,庞自己也独立导出了相对论的数学描述,而朗给出了物理意义和说明,(并非罗伦兹方程)在法国很有名望。

故事之一:修静电计

关于朗的另一个轶事时与居里夫人的关系,这并不是我要写的。只是因此朗与伊莱娜居里即小居里夫人也极熟,她的先生约里奥 居里也是有名的左派科学家。作为朗的学生,汪先生常常去居里实验室。小居里夫人的研究大多与原子辐射和核分裂有关,钱三强先生彼时是她的博士生。大约在1938年,居里实验室用来精确测量静电电荷的静电计坏了。学过电磁学的河友都知道,那是一个不导电的玻璃瓶,瓶口是密闭的,一根金属线通过密封的塞子把里头的两片薄金属片和外面的金属球联起来。越是要精确测电量,瓶内的金属片要越轻,同时金属线要越细。当时那根线是一微米粗的铂丝,就是它断了。这个静电计是德国产,当时德法关系已经极为紧张,而法国虽说重工业也很发达(其实工业产值不到德国的一半,1936年统计,德国工业产值占世界11%,英国9%,法国只有4%,但国防需要,法国重工业很不错,军工更是又传统),机械精细加工却不如德国,因此修不好。

小居里夫人更不会把它送给纳粹德国去修理,实验又少不了,所以很是发愁。当时居里夫人已去世,不过朗之万仍常与约里奥两口子来往。当得知这一情况后,朗说,“我有个中国学生汪,在中国时他的导师就讲他手很巧,实验极为出色,可以让他来试试”,于是汪先生来到居里实验室。

其实他之前也来过,中国同学也有钱三强嘛。只是这一次,小居里夫人开门见山说:“汪,我们知道你手巧,这个静电计你来修”。汪先生一愣,回答道:“女士的手更巧呀!”。小居里夫人笑了:“你们中国人手比女士还巧。就你了,一个月交活,我不想麻烦何泽慧(钱先生的未婚妻,时在德国)帮手去找人。”汪先生也笑了,道“那就这么着吧”。

应是应下来了,可怎么做还真没谱。先去找到在巴黎的金属拉丝工厂,得知最多可以细到10微米,再细就会断。虽说铂的延展性不亚于金,但工厂拒绝再做新的拉模板,原因直截了当:做不来。

这下可头疼了。人手再巧也整不出1微米呀!于是先放到一边,继续去搞自己的那堆大离子的理论和测算吧。然而答应了人家,这问题总是再脑子里挥之不去,渐渐的压力随着时间逼进与日俱增。好在99%的血汗之后,1%的灵感常常也会不期而遇。大约在第20天时,汪先生终于测出被X线电离的离子周围环绕的分子的个数,居然平均是10个。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比例也恰巧是可加工的金属丝与需要的金属丝之直径比,于是豁然开朗。

他很快找到一段铂丝,在那个工厂加工成10微米粗细,再在上面镀了90微米粗的银――因为银的延展性及其他几个机械特性与铂类似。然后,把这段100微米的银-铂线拉伸成10微米。再找到硝酸,把银腐蚀掉,最后用他那“比女士更巧”的手将铂丝与金属片焊好固定在玻璃瓶里。于是,在差几天一个月时,静电计修好了。拿去给小居里夫人,她微微扬了扬眉毛:“我早知道你没问题”。等回去告诉朗之万,朗之万一拍他的肩膀:“我要去做声呐的海上实验,你来当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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