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北洋降舰之操江舰 -- 海风微澜

“操江”舰是江南制造局建造的第2艘轮船，于1869年5月竣工。“操江”舰是由徐寿等人设计监造的，船型与“恬吉”相仿，为木壳木胁、铁钉钉连捻缝工艺制造。排水量640吨，船长54.86米（180英尺），宽8.43米（27.8英尺），型深4.16米，吃水3米（9英尺），采用自制立式蒸气机1部，额定马力80匹，指示马力425匹，单桨推动，航速9节，炮位8门，载货640吨，乘员91人；造价白银83305.9两。操江舰建成后归属南洋舰队，1871年被调入北洋舰队服役。

1894年7月25日，中日丰岛海战爆发，而执行运输任务操江舰与结伴航行的清军征用的运兵船高升号不幸闯入战场，结果高升号被击沉，而操江舰于下午1时50分被日舰秋津洲追及，被迫挂出白旗投降，由此成为在甲午战争中第一艘被俘的北洋舰队的军舰。

7月28日早晨6点30分，通报舰“八重山”运载着被俘的包括管带王永发在内的82名“操江”舰官兵以及两名英国人,一名西班牙人，一名丹麦人(估计是高升号英籍船长高惠悌、丹麦籍电报雇员弥伦斯及另两名外籍船员)缓缓驶入日本佐世保军港，而此时的佐世保码头早已是人声鼎沸，“船近码头即放汽钟、摇铃、吹号筒，使该处居民尽来观看”，中国官兵被迫列队穿越大街小巷，在日本百姓的百般嘲笑、辱骂中默默行进，被俘的操江舰官兵随即被投入了佐世保镇守府的监狱。

多年来我们对操江舰的被俘人员的详细情况一直不甚了解，但笔者却在一份日文史料中意外发现了操江舰全体被俘官兵的名单，其中甚至包括了每人的年龄，其名单如下:

职务 姓名 年龄 职务 姓名 年龄

管带 王永发 52 水手 方阿银 26

大副 孙茂盛 45 水手 徐友元 25

二副 徐起凤 44 水手 王贤甫 35

三副 王生才 40 水手 王德建 30

管事 方长春 42 水手 王立生 37

大伡 石德行 52 水手 王燕生 43

二伡 色振瑞 48 水手 朱沛川 28

三伡 鲍忠林 46 水手 郭世太 25

先生 徐惠生 53 水手 乌阿荣 18

先生 陈乐卿 40 吹号 胡阿明 46

先生 周惠卿 24 吹号 江启法 42

头目 沃顺兴 42 吹号 陈保山 43

头目 王和才 37 木匠 周三冬 40

舵工 陆玉林 48 抓舵头目 徐银仁 50

舵工 王正仁 44 抓舵头目 洛加林 58

舵工 王洲可 45 抓舵头目 王甫生 37

舵工 沈三冬 45 抓舵头目 胡春林 37

水手 夏正顺 50 火夫 何阿怀 27

水手 鲍小保 44 火夫 何阿才 37

水手 葛象才 35 火夫 陈阿荣 38

水手 扬永全 27 煤夫 汪阿逑 36

水手 董友 28 煤夫 王方年 47

水手 陈阿炳 25 煤夫 王连久 26

水手 史振安 24 煤夫 王瑞桂 19

水手 王阿连 34 容人 陈凤洲 33

水手 陈春福 52 容人 王珠廷 35

水手 繆万青 49 容人 冯玉珍 39

水手 康生茂 32 容人 王稽太 18

水手 王小测 40 容人 胡玉山 21

水手 杨正昌 21 容人 陈纪昌 23

水手 周廷元 40 侍者 乐芹生 16

水手 沈世臣 42 侍者 黄金得 16

水手 陈阿玉 41 侍者 周可文 16

水手 汪庆丰 43 侍者 张阿测 18

水手 范恒茂 34 侍者 孔文舛 18

水手 胡正兰 40 侍者 常长兴 16

水手 王四增 37 侍者 色金水 17

水手 向志荣 33 侍者 色阿发 12

水手 张才扬 23 剃头 郭天发 26

水手 胡正生 20 剃头 张宋山 29

水手 冯智丰 33 当差 耿福守 35

日军随后对操江舰的俘虏进行了突击审讯。7月31日，佐世保镇守府司令长官柴山矢八即向海军大臣西乡从道报告了审讯的结果。根据管带王永发等高级军官的供述，操江舰一直作为通信船往来于芝罘等中国北部地区同朝鲜仁川之间。此次操江舰于六月二十日(农历)从天津大沽出发，21日驶抵芝罘，22日因为大雾寄泊威海卫，23日从威海卫出发，在开往仁川途中于25日上午10时遭遇日舰，最后被俘。舰上主要装载着步枪300支，饷银一万两以及给仁川领事馆的命令。此外，王永发等还交代了在威海卫寄泊时所见到的停泊于此的七八艘北洋海军军舰的具体舰名，威海卫四五座炮台的兵员、武备，往来旅顺口、芝罘、威海的运煤船的情况等重要情报。

操江舰被俘官兵在佐世保镇守府监狱内与一般囚犯同等对待，但在关押了半个月后，佐世保镇守府司令柴山矢八便发现了问题。原来，佐世保监狱的保密性不佳，时间一长就被在日本的西方人发觉这里关押着战俘，遂对战俘受到与囚犯相同待遇的情况发出了不少非议。有鉴于此，柴山矢八于8月14日向西乡从道上书，别有用心地指出，目前关押操江舰被俘官兵的监狱易于被内外人士窥知，为了展现帝国的威信、向西方各国表示出尊重国际公法的姿态，做出“文明的动作”，希望能将战俘转移地点关押。他的这一建议得到批准。9月10日操江舰被俘官兵被留守日本本土的第五师团接收，由第五师团的宪兵负责看押。此后关于操江舰被俘官兵的记载多是只言片语，如第五师团在给俘虏发放过冬用的被服时曾抱怨俘虏年龄相差悬殊，造成服装肥瘦不一需要裁改，且制作棉衣所用的黄色木棉无法保证供应，所以第无师团提出，只有增加临时预算费用才能保证俘虏的被服供应，甚至还建议由地方捐赠来解决资金上的缺口。

而对于操江舰本身，日军也对舰上所缴获的物品不分巨细逐项记录在案（日军日后在俘获济远舰时将这一认真劲发挥到了极致，其缴获品清单竟然长达60页），现将各缴获品罗列如下：

75毫米口径前膛六角炮1门

ブレケレー式（burekere）前膛炮2门

80毫米口径克虏伯式后膛炮2门

六角炮用弹丸16发

ブレケレー式（burekere）前膛炮用弹丸36发

被铅弹9发

连发枪273支（内含完好259支，破损14支，连发枪用刺刀283把）

步枪40支（内含完好35支，破损4支，尾栓遗失1支，步枪用刺刀35把，弹药包13800个，空包270个，步枪用金属弹药筒18个，刺刀鞘挂钩13个）

火药1箱又2罐

金属弹药筒用弹筒带2箱

钢剑7柄

铁剑1柄

斧子4把（已破损）

舶刀3口

舶刀鞘24个

硝子制外器63个

亚铅棒189根

炭素板60块

一号银箱（内含银块42块）

二号银箱（内含银块16块）

三号银箱（内含白银3900两）

四号银箱（内含白银4000两）

对银1块

其他银两2000两

海图33张

长官军帽1顶

长官立毛军帽1顶

长官上衣1件

水兵夏上衣1件

舰长印信1枚

舰队运动书2本

手旗1组

旗杆1根

各种旗帜17捆

电报用卷纸1494张

盐砂39包

以上各项物品分别由佐世保军港武器库与水雷库收存。

在操江舰的缴获品中还有一件颇为引人注目，那就是一封天津练军中营官黄本河于7月19日写给武巡厅的毛广虞、鲜云甫的私人信件，因为信件中涉及颇多军事机密而成为日军的意外收获，黄本河在信件中称：张观察（士珩）与何统领（永盛）经过商议，决定将枪炮各队及练兵七哨加上王少卿的三百名亲兵共一千人的部队派赴朝鲜，供叶军门（志超）调遣。目前队伍已集结完毕，兵器也已点检完成，专候出发命令，却不料突然接到中止行动的命令。因为李中堂（鸿章）已决定征调新招募的八营新军赴朝参战。此外，姜桂题等将领也在招募兵勇，因此部队是否开拔还很难说。又风闻盛、铭军马步各营及旅顺的宗军（应为宋庆的部队，作者注）、北塘练兵都将在预定日期奔赴朝鲜。可以预计，天朝大军一到，群夷必将闻风丧胆。这封私信的意外发现使日军及时掌握了清军开赴朝鲜的各部队的大致情况，是一起严重的泄密事件，可惜未能引起清军的重视，甚至可能未曾察觉。

在收缴完操江舰的诸多战利品后，日军又对操江舰的舰况进行了评估。在佐世保镇守府长官柴山矢八8月22日提交给海军大臣西乡从道的报告中提到：操江舰为木制结构，其蒸汽机位于水平面上六呎二寸，锅炉位于水平面上四呎一寸，可作为通信运输舰使用，但该舰的各个舱室与日军的使用习惯有异，所以都需要改造。在武备方面，该舰现有三门江南制造局生产的六角炮和两门80毫米克虏伯后膛炮，其中六角炮过于老旧，建议在原来安设六角炮的炮位上换成6斤保式速射炮1门和机关炮2门。

9月10日，经过讨论，西乡从道同意了柴山矢八的改装意见，为操江舰换装了1门47毫米重速射炮和2门37毫米五管机关炮，而2门80毫米克虏伯炮则予以保留。佐世保军港武器库遂将库存的第17号47毫米速射炮以及1门37毫米洋炮连同炮架拨给了操江舰。但另1门37毫米机关炮佐世保镇守府以加强防备为由而没有拨付，最后用从广乙舰缴获的1门五管37毫米机关炮代替。9月12日，操江舰被正式编入日本帝国海军，原来的“操江”舰名被保留，英文舰名变更为Sow-Ko，通信省为其指定的通信字符为GQFW。首任舰长为海军少佐远藤增藏，其他军官有：航海长釜屋六郎；分队长田口三平、中野直枝；机关长直田义一；大军医清原真剑；大主计名仓良三；掌炮长坂本兼吉。另配备下士17名，水兵51名，军属2名。

操江舰被编入日本舰队后，与筑波号、凤翔号、馆山号、满珠号一起列为警备舰，执行巡逻警戒任务。1894年12月31日，操江舰曾被派往朝鲜，在参与攻打东学党根据地顺天府时发现锅炉有漏水现象，经紧急修理后安然返回釜山港。1895年11月18日，操江舰又被编入常备舰队，随后与大和号、广丙号一同被派往台湾及澎湖列岛执行警备任务。根据此后的零星电报，操江舰在很长的时间内一直担任台湾方面的警备任务。1898年3月31日，操江舰变更舰级为二等炮舰，兼作测量舰。1903年5月22日，操江舰在根室湾执行测量任务时触礁沉没，全体舰员无一生还。当年10月26日操江舰从海军中除籍，改隶内务省，充作神户港与兵库县的检疫船。1924年又以机帆船操江丸登入船籍，直到1965年方才除籍。作为北洋舰队最后幸存在世的军舰，其舰龄竟长达百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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