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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清扬——天书论情之风清扬

写了莫大不写风清扬，就好像是绣鸳鸯的时候只绣了一只一样，美丽虽然还在，但却只有一半了。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猜想，其实令狐冲有两个影子，一个是风清扬，一个是莫大。如果没有任盈盈的话，那么令狐冲就会像这两个影子一样，要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于市井之间，要么就远遁华山之巅而不再屑于红尘俗世为伍。这两个人，就像是令狐冲的宿命一般，或者说是一个试图在举世皆浊的世间保存自己内心的一点点清净的人的宿命吧。

纵看整部笑傲江湖，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贯穿始终的莫大不同，风清扬自始至终只有一次出场——就是教令狐冲剑法的那一次。其他的风清扬的消息，大多都是传闻或者猜测。但是这些猜测里，却包含了一个远比莫大的身世明晰的多的故事。这个故事如果细细讲来，也会是一个如同桃花林里、聚贤庄上的萧大英雄一般的，颠覆了所有理想与价值观的转折。后来有人曾经写过伪托金庸的名字的小说《大侠风清扬》，所依托的就是这个故事。可惜这个作者的功力一般，没有描摹出这个故事中所蕴含的足以使人感动的情绪，不然这部大侠风清扬也许可以像星球大战前传一样，成为另一套已经模糊的前尘恩怨的开始呢。

风清扬的性格，在教令狐冲剑法的时候已经彰显无疑。连令狐冲自己也能猜得出，这个太师叔以前一定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子形象。这倒也颇和独孤九剑本身的性情，可以以九招破尽天下武功的剑法，本来就需要这种性情的主人。此等的性情，任意而为，率性为之；快意洒脱，倜傥风流；实在是一般人所倾慕的人中龙凤。但是这种性情的人物，尤其是大英雄，大多都会有一念难以勘破。刚者易折，皎皎者易污；此等性格的人物一旦“折”或者“污”，都会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最严重的也就是在勘不破的这一念之上受到的挫折，将会彻底的改变心路历程，甚至是性情大变。风清扬面对的那个故事，是宽厚仁恕如方证（虽然我辈俗人难免会觉得有些虚伪）都不愿意提及的惨变。试想一下，在气剑两宗火并之前的风清扬，当是如当年名动大江南北的乔峰一般的如日中天的人物。华山派的名门正义和独孤九剑的豪侠性情相得益彰，也是一派当世大英雄的模样。但是遭逢的变故，却比乔峰要郁闷的多。乔峰是被揭破了身世，颠覆了一切价值观的基础，甚至是颠覆了作为一个大侠的基础；可是这一切，乔峰都是被动的，本身并无责任。但是风清扬却是中了计策而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失误导致的一切后果——剑宗灭亡殆尽，华山派元气大伤。打个不太贴切的比喻，乔峰所受的是外伤，风清扬却受的是内伤。光是那无尽的后悔与内疚，就足以让勘不破的英雄无法面对了。

再来看看风清扬的中计的原因。冲虚的评价也许代表了其时江湖上的众口相传的风评——英雄难过美人关。有一个小情节很有意思，冲虚讲这个风清扬的前尘往事的时候，方证在一旁极力拦阻。这二人的高下就在此分出来了，冲虚是个实诚人意图借此来规劝令狐冲，方证则先顾虑到会不会使需要利用的令狐冲有些反感。这件事情在尘封多年之后再次提起都有如此的威力，就不用说当年江湖风传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威力了。当年的风清扬所承受的压力可见一斑。风清扬可以远赴江南的岳丈家完婚，这其中的含义似乎有几重，其一是风清扬应该与新娘事先认识而且颇有感情，不然谁能想象一个老令狐一样的浪子被包办婚姻，从华山奔袭几千里去揭那个下面根本不知是谁的盖头；其二呢，依中国古代的习俗，入赘可不是个好名声（当年始皇帝发了七十万徒去修骊山的大墓，里面就有不知多少的赘婿），这其中风清扬也许是顶了不少世俗的压力，甚至是江湖的传言去的。可见这风清扬当年去江南完婚，就算是不出事也是一桩不甚光鲜的事情；顶着这个压力去完婚，风清扬必然是和新娘其情甚笃才对。

中计之后的风清扬，名声大损不说，连最可珍重的感情也被证实不过是一场早就预谋好了的事先张扬的闹剧。这样的结局可不比杏子林中，聚贤庄上的乔大英雄。回到华山又看见师兄弟尸横遍地，这其中的滋味，当真是如同《林冲夜奔》里的那段唱词：“回首西山又日斜,天涯孤客真难度”。其后的风清扬，说是在华山思过也好，说是再也无面目在江湖上现身也好，反正是蒸发一般的消失了。遭此巨变，而又都是为情而作茧自缚，风清扬的心里当是已如枯槁一般了。风清扬一生也正是如前所说，毁在自己勘不破的情字之上。几十年之后传令狐冲剑法的时候，还是“神气抑郁，脸如金纸”。此等折磨，也真是让人动容。说到此处，倒是忽发一念，不知道这几十年的思过崖之上，风大侠有没有想起那个买来诱骗自己却又与自己情感甚笃的女子……

诗经有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