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静言西游：江上有奇峰 -- 李靖岩

静言西游之六：江上有奇峰

江上有奇峰，隐在云雾中。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四句诗毕，回头来表猪八戒和沙僧。照说这两个都已经独自在静言西游里列过一章了，但是还有些秘密，是那时留中没发的。

比方说猪八戒。猪八戒是干什么的？那位说，这简单啊。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八万水军。偶再问，天宫要水军干什么？西游记里，地上的妖怪千奇百怪，水里的妖怪可无过于鱼鳖蛟龙之属。他们的总老板四海龙王都被天宫牢牢捏在手里，你弄八万水军，防谁呢？那再问，天河是怎么来的？

天河，是王母画出来的。

这个典故，就是我们从来所熟知的牛郎织女。

且说牛郎。他本住在姑苏（？）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只因父母双亡，哥哥欺心，将他破门出户，只分他一头瘦瘠的老牛。于是与老牛相依为命，苦守寒年。然而那老牛并非凡牛，在它的指引下，牛郎与织女相会了，从此演出一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可惜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对小夫妻终于被王母发现了，于是棒打鸳鸯两分开。织女凄惶的被捉回天去。牛郎彷徨无策，好在死去的老牛留了一张皮，于是披着牛皮拉着孩子就冲天而去追织女。王母见牛郎来得凶猛，急拔头上玉簪，望天空中一画——有分教：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星河！

所以天河，实际是王母的势力范围。

再说沙僧。沙僧官拜卷帘大将。这个卷帘大将一直没有人去寻思他，总以为就是个端茶送水高级点的仆役。但我们再看他的官号。卷帘，顾名思义，是把帘子卷起来。

它的反义词，是垂帘。顾名思义，是把帘子放下去。

但是且慢，要不顾名思义呢？历史上垂过帘的人，只怕是屈指可数吧！唐朝的武则天，北宋的曹太后，清朝的慈禧……

几乎每个成年的中国人都会对“垂帘听政”这四个字有深刻的理解。这四个字也有个反义词，就叫“卷帘归政。”照这么说，天庭上的玉帝和王母之间，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倘若在天庭统治过程中的确有着一个王母秉政的阶段。（其实也不奇怪，西王母么。）卷帘大将沙僧很可能是在这个过程终结时玉帝系的一个重要人物。相反猪八戒替王母守护天河，毫无疑问是王母系。两人本事相当而立场相反，恐怕以前也没少斗过，真是一对冤家。由此解决一个公案，即为什么猪和猴子能缠战一夜，而在有沙僧帮忙情况下十余合被黄袍怪打败。因为他们本来就有旧怨，即使联手，大部分实力也消耗在内斗之中了。八戒沙僧联手的战力可能还小于八戒、沙僧任一人的战力。

翻回头来再说猪八戒。王母画出天河，本来是为了防御牛郎。这颇令人深思。要知道倘若牛郎不过是个得到奇怪老牛帮助的穷小子，王母哪里用这么费劲。只要随便指两人穿着制服过去，揪住牛郎问：有天庭户口吗？身份证！暂住证！就业证！牛郎就会始而窘迫，继之羞愧，继之赧颜，继之泪流满面。这时候的他，是断不会有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优容和闲暇的。

然而王母毕竟画出了天河，而且又有八万水兵和一个元帅专职把守。照说我们很难想像两个初代龙王被镇压之后水族会大举进攻天庭。白蛇青蛇够狠了，也不过就是漫个金山寺。所以牛郎的实力，只怕也不容过于小觑的。

牛郎的超乎常人的本事来自于牛。关于牛，我们所知道的不过是老君青牛或者牛魔王，这两个无论从时间上还是从动机上还是从毛皮上都是不可能的。至于某八卦电视剧上说是金牛星转世，那就更扯了。哪个星宿有这么大胆子敢跟王母较劲？牛族中可能也有一些神而明之的家伙存在。老君是青牛，牛王是白牛，牛郎是黄牛，照此推算还有黑牛和红牛——其中红牛似乎已经出世，前几年电视上满是广告“我要喝红牛！”。

这是闲话，暂且不提。牛先搁在一边，再说织女。织女所以身就牛郎，固然因为牛郎朴实老实。而并没有仙女屈就雷锋，可见朴实老实不见得是唯一的标准。如果按当代的“牛郎”一词的隐晦，则牛郎应当是颇有异禀的。然而织女身份虽高，与牛郎感情很深，并不是女主男宠的关系。要说牛郎也有门第，则以他与牛的密切关系，偶们只好猜他是蚩尤族的后裔。那一族都喜欢顶着牛头作战，牛郎披着牛皮去追织女，也差相仿佛了。这样看来，为了防御牛郎背后隐藏的牛族或者蚩尤族，弄个天河防线还是必要的。猪八戒虽然不算什么大高手，比之汤恩伯总还可以。

再说织女，织女虽然以纺织闻名，也是玉帝和王母的最小的女儿。说到这里，玉帝女儿无数而至今没听说有什么子嗣，这是个问题。好在既然我们已经猜想到天庭存在过一段王母垂帘的时期，这个问题说来并不奇妙。因为那时候，女孩儿才是储君。

所以王母才对织女这么上心。有可能织女是她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之一。——小女儿总是比较受宠一点。只是织女相对温和，没有太平公主那样的锋锐。这也是好事，否则牛郎织女变成大明宫词，我们也不免跟着发愁。好在女尊男卑的时代里庙堂上往往缺乏好汉，使得天女们只得纷纷下界来找丈夫。从古人的笔记来看，汉、晋时尤甚。唐朝以后天庭拨乱反正，玉帝回到或者来到主掌天庭的位置。因为以前缺乏实际管理经验，行事未免优柔懦弱了些。然而他既能从王母手里夺回位子，可见倒也不是绝对的饭桶。然而说到底天庭的本身实力不过尔尔。玉帝虽然当上了天庭国家主席，拥有直接管理的权利。但人大委员长和政协主席还是牢牢的掌握在王母手里的。一向只听人说王母蟠桃会，有人听过玉帝蟠桃会么？那就是天庭的政协会议。天庭之上，道教的实力比天庭本部犹强，这些人虽然表面服从天庭，要想如臂使指的指挥之那是不可能的。在这一点上政协主席王母显然比主席玉帝更有影响力。玉帝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被架空着的。只是玉帝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现在天下已经不是只有你们狠了。爱帮不帮。你们不帮，我找西天如来去。

所以猴子闹天宫，玉帝不就近使老君、元始、太乙救苦等大天尊缉拿，而是不远万里去请如来。从西游后来展现的内容看，这些大天尊的真实实力都远在猴子之上，然而舍近求远者，恐怕还是为了引动西天的力量制衡道教从中取利吧。这也是对王母的一个隐藏的反击。

在那场名为“安天大会”的蟠桃会上，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第一、王母系的猪八戒喝多了去调戏嫦娥。第二、疑似玉帝系的卷帘大将沙僧失手打破琉璃盏。推其原因，无非都是王母给成功请来如来灭掉猴子的玉帝提个醒儿。虽然一把手是让给了你，我想让你不痛快，还是做得到。

• 孙猴儿的政治地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