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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在学校之一:狂怒三叠 -- 商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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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在学校之六:棒打女孩

      wuhan兄讲到他曾打中女同学的腰,我也打中过女同学同一个部位,只是那个女同学没有瘫倒在地。

      当时我读初三,刚转学到镇上的中学,对这个班级情况一点没有认知,行事就参照我原来的学校。

      在我原来的学校,虽然已经有了性别意识,同学们还用一个带着两个姓的成语,嘲笑我和一个女同学,但总体上,男女大防还没有建立起来。初一时,我还在下课时,与一个女同学打架,开始我还占点儿上风,后来女同学使出绝招,往我的桌上吐唾沫,我才败下阵来。

      到了新的学校,我懵懵懂懂的,自习课也很老实,没有东张西望,跟同桌也不熟,没有窃窃私语,拿着笔伏案写作业,像一个好学生一样。

      忽然,一个女同学从后面走上来,课桌之间的走道太窄,她就撞在我的手肘上。我当然不客气,像在老学校那样,从容不迫地放下笔,握起拳头,一拳打向女同学,正好打在她的腰眼上。

      这一拳打得并不重,可是效果惊人。

      几乎全班同学哄然大笑。

      我疑心女同学跟同学们暗暗串通了,她来撞我一下,看我有什么反应。要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见我这一拳?

      女同学倒没什么的,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走。我却无地自容。

      我知道了,在这个学校,男女同学是不说话的。

      后来与同学们熟了,有一次我拿着削铅笔的刀玩,一个同学踢了我的手腕,刀子就飞上半空,掉下来,击中一个女同学的眉毛。倒也没有什么事,可将我大大吓了一跳。

      棒打女同学的事情,发生在读小学的时候。

      当时下课有十五分钟。课间我们就疯玩,最疯的时候能爬到溪对面的山岗上。有一次我们玩打仗,估计快上课了,我拿了一根教鞭,躲在门边,等着追逃过的一个同学,准备迎头痛击他一下。

      门口忽然一暗,我的教鞭就打了下去,噗的一声,正中目标。

      定睛一看,一个女同学蹲了下去,呜呜然哭了起来。

      我吓得放好教鞭,回到座位上低头反省,等待老师批评。

      倒没有同学告状。那个被我打的女同学,听到叫子声(那时我们上下课,老师吹叫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了,也没有告状。

      后来,这女同学眼角上有一道疤痕。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次打的。仔细一想,那次并没有打得她出血,照理不会留下疤痕的。可是我心里有鬼,一直很愧疚,想起的时候,感到是一种心病。

      今年春节回家,在汽车上碰巧遇上了这个女同学。我问她,小学时候我打中过你一棒,你还记得不?

      她说:“有这样的事吗?我不记得了。”

      鲁迅怎么说的?“全然忘却,毫无怨恨,又有什么宽恕之可言呢?”

    • 家园 【原创】在学校之五:蜗牛与黄鹂鸟

      我们那地方,同事差不多都是校友。教政治的W老师,读书时入学比我迟,毕业比我早,因为他那时学制缩短,又是春季班。

      反正都是小伙子,住单身宿舍。吃过晚饭,都在一起玩,打麻将,踢排球(没有足球可以踢),打篮球,乱开玩笑。W老师人比较内向,开他的玩笑,他只是笑笑,不大反驳。

      他对一个女学生特别好,这谁都看得出来,连学生都知道。我们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在没有学生和老成些的老师在场时,就要开他这个玩笑。

      那女学生成绩不错,长得蛮漂亮,很娇小,所以看上去年纪特别小,样子很可爱。因此我就常常唱《蜗牛与黄鹂鸟》嘲笑W老师:

      我觉得这首歌唱他们的关系,实在贴切之极。我会唱的歌不多,可这首歌恰巧是我喜欢的,简单,有趣,有意味。W笑笑,算是默认。

      不过成绩好的学生,知道自己以后能考出去,在大点的城镇甚至城市里工作,所以从心里是看不起在那乡下旮旯里教书的老师的,更不会与这里的老师恋爱。因此,W的单相思无疾而终,反正他也不是个想不开的人。后来他娶了一个漂亮的女同事。

      • 家园 哭着回复商大哥,别提这歌了

        80年代比较中间的一年,咱随着父母到了省会城市,大城市固然让人眼花缭乱,但让一个小孩子困窘的就是这首歌.我记得那时每天中午必午休,午休之后必唱这首歌.全班都唱,可俺压根听不明白啊?

        一个小城市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唱这首歌,甚至都听不懂.于是,我开始了三年和班主任/同学们的斗争之旅,这可是要流血的哦.

        当我看到商大哥的歌词时,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PS:这一刻,我终于知道黄鹂鸟去干吗了.....

    • 家园 【原创】在学校之四:白字先生

      初二时,有一次那个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了个白字,普通话叫别字。我没有注意,坐我边上那个讲故事的苗,轻轻说,写错了写错了。我抬头一看,突然失控,“哈哈哈”一声大笑。老师问怎么了,同学们都说写错了。当下,老师擦掉重写,也没说什么。可是我为这一声笑,担了很久的心,像闯了大祸似的,怕老师去我家告状。

      写错字也很平常,改掉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次我一个师妹上公开课,我也去听了,她将雷峰塔写成了雷锋塔,学生指出了,她不慌不忙,向全体同学说:“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个错字,大家找找看,找得到吗?”这件事,后来评课时,大家都很赞赏。

      我当了老师,有一次讲愚公移山,读课文时,鬼使神差地将太行山读成了太形山,口形不知怎么的变掉了,至今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同学们纷纷纠正,我也连忙改正了,倒也没有人笑话我,那时他们已经比较信任我了——这帮学生,挺好玩的。初一时对我很不满,因为我上课只有一本课本,没有备课笔记。校长曾来批评我,我说,我读这么多年书,难道白读了?初二时这成了他们向别的班炫耀的资本,说,我们老师上课,连备课笔记也不用。哈哈。

      我说的是白字先生是我读初二时教历史的老师。这位历史老师讲到宋徽宗时,读成了宋微宗。我们在下面悄悄说,宋徽宗宋徽宗。他脸孔一黑,不理睬。以后还是宋微宗宋微宗的念。后来很多年,我看到宋徽宗几个字,都要顿一顿,就像苗人凤使那招“提撩剑白鹤亮(舒)翅”那样,背脊要耸一下,落下了毛病。

      不过现在想起来,他那时可能没有听清我们小声议论,如果听清了,也许就改了。

      前儿看央视《大家》,那个否认秦朝建成了阿房宫的专家,一口一个“啊防”宫,是专家级的白字先生。我的一个老师说他的老师,杭大的某教授,酗酒总是说成凶酒,是教授级的白字先生。

      不当白字先生,真是太难了。我不得不感慨。我当过无数次白字先生,记得我一直不知道羡慕的羡字的读法,看到时心里总是读成咨慕,直到初三时一个同学读课文读出了这个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二十岁时到北京,在书店里想买《桯史》,可是读不出桯字,情急之下念了个程史,被售货员嘲笑。可惜那时不知道古代江东之地,这个字就念程的,不然就不会丢脸丢到北京去了。

      前两天,还听人将刽子手说成筷子手。

      • 家园 想起来了——

        在《愚公移山》中,一开头就是:“大行王屋二山,高万仞……”大行读为太形

      • 家园 “筷子手”还有个笑话挺经典

        某一部电影中念白字,主人公说电影中的某反面角色为“刽子手”,念成了“筷子手”。有人针对这个编了个笑话。

        甲:那人为什么说狗官是“筷子手”?

        乙:大概是骂狗官饭桶吧?

        甲:饭桶?为什么?

        乙:既然是筷子手,当然是吃干饭的了!

      • 家园 关于筷子手,刘德华一直是那样唱滴

        歌名是“冰雨”,记得其中一句是“你象个筷子手将我出卖”,无语了。。。。。不过,考虑老刘本来人家是讲粤语的,就原谅他了。

        我自己很长时间都不会念拥趸的趸和暴殄天物的殄。呵呵。

        不过似乎有些字的读音不知道是不是官方修正了,比如证据确凿(zuo4)现在甚至电视台新闻都念凿(zao2)了。叶公好龙似乎也是把叶念 ye4 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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