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商榷】悲剧——陈怀初的绝命一战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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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孙兰峰带傅部主力出张家口后，把守张家口大境门的保安第五团仍在阵地上。他们并不孤立，陈怀初的部队开始向张家口城里布置。 陈怀初部属于城防集团，不过他的保安团的主力在城外，兵力已达3500人，算是有一点与共产党较劲的力量。

由于主力已离开张家口，在大境门守卫的保安第五团开始慌了，但在这之前陈怀初已经与五团部分官兵有了接触，说清了他们的前途命运。跑，现在是解放军就要成为统治者，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解放军的手，而他们都是从解放军阵营里叛逃出来的，落到原来人的手里绝对是死路一条，大家都心知肚明。打，绝对是打不赢，但只能打死一个够本，再打死一个赚了，只有以命换命了。所以，保安五团的官兵有相当一部分决心与陈怀初的部队共存亡，与解放军血战到底。陈怀初过来给他们打气，并对他们的防御方向进行了重新布置，让该部能够向城里、城外两个方向作战。

何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们这些被弃之人该算吧？！他们很多人都是为解放自己而参加革命的，此刻他们将会被以革命为名的强大力量所吞噬。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命运，或许会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当当奴隶，当当谁来统治就是谁的顺民。为何要自己头脑一热，为何要有做人的愿望，却把自己逼到了不归路……

保五团留下的人员尚有300多人，在政训主任的控制下继续占领大境门和两边城墙的阵地，至少有六挺重机枪配置在原阵地上，机枪也有24挺，大多是日歪把机枪，小部是捷克式的。该团的迫击炮也留下了三门，包括能够操炮的主要炮手。

23日上午，陈怀初就命人雇来市民，为留下的人员储水、储粮、储柴禾，把靠近大境门内的民房征为自己的老巢和守卫支撑点，让里面的百姓出城躲避，待打完仗再回来收拾自己的宅子。陈和贾认为在城墙脚下挖洞，可作为弹药和饮水、食物的储藏地，而且冬天天寒不怕熟的食品变质。他俩把团部设在了旁边的一个院落，由陈怀初的警卫队和骑兵队守卫。那些储备的物资就由政训军官带简编营的一个连看守，同时构筑这一带的防御阵地，与解放军打街巷战。

早在前几天陈怀初就与贾副团长摸清了大境门内的情况，设计了决一死战的防守阵地。二人谋划好后，就让老贾坐镇大境门，指挥保安五团和城下的兵力。老贾原是傅部正规军的团长，受伤后不适合野战部队了，就被孙兰峰安排为陈怀初的副手。贾副团长是大同集宁战役打残废的，经过数年调养才能出来做事。孙兰峰念他是自己手下一员猛将，给他安排了一个护卫班，还有两个强壮的勤务兵帮他走动。

傅部各师团向张家口外撤离，沿着道路北上，但仍有少量人员留下，找到陈怀初，要求和他一起坚持张家口。有20来个251师95团的军官和士兵带了自己的武器，离开了撤退的队伍，滞留在了大境门里。贾副团长让他们到一处院落构筑防御工事，控制住所在道路的路口。他们是正规军，把院落改造为防御工事并不难，只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少了，整个工事还没筑好，与解放军的战斗就爆发了。

这伙人只有一挺捷克机枪、一支花机关，其它的是步枪、驳壳枪，携带的子弹也不多，就是随身的百发子弹，机枪多些也不过250发，为首的指导员到贾的指挥所讨要弹药，而贾副团长则到大街上拦住一个辎重队，搬走三箱子弹、手榴弹给了那个投降傅部的原八路军干部；然后他又派人给95团的弟兄送去了吃的东西。

95团的士兵由曾是老八路的指导员王宸方、排长陈云霄带领，总共26个人，里面班长三个，其余都是老兵。陈怀初过去看望他们时，王宸方提出给他们搞挺机枪，有个交叉火力，封锁道口更好打。陈怀初答应了，说：“是该再有一挺机枪，我一定给你们弄一挺来。”

陈怀初对这伙95团的弟兄感到很满意，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了，有他们在这边，他就放心了。从老兵的话里，陈怀初听出这些人知道即使出城了，被解放军消灭的命运也难逃脱，不如就在城里战死，都比野地里冻死好。他看到保安副司令靳书科带的人马过来，队列里一个扛机枪的士兵冻伤了，便让这个机枪手和他的小组留下，找到保安司令部的熟悉的军官提出把这个机枪组留给自己守城。

那个上校看了机枪组三个士兵很惨的样子，和他们的连长打了个招呼，就让他们留下了跟了陈怀初走。和他们相好的一个士兵也主动跟了过来，他还是个班副，心说解放军围了那么多天，这么多人走向北的路能走通么？他很怀疑，留下还能少受点罪，死了就死了。

陈怀初把他们四人交给了王宸方，让他好好照顾这四个弟兄。有了四个老兵和一挺机枪，王宸方很是高兴，马上让他们跟着构筑工事，对他们说：“弟兄们，为多活几个小时，干点活，给自己搞两个掩体。”别看王宸方是个指导员，但八路军出来的干部，指挥打仗的本领也不弱。他设计的两个院落的防御工事，高低搭配，相互支援，很是有利于防御战。

陈怀初到了南门，保四团还在阵地上。保四团守卫承恩门，已经接到大部队撤离张家口后跟随保安司令部作为后卫撤离的命令，所以可以看到所属人员正在整理武器弹药和背包。这一走就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可每个人又不能多带物品。

陈怀初遇到一个营长，以前说话多些，对他说：“曹营长，你们带不走的就都给我留下吧。”

“你不走？”

“不走，就死在张家口城了，还少受点罪。”

“此话怎讲？”

“解放军包围了张家口有一个星期了吧？连35军都突围不出去，咱们城里的部队能攻动解放军的阵地么！”

“我们是守大境门外面的，知道解放军都堵在通向绥远的道路一个星期，防御阵地早就修好了。这冰天雪地里去进攻，得受多大的罪啊！”

陈怀初接着说：“野战部队能投降，保安部队投降可就没好下场了。”

“是啊！这些年可算搞掉共产党的地方人员不少，到时落到人家手里，不知道什么等着我们。唉，好好活一天算一天了。”曹营长也明白这个理。

只见曹营长一跺脚，“妈的，就在这里跟共产党死拼了。”

曹营长找到团长说自己不走了，就在这里了断生命，为团座挡挡共军。

团长很理解曹营长，给他留下二门82迫击炮和一挺重机枪，炮弹和重机枪子弹也留下不少，连别的炮和枪的弹药也调给了留下的武器，当然炮手和重机枪手也都留下了，应该算是老弱，这冰天雪地里行军走不动的。

跟着曹营长留下的有保四团的40几个弟兄，带了三挺捷克机枪，其余就是步枪、驳壳枪，每个人都有武器，看起来是老兵。陈怀初问了曹营长，这几十个弟兄里有一个副连长、两个排长、五个班长、四个副班长、二个军士长。“乖乖，都是能打的老兵啊！”

陈怀初管曹营长要了一个排长、二个班长、二个副班长、一个军士长和三个射击准的老兵，组成一个精兵班带在身边，在承恩门这里打埋伏。曹营长带了他的卫兵也留下和陈怀初一起守在承恩门，底下的30人和十几个炮手、重机枪手就由那个夏侯副连长带了到大境门那边找个院落构筑防御工事去了。等曹营长回到这个院落竟见到营里的补给官，带了三个运输兵往那里送来不少的粮食、食品，甚至还有酒。三个运输兵改作伙夫了，用老百姓的锅灶为60多个人做饭，甚至跑到城外弄回不少柴禾。

当曹营长回来后，感觉这么多人聚在两个院中人太多了，又占据了一个邻院，充作二线阵地。但陈怀初把保四团的迫击炮调走集中使用，但把保四团退回张家口的十几人又安排到了曹营长占据的几个院落，补充曹营长所部的消耗。

在张家口城的傅部各师出城后，陈怀初把自己保安团最前边的一个营调回了城里，与简编营占据了城里的阵地对城南进行防御。这时的简编营营长是傅部的老中校营长，三个连长也是傅部教官担任，在指挥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陈怀初的三营占据了通向大境门的主要大街，成三个梯次布置，承担主要的防御，估计也是解放军的主要突击方向，所以在城墙上安排了四挺重机枪封锁主要的大街。在三营旁边的就是95团的那30多人和保四团的60人。在保四团的阵地旁边是简编营的两个连，该营都派了一个排上到城墙守卫保五团阵地的侧翼。

贾团长感觉城内兵力还不够，又调了一个连进城布置在95团的旁边。这样在城墙和城里的兵力有相当11个连的兵力，但大境门外才有五个连，但全部4门92步兵炮和11门迫击炮用于城外屏护兵力的火力支援。

城外暂无战事，就派了政训主任在那两个营当监军，团部撤进城，跟贾副团长在一起，团参谋长则到三营压阵。陈怀初带了兵团部的警卫排、突击排、射手队、机枪队和保四团精兵班百多人埋伏在承恩门，并由特务连接应。

解放军的进攻开始了，打得很猛烈，知道张家口剩下的都是保安团的一伙死硬反革命，使劲打才能压得住他们的顽固气焰。

可是这帮家伙都是亡命徒，看上去要视死如归，每次面对解放军的猛攻士兵们能冷静地伏在工事里，等到解放军冲到距自己50米处才突然猛烈开火，集火射击，各种武器集中火力，弹落如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组成密不透风的火墙，排子手榴弹如狂风般落下，进攻部队在5-6分钟就被消灭。第一批人躺下了，第二批又上来了，第二批倒下了，第三批又上来了，一批接一批，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击退，解放军在24日一夜中如此反复冲锋9次，尸首堆积如山，惨不忍睹，死的那真是什么样都有，有的只有一条腿，有的没有脑袋，有的肠子流在外面，有的脑袋挂在树上，有的手贴在墙上，有的龇牙咧嘴。缺胳膊掉腿伤兵更是哭声震天动地，令人心酸。活下来的说：“我们都是打过十几年仗的人，都不敢正眼看，战斗结束后，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

防守的肯定比进攻的伤亡要小，但防守方人少，也没后援，毕竟难以坚持，战场上的枪声终有息止那一刻，或许不到那一刻，陈怀初已经绝望了，或者说后悔了，死了那么多的人，而且是没有仇恨的基层指战员，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多家庭都因自己而破碎，实在是让他仇恨起自己，离开家乡十年多，哪里还是坚定地怀有初心？那可是救民救国，认定的是共产党真心抗战啊！

嗯，陈怀初是要做个人的，应该说良心不会泯没，不会像那些真正的共产党人……

这时，陈怀初情绪激动，猛然立身站起来，掏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我猜，他想到了自己一介书生，抗战爆发后的1938年奔赴延安，走上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战场；他又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在一年前离别的妻儿老小一家人自天上召唤，召唤他去和家人团聚在一起。

于是他不再犹豫，扳动了枪机。

枪声再响起之时，危星陨落，壮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