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有关舅爷的一些事情 -- liupizi

民国初年，爆发于豫西的白郎起义，经过历时三年多，流动作战于豫、鄂、皖、陕、甘五省，纵横驰骋八十多个县区，攻破五十多座城市以后，被以袁世凯为代表的封建地主统治阶级镇压下去了。关于白朗起义，留下了一个至今难解的谜，这就是“白朗之死”。白郎是如何死去的呢？当时就引起了“刘赵争功”。刘镇华说是镇嵩军击毙的，赵倜说是毅军击伤身亡的。在佚名的《白狼猖獗记》中说：“有知其事者，谓白狼确伏匿于石庄，特所以致死之真相，实不尽如所言。”（指刘赵争功之理由情形）⑴接着又说：“搭脚山之战……白狼胁下实受重伤，越日毙命。……此其事实，当或不诬。”⑵在蔡东藩的《民国通俗演义》中说：“究竟白狼如何致死，尚没有的确凭证，无非是彼此争功罢了。”⑶究竟白朗是刘镇华军击毙的？是赵倜军击伤身亡的？是病死的？是部下所杀？还是当时白朗就没有死，隐姓埋名了呢？笔者认为上述诸种说法都是不正确的。今详述于下，以就教于方家。

一、刘镇华军击毙说

一九一四年八月六日，在刘镇华致田文烈等电中说：“股匪已散，亟应设法擒拿渠魁。先后饬步一标柴分统云升驻下汤，步二标张分统治功驻大营，或购眼线，或勾匪党，极力设法，以期擒获。五号夜，接到张分统治功所报云：‘三营副官靳敬民、对官王景元、正兵杨逢周勾通白匪心腹姬占盈、石荣贵混入匪伙，相机动手。本日午后，靳副官等来急报：白匪现在大营北二十里之石庄盘踞，随身仅二十余人，请即派兵前来击剿，以便内应。’分统当即率一三两营飞往石庄，离半里许，匪出迎敌，靳副官等乘兵匪交战，突将白匪击毙。……白匪首级现已割下呈验……已将首级着张分统解省详情面稟……验明白匪年四十六岁，缺门牙一个……”⑷这里清楚地说白朗被靳副官等人击毙，还说“白匪年四十六岁”；而当时白朗仅四十一岁，这一点是不确切的。又据七月二十一日，在赵倜致袁世凯电中说：“昨经分别函约田统领作霖、张旅长敬尧、成旅长慎、刘统领镇华，公同面商，各抒所见。现议定：刘统领所部千人，分驻鲁山西北下汤、中汤、朱家坟、马楼一带；田统领所部千四百人，分驻大营、董村、瓦屋一带，并分队赴宴[郾]县一带游击；毅军约两千人，分驻宝丰、连[梁]洼、商酒坞[务]一带，并抽出一支游击队；牛团长所部两营，分驻汝州一带；成旅长所部千人，专司游击……”⑸很显然，刘军张治功部是获得白朗死亡消息后才开入大营，而后前往前张庄扒尸枭首的。

刘振华说谎编的也太不高明了，接着便露出了马脚。八月九日，刘镇华再次致电田文烈说：“窃查白匪罪恶盈贯，昨甫授首，会剿各军，均岂有劳，获虽由我，功岂独居？”⑹他为什么不敢“独居”大功？谦虚吗？大度吗？心里虚。八月十一日，刘镇华又一次致电田文烈说：“窃自白匪倡乱以来，奔突经年，蹂躏数省，中外注目，天人共愤。幸经赵护军率队西追，辗转万里，屡败匪众，凶焰日蹙。富水战罢，渠魁东窜，毅军蹑追，卑军邀截，而陆军成旅长、张旅长、牛团长、巡防田统领，或由西追剿，或在豫迎击，云集汝、宝、鲁一带，侦缉搜剿，不遗余力。华率各分统随诸军后，秉承方略，绳勉从事，幸托威灵，渠魁授首，会剿诸军，劳绩维均，大功岂敢独贪！赏给理宜普及所有。此次擒获白匪，赏洋十万元，拟请发交赵护军酌分剿匪诸军，以期实惠均霑，全体鼓舞。”⑺从这里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出，功不由己出，大功当然不敢独贪。“赏洋十万元”也不敢收，“拟请发交赵护军酌分剿匪诸军”。分给别人一部分意外之财，也显示了他自己是多么地大度胸怀，自己又名利双收了。但是，“军中无戏言”，军情说谎，可不是闹着玩的。八月十日，在并未真正弄清真相的时候，袁世凯就致各省衙门说：“刘镇华着开复原官，授为陆军中将，并给勋五位。张治功授为陆军少将，并给三等文虎章。……”⑻到了八月十二日，总统府政事堂就电告田文烈、赵倜说，“查……张治功于查获呈报时并未详实声明，迹近冒功，本应按律惩办；刘镇华未经审查，据以转报，殊属疏忽。姑念刘镇华、张治功前在富水关、太平海等处剿匪甚力，免其议处，应将本月九日策令奖案，一律撤销。”⑼至此，刘镇华、张治功是瞎喜欢两天，嘉奖成为泡影，又差一点儿被“按律惩办”。

所以，刘镇华军击毙说是错误的。

二、赵倜军击伤身亡说

一九一四年八月七日，田作霖在致田文烈电中说：“二十六号，统领同张旅长敬尧寻匪迹追至毛庄、前后张庄，早八点，匪已被牛团长截击散逃。”二十八号，据侦探报告：“前在搭脚山被我军围击，当毙悍匪十名，白狼受伤甚重，现藏在大刘庄养伤，请张医调治，在宝丰城购药四付。霖即乘夜率队往拿，天明至大刘庄，该匪业已早逃。问村人，均对不知去向。即将该村曹姓小孩重责。据云：‘今夜白狼用红洋毯蒙盖，逃赴正南四里远甘罗台寨内养伤’。霖冒雨即令各队分路向甘罗台围搜，并搜高粱地及各谷地，查无匪踪。惟在麦秸垛内搜出红洋毯一条，确系白狼马鞍所驮之毯。又据女侦探报告：‘三号，白狼伤重已死，闻埋在石头垛内，但不知在于何处’。即令各营分村搜寻无着。闻白狼随身七人，及其兄乘夜掩埋，别人无知。五号，镇嵩军张统领治功，因获埋白狼之匪，急到大营，乘夜到张庄西谷地，将石头垛扒开，枭去白狼首级。及我队到，已带赴洛阳。”⑽田作霖军侦探也算高明，但他或她们探得的情况，并不知是真是假，如：只知死，不真知如何死，不知掩埋于何处；而“红洋毯”显然是当地人故意斗敌，示南实北。曹姓小孩当是曹秀才之子叫“狗闪”。“俺舅兴跟曹先生上过学。曹先生是个好人。那时俺舅外头朋友多，他有啥事肯找俺舅给他招手办一办。”⑾显然，小孩所言是受大人所指示的。

再说“白狼随身七人，及其兄乘夜掩埋。”白朗随身人数不对，况且白朗是独生子，并没有兄长或弟弟。同样地，蔡东藩先生在《民国通俗演义》中说：“党多七人，把尸首掩埋张庄，狼有叔弟二人，知尸所在，恐被株连，潜向镇嵩军呈报。”⑿也是不正确地。

所以说，“赵倜军击伤身亡说”也是不正确地。

三、白朗病死说

曾经参加过镇压白朗起义的乔叙五先生，在他的《忆白狼事》之七《白狼病殁，全军潰散》中说：“……终以‘兵临散地’，人心不固；加之李鸿宾、白瞎子先后阵亡于三山砦，因之逃亡日众，势已穷蹙，乃集结兵力于鲁山一带之老根据地，官军围剿益力，白狼睹此情势，已知无可挽救，且身已受伤，不克复振，因此气愤成疾，病殁于鲁山之石庄附近。韩世昌旋亦阵亡。八月十五日（显然错误——笔者），镇嵩军统领张治功获悉，始掘尸枭首，转报邀功。（《东方杂志》第十一卷第二、三号）并将白狼、韩世昌二人的首级，悬于开封之大南门示众。（当时开封大南门上贴有布告，为张振江所亲见。）”⒀由于时间久远等原因，乔先生的回忆文章中多有时间、地名等错误，但总的说来，他是认为白朗是病死的。在杨炳延先生的《白朗起义》中也说：“他（指白朗）本人在东归的征途中业已患病，变得十分瘦弱，但仍率先带着战士们选择敌军防地的间隙，居然顺利地杀出包围圈。”⒁

总之，我认为白朗病死说是不能成立的。因为后来白朗还带领部将勇敢地和敌人作战月余。并且，白朗在回到家乡大刘村时，在曹秀才家居住，见到过他的姐姐、外甥等人，并没有听到有人说白朗患病了。

四、白朗之死实情

一九一四年七月三日，白朗起义军一部返回宝丰境内，在大营东部李文驿、段寨、姚店铺一带，和成慎旅连续作战四次。白朗军伤亡极大。七月七日夜，白朗军转移到宝丰、郏县交界的高皇庙村。七月八日，白朗军作短暂休整后，随即就撤到西北地区宝丰、临汝交界处的四十五里长的虎狼爬岭乱山中。在这里四处打游击。

到七月下旬，大约在二十六日，白朗军被牛桂林团截击潰散。八月一日，白朗带领百余人，躲入搭脚山之三山寨中，连续两天被牛桂林团等军队团团包围，激战中，双方互有伤亡。

由于山寨中缺水，弹尽粮绝，白朗决定使用“空城计”突出包围。八月二日夜，寨上四周高挂上了灯火，由于官军知道白朗的厉害，不敢轻易前进。三日早晨，牛桂林团发现寨内空无一人。

白朗军退出三山寨以后，向北撤到魏庄和野湖泉之间。当时，遍地种有秫秫（即高粱），青纱帐作掩护。田地里有泉水，将士们干渴难耐，正在喝水时，适逢临汝的地主武装百余人，给鲁山的反动军队运送给养，与白朗等人遭遇，双方互相不知虚实，仓猝对击，混战中，白朗中流弹而倒下，不久死去。⒂由于临汝地主武装是护送给养的，生怕给养被起义军或土匪抢去，并未搜索秫秫地，迅速离去。白朗死时，在场的有王茂斋（宝丰清凉寺人）、王振青（宝丰高皇庙人）、吴霍子（郏县吴村人）、刘绍武（宝丰关帝庙人）、姬拖（或说姬占盈，宝丰猪毛村人）等十八人。⒃等天黑以后，白朗部下把他的尸体背到前张庄（可能因为这儿离白朗女儿家近，白朗女儿家在虎狼爬岭），埋于石头堆下，大家起誓，不准暴露，各逃生路。但是，其中有十二人是白朗最亲近的，怕不保险，第二天即四日夜，又把尸体扒出，移埋于村南边大石堆下。因此有“女侦探报告：三号，白狼伤重已死，闻埋在石头垛内，但不知在于何处”。显然是有人告密。

八月五日，姬拖将此事告诉了在张治功部下作连长的友人王鹤龄，王鹤龄又秘密地告诉了张治功。张治功急不可待，迅速带领人马由鲁山急进到大营，而后快马前往前张庄，扒开石头堆，割取白朗首级。先带到大营，验明身份，并说“白匪年四十六岁，缺门牙一个”。接着，第二天即六日，就迅速地赶往洛阳，准备乘火车解到省城开封。

至此，“白朗之死”已大白。一场轰轰烈烈、震惊中外的农民起义便逐渐结束了。

五、其他说法

白朗真的死了吗？张治功送到开封的首级真是白朗的吗？白朗的外甥回忆说：“我从东路回来，见到姚店铺的李占魁和王怀西，问他俩，他俩也说不清。我说：‘我听虎狼爬岭俺表姐说，在石头堆里把他扒出来，光把头割了，掂到大营街去了。’他说：‘那不是他！’俺说：‘那是谁？’他说：‘那是曹庄的九成。’后来，俺表姐说：‘俺爹那头掂到大营街，人家说扎过偏坠！’我说：‘我听俺娘说，俺舅从小扎过偏坠呀。’他们要说是九成。换几天，我往曹庄去，我找到九成他娘问问，九成他娘说：‘那说不了啦，九成从小也扎过偏坠呀！’那算说不清了。俺舅那坟在关庄东北角的岭上。”⒄

冯玉祥将军在他的《我的生活》之《剿白狼》中说：“在回到陕州不久，白狼便被他的部下枪毙。白狼死的消息一传扬出来，社会上生了很大的波动。赵倜灵机一动，便悬赏重金购买尸首，把已死多日的尸身，重从土里挖出，砍下头来，送到北京去献功，结果他便荣任河南督军了”。⒅这里的传说，以讹传讹，不足为据的。

有的人说白朗没有死，隐姓埋名，做隐士了。可能是出于对白朗的爱戴与怀念吧。

总之，白朗真的死了；否则，他还回再起来的。后来，他的部下“老洋人”张庆不是就起事了吗？还有原籍夏庄（离白朗家大刘村仅三、四里）的樊老二，即樊钟秀也在陕西起事了。

白朗死了。白朗死的好惨。

豫西 白郎起义，震动天下，余党又连绵多年。想关中也受其波及，且白郎在民众口中也传的神乎其神，小的土匪借其名号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