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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开国第一战】第21章:分进合击 邓华挥师扫横城 (1) -- MacArth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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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卅七章】敢打敢拼 张积慧斩戴维斯 (3)

      [SIZE=2]敢打敢拼 张积慧斩戴维斯

      有胆有识 聂凤智斗范登堡[/SIZE]

      (续上)

      这才是真功夫。

      此后,聂凤智指挥日趋娴熟,连续指挥志愿军空军以进攻的姿态,灵活多变的战术,坚决勇猛地打击美机,并乘胜向南推进。

      11月和12月,志愿军空军战斗出动238批2463次,与美机空战48批598架次,共击落击伤敌机63架,一度迫使美远东空军将战斗轰炸机的活动限制在清川江以南地区。

      这个时期,中苏朝空军还成功地运用了“钳形包围”战术。

      这种战术以60~80架米格机编成几个相互协同的编纵队,在10000米以上高度从安东和水丰电站上空飞过鸭绿江。“西海岸纵队”和“中部纵队”都留下少数兵力与F-86巡逻队交战,而机群的主体则一直向南飞到平壤上空集合,然后开始向鸭绿江返航。返航途中,一部分米格机则降低到5000米~6000米高度,攻击“联合国军”的战斗轰炸机编队或返航的F-86或掉队的飞机,志愿军空军为掩护大批飞机的返航,通常再起飞一批米格机向南至少飞到新安州去接应。

      由于在“米格走廊”附近中苏朝飞机占有数量上的优势,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在平壤以北地区,中苏朝空军都握有主动权。

      11月2日,聂凤智还成功地指挥了一场反钳制作战。

      这天下午,美远东空军出动150架轰炸机,由60余架F-86“佩刀”式战斗机掩护,企图再次进袭拉古哨发电站。

      聂凤智一面指挥空三师和空十二师起飞28架米格-15比斯歼击机前出至安州、龟城地区攻击美钳制机群,一面指挥空三师第九团全团起飞,将美掩护机群40余架F-86“佩刀”式战斗机阻于宜川、安州地区,掩护主力攻击F-84战斗轰炸机群。

      结果那天击落美F-84战斗轰炸机14架。

      自己仅被击落3架,击伤1架。

      朝鲜战争,为新中国军队煅打出又一位两栖战将。

      聂凤智,一个成天价笑微微的矮脚虎将。

      最狠狠不过笑面虎!

      聂风智后来授衔中将,在国土防空作战中继续唱大戏,1958年8.23炮击金门时,他亲自指挥了航空兵入闽作战行动,将大陆解放后仍一直逞凶于福建空域的国民党空军逐出海峡中线,使福建人民开开心心地唱起了“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他最后一个任职是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闯过文革这道关时已遍体鳞伤身患绝症,去世前女儿去看他,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道的他乐呵呵地用两个脚掌相互鼓着掌,没力却有气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1992的4月3日,两栖虎将聂凤智走完了他的传奇人生。

      他是带着坦然爽朗的笑容走的。

      “此去泉台招旧部”,走进那个世界,他还是只笑面虎。

      笔者将来要到那个世界去,也想象他那样去。

      也想到他那儿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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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词(Tags): #朝鲜战争#双石#开国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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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卅七章】敢打敢拼 张积慧斩戴维斯 (2)

      [SIZE=2]敢打敢拼 张积慧斩戴维斯

      有胆有识 聂凤智斗范登堡[/SIZE]

      (续上)

      2月13日,美远东空军司令官奥托·威兰中将发表特别声明:戴维斯少校的阵亡,“是对远东空军的一大打击”,“是一个悲惨的损失。”给在朝鲜的美远东空军喷气机驾驶员们带来了一片暗淡的气氛。

      美国国会议员、共和党头面人物勃里奇借机在国会上发难,说这场战争是美国历史上最为绝望的战争。

      戴维斯的妻子向美国空军提出强烈抗议。

      在整个朝鲜空战中,张积慧共击落敌机4架,全是F-86佩刀式。

      他因此而荣立特等功,并被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朝鲜战争结束后,他被选送至苏联莫斯科红旗空军学院学习,回国后历任副师长、师长、副军长兼参谋长、军长、军区空军副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副司令员,对空军建设颇有建树。后来不知为什么被解职,转业到山东省烟台市当了一名分管计划生育的副市长。

      那年头,唉……

      空军第四师此番参战经历空战8次,击落击伤敌机30架,

      真正会打仗的战将都会总结经验。

      1951年最后几个月的大机群作战,打开了刘震的另一个思路。

      当时,喷气式飞机刚刚登上空战舞台,各国空军对喷气机的使用尚处于摸索阶段,所以在朝鲜半岛喷气机空战时,双方都沿用了活塞式飞机空战的大编队老战术。

      现在到了思变的时候了。

      刘震已经看出,大编队大机群出战很笨拙,不灵活,往往是敌我双方一接触,即被打散。打散以后,保持4机协同作战的较少,一般只能保持双机协同作战。因此,志愿军空军应当采取多批编队,分梯次进入战区,集中全力于一个空域,并力求保持4机或双机协同作战,做到有组织有掩护的攻击。

      对空战战术十分重视的刘亚楼也在想这件事。

      他认为志愿军空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实践,应该概括出几条适用于喷气机空战的战术原则来。为此,他这一段时间常常蹲在安东,亲自摸索、研究和总结空战经验,参战部队每打一仗,他都和飞行员们一起研究作战中的经验教训。

      然后和刘震一起没日没夜地捣咕。

      两个刘司令捣咕出来一个“一区两层四四制”。

      1952年4月,刘亚楼草拟了“一区两层四四制”空战战术原则的指示,对这一战术原则作了具体、系统的阐述。

      这个表述很象是从两位刘司令的老上级林彪那个“一点两面三三制”那里改头换面而来的,而且好象来得也太容易,只改了几个字。

      连模样都挺相似。

      其实这是来自于实战经验教训的总结、提炼和升华。

      后来又经参战部队的实战检验,在表述上又作了更为准确的修订,定名为:

      “一域多层四四制”。

      “一域多层四四制”战术原则的基本内容是:

      我出战机群以4机为单位,采取梯次配备,以长机为核心,在目视联系和战术联系的范围内,保持一域,相互协同作战。

      现在的歼击机飞行员们可能会觉得这一战术原则的幼稚和粗糙,可在当时的技术装备和认识基础上,这个原则却能较好体现在空战中争取兵力优势和技术优势的思想。对于适应于喷气式飞机高速机动的特性起到了明显的作用,它源于实践,又经过实践的检验,其意义非同小可。

      在新中国空军的历史上,这是一个里程碑。

      它意味着新中国空中健儿在战斗中成长成熟起来,空战战术也开始了从实践到理论的飞跃。对人民空军战役战术思想的形成和战术理论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世界空战战术史上,也有它的一席之地。

      奥托·威兰中将也和刘亚楼们想到一块了。

      很快,远东空军也放弃了大编队和所谓“圆阵战术”,而采用流动4机的作战方式。即:有若干“流动4机”小队,按不同间隔和不同的高度梯次配置,进入战区巡逻。此外,还辅以小机群、鱼饵等辅助战术。这些作战方法,便于发挥喷气式飞机高速、机动的特性,无疑也是一种创新。

      远东空军还采用了由两个16机组成的大纵深、多层次机群,相互支援进行活动。当发现中苏朝空军时,各个4机、8机、16机等不同编队,就一齐奔向对手进行攻击和偷袭,或者诱使对手的飞机分散,尔后进行攻击。

      这些办法相当有效,远东空军一时间在空战中频频得逞。

      很快,中苏朝空军又研究出对策,又连折远东空军的威风。

      ……

      双方的思想不断地付诸于行动,又不断地交锋,从实践中得到提炼,使理论变得更为成熟,更为系统。

      不谋而合,异曲同工。

      就这样,双方咬牙切齿轰轰烈烈地打出了一个喷气机的时代。

      其实,所有的战术都是打出来的。

      所有的军事思想也是打出来的。

      多年后,人们从喷气机空战实践中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

      “多机空战并不能充分发挥高性能飞机的作战效能。”

      这与修正的兰切斯特平方律的估算结果是一致的。

      这个结论的数学表述为:如果空战中双方参战飞机数分别为N1、N2,且N1≠N2,一对一空战中的损失率为LER,多机空战时又不考虑配合的失误,则双方损失比为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美国空军曾用F-5E与F-14/15(双方均带空空导弹)作过模拟对抗演练,得出了相似结论:

      单机对抗时,损失比为1.7~2,F-14/15占绝对优势;

      而4对4空战时,损失比为0.8~1.2,双方势均力敌。

      4对2空战时,损失比为0.65~0.9;F-5E反居优势。

      这个结论当然比当年朝鲜空战双方的战术原则更为严密准确。

      迄今为止,小编队空战仍然是现代空战的主要形式。

      人们在更深层次上认识到,虽然“集中优势兵力”仍然是现代空战中兵力使用的一个重要原则,但其含义不能简单的演绎为:

      集中优势兵力=大编队。

      而只能通小编队、大纵深、多批路、多层梯次的手段来实现。

      对于活动范围日趋扩大、机动性能日趋发展的现代作战飞机来说,大编队活动方式,不仅会限制高性能歼击机性能的发挥,而且还给保持队形带来极大的困难,使起飞集合时间增加,作战活动半径缩短,兵力也亦不易展开。对于电子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大编队还有难于隐蔽机动和易遭敌地空火力突袭的弊端。

      时隔近半个世纪,虽然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但现代空战中小编队的空战形式并无实质改变,仍然主宰着我们这个时代这个到处都蕴藏着杀机的天空。

      这都发祥于朝鲜战争,发祥于那些看似低级、粗糙的经验总结。

      任何真理都是从实践经验发源的。

      1952年5月底,美远东空军持续了8个月的绞杀战惨遭失败。

      咽不下这口气的霍伊特·范登堡上将决定将空中突击重点转向朝鲜北部的重工业设施和城镇,仍然想通过“从空中施加压力”,来加重停战谈判桌上的筹码。

      6月19日,美国总统杜鲁门批准了美远东空军轰炸朝鲜北部水利发电系统的计划。

      6月23日,美远东空军和海军航空兵出动飞机300余架次,突然集中袭击了中朝边境的拉古哨水力电力发电站,并对朝鲜北部的赴战、长津等地的发电系统实施猛烈轰炸,造成了朝鲜北部停电达半月之久的严重后果。

      此后,美空军的袭扰活动加剧,每天都有300至600架次的飞机对清川江以北的重工业设施和大小城镇进行有计划的狂轰滥炸,并对志愿军空军一线机场进行封锁。同时,美远东空军还经常出动小股战斗轰炸机对清川江以南的中朝军队地面部队进行轰炸袭扰。

      关键是远东空军F-86“佩刀”式战斗机的活动也加剧了。

      情况仍然很严峻。

      敌进我亦进。

      5月底,毛泽东根据朝鲜战场的情势,作出了空军已轮战的各师再“加打一番”的指示。

      没打上仗或打得不过瘾的部队都很高兴,谁不想有仗打?

      就是打得好的如空三师空四师这样的部队也很高兴,立功的机会又来了!

      中央军委决定,轮战也轮指挥班子。空军指挥机构也以军区空军机关为班底,轮番指挥,轮番煅炼。志愿军空军的作战区域也奉空联司命令,前推至“米格走廊”以南。

      这下有好瞧的了!

      好瞧的不光是这个,好瞧的是空联司还来了一位新司令:

      三野名将聂凤智。

      他是第一个其实也是最后一个轮上了打仗的军区空军司令员。

      7月间,聂凤智来到四道沟的空联司指挥所,天天跟在刘震屁股后头边学习边交接工作。

      这几个月的空战很让聂凤智长见识。

      7月以来,正值雨季,而志愿军空军飞行员能在复杂气象条件升空作战的不到一半。但在刘震指挥下,他们以科学态度加勇敢精神,在最低气象条件下仍然积极出战,同时不断改变战术,多次采用小编队多梯次迂回到F-86战斗机“阻击屏幕”之后,打击远东空军的战斗轰炸机编队。

      执行第一线作战任务的空军第三师、第十二师还开始使用在米格-15基础上改进的米格-15比斯型歼击机出击,频频给远东空军的战斗轰炸机以打击。

      8月,空三师和空十二师共击落F-86“佩刀式”战斗机21架。

      6月~10月,志愿军空军战斗出动共305批、2455架次,与美机交战35批、338架次,共击落击伤美机44架,其中大部分是F-86“佩刀”式战斗机。

      聂凤智还未正式上任,就感受到了压力。

      9月,刘震正式离任,聂凤智实习完毕,正式上任。

      刘震扔下一句话:

      “老聂,看你的啦!”

      聂凤智上任后的第一仗却是个失利战斗。

      9月7日,美远东空军出动100多架F-84战斗轰炸机攻击编队和F-86“佩刀”式战斗机掩护编队空袭拉古哨发电站。

      偏偏又遇上复杂气象,天低云暗,能见度极差。

      打不打?

      聂凤智一时决心难下。

      打吧,如此恶劣的天气,平时训练都不大敢飞,何况是要面对上百架敌机的实战;不打吧,眼瞅着拉古哨大型水利发电枢纽就要遭到覆灭,这个损失太大,也太长敌人气焰了。

      看着标图板上敌机的踪迹一秒一秒往前移动,聂凤智那股庄稼火上来了,妈那个×,不能示弱,不能在范登堡这老小子面前示弱。

      打!

      聂凤智当即向空军第三师下达了出动16架米格-15的命令。

      仗打了,结果也出来了,5:6,敌5,我6。

      空三师被击落击伤米格-15比斯6架,美远东空军被击落击伤F-86“佩刀”式战斗机5架。

      平心而论,这还不算败仗,算是失利。对于新上手的部队,甚至还可以算是平手甚至胜利。

      但对空三师却不同了。

      空三师打上阵以来,就是支出足了风头的常胜部队,很少失手。仗打成这样就算是很没出息了。

      大家议论纷纷,也不管聂凤智在没在跟前:

      “这样打法,不要几次就咱的飞机给搞光了!”

      “聂凤智指挥陆军还行,指挥空军就不灵了!”

      “他妈的,瞎指挥!”

      ……

      好家伙,这份量,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可聂凤智受得了。

      聂凤智一辈子就喜欢那些有话说有屁放的家伙,喜欢那些敢撩蹶子的调皮骡子,他知道,人家能跟你较真儿,那是瞅着你也是个愿意较真儿的人。大家关心年轻空军的荣誉,关心作战指挥和战术思想的提高,那就是士气,那就是本钱。

      要是大伙仗打得不好反而无动于衷,那才真让人着急呢!

      聂凤智坐到了飞行员们中间:

      “同志们,仗没打好,这是事实,责任在我。我是个土包子,从陆军到空军不长,指挥空战还是个新兵,得从头学起。虽然这次打得不好,但我愿意从教训中汲取经验,在战争中学习本领。”

      飞行员们很感动地大鼓其掌:“聂凤智有大将风度。”

      聂凤智还当着大家的面揭自己的老底。

      红军时期,聂凤智当连长,一次上级让他去伏击敌人的汽车。他很有章法地在公路上埋伏了一个通宵。

      天将亮时,一群轰轰隆隆的铁家伙在公路上出现了,

      副连长问:“打不打?”

      聂凤智仔细端详了那玩艺半天,说:“不打,这是火轮船,咱要打的是汽车。”

      天亮了,营长撸他,说他把敌人汽车放跑了,他还不服气:

      “报告营长,我这里没过汽车,只过了几只火轮船!”

      整个一个土得掉渣的土包子。

      大家明白了,聂司令这是在提醒大家,严峻的现实已不允许空军的领导干部囿于驳壳枪一挥就往上冲的那一套,必须用现代战争的新知识充实“小米加步枪”的老学问。

      其实他们好多人都知道,虽然没读过什么书,聂凤智却是个思想非常活跃的人,凡是新鲜的东西,他都有兴趣。解放战争打潍县时,他带着九纵几个师长去勘察地形,让大家和他同坐一辆刚缴获的美式吉普车。

      大家明白他要干什么,全都往后躲:

      “你开‘火轮船’啊,我们不坐,我们还想多活几天呢!”

      推推搡搡都上了后边警卫排的大卡车。

      那时聂凤智才30出头,很利索地上了车,三摆弄两摆弄捣鼓了几下,就让司机坐一边,自己握上了方向盘。一气开出几十公里,越开兴致越高。

      结果乐极生悲,把车开进路边沟里,变成了底朝天。

      后边坐卡车的师长们赶上来,先吓一跳,看看没伤着人,全都哈哈大笑。

      聂凤智说:“帮帮忙吧!”

      大家七手八脚把车翻转过来,聂凤智又坐到了驾驶座上。

      在四道沟空联司指挥所,刘震和聂凤智上下班都是自己开车,把司机给消停得难受。

      不光是这,其它如摆弄无线电、打猎、钓鱼、打牌、跳舞,聂凤智都是高手。

      这么说吧,什么新奇稀罕事儿让聂凤智撞上了,他都要把它玩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这么个人物,你说他能跟范登堡那老小子有完?

      刘亚楼闻听空三师战斗失利,专程从北京赶来:

      “你初次指挥空战,有压力。就是泰山压顶,你老聂也要扛住。指挥这样上百架飞机的大空战,能和对方打个旗鼓相当,已经不错了。关键是注意总结经验,以利再战。”

      刘亚楼多会将将!

      果然,聂凤智仗越打越精。

      1952年10月,距他指挥第一仗一个多月,又来了情报:敌人大机群活动,目标鸭绿江桥、鸭绿江边机场。

      那天,苏军顾问,空联司副司令员兼朝鲜人民军空军司令官王链上校,志愿军空军一线轮战的5个师长都在指挥所。

      “敌第五十一联队、第四联队起飞了!”侦察参谋陆根伟报告。

      聂凤智不动声色。

      “情报可靠,两个联队起飞115架F-86。”陆根伟补充。

      出动是出动了,得判断出是真动还是佯动。

      远东空军常使佯动这招,他们知道米格-15是为国土防空设计的歼击机,续航力差,升空后只能作战40分钟。所以远东空军常将攻击编队分为两个,第一批为佯动编队,虚晃一枪,等中苏朝空军起飞迎击时,则掉头返航。待米格机见敌机不至返航落地加油时,第二编队就冲上来,打你一个措手不及的时间差。

      倘若这个时间差打成功了,起码要覆灭半个师。

      “据前线观察哨报告,头批起飞20架F-86,我分析是佯动!”

      陆根伟再补充报告。

      有报告,有建议,参谋就得这样当。

      当时防空情报网有三道:雷达、侦听、地面观察哨。苏军顾问只相信雷达,为此和聂凤智没少吵嘴。

      这会儿他又着急了:

      “起飞吧,再不起飞就来不及了!”

      聂凤智盯着标图板不吭气。

      从标图板上敌机轨迹看出敌机群不大,聂凤智认定这是佯动。

      又过了片刻功夫,大家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

      标图板上表示敌机轨迹的蓝箭头到了清川江口就回返了。

      40分钟后,情报参谋报告:

      “敌第五十一联队又起飞了!”

      “真的来罗!”

      聂凤智这回一点也没犹豫,立即向待命的空三师、空四师和空十二师下达了起飞命令。

      这一下,反把远东空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运输线保住了。

      “哈拉少!”苏军顾问不由地不服气,翘起了大拇哥。

      聂凤智自己文化不高,却爱和知识分子打交道。

      他手下的侦察参谋陆伟根是西南联大化学系的大学生,到英国留过学,侦察参谋熊德伟,父亲是牛津大学的教授,本人毕业于牛津大学。这些吃过黄油,喝过牛奶的知识分子都是聂凤智入朝前死乞白咧向陈毅陈老总要来的。在四道沟,聂凤智没黄油面包牛奶给他们吃,他们也干得兴冲冲的。

      “关键是聂司令重用,心情舒畅!”他们说。

      他们有成就感。

      一次, 侦察参谋熊德伟找到聂凤智:

      “我们高射炮炮位有问题!”

      他把炮位标图往聂凤智面前一摊:“B-29航线是固定的,我已经找到了它们的规律,制成图纸,如果炮位这么一变,B-29飞过来就丧命!”

      聂凤智和他趴在图纸上仔细比划讨论一番,当即拍板。

      改变炮位第二天,7架B-29就裁在这儿。

      “聂凤智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多年后,当年的情报科长沙林如是说:

      “聂司令恢谐、风趣、思维敏捷,集思广益,他那非凡的凝聚力象磁性极强的电磁场,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磁化。参谋们在他手下一个个充满自信,浑身冒精气神儿,所有能量都被他调动起来。反过来,聂司令又善于把这些能量、智慧汲收过去,这使他的指挥才能迅速提高,充分显示。”

      你看聂凤智这首长当得多聪明多有水平。

      这才是大学问。

      “聂司令脾气很大!”

      给聂凤智作侦察参谋的陆根伟说,“他一进指挥所谁也不敢嘻里马哈。脚步一响,所有参谋都肃立恭候。按侦察、气象、通讯、作战的顺序向他报告。所有的报告中,只允许侦察参谋说‘可能’,其它汇报一律要求精确,不容丝毫误差。仗打完了,战绩报上来了,如果是个大胜仗。聂司令孩子似的一笑,大家就知道警报解除。这个给他倒上一杯茶,那个给他拉把椅子,围着他开始侃大山。聂司令字写得不怎么的,口才却极佳,笑话和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常让我们捧腹大笑。这时候大家跟他开个玩笑,逗个乐,偷他的香烟,干什么都可以。战情一到,他脸一板,起身就进指挥室,严肃、紧张,一切如初。”

      你看聂凤智这首长当得多么大度多么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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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个吹过了点吧。

        他把炮位标图往聂凤智面前一摊:“B-29航线是固定的,我已经找到了它们的规律,制成图纸,如果炮位这么一变,B-29飞过来就丧命!”

        聂凤智和他趴在图纸上仔细比划讨论一番,当即拍板。

        改变炮位第二天,7架B-29就裁在这儿。

        高射炮一次击落7架?B-29算是高空轰炸了,

        高射炮一次搞掉这么多,不可能。

      • 家园 聂将军的处子战战果可有更详细的资料?

        空三师被击落击伤米格-15比斯6架,美远东空军被击落击伤F-86“佩刀”式战斗机5架

        刘亚楼闻听空三师战斗失利,专程从北京赶来

        双方个被击落几架?听起来似乎咱们吃了大亏

    • 家园 【卅七章】敢打敢拼 张积慧斩戴维斯 (1)

      [SIZE=2]敢打敢拼 张积慧斩戴维斯

      有胆有识 聂凤智斗范登堡[/SIZE]

      凡与敌战,

      若审知敌有可胜之理,

      宜速进兵以攻之。

      ——《百战奇略·进战》

      1952年以来,新中国空军又有几支部队上阵练兵。

      1951年12月8日,空军第六师飞行员42名、米格-15歼击机52架,在政治委员张志勇、副师长北沙的率领下,从沈阳东塔机场转至安东大东沟机场,加入志愿军空军作战序列。

      空六师当时是支新军,训练时间短,飞行技术低,在熟悉战区飞行时,就连续发生两起迷航迫降事故。

      刘震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儿给他们看了:

      “你们再练练吧,练不好就别来打仗,回家抱孩子吧!”

      这当然没脾气,大伙又憋着劲练了半个多月。

      12月30日,才开始执行战斗勤务。

      1952年1月5日,空六师打了第一仗。

      那一仗打得挺窝囊。

      那天,第六师第十八团奉命起飞米格-15飞机20架,截击活动于清川江上空的F-80战斗轰炸机机群。

      刚一接敌,有人就沉不住气,隔着老远就把炮打得轰轰烈烈。

      轰轰烈烈打了半天雷,一颗雨点也没浇到人家身上。

      打草惊蛇,让人家给跑了。

      没战果。

      回来的时候,人人都低着头。

      这回刘震倒没骂人,帮着他们“一二三四”地总结。

      总结完了还让他们上。

      1月的最后一天,第六师第十六团出动36架大编队,直线出航,奔袭轰炸平壤之敌。

      截住了12架F-84和-F86。

      全团7人开炮,第一大队大队长许秀玉、第二大队中队长朱玉廷分别击落F-84和F-86各1架。

      这一仗就打得象模象样有点水平了。

      空六师首获战果。

      空军第六师在整个参战期间共击落敌机26架,击伤5架。

      这个成绩在参战各师中排名第五。

      1月中旬,空军第十五师飞行员48名、米格-15歼击机43架,由师长黄玉庭、政治委员崔文斌率领,从公主岭机场转至大孤山机场,加入志愿军空军战斗序列,

      2月19日,空十五师在空四师带领下执行战斗勤务。

      出动5次,没有遇上敌机。

      没遇上什么都遇不上,一遇上就是F-86。

      结果战斗失利,空十五师被击落击伤各1架。

      吃一堑,长一智。

      3月20日再打时,第四十五团副团长林广山、第一大队大队长樊玉祥击落F-86各1架,飞行员孙忠国击伤1架。

      空十五师无损失。

      空四师又带出了一支能打仗的部队。

      这支部队能打仗后,很出了些人物。

      3月24日,空十五师第四十三团再度出击,第一大队第一中队18岁的飞行员韩德彩一人就击落F-80“奔星”式战斗机两架。

      这位韩德彩后来越打越出彩,19岁就成了名人。

      4月22日,空十五师第四十五团起飞迎击远东空军在F-86“佩刀”式战斗机掩护下的F-84战斗轰炸机群。中队长孙忠国先击落F-86“佩刀”1架。又在与僚机失去联络的情况下,单机独斗6架F-86,又击落其中1架。

      这是空十五师首次击落F-86“佩刀”式战斗机。

      战斗中,孙忠国的米格-15中弹47发,被迫弃机,低空跳伞,门牙摔碎两个,右腿被摔断成3截,只能用钢条连接。

      大多数人都认为孙忠国从此与飞行绝缘了。

      也是,医生们拿着这条腿也很头痛,几次动了“锯”的念头。

      可孙忠国一听这个就翻脸,谁说跟谁急。

      他还想上天。

      医生们费尽心机,多次校正接骨,每一次都弄得大汗淋漓。

      孙忠国每一次都痛得一头是汗,每一次却都一声不吭。

      腿最后是保住了,却因长期卧床,关节僵硬不能屈伸,肌肉萎缩没有力量。

      这位孙忠国真是条汉子,找了辆破自行车来天天折腾,摔得一身青一块紫一块,直到能把那两个轱轳踩得风车斗转……

      最后感动了医生也感动了上苍,他拖着一条瘸腿又上了天。

      这位瘸腿飞将,后来还飞了整整27年,被誉为“长空铁人”。

      和《真正的人》中那位密里西耶夫一样,这是个真正的人!

      毛泽东很欣赏这种煅炼部队的方法。

      多少年来,他麾下一支支铁军就是这样一变二二变三三变九这样象滚雪球一样给滚出来的。

      2月4日,毛泽东指示刘亚楼:必须抓紧时机进行实战煅炼,要十分重视实战煅炼对空军部队的意义,哪怕求得只打几次空战也是好的。

      为了使更多的部队得到实战煅炼的机会,空军第十二师、第十七师和第十八师也陆续转至第一、第二线参战或准备参战。

      3月中旬,原属华东军区空军的空军第十二师飞行员45名、米格-15歼击机49架,由师长王明礼、政治委员李明刚率领,从上海抵达大孤山机场。

      这支部队后来居上,打出了大名气。

      3月下旬,原属华北军区空军的空军第十七师飞行员52名、米格-15歼击机42架,由师长李树荣、政治委员罗斌率领,从唐山抵达大东沟机场。

      这支部队在下半年打得也很顺手。

      3月底,原属中南军区空军的空军第十八师飞行员39名、米格-15歼击机40架,由师长王定烈、政治委员徐明率领,从广州抵达沈阳于洪屯机场。

      至4月底,空军第十二师、第十七师在空军第四师带领下完成了战区航线飞行,进入正式作战阶段。但因美机活动越狡猾,空十二师战斗出动10次,只有1次发生战斗,未能获得战果。空十七师出动19次,也未能与美机遭遇。

      截至1952年5月底,志愿军空军已有9个师18个团的歼击机部队和两个轰炸机部队参战。参战飞行员447名,其中轰炸机空勤组28个。战斗出动680批、11 100架次,空战85批、1 602架次,击落美机123架,击伤美机43架。

      志愿军空军被击落82架,击伤27架。

      双方损失比为1:1.46。

      志愿军空军取得了重大胜利。

      胜利还不在于这个损失比。

      在于志愿军空军打破了一个神话,又创造了一个神话。

      张积慧就成了打破神话又创造了神话的顶尖级人物。

      1952年初,鉴于远东空军屡遭打击,士气受到很大影响。美国空军参谋长霍伊特·范登堡上将为远东空军增调了一批经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校官级飞行员和“王牌”飞行员到朝鲜作战。

      应该说,这批“王牌”还是给远东空军起了一些打气的作用。这些“王牌”的飞行时数大多在两三千小时以上,技术高超,进取心也很强,上场以后屡屡得手,很有些中苏朝空军的飞机栽在他们手里。

      “王牌”们当然也都很骄傲,不把那些初出茅庐的中国飞行员放在眼里。

      乔治·A·戴维斯少校就是其中一个。

      戴维斯少校是美国空军第四联队第三三四中队中队长,有着3000多个小时的飞行时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参加战斗飞行266次,被誉为“百战不倦”和“特别勇敢善战”的“空中英雄”,“成绩最高的喷气机王牌驾驶员”。他到朝鲜后,曾进行了59次战斗飞行,击落苏中朝空军11架米格-15飞机和3架杜-2轰炸机,也就是说,空八师轰炸大和岛所损失的4架杜-2轰炸机,有3架就是被他击落的。1951年月12月13日,当他击落苏联空军和志愿军空军4架米格后,美国空军参谋长霍伊特·范登堡上将曾致电祝贺,特别向戴维斯少校本人祝贺。

      你说这样的角色他会尿谁?

      可他就在平均飞行时数不过百把小时的空四师面前栽了。

      栽在空四师第十二团第三大队大队长,24岁的张积慧手里。

      那一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打得很富有戏剧性。

      1952年2月10日凌晨5时,志愿军前方雷达站发现美机数批先后进入平壤、沙里院和价川地区轰炸扫射,其中F-84、F-80战斗轰炸机两批16架,在18架F-86佩刀式战斗机的掩护下,正向铁山半岛飞来,企图轰炸军隅里附近的铁路交通线。

      这18架F-86佩刀式战斗机的编队长机就是戴维斯少校。

      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个“王牌”,但刘震对这场战斗早有预计。

      新年以来,刘震就从观察中掌握了美远东空军每天早晨都要起飞30多架飞机到鸭绿江以南侦察天气的规律,而志愿军空军又一直未在早晨打过空战,所以一直想出其不意打一仗。

      可刘震估计苏联顾问克罗洛夫少将不会同意。

      前一段时间,为了志愿军空军究竟要不要进驻朝鲜境内机场的问题,他和这位“老克”刚吵了一架。

      老克根据苏军作战条令,认为空军基地应该进驻朝鲜北部。

      刘震何尝不想把手伸远一点,最好是能伸到汉城去搅活一番。

      然而他毕竟是一位身经千战的名将,知道什么都得从实际出发。志愿军空军倘能进驻朝鲜北部的基地当然好,但进得去吗?就算进去了,真要作战,那种种不利之处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至少有3个:一是昼间敌机掩护轰炸机来轰炸机场时,志愿军空军的歼击机就要起飞迎敌,如起飞后机场被破坏,则只有飞回安东等地的机场着陆,这样则因油料限制,打空战的时间则相应缩短。二是夜间敌机来轰炸,志愿军空军则因技术条件的限制不可能起飞迎敌,坐守待毙,损失可能更大。三是朝鲜北部机场跑道一直修不起来,往往上午修好,下午就被炸坏;晚上修好,第二天一早又被炸坏。这样怎么能保证作战呢?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先吵到刘亚楼那里,又吵到彭德怀那里。

      彭德怀耐心听完双方陈述,很客气地对克罗洛夫少将说:

      “将军的意见很好,但朝鲜那边建基地有许多困难,是不是基地先放在国内,待条件成熟了再进北朝鲜?”

      克罗洛夫少将能有脾气?

      回来时,刘震得意洋洋,克罗洛夫垂头丧气。

      两人赌上气了。

      所以刘震这次只能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昨晚,他就背着克罗洛夫少将悄悄对方子翼交代:

      “你回去准备一些点心,明天参战飞行员不吃早饭,吃些点心就上飞机,4时半以前要作好一等战斗准备,听令出动。”

      第二天,刘震3点钟就进了指挥所。

      凌晨,刘震接到报告并判明美机企图后,当即命令空军第四师两个团34架米格-15歼击机起飞,取师编队团“品”字队形前往截击。

      当时的战斗分工是:

      第十团16架战机担任攻击;

      第十二团18架战机担任掩护。

      张积慧和僚机单志玉处在掩护队的后尾。

      “二0一注意,今天来的是‘狗熊’,加强戒备,注意插索!”

      “二0一”是攻击队指挥员、第十团团长阮济舟的代号,“狗熊”指的是美远东空军第四联队的F-86。

      虽然自己是在掩护队,张积慧仍然在心中给自己加劲:

      “今天非逮住只‘狗熊’不可!”

      因当天气象情况复杂,云层较多,刘震等不时向空中通报情况,发出命令。

      空四师的飞行员们不敢怠慢,眼睁得大大的监视着四周。

      忽然,率领第十二团第三大队担任掩护任务的张积慧隐约看见远方海面上有道道白烟。

      “是敌机!”

      其实是戴维斯这个老飞行痞子已经先发现了空四师的编队,正赶来迎击,以保护战斗轰炸机编队执行轰炸任务。

      “扔副油箱,升高准备战斗!”刘震大声命令。

      当他们抢占了有利高度时,敌机却忽然不见了。

      而且在爬高过程中,他和僚机单志玉已经脱离了编队。

      他们加大油门,疾速追赶自己的机群。

      刚赶到泰川、纳青亭之间,在右前方远距离上又发现了8架F-86。

      原来戴维斯刚才是躲在云层中偷偷地向空四师编队袭来。

      张积慧在爬高占位过程中发现,敌人已经绕到了自己右侧后。

      “二三0,二三0,防止狗熊咬尾!”张积慧提醒单志玉。

      “二三0明白!”单志玉多灵醒的人,也看清楚了情况。

      这时已有两架F-86从右后方向张积慧、单志玉扑来。

      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戴维斯。

      不过张积慧们这会儿可不知道这个。

      他知道的是两架高速飞来的敌机已接近“咬尾”位置。

      怎么办?

      聪明的张积慧没有慌张,他装作没发现,同时命令单志玉:

      “二三0,注意保持双机!”

      “二三0明白!”单志玉已经明白张积慧想干什么了。

      他们彼此心领神会配合默契。

      说话间,戴维斯已经对张、单双机形成“咬尾”之势。

      这时开炮肯定一打一个准。

      张积慧这也是在冒险走钢丝。

      就在距离越来近——很可能就是在戴维斯正要按炮扭那一瞬间,张积慧带着单志玉猛然一个直角右转上升,同时减速。

      戴维斯双机猝不及防,“刷”的一下从张积慧机腹下冲了过去,暴露在张积慧双机的右下方。

      这在空战中是个最危险也是最忌讳的位置。

      主动和被动立刻易位。

      戴维斯当然明白这中间蕴藏的危机,匆忙间向左急转弯,企图重新占位攻击。

      可惜晚啦!

      “二三0快向左反扣!”张积慧当机立断。

      “明白!”

      一对黄金搭当实现了一次黄金配合。

      战机,已被张积慧双机抓到了手。

      这下戴维斯是真慌了!

      他使出看家本事,浑身解数,拼命想摆脱对方的攻击。

      先是急速俯冲下滑,回头一看,不灵,人家撵上来了。

      然后一咬牙,向太阳方向作剧烈垂直上升。

      戴维斯这是败招,垂直机动是米格-15的强项。

      张积慧双机立刻急跃升,从右背侧拉起,避开阳光又贴了上来。

      看看这招又不灵,戴维斯又来了个俯冲下滑。

      张、单双机象影子一样地又跟了上来,还逼得越来越近。

      这时张积慧的瞄准光环已经套住了戴维斯。

      开炮!

      “哗……”一串炮弹出了膛。

      咦,怎么还在跑?

      戴维斯毕竟是戴维斯,这串炮弹竟然被他用剧烈而不规则的机动动作给甩掉了。

      虽然没打中,戴维斯也吓了个半死,慌乱间,赶紧加速逃跑。

      张积慧、单志玉哪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他们又风风火火地撵了上去。

      张积慧在600米距离上用瞄准光环将戴维斯稳稳地套住。

      又是三炮齐发。

      “二二三,打中了,打中了!”单志玉高兴地大叫。

      话音未落,这架F-86忽地冒出一股浓烟,顷刻间就起火爆炸。

      戴维斯没来得及逃出来。

      张积慧杀得性起,又迅速拉起,盯上了对手的僚机。

      戴维斯的僚机看见戴维斯被打掉,早已没了斗志,做着不规则的飞行动作逃跑,想摆脱攻击。

      张积慧不管不顾,紧追不舍。

      这家伙急中生智,现学现用,象张积慧摆脱戴维斯一样,也来了个右转上升,躲掉了张积慧的一串炮弹。

      谁知张积慧早提防着这个,也跟着来了个上升转弯,从内圈切半径追了上去。

      400米距离“咬尾”开炮,一打一个准儿!

      戴维斯的僚机凌空爆炸。

      笔者敲起来好象挺长,可能念起来很要一些时间。

      实际这前后不过1分钟。

      “王牌”殒命,英雄扬名!

      得胜的张积慧双机正准备返航,却被敌增援的F-86机群缠上。搏斗中,张积慧与单志玉被敌机冲散。单志玉在掩护他攻击时,被赶来增援的F-86击落。

      单志玉血洒长空,壮烈牺牲。

      失去掩护的张积慧本人也被击落跳伞。

      他正好落在博川郡青龙面三光里第五十军第一四九师驻地,被陆军战友们好酒好肉地款待了一顿。

      到这会儿,张积慧也不知道空战结果。

      空战结果为2:2,打了个平手。

      是平手吗?

      而此时,在地面指挥所里,气象员突然向刘震报告:

      “刘司令,海上云层急速向大陆上空飘移,再过15分钟,沿海各机场将被云层封闭,我机不能着陆!”

      刘震镇定自若,不动声色,心中却倒海翻江。

      顷刻,一个应急方案形成:

      “一、第二梯队空三师立即出航,在鸭绿江对岸上空阻拦敌机追击,掩护空四师退出战斗返航;二、空四师以大队为单位分散就近在7个机场抢时间着陆;三、第二梯队完成掩护任务后飞回内地二线机场着陆。”

      你看这位心眼儿转得多快。

      当他指挥完最后一架飞机安全着陆时,突然间头昏眼花,站不起来了。

      从下达起飞命令到结束战斗,正好50分钟。

      克罗洛夫少将起床喝完牛奶吃完面包,哼着俄罗斯小调来上班时,仗已经打完近两个小时了。

      他听说刘震瞒着自己打了一仗,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

      空战结果2:2,空四师师长方子翼并不满意。

      一连几天,第十二团都在检讨、总结,把张积慧搞得还有点灰溜溜的。

      晚上放电影,张积慧提个小板凳也去看。

      电影没开演,银幕上却出现了一排大字:

      “向空四师祝贺胜利!

      英雄张积慧击落美国王牌飞行员戴维斯!”

      英雄?谁,谁是英雄?

      我?

      倒把张积慧弄蒙了。

      原来是前几天东京电台广播,声称远东空军王牌飞行员乔治·A·戴维斯少校在2月10日执行任务时失踪。

      2月15日,得悉这个消息的刘亚楼司令员当即电告空联司并空四师,命令查找核实,调查清楚是谁打下来的,苏联空军、朝鲜空军,还是空四师,抑或是地面高炮部队。

      空四师于2月16日和18日连续派出两个调查小组深入实地调查。结果在朝鲜博川郡青成面三光里以北山区找到了戴维斯的座机残骸、军号和遗赅。

      机型F-86E,机号307。

      证章:第四联队第三三四中队中队长乔治·A·戴维斯少校。

      这个位置距离张积慧伞降位置仅500米。

      这一带空域那天只有空四师在此作战,空四师那天只有张积慧有战果,附近又没有掩护交通线的高炮部队。

      所以该机是张积慧击落无疑。

      第一四九师也为张积慧写了证明材料。

      克罗洛夫少将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立刻多云转晴:

      “打得好啊,刘将军,戴维斯是二战英雄,空中王牌。美国空军最优秀的飞行员。你们了不起啊!”

      刘震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张积慧则成了新中国那一代人家喻户晓的人物。

      笔者戴红领巾那会儿就对志愿军张积慧叔叔击落美国飞贼戴维斯的故事耳熟能详,时隔多年,还能跟人掰活上一气。后来穿上绿军装蓝军裤,走进蓝色军营,从很多老同志口中又更多的知道了这位传奇英雄骄人战绩背后的种种故事。

      这是那一代中国军人的骄傲!

      关键词(Tags): #朝鲜战争#双石#开国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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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卅六章】捞取稻草 乔伊蛮横扣战俘 (3)

      [SIZE=2]捞取稻草 乔伊蛮横扣战俘

      巩固阵地 陈赓点拨筑坑道[/SIZE]

      (续上)

      2月11日至16日,美第八集团军进行了一次称之为“诱捕作战”的佯动:即连续几天在全线基本停止炮击和步兵活动,并在部分地区折除铁丝网、工事和施放烟幕,做出撤退模样,企图诱使中朝军队出动。

      中朝军队一门心思巩固阵地,没理这个茬儿。

      2月27日至4月9日,“联合国军”向中朝军队第一线阵地施放毒气32次,致使中朝军队216人中毒。

      3月3日到4月9日,一个多月时间内,敌机就炸毁中朝军队坑道42处,杀伤人员236人。

      此外,由于有些坑道因地质选择不当,土质松软,春季冰雪融化,出现坍塌现象,也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

      于是有人开始怀疑坑道工事的作用了。

      “这躲在洞里怎么打敌人呀?”

      “这还算革命英雄主义吗?”

      “咱们部队可是腿杆子上绑大锣,走到哪儿响到哪儿,这钻进洞里,响给谁听呀?”

      “看看,这坑道还没派上用场,就让人家给炸塌啦,不如不挖。”

      “还是搞掘开式好,省时,省力,便于发扬火力。”

      ……

      牢骚钻进了赴朝接替彭德怀主持志司工作的陈赓耳朵里。

      陈赓胆大了一辈子,一辈子不知道干了多少胆大得让人咋舌的事儿来,不管是讲革命英雄主义还是个人英雄主义,谁敢跟陈赓比呀。

      可人家陈赓从来不瞎胆大,人家那胆大全是掂量了形势掂量了把握作了出科学分析的——要不后来也不会让他到大名鼎鼎的哈军工当院长了。

      陈赓一来,先向高级干部们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

      “必须把阵地防御和阵地攻击提高到战略地位”。

      他特别强调这一句话。

      陈赓一来就说大实话。

      “现在敌我力量对比,可以说是旗鼓相当。敌人在装备上优于我们,但其余优势如兵力、士气、正义性等等,均在我方,地形亦对我有利,我们要看到敌人的长处和短处,也要看我们自已的长处和短处。发扬我们的长处,发挥我们的优势去战胜敌人。打仗,是敌我之间力量和意志的竞赛。过去我讲过,谁是最后的顽强者,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麦克阿瑟不行,被撤职了,换了个李奇微,李奇微走了,现在又来了个克拉克,我们倒要看看他会有什么新招!……”

      针对有人提出的“掘开式”工事的所具有易修建、省时、省力,便于发扬火力等优点,陈赓点拔道:

      “搞‘掘开式’有千条优点万条优点,但有一条致命的缺点足以抵销它的一切优点,那就是不易保存自己。保存不了自己,也就保存不了阵地。还谈什么消灭敌人?当然,打坑道要和野战工事相结合,保存自己要和歼灭敌人相结合。我们有了坑道,就不怕敌人炮火猛烈,不怕敌机狂轰滥炸,美国飞机再厉害,它总不能钻到坑道里来抓俘虏吧?”

      对于坑道工事的建设,陈赓还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志愿军总部向各部队及时发出指示,要求坑道工事必须达到“七防”的要求,即防空、防炮、防毒(疫)、防雨、防潮、防火、防寒。

      4月26日至5月1日,志愿军召开的第一线兵团及军参谋长会议,统一了坑道工事的规格标准,要求坑道顶部一般厚度在30米以上,坑道口顶部厚度10~15米,能承受住重磅炸弹的轰炸;每条坑道要有两条以上的出口,坑道内幅员宽1.2米高1.7米。

      这次会议统一了思想,使坑道工事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在技术要求和战术要求上,都更加完善起来。

      至5月底,中朝军队第一线防御地带的坑道工事和与之相配系的堑壕、交通壕、反坦克壕和各种火器掩体等野战工事已基本完成。全线基本形成以坑道工事为骨干的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

      朝鲜半岛上,出现了一个特大号的“蜂巢”。

      截至8月底,中朝军队除进一步完善第一梯队坑道工事外,第二防御地带的工事基本完成,第三防御地带和东西海岸等重点地区的核心坑道工事也已开始构筑。第一梯队6个军构筑坑道190多公里,堑壕、交通壕650公里,各种火器掩体12 180个。加上第二、第三线的工事,中朝军队在横贯朝鲜半岛250公里长的整个战线形成了具有20~30公里纵深以坑道工事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形成了一条坚不可摧的地下长城。

      这种“以坑道为骨干的支撑点式防御体系”,是堑壕防御体系与支撑点防御体系的发展,是中朝军队对战争艺术的新创造、新贡献。这种防御体系的形成,不仅使中朝军队在防御中处于主动地位,而且也具有发展进攻的潜力,成为反击作战的依托。

      这一点很快得到了事实的验证。

      4月间,“联合国军”小部队向志愿军攻击60余次,却无一得手。1951年夏秋防御作战时,“联合国军”平均发射40~60发炮弹杀伤中朝军队1人;而1952年1月~8月,“联合国军”平均发射660余发炮弹才能杀伤中朝军队1人。

      在五、六月间的防御作战中,坑道工事经受了严峻的考验,显示出巨大的优越性。

      从5月15日起,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七师第三五0团、第三五一团在火箭炮兵第二0三团、坦克第二团和军、师炮群24门“喀秋莎”、54门山、野、榴炮和4门自行火炮和7辆坦克支援下,在190.8高地及以东无名高地的防御战斗中,依托坑道工事与新上阵的美步兵第四十五师第一七九团、第一八0团反复争夺一个月零1天,毙伤敌2 500余人,仅付出693人的代价,守住了基本阵地。

      6月12日至6月21日,第十二军第三十一师第九十一团在军、师炮群42门火炮支援下,同样依托坑道工事,在官垈里西山无名高地与韩军第六师第二团、第七团反复争夺10昼夜,毙伤韩军官兵1600余人,牢牢地守住了阵地。

      坑道工事充分显示了其勿庸置疑的优越性。

      以坑道为骨干的支撑点式防御体系在中国军队现代化的进程中具有非常重要的特殊意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出现改变了单纯凭借兵员优势来赢得战斗的传统思维模式,从而使中国军队在阵地防御期间的战役、战斗具有更高的艺术性。

      坑道工事至少在两个方面影对中国军队的阵地防御战术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一是在敌以优势的炮兵火力、航空兵火力实施猛烈突击和连续进攻下,中国军队野战工事被毁、表面阵地无法坚守时,仍可退守坑道,继续坚持坑道战斗,最后配合上级预备队举行反击,歼灭敌人,恢复阵地。也就是说,表面阵地虽被敌占领,只要坑道在手,整个阵地就不会丢失,而且表面阵地在我纵深反击部队配合下亦比较容易恢复。

      二是我无论依托坑道阵地进行防御或进攻,均可在一点数点上同敌形成反复争夺,迫敌投入众多兵力、兵器,从而达到大量杀伤消耗敌人的目的。

      不仅如此,坑道工事还为阵地进攻战术增加了新的致胜因素。

      中国军队在实施阵地进攻作战时,可以在前沿坑道工事内,预先屯积兵力,进行攻击准备,或在敌警戒阵地前沿或翼侧秘密地构筑屯兵洞,作为冲击出发阵地,以缩短冲击距离和后续梯队的运动距离,减少伤亡,增强战斗的突然性。

      一直到八十年代西南边陲的自卫还击作战,这种坑道为骨干的支撑点式防御体系仍是中国军队阵地作战的主要依托。

      苏联专家们也说:

      “这是中国军队对世界军事学术的新贡献。”

      第一线部队筑垒工程完成后,志愿军总部认为已完全可以节约第一线部队的防守兵力。同时,为增加机动力量,加强东西海岸防御,决定从西线第十九兵团正面抽出一个军,置于礼成江南岸,作为该兵团的第二梯队,并担任防止“联合国军”从海州登陆的任务;另建议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部从正面抽出一个师,置于通川地区,担负海防。经与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部商定,中朝联合司令部对中朝军队指挥关系作出了调整:

      志愿军第十九兵团指挥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第六十三军、第六十五军等4个军,以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第六十五军置于第一线,第六十三军为该兵团第二梯队。

      志愿军第三兵团指挥第三十八军、第十五军、第六十军,第三十八军、第十五军置于第一线,第六十军为该兵团第二梯队。

      志愿军第二十兵团指挥第十二军、第六十七军、第六十八军,以第十二军、第六十八军置于第一线,第六十七军为该兵团第二梯队。

      朝鲜人民军前线指挥部指挥第一、第二、第三军团。

      以志愿军第二十军、第二十七军、9月间入朝的第十六军第四十七师和朝鲜人民军第五、第七军团组成东海岸防御部队,朝鲜人民军担任第一线防务,志愿军部队为第二梯队。东海岸联合指挥部由宋时轮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陶勇和朝鲜人民军第七军团军团长李离法中将兼任副司令员;以志愿军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四军、第五十军和朝鲜人民军第四军团及游击支队组成西海岸防御部队,其中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四军为第二梯队。西海岸联合指挥部以韩先楚为司令员,朝鲜人民军第四军团军团长朴正德中将任副司令员。

      第四十七军为志愿军总部总预备队。

      这样,各兵团及东、西海岸指挥部均掌握有一至两个军的机动兵力,可以自如的应付各种情况。

      6月17日,坦克第三师入朝,与坦克第一师轮换,同时东北军区装甲兵副司令员赵杰接替黄鹄显任装甲兵指挥所主任。

      7月中旬,中朝军队全部完成部署。

      很快,美远东空军的空中侦察发现:

      “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好象出现了一个长220公里,宽20~30公里的巨大蜂巢。”

      这蜂巢中全是蛰人的蜂,美国人很快就尝到它的厉害。

      想烧三把火的克拉克听到这个情报,懊丧极了。

      彭德怀则对来访的作家巴金说:

      我们的兵法家孙子说得好,知彼知已,百战不殆。相反地,敌人对我们始终摸不清楚。敌人愿意跟我们谈判,是因为我们把他们打痛了。在谈判中间他们还不甘心,又发动夏秋季攻势,结果还是吃亏了,伤亡15万人,才又谈起来。现在敌人是进退两难:要打,他们得不到胜利,没有出路;要和,大资本家的暴利又没有了,经济危机也要来了。我们却不然,和平本来是我们愿意的,我们就是为和平才来作战的;战我们也不怕,我们是越打越强。

      是的,中国军队越打越强。

      新中国,也越打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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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卅六章】捞取稻草 乔伊蛮横扣战俘 (2)

      [SIZE=2]捞取稻草 乔伊蛮横扣战俘

      巩固阵地 陈赓点拨筑坑道[/SIZE]

      (续上)

      说停战线吧,开战时在三八线,与中国军队交战是在鸭绿江边,现在却在三八线附近被粘糊住了。虽说经过夏秋两季攻势,夺取了646平方公里的土地,“联合国军”在三八线以北占据的地区要也比中朝军队在三八线以南占据的地区要大一些,可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本身在兵员上就居于劣势的“联合国军”方面难以承受的。有些国家已经公开声明,绝不再向朝鲜增派兵员,已派出的兵员损失了也不再补充,直到打完为止。

      美国军事历史专家拉塞尔·韦格利教授曾经不无调侃地评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联合国军司令部决意寻求决定性的胜利,那么唯一可用的方式是跟中国和北朝鲜军展开激烈的歼灭战。这场歼灭战势必要求联合国军付出极大的代价,从而使这场努力与其说是‘胜利的’,还不如说是‘悲壮的’了。”

      至于“停战监督”,那就更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了。

      原想用“自由监督”难为对方,却被人家一个“中立国监督”给瓦解了,反而给自己找来了不少麻烦。

      算来算去,现在只剩下战俘这一项——也是最后一项具有实质性内容的议程尚有些文章可做,而且“联合国军”在这个问题上相对来说还具有比较有利的谈判地位。

      这件事儿狠狠地救了山姆大叔一把。

      打得狼狈谈得窝囊的美国人这会儿哪怕是见着根稻草也要把它捞起来当作铁拐杖,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人在自己手中。

      有人,就可以做人口买卖,就有文章可做。

      杜鲁门这回是逮住什么就用什么,哪怕这将给美国人到处标榜,涂抹得光辉灿烂的“人权”旗帜甩上一团大大的污泥。

      这就叫狗急了跳墙!

      粗粗一看,“自愿遣返”也好,“一对一交换”也好,好象都有那么点公平合理的意思在里面。

      然而这里面却是一个大大的骗局。

      中国军队的战俘大多数是经过土地改革的翻身农民,且不说爱国主义精神是中国军队最根本的精神教育支柱,且不说“保家卫国”这个口号对于得到土地的农民群众那种毫不含糊的号召力,仅从千百年的形成的故土观念和“三十亩地一头牛”的小农经济的理想生活境界来说,如果不是胁迫和欺压,从黄土高坡上走出来的农民恐怕就没有几个人不愿意回到祖国,回到等待他们耕种的土地上。五十年代的过来人都知道,那会儿城里到农村招工都要反复动员,还不一定招得上。

      后来战俘营中的反抗斗争和美军的残酷镇压也向世人证实,所谓“自愿”,完全是在一种在控制下的胁迫。关于这一点,大鹰所著的《志愿军战俘纪事》有详尽的介绍,笔者不再赘述。

      出这损招的美国人让美利坚合众国的蒙受了国耻!

      杜鲁门、李奇微们的这种作为实在让人瞧不上。

      其实,就是在美国军政当局内部,对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不是没人发出不耻之声,比如“联合国军”首席谈判代表特纳·乔伊海军上将,比如国务卿迪安·艾奇逊,他们都曾经不同程度地对“自愿遣返”表示过异议或贬损其价值。

      可问题是,不弄这个,美利坚合众国的面子上哪去找?

      归根结底,这还是恼羞成怒下的损招。

      要是打得顺手,美国哪会费神折腾这种下作把戏?

      比如海湾战争,美国人打得清楚,赢得明白,逮了10多万伊军俘虏,放得也痛痛快快干干净净,绝不来什么“自愿遣返”、“一对一交换”什么的。

      留着干吗,还要管吃管喝,多麻烦!

      既然谈不下去,那就开打。

      打也麻烦。

      1951年12月27日,停战谈判30天签字期刚一过,“联合国军”总司令马修·李奇微中将就命令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提出转入攻势作战的计划来。

      范佛里特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计划?什么计划?

      10月初我就向你呈报了攻占铁原、金化、平康三角地带的计划,你说是会给刚刚恢复不久的停战谈判带来不利影响,被你否决了。11月初,我再次提出此案,又被你否决了。还说什么“今后第八集团军只能进行维持现防线所必需的小规模进攻,采取攻势防御”。

      这叫我怎么打?

      当时心里边肯定憋着一口气的范佛里特转而向自己的下属发布了一个近乎赌气的训令:

      今后如果停战谈判过于长期拖延的话,第八集团军需要准备攻势作战。为了表示达成协定的愿望,在维持现防线所必需的范围,将作战减少到最低限度。今后如果没有本司令部的特别指示,夺回被敌攻占的地盘为目的而实施的反击,将是唯一的进攻作战。即要为防止无谓伤亡尽一切努力。

      这当口跟上司赌气,就是在对手面前泄气。

      这道训令到了下边,就变成了这样:

      “除非必要的情况外,不准直接动用部队,只许敌人开炮时才能还击。”

      本来就不想在这个地方送命的美国大兵们忒欢迎这个训令。

      可无事还要生非的无冕王们却逮住这事儿做开了文章:

      “如果至此暂停地面作战,将招致以现状完全停战的局面。”

      这又让白宫和五角大楼很是难堪:即或是真有这么回事儿,那也是只能干,不能说呀,否则头号强国的面子往哪儿搁?

      其实这正是美国的两难。

      11月29日,杜鲁门发表声明,纠正被误解的“联合国军”作战方针:

      “战斗没有结束,直到停战协定签字为止,要向敌人施加压力。”

      为消除“战斗中止”的印象,在杜鲁门声明的当日,第八集团军在整个战线上组织了68次侦察活动。12月,第八集团军又组织了247次伏击行动,以证明第八集团军战斗行动是积极的。

      可惜这些行动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美国兵干这个本来就不在行,何况又没什么斗志。

      所以这会儿,范佛里特那些进取心早已消磨在那些连遭否决的提案中了,而且经过夏秋两次攻势,他也知道再次大打绝非上策。

      从来都在李奇微那儿碰钉子的范佛里特决心还以颜色:

      “由于情况急剧转变,我们再不能搞过去那种进攻作战了。”

      要是范佛里特一个人这样看倒罢了——下他的岗不就得了?

      要命的是这是美第八集团军团以上指挥官们的一致看法:

      “为了加强我们现有阵地而进行的小规模进攻,将会白白流血,一无所得。”

      这明摆着是给李奇微上眼药。

      你李奇微总不能把他们都下岗吧?

      范佛里特本来还是主张大打的。

      11月初,美第八集团军作战部门曾经拟定在向鸭绿江进军的前提下,前出到元山、平壤一线的进攻计划,但范佛里特认为,同预期损失相比,得不偿失,没有价值。美联合作战计划处与作战处在分析这个计划时也估计,第八集团军在前出平壤、元山一线的进攻过程中,将损失20万兵员。

      对于美国军队来说,这实在是个天文数字。

      为了一个原本与美国利益毫无关系的朝鲜付出这么多人的代价,这是本来就对这场战争不能理解的美国国内人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甭说别的,那国会没完没了地闹腾就让总统和五角大楼受不了。

      而且在服现役美国大兵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到朝鲜服役是一种苦役,以至最后不得不想出了“记点”轮换兵员这种招数来,这个制度规定获36点的官兵即可离开朝鲜返国,具体方法为:

      l 在前线战斗区执行战斗勤务的官兵每月记4点;

      l 在支援战斗区执行任务的每月记两点。

      后来由于轮换太勤而导致兵员不足,从1952年4月起,又将上述方法作了修改,又在原基础上增加上中间区,规定在该区的人员每月记3点。按此办法,美军官兵分别在朝服役9个月、一年、一年半始能返国。

      从此后在朝鲜的美国兵都数着点算着账打仗过日子。

      数着日子想回家的士兵还会对激烈的战斗行动感兴趣吗?

      美国军事历史学家拉塞尔·韦格利先生在其著作《美国陆军史》中对记点轮换制度的弊端作过一段很有意思的评述:

      ……由于轮换人马走马灯似地往来穿梭,在朝鲜作战的8个陆军师及其附属部队从未形成可观的内聚力。新兵和基层军官们不惜花费很多时间屈指计算轮换期。他们缺乏整体感,学习不了班、排、连所必须掌握的协同动作。他们尤其不具备团结精神或集体荣誉感,很难补偿因不明白为什么打仗所产生的倦怠。敌人并未把美军划入顽强进攻、坚忍不拔的军队之列。如果美军的对手是一支现代化程度高、火力与后勤补给能力势均力敌的军队,那么实行这项导致低内聚力的轮换制度将使美军在战争中失利。

      美远东海军也认为,在这个作战中,如果中朝军队试图进行空中攻击,将给“联合国军”的舰艇和登陆部队造成相当损失。美远东空军则表示,“不支持把战线扩大到满洲的敌空军基地附近去,希望以慎重的进攻计划代替它”。

      这就是说,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既不能承受重大伤亡,又要把仗打下去。

      还要打得又体面又不丢人。

      任何不义之战,都有这种两难,从越南到阿富汗,无一例外。

      就这,你叫范佛里特怎么向李奇微拿出“转入进攻的计划”?

      非不愿为,亦不能为!

      这也是美国军队将领逊色于中国军队指挥员的地方。

      在象麦克阿瑟包括李奇微范佛里特等一大批美国军队将领们看来,要么打一场不惜一切代价的全面战争,甚至不惜将战火烧到中国去,甚至不惜请出原子弹,甚至不惜让大批美国青年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一旦进入相持不下的小打小闹,还要他们在小打小闹中夺得主动,他们就茫然不知所措了。

      从经历过的战争和战斗类型来说,他们跟中国军队的指挥员们真是没法比。优越的国力,精良的装备,坚实的物质后盾、相对单一的战争阅历,使麦克阿瑟、李奇微和范佛里特们都只对大打出手的堂堂之阵有兴趣,好象只有这样才能争得主动,才能维持士气,才能赢得胜利。而对于以零敲碎打积小胜换取大胜的战争形式,却完全缺乏相应的思想准备和信心。

      中国军队的指挥员虽然大都没进过什么大学校门,但却是在各种不同类型的战斗中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对于从这种战斗形式向那种战斗形式的转换来说,不象范佛里特们有那么多的障碍。几乎每一个中国军队指挥员都有过小打小闹的游击战和大规模的运动战的战争阅历,“积小胜为大胜”的作战形式早在打鬼子那会儿就被他们操练得滚瓜烂熟。“在什么情况打什么样的仗,有什么武器打什么武器的仗”,“因时因地制宜,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是中国军队作战指导活的灵魂,所以战争形式无论怎么变化,他们都有充分的思想准备,都能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和主动进取精神。

      至于中国军队的士兵们,大都是刚从土地改革中得到了翻身解放获得了实际利益的农民,他们曾经饱受日本鬼子的蹂躏,如今穿上军装,领上一支枪,再去打退另一国的鬼子,保卫他们分来的田分来的地分来的胜利果实,保卫他们刚刚获得的当家作主站起来了的感觉,那是一件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儿。

      这些士兵也数着点算着账打仗过日子。

      数着算着消灭了多少美国鬼子,立了多少功,风风光光回家。

      一些被俘美军官兵曾经惊讶地发现,一个普通中国士兵对战场环境和双方态势的了解,甚至超过美军营一级的指挥官。

      这也是中国军队所特有的传统优势,这使得他们即或面临非常艰难困苦的场合,仍然能取得主动,打得出彩。

      这也是正义之战的优势。

      不管有没有障碍,双方在“小打”碰撞了起来。

      1951年夏秋攻势后,朝鲜战局处于相对稳定状态,双方均无大的作战行动,兵力和部置亦无大的变化。“联合国军”方面第一线兵力有美军6个师、英军一个师、韩军6个师,共13个师;第二线有美军一个师、韩军两个师及土耳其步兵第一旅,共3个师一个旅。中朝军队第一线兵力有志愿军8个军、朝鲜人民军3个军团,共11个军(军团);第二线有志愿军3个军、朝鲜人民军一个师,共3个军、10个师。另部署于东、西海岸的有志愿军3个军、朝鲜人民军3个军团,共3个军(军团)。

      利用这个相对稳定的时间,双方一边巩固后方,一边调兵遣将。

      11月底,“联合国军”调集韩军第八师、首都师开始对智异山、云长山、回文山地区活动的朝鲜人民军游击队进行清剿。

      12月起,在日本待命的美步兵第四十师、第四十五师与在朝鲜的美骑兵第一师、步兵第二十四师进行轮换。另外,还计划在10个韩军师中的每个师增加4个榴弹炮兵营。

      同时,记点轮换制度也开始实行。

      4月,北约盟军总司令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五星上将因被内定为共和党下届美国总统候选人而辞去军职。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于4月28日任命“联合国军”总司令马修·李奇微中将接替艾森豪威尔,就任北约盟军总司令;同时任命美国本土部队司令官马克·克拉克上将接替李奇微,就任“联合国军”总司令。

      其实这主意参谋长联席会议打了很久。他们都觉得李奇微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现在由于他在谈判中过于强硬的立场,反而成了美国利益的绊脚石。但由于今天能够与中朝方讨价还价的地位也是人家费心费力挣来的,白宫和五角大楼不得不给予了他一个几乎与美国陆军参谋长平起平座的位置。

      不过这怎么说还是比下岗的麦克阿瑟的下场要强得多。

      接任他的克拉克上将也是美利坚合众国军队的一员战将。

      和麦克阿瑟一样,时年56岁的克拉克也是将门之后,出身于纽约州麦迪逊·巴腊斯克,1917年毕业于西点军校,跟李奇微是同班同学,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作为意大利方面的第五集团军司令官,指挥过著名的萨莱诺和安齐奥的登陆作战,夺取了卡西诺的坚固阵地,为解放罗马立了大功。当时,李奇微就在他手下的第八十二空降师任师长。

      不过,美国新闻界认为,真正“使其有名的,可能还是作为美第十五集团军司令官在巴尔干方面的作战,和战后作为奥地利驻军司令官兼高级专员和苏联科涅夫元帅就奥地利中立化协定开展的外交论战。”

      美国总统给“联合国军”派了个能打又能谈的统帅,很有些意味深长。

      克拉克曾于1951年2月来朝鲜战场进行过实地考察,并参与过美国军方战后的战略规划,他在回忆录中也说:

      “我从头到尾参与了华盛顿的战略规划。在担任主管训练的美国本土野战部队司令官时,我就懂得这个职责意味着紧急的战火爆发。没到一年时间,韩战真的爆发了,我们加紧扩充地面部队,训练他们去与只会依从少数战争律例的敌人作战。”

      可惜克拉克来得不是时候,面对这瓷器活,他也没金刚钻。

      利用这种相对稳定的局面,中朝军队开始大兴土木全线筑垒。

      在1951年夏秋季防御作战中,中朝军队虽然最后粉碎了“联合国军”的攻势,取得了战役的胜利,但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第六十七军、第六十八军均伤亡惨重,战役一结束即撤出休整补充。其根本原因是,在“联合国军”方面炮兵、坦克、航空兵火力密集猛烈的火力突击下,中朝军队依托一般野战工事、很难做到有效地保存有生力量,进行持久的防御作战。

      而恰恰就是“联合国军”铺天盖地倾泄的钢铁,促使中朝军队找到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好办法。在夏季防御作战期间,志愿军战士们就创造性地构筑了防炮洞(俗称“猫耳洞”),并将相邻的防炮洞发展成马蹄形的小坑道,成为坑道工事的雏形。朝鲜人民军东线部队在防守作战中,也成功地在反斜面构筑了迫击炮坑道工事,让进攻的美韩部队大大的吃了苦头。

      当夏季防御作战正在进行时的1951年9月16日,志愿军总部就指示全部队:

      以后我重要阵地,必须是隧道式的据点,特别是核心阵地。

      秋季作战以后,志愿军总部专门发出构筑阵地工事的指示,要求各部在防守的各要点上都必须构筑坑道工事,工事强度必须能抵御榴弹炮的轰击。`

      进入冬季后,中朝军队在全线开展构筑坑道工事的热潮。

      那段时间,敌人炸,自己也炸,敌机从天上扔炸弹轰炸,自己在地下放炸药崩洞,成为当年朝鲜战场的一大奇观。

      当时,联司要求第一线各军都要构筑3线纵深坑道工事。

      其时正值隆冬,天寒地冻,土石被冻得异常坚硬,作业工具和器材十分缺乏,作业经验亦很不足。

      但这一切并没有难倒打地道战出身的新中国军队。

      工具不足,他们就自设小铁匠炉,反正美国飞机天天都往这儿送钢铁,废弹呀弹片呀什么的遍地都是,压根儿不发愁。象第十二军一个军就建了40多个铁匠炉,8个月自已制造了16 000件工具,修理工具75 000余件。

      炸药不足,也难不倒他们。

      那会儿美远东空军到处扔定时炸弹,那玩艺儿一拆卸下来除了废铁可打工具外,还能提供炸药,一枚炸弹能掏出六七百公斤炸药来,还绝对的高效。几乎每支部队都有专卸定时弹的高手。象第十五军第四十五师,就拆了3700多公斤炸药用作开山炸石修坑道。

      第十五军的副连长庞海鱼、排长刘月荣等都是拆炸弹的高手。

      后来,在朝鲜北部的敌特向敌人报告了扔过来的定时弹被派的用场,把美远东空军司令威兰中将气得不行,他做梦都没想到扔过来的炸弹竟被对手派了大用场,帮了人家的大忙。

      只好不再扔定时弹了。

      这叫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碰上见着定时弹就想把它大卸八块的中国士兵,远东空军的轰炸机部队算是撞上克星了。

      玩这个,几乎每一支部队都有自己的高招。

      至于作业技术缺乏,这更难不倒中国军队了。

      中国军队有个法宝,叫“军事民主”,发动群众及时总结、交流作业经验等等,各种战场小报不断地刊载个人和集体的经验介绍,志司还组织各种巡回交流。

      那坑道工事很快就在全线建立起来了。

      “联合国军”很快就发现了中朝军队正在曾遍构筑工事。

      这还了得。

      从1952年1月起,“联合国军”发起旨在破坏中朝军队正在构筑的坑道工事的所谓“高腿柜作战”:把重炮和坦克推进到高地顶上,并由航空兵配合,以重炮和重磅炸弹直接轰击中朝军队的反斜面,并频繁地施放毒气。而中朝军队初期的坑道工事厚度不够,坑道口也不够隐蔽,遭到破坏较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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