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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闲看水浒(8)林冲故事 - 官逼民反的好汉 (一) -- 无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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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小马哥早成筛子了,

披上披上小马哥那件满是弹孔的黑色风衣的是他的孪生兄弟阿健。

家园 陆谦不能跟康老比

康老我觉得是被某些人妖魔化了。

家园 陆谦的官职也不能跟康生比啊。
家园 作为一个向上爬的人

作坏事要有个度。一般来说,随意卖友的人是上司所不齿的。而且这个污点会被人记住。

因为你卖了别人,以后你也可以卖我。这样的人可以分去做脏活累活,但是不一定会真的受到赏识重用。不但投靠的上司不喜欢,共事的平级也会防着。

可以想象,陆这样的人就算不死在山神庙,以后上升渠道也有限。

康生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是很多地方都是揣摩圣意。在文革开始时候,周恩来刚刚出访回国,康老马上去通报形势,可见康老绝对不糊涂。

一个做了那么坏事的人可以善终,可见其能力和水平。

家园 康生是否真做了那么多“坏事“,只怕不容易下结论。

康生、江张姚洪等人的历史评价与文革联系在一起,不好说。留待后世吧。

而且在我个人的看法里,他属于执行者那一类,维护统治者的统治是他的职责所在。

家园 是的

康生这种人可能算是“职业整人家”。但是在TG发展历史有需要这种人。

所以康生属于可以和任何一个TG的现任领导,不管是李立三,王明,都能搞好关系。但是一旦此人倒掉,康生也可以不心慈手软地给他加一只脚。但是后来的人并不因此,看他为“小人”。

比如从保卫工作,反渗透等等,在延安时候康老不能说没有功劳,现在揪着他的扩大化来说事,不是实事求是。

是的
家园 任何一个朝代,一个国家都需要这类人

类似美国CIA、FBI的头子而已。

对康生好与坏的评价,显示后来的土共做为一个统治集团的幼稚和不成熟。

家园 康生获得如此多的恶评,可以理解

他的工作性质,敌人恨他,自己人也不待见他。

他的工作属于紧张、压力大、得罪人但又不可或缺的类型。红色政权的政治保卫工作成效如此之好,康生是有功劳的。

如果换一个投机的,谁愿意做这种工作?

通宝推:老老狐狸,方天化几,年青是福,
家园 刚好外公和康生也认识

二十年代,都是山东人,都是积极投身共产主义小组活动,都是也算认识。外公是诸城人,康生在诸城住过。大革命失败后,康老跟了共,外公跟了国民党中的反蒋派。后来反蒋失败,差一点被暗杀。外公出国考察。抗战回来跟了桂系。然后解放战争时候,参加了民主党派。解放后,外公成了统战对象。山东的政协,康生是主席,外公是副主席之一。既是同乡,也共过事。

要按照“正史”说康生是迫害狂,也整过同乡的非政治人物孟超。但是事实并不那么简单。

外链出处

向继东先生编的《2006中国文史精华年选》中有一则王培元写的《孟超:悲歌一曲李慧娘》,其中说到孟超与康生的关系,引起我的兴趣。

文中介绍:“小时候,孟超和康生在一起读书,他们俩还是亲戚,康生的姑母嫁给了孟超的哥哥。据说,两个人同台演出过话剧,又一起进上海大学读书,后来在中共地下党沪西区委一起工作过。康生从山东去上海,曾得到过孟超的岳父赵孝愚的资助。1928年孟超和夫人凌俊琪在上海结婚,介绍人就是康生、曹轶欧夫妇。1956年康生调到中共中央工作后,两家仍有来往。”

而孟超写《李悲娘》,康生是知道的,不但予以鼓励,还看了原稿,并提出修改意见,彩排时亲临剧场,甚至一些细节也注意到了,譬如建议把李慧娘鬼魂的蓝穗子改成红色等等。

首演时康生亲自前往观看,还登台与工作人员合影,接着又写信给孟超,“祝贺演出成功”,全面肯定了该戏的编导、音乐和表演,说是“近期舞台上最好的一出戏”。

没有理由认为他不是出于真心,或存了“引蛇出洞”之心。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这出戏随即被当成不但“借古讽今,影射现实”且意在“攻击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的大毒草,而批判正是最高领导毛泽东通过夫人江青发动的。

康生的态度自此一反以往,先是派人取来自己的贺信等可能成为别人手中把柄的文字,在中共中央成立孟超专案组,并由他出任组长后,还提出了孟超是“叛徒”的说法,王培元因此指责康生“翻云覆雨”、“必欲置孟超于死地”。

我当然不想为康生辩护,但考虑前后的情况,他对孟超当初的支持无疑是真心的,后来改变了立场,还是违心以图自救?不好说,恐怕不止是人品问题,而是身陷其间的政治文化使然。

刘少奇与孟超并没有私人恩怨,但在由他于1964年初召集的中宣部和文艺界座谈会上,周扬传达毛的相关指示之后,刘即插话道:“我看过《李慧娘》这个戏的剧本,他是写鬼,要鼓励今天的人来反对贾似道这样的人,贾似道是谁呢?就是共产党。《李慧娘》是有反党动机的,不只是一个演鬼戏的问题。”刘不会不清楚这番话的份量。他其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文革的头号对象,而他发言的恨劲,一点也不比日后别人对他的批判差。我想,如果这场运动毛的目标不是刘,以刘前期的表现来看,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起什么样的作用呢?

刘与孟超何仇?特定的政治文化使然也。

说孟超是叛徒,乃因为他曾于1932年初“在沪西组织工人罢工而被捕,判刑半年,之后转入苏州反省院,后由亲人保释出狱”,凡有这样的经历,一旦政治上不受信任,说其叛徒乃势所必然,与到底是不是叛变过几乎没有关系,(此后以薄一波为首的太原61个叛徒集团案等都是这样弄出来的)康生不这样说,别人也会这样说,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证明领袖的英明与伟大。

康生当然是个小人。

但在这么一场置孟超于死地的批判中,谁不是小人呢?至少从王培元的文章中我找不出来。随后文革风暴席卷而起,所向披糜,几乎无人能幸免,因为这种文化已经足够地成熟了。

诸城出过几家文化人,还有一家就是臧克家。康生也和臧家是老乡,而且有交情,但是臧家就没有事情。外公这样经历复杂的人,建国后看穿世事,深居浅处,也没有事情,平安活到70年代末。

通宝推:empire2007,老老狐狸,煮酒正熟,
家园 一个国家,一个党派,应该至少有一个康生,否则不成体统。
精辟
家园 这你就完全错了,历史上的道君皇帝也不是个善茬。

有事为证:

王黼邀请皇帝到他家看灵芝,结果皇帝发现他们家的后门跟大宦官梁师成的住宅是通着的。宋徽宗并不傻,一看这个,明白了,原来王黼为什么能够猜透我的心思呢?因为他交结内侍,这个在哪朝都是最忌讳的,所以徽宗回去之后下诏,让王黼致仕,让他退休。

家园 有如汉之张汤?
家园 引用中的那些人看事情本就不是以政治的眼光,而是以个人感情

为依据,这些看法在一个法治化、现代化观念成熟的国家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国家到目前为止还远不是这样的成熟国家。

家园 那时候人人都要自保

所以在那个引文里康老派人拿走给孟超的贺信以防落下把柄。这个在当时也是如此。

老妈就说过,外公解放后基本不跟人合影,怕自己倒霉牵连人家,也怕别人倒霉牵连自己。某个时候陈昌浩编了一本俄汉字典,扉页上题了字送人,也给了外公一本。后来此人被迫害,外公立刻把扉页和引有编委的一页撕掉。这本字典在八十年代初还在老妈手里。还有抗战时候在桂系的照片也都烧了,没有留下。因为外公在台儿庄会战时候在桂系做政工工作,这些照片毁了很可惜,但是当时是惹祸的东西。

在文革时期,外公和一些民主人士住在北京一个大院,被总理保护起来的。估计这些党外人士人都算是隐退的不乱说乱动的。所以保护得住。文革初期,外公一个亲戚在北京做教师,被学生批斗推下台去世。外公掏钱帮助他们家。结果他们的儿子为了显示革命,带了人来冲外公的家。被总理设立的门卫阻住。当时就这么乱。现在大家后代见面,这些事都不提它了。

通宝推:parishg,
是的
家园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管理学现象

有时我也观察到过,有些人的秉性作为,市井或张狂得完全不像话,却毫发无伤;对比有些人,谨小慎微半辈子,一不小心露点尾巴,结果很快被贬。还有些人毫无干才,一向平庸,却混得扎实稳定;有些人辛苦干活,业绩突出,却被个次要问题彻底打压下去。

说明在一个管理组织里需要反角,需要配角,同时,也说明这样的管理组织是缺乏信任的,起码是没有正常信任感的。这样的管理组织里,能量与智慧都大部内耗了。

这样的管理状态,如果有开敞的政治舞台,那么就可以当面锣、对面鼓地叫板厮杀,此为“党政”;但是在同一个不可揭破的政治体系里面,就不得不出黑手、做台下功夫了,此为“党争”。这就是所谓民主体系与独裁体系的副产品,对于市场经济的要求孰优孰劣呢?

你看,在咱们的政治生活里,政治语言那叫一个晦涩隐喻,一般政治智慧的人都难以理解。最玄奥的就是文革了,从表面看完全好似辩经嘛;最形象的就是陷于牛李两党而终生抑郁的李商隐,写的那些词儿,那叫个什么事儿?

ps:康生的字写得相当了得

通宝推:赵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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