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那几年，国家颁布了一个“体育锻炼标准”，达标的人可以得到一个小纪念章。标准好像是分六个项目，包括短跑、长跑、投掷、跳跃、上肢、耐力。具体标准记不准了，只记得好像是男子一百米１４秒，一千五３分４５秒，引体向上７次，跳高１米３，铅球是多少忘了。以上这些我都很轻松地达标了，唯一剩下的就是最后一项“耐力”。准确说起来这一项不是耐力，而是游泳１００米。如果是旱鸭子，替代项目就是负重行军１０公斤１万米。

我当时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

游泳１００米，跟负重１０公斤走１万米比起来，实在是太诱人了，可对一个旱鸭子来说，短时间内学会游泳并在深水区游完１００米，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我一直在犹豫。那个时候学校还搞什么“三好学生”和“先进班集体”之类的评比。一个先进班集体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要有足够多的同学体育达标。我别的都早已达标，就差这一项没过，班里的体育委员见我不愿去负重行军，又觉得我在短短几个月内学会游泳希望渺茫，因此和几个同学私下商量后，冒名顶替我们几个旱鸭子去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达标测验，学校反正也不可能认识每个学生，游泳测验也不要求验明正身，所以一切顺利，总算凑够了体育达标的学生数。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班里有一个同学正在积极进步，努力争取入党，向组织汇报思想的时候就把这件事给汇报上去了。这下系里非常重视，把冒名顶替的几个同学找去问情况，那几位一看苗头不对，也不抵赖，干脆老实交代，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事情虽然就这么过去了，但这几个旱鸭子的游泳成绩却自然取消了，班里体育达标的名额又不够了，体育委员挺丧气地劝我还是去负重行军吧。

这件事当时对我刺激挺大的，一方面看到体育委员因为我挨批评感到有点对不起他，一方面打心眼里鄙视那个告密的家伙。两种心情交织到一起，使我做出决定：一定要在当年学会游泳，一定要用游泳成绩去达标，绝不去跑那个负重行军！

我的决定得到了体育委员的鼎力支持，我们那时学校里没有游泳池，要游泳需要走挺远的路，到附近的一个湖里去游，每次我去练习游泳的时候他基本都陪我去，一方面帮我纠正动作，一方面保证我的安全。我现在依然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在他的保护下从浅水区游进深水区的紧张和兴奋。那对我可以说是一次“鲤鱼跳龙门”的进步，因为以前在浅水区练习时，一觉得不行就站起来了，所以游的距离总在十几米上徘徊不前。那次游进深水区的距离大概是二十米左右，距离上并没有太大的进步，但心理上却是一次飞跃，关键是学会了在“感觉快不行了”的情况下调整姿势和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继续往下游。以后，我就一直在深水区里练习，每次都把距离增加一点。当我自己第一次游完１００米后告诉体育委员时，他都不太相信我能进步这么快，直到他亲眼目睹为止。

在我宣布一定要在当年学会游泳并用游泳成绩达标时，那个告密的同学还劝我，说我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学会，为了班级的荣誉，还是去负重行军吧。我嘴上没说什么，但我心里却在说：亏你还好意思来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