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某人的SARS记忆点滴 -- 国林风

共:💬50 🌺527 新:
全看树展主题 · 分页 下页
家园 某人的SARS记忆点滴

转眼SARS已过去10年了,在国内的大环境下,没有见到什么热闹的纪念文章,有人说,如果自己不纪念,就没有人怀念了。谨以此文,纪念我的一个朋友的SARS时光。我的一个朋友,咳咳,就以某人称呼吧,不擅于写文章,那就讲讲小故事吧,这其中,有某人亲身经历的,也有听说的,不保证真实性,大家也就看看,谢绝人肉,谢绝跨省追捕。

关键词(Tags): #SARS通宝推:朴石,PCB,桥上,五峰,月下,宅羊驼,raindrops,神仙驴,鳕鱼邪恶,二手玫瑰,滴滴涕,纳米小洞儿,
家园 1、装修

10年前的今天,SARS已然烟消云散,传说中的中国经济崩溃并没有发生,一度积极的全民锻炼随着威胁的消失和炎热的夏天也逐渐冷却了。某人在10月的最后几天正在为新房的装修购买最后的几件小玩意而奔波于某大城市的东南和西北角。公车上关于某人职业的话题早已从SARS时白衣天使华丽转身,此时此刻,一位安利的大娘直言不讳的以白衣天狼相称。

时间回到3-4月间,某人正在积极准备装修郊区城乡结合部的新房,因为买不起市中心的房子。话说当年离医院近的房子每平米均价是月工资的3倍还多,现在工资涨了,价格比例还比那会儿要悬殊了。那会儿有一哥们儿私下里用了正规装修公司的装修队,觉得不错,极力推荐给某人,某人觉得正规公司正规合同有保障,在市场上泡了好久,东挑西拣选了一个看上去靠谱的公司和设计师,结果最后带过来的装修工长居然就是某人哥们儿用的那个。结果时间耽误了一个多月,还是回到了原点。

某人记得清清楚楚,4月27号,小区交了装修押金,准备开始人生第一项大工程,4月28日,省城一纸令下,全市装修暂停。这一停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正在懊丧中,4月28日,主任找到某人,面带踌躇的说,院里要抽调一些人去南部建一个SARS抢救中心,科里决定某人比较合适,说完发现某人没有丝毫的犹豫,说没问题。

多年以后主任还很感慨,说某人颇有大无畏的精神。某人偷偷的想,其实当时不过初生牛犊罢了,加上每次路过急诊的时候看到坚守岗位的保安也不过戴一个普通口罩,心想到时多带几个不就行了。

家园 2 预防针

当时出发前要体检,要打所谓的保健针,还发了一堆中药。谁都不知道有没有用。某人在念大学的时候,同宿舍一个乙肝大三阳的,一个小三阳的,正常打闹吃喝,几年下来打了两次乙肝疫苗,居然连抗体也没有,那乙肝疫苗还怪疼的。某人在的那个医院传统上也不怎么迷信中医,中医科主任上课到最后的总结居然是希望同学们以后不要歧视中医。所以坚决不打针不吃药。

故事来了。某人去了之后,科里考虑到SARS任务的长期性和艰巨性,把所有人排了一个序,科里的人倒没有临阵逃脱的,不过有热心的、无所谓的,和有些担心的之分。到中期的时候轮到一个特热心的哥们儿,结果打了保健针一体检,转氨酶高了一倍。只好让排在后面的那个有些担心的人去了。由于SARS很快结束了,所以有些担心的那个哥们儿变成了站最后一班岗的,还闹了不少笑话。这是后话了。

到了2005年,某人短期去一个专科医院,一天早上,主刀大夫进来,显得特别沮丧,一问才知道,那天他的病人是生产那个保健针公司老总的老爹,那个老总和主刀大夫同龄,因为SARS突然就有了2000万以上的身家。主刀大夫在业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年轻新锐了,可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主刀大夫一瞬间觉得之前的人生白过了,在手术间长须短叹了一番,下定决心不让儿子再读医。

家园 3 夜宵、方便面和火腿肠

某人在的医院还是一个不错的医院,SARS中心建的非常仓促,但是慢慢的条件也好了起来,尤其是某人被调到另外一个高端洋气上档次的SARS中心之后。不过不管怎么样,1个星期以后,半夜回到住处也能有热的夜宵吃了,比如饺子和馄饨。某人和小伙伴们很感激食堂师傅们,食堂师傅们纯朴的笑着说,这算什么,你们是在玩命啊!说得小伙伴们也很感动。比起之后回到医院体检时的一些文化人的冷言冷语和破口大骂,有时候某人也在想书应该是多读些呢、还是少读一些呢?

SARS的治疗在一开始大家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无非就是激素加支持治疗。但是激素的量怎么掌握,开始谁也没有底。当时SFDA一开始的建议是大剂量冲击。某人上面的呼吸科和感染科大夫私下里觉得不妥,慢慢都改成小剂量了。可惜某人不是专科大夫,没有追访,不知道现在那些病人多少比例有相关后遗症的。

饶是如此,激素治疗当时给病人带来最明显的问题就是饿。饿到什么程度呢?某人当学生的时候就被教育,那种饿的感觉就是从喉咙里伸出一只手去抓食物。很快某人当班的时候就体会到了。住院的病人饭是由食堂做的盒饭送进去的,饭量足够一个年轻成年人吃,但当时常常多做几分,因为经常有病人不够吃,会多要一份。因为送饭进去护士要加防护衣和口罩手套,很麻烦,渐渐的一些病人也不好意思了。于是某人当班的时候就接到这样的电话:能否再要一份饭?饭送过去了,过了20分钟,电话又来了,同一个年轻小伙子:能否送一箱方便面,饿得时候当点心吃?可以,这就联系。5分钟后,电话又来了,同一个年轻小伙子:不好意思,能否送方便面的时候顺带几包火腿肠?当场某人和某人的小伙伴们就笑喷了。当然,合理的要求被满足了。

家园 4 消毒与防护

前面说了,某人在的医院在省城还是不错的医院,不过碰到这么急这么凶险的传染病,尤其是开始谁也不知道如何保护才是有效的情况下,如何消毒和防护就成了一大难题。

护士去了就抱怨,请了所谓有经验的外院护士长来指导,可是用什么消毒液、多大浓度、一天重复几遍都没什么依据,问急了就说她们也不知道。于是某人和小伙伴们下班从所谓的污染区到清洁区以及回到住处的时候迎接小伙伴的是浸泡了消毒液的地毯,到处迷漫着呛人的味道。几天下来,很多人嗓子都不适,其中不少人担心是SARS的前期症状,于是消毒措施又进一步加强了

如何穿衣服在SARS中心变成了一个问题。某人最后见病人的时候至少戴了4层口罩,三层防护衣和5层手套(因为每换一个区域就要增减防护),所以带来两个问题,一个是每次换区域,比如从办公室到病房就要花一定时间穿脱各种防护,另外就是行动非常不方便,一个个都象憨态可掬的北极熊。某ICU主任对这样的防护颇不以为然,认为只要N95戴的合适就够了,于是在某天她亲自转运病人到SARS中心的时候嫌她的部下穿防护衣太慢,从病房的另外一个门穿过来对着隔离门内已经在尽力加快速度的年轻人们破口大骂。年轻人一着急就想直接进去,被站在门口的督导死死拦住了。虽然事后证明那个ICU主任的防护做法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她参与了省城所有最重病人的治疗,最后还是生龙活虎的,但是某人认为当时防护做得过一些也是应该的,毕竟小伙伴们下班回到住处是脱了防护直接面对4-5倍人数的后勤人员,多做一些也能让他们安心。这里还是要对所有的后勤人员致敬,他们虽然充满了担心,但是并没有象避如蛇蝎一样躲避一线医生。

某人曾经带着6层手套去做一个中心静脉穿刺(因为还要戴一个无菌手套保护病人),某人发誓那是她一辈子做过最难的穿刺,尤其是在准备东西阶段

家园 5 老保姆

当时的病人有好几个是一家子,因为男主人在南方照顾他老父亲时隔床是SARS,于是把他全家都传染了,包括在家里呆了许多年的老保姆都感染了,住了进来。

老保姆身体很好,是当时症状最轻的一个,于是她就楼上楼下的跑照顾其他人。某人查房的时候还看到老保姆跑到楼上给男主人的姐姐按摩。

后来SARS缓解了,原先的SARS中心准备撤销,其中的重病人要转运到某人也要去的那个高端洋气的新SARS中心,包括男主人的姐姐。老保姆病情轻,不够条件,转运的那天听说哭天抢地的不肯分开,某人先去准备新SARS中心开业,没亲眼看到,但是听说了也和小伙伴们一起感动了一把。

这家当时很惨,因为照顾老父亲时动用了很多至亲,所以最后一起都得SARS进来了,当时那个中心一共去世了4位重病人,2个是他们家的。某人记得很清楚,当时SARS中心刚刚新建,通讯条件很差,只有步话机能和病房互通。男主人母亲去世的时候,因为需要外面的亲属来签字火化,当主班大夫用步话机询问男主人谁能来签字时,迎来一阵沉默。半响,步话机响了,全办公室都听得见,男主人在病房的那一头无奈的说:现在我还能找谁,都在里面了。外面人听了都唏嘘不已。

家园 6 护士长

当时有两个不走运的护士长。

一个是外院的护士长,护理SARS病人时不幸感染了,住了进来。她症状不算太重,很安静的和另一个病友共处一室。某人查房的时候都会和她打招呼,以护士长相称。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是否有后遗症。

另一个是本院的护士长,平常值班的时候就擅于招惹些高端洋气上档次的病人,某人还是小盆友的时候值班碰到奇葩经历都和这个护士长有关。到了SARS病房她还是本色不减,记得当年一开始是6个小时一个班轮换,她值的前3个班每一个都遇到抢救和病人去世。到第三个病人去世后她悄悄找到主任说,心里坚强就如她这般的再死一个她也撑不下去了。所幸之后虽然还去世了一个,但不在她班上,之后的病人病情都稳定了。

某人比较侥幸,管的病人只有一个非常重,当时还算稳定,但是眼见着病情进展很迅速,所以准备了一些资料,在抢救专科小组来的时候就换出来汇报病情,准备会诊。会诊之前教授看到最新的一张胸片,一边摇头一边说,先讨论她吧。话音未落,步话机里传来心肺复苏的请求,抢救开始了…… 一会儿之后,步话机里传来结果,教授摇摇头说,换下一个病人讨论吧。

家园 7 死亡,与香港的区别

几年后某人遇到香港的同道,聊起当年的情况,双方都惊讶于死亡率的不同。香港的死亡率远远高于省城,而省城当时也是重灾区之一,某人在的医院由于名声在外,收治的都是是省城和周边最重的病人,但是全院死亡率不到香港的一半,要统计全省城的医院那就更低了。香港医生听了不信,他们坚信省城瞒报了许多死亡病例。但某人告诉我,至少到新卫生部长接任后,省城的各大医院的数字都是如实上报的,因为她每天有相当一部分时间就在做这个工作,尤其到后期病人病情稳定后,统计上报就变成了主要工作了。香港人依然不信,因为他们坚信香港的医疗水平要高出一截。从综合水平来看2003年香港和内地确实有差距,这个是事实。

现在想来有两个因素,一个是香港发病更早,更急。可能陶大花园的大毒王传播力和毒性更强一些,另外早期大家对SARS的认识不足,治疗上难免针对性差一些,香港医生相对高比例的中招和去世就是明证。而省城离香港已有一定距离,大规模发病也比香港晚一些,虽然医疗条件在一开始不如,但慢慢的条件也改善了。而且也可能传过来的SARS毒性没那么重。某人不是呼吸感染专科医生,这些仅仅是猜测。回想起早期去世的4个病人,只有一个由于一开始经验不足,可能还有比较从容的抢救余地,其他三个都是眼睁睁的看着病情一个小时一个变化,迅速加重而去世的。而其他病情较轻的病人,挺过最初的几天就没事了。

香港医生告诉某人一个花絮,某个大医生平常对合作科室的医生态度特别差,但是到了SARS时她中招住了一个月的院,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把骨头,胳膊上布满了合作科室小医生给她扎的针眼(香港是医生扎针输液),最终活着出院,从此态度大为改善。

家园 8 病人

大约在2004年,某人意外的在境外一份报纸上看到当年病人的文章,说他们几个病情轻的没事干,楼上楼下串门把40个病人的情况都摸清了,写得挺有意思,有一些事某人和小伙伴们都不知道。不过时过境迁,好多记不清了。某人回想起来,还是能想起那个能吃的年轻小伙子,他当时其实不是SARS,不过普通感冒发烧而已,不巧烧得有些昏头昏脑,于是就被算成病情较重的送来过来

跟着他一块倒霉的还有他的同事,家住郊区,晚上想回家被村里人拦住不让回,只好回单位住,而单位没有床,结果在沙发上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夜晚。

某人回忆最后SARS中心解散、一部分病人已可以出院、另一部分病人转移到兄弟医院时,出院病人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带走,人都是洗完澡换上新送进来的衣物才出院的,大家都是急急忙忙冲出了隔离已久的病区,回到熟悉的生活中去。有几个女病人感情外露,不忘向医生致谢。

后来到了新的SARS中心,还有一个外地的大学生,也是突然高热加昏迷住了进来,后来查明不是SARS,但是什么病因却不清楚。过了几天突然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打电话的人声称是大学生的亲戚,说这个大学生其实得了一种恶性病,一直在新SARS中心改建前的那个医院治疗,这次发热也和恶性病有关系,希望某人和某人的上级能认真对待。某人很重视,立即汇报了,但奇怪的是查不到任何病历资料,那家医院也是省里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平时也以严谨著称,象那种恶性病肯定会有病案以及影像学资料存档的,而且那种恶性病确实也能解释发热和昏迷,结果这事直到某人离开还是悬案。

家园 9 急中生智,还是……

是某人听说的,但是可信度很高。

话说新SARS中心其实是另外一家省城大医院的分院,刚花大力气建好没多久,颇有几栋壮观的大楼。这家医院正卯足劲向上发展,不巧倒霉碰上SARS,分院又在人口较为稀疏的西南角,于是只好服从政府安排,把分院贡献出来当做SARS中心。这家医院的工作人员自然有很多不满,可以理解,但不是这段要说的主题,容后细表。

总之新SARS中心就建在分院的重症监护病房,前后左右都做了隔离措施,如果要拍X光有移动式的机器和冲洗设备,都隔离在里面了。但是因为收留了那个诊断不清的昏迷年轻病人就需要做脑CT,而放射科在这个大楼的另一侧,需要把病人从隔离区运出,坐电梯下到一层,再从另一侧的电梯上到放射科。

于是为了转运病人,提前清场,重要的出入口都有穿着防护衣的人员把守,以防没有妥善防护的人进入。病人在一组穿着白色防护衣(很像电影里生化部队的作战服)的医护人员护卫下顺利下了电梯,走到了一层的内走廊上。这个时候问题来了,那条内走廊很长,有很多通道和消防门,几个后勤工作人员从一个平常关着的消防门出来,边走边聊,完全没有注意到转运病人的队伍向他们走来。这时候前面开路的两个医生急忙向他们挥手示意让他们退回去。这几个哥们儿猛然抬头,赫然发现生化小分队就要到眼前了。那个时候他们的最佳选择就是原路退回去,不过显然是没有时间思考了……

他们猛然一跃,从另一面的窗户跳了出去……

当晚晚饭的时候某人和小伙伴们争论最激烈的话题就是,他们跳的时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几楼?

家园 10、一万元存折

当年一万元比某人5个月的工资都多,能买某安居房8-10个平米的房子,虽然安居房没有一个门框是对称的长方形,现在也涨得某人买不起了。

前面说了,新SARS中心是某大医院的分院,一声令下就变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麻风屋。别的医院都是隔离几个病区,只有他们家算是贡献了整个医院。当时并不知道SARS消失的这么快,这家医院的员工自然觉得自己也被算成异类,将来的工作到底会什么样都是未知数,所以充满了情绪。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某人和小伙伴都很理解。

于是,刚到时,地头蛇不客气的问,你们都是领了1万元的存折才到这里来的吧?

某人笑笑,回答说,当时走得急,没留意枕头下面塞没塞,等回去的时候摸摸:ha:

某人在的医院还算是比较镇定的医院。这里没有看低别的医院的意思,不过从某人了解的情况,好多医院派出的医生年资都差不多,有些地方号召党员发扬风格先上啥的,或者是家里负担较轻的医生先上之类,总之都派出了精兵强将,但和普通的医疗队很不一样。而某人在的医院就是按照三级医疗查房制度组的队,也就是说原有队形保持的不错。后来尤其是在第一个SARS中心的时候,诊疗流程也和原有医院一样。那个时候某人的医院拿出了省城顶级医院的范,就象球场上的强队一样,暂时落后但是队形保持的不错。这一点其实是某人对医院特别满意的地方,不知道下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还能不能一样。

在被通知出发时某人也没听说各种宣传、表决心活动,大家都是正常临床工作中接到通知、稍加准备就出发了,就是送行的时候各科领导跑来留念合影,和援外医疗队出发也没什么差别。没有口号,存折,那是更没影的事。确实有特别紧张担心的人,但是没有人跑,也没有人辞职。多少年来某人在的医院辞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在那个时候因为SARS辞职,反正某人没听说过。

通宝推:未知如之何,
家园 11 后勤

话说当年某人也属于叶公好龙、键盘政治局的。驻南大使馆被炸、南海撞机那是一个义愤填膺,911那是一个幸灾乐祸。

等到了第一个SARS中心,一开始对残酷的后勤状况傻了眼。据某人的哥们儿,一个打前站的苦逼说,某人虽然是第一批开始干活的医疗人员,但已经开始享福了。那小哥正在奋力的看门诊的时候,一个电话被叫了过去,和另外一群人站在满是垃圾的旧大楼里,准备在三天内搞出一个完整的SARS病房来。当地只剩下一个后勤处长,说手里除了三百个口罩以外空无他物。那个大楼原本就不是按病房设计的,不过时间紧迫、任务紧急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于是等某人和小伙伴到了之后,病房算是建好了,但是设备,比当年的乡卫生所好不了多少,尤其是通讯设备和监护设备。基本上就是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的状态。在开始的第一周,某人常常思考的问题却是,要是米帝这就打过来了,小伙伴们瞬间不就成了没拿枪就上前线的炮灰了吗?

不过渡过最开始的混乱期后,后勤在迅速的好转。等到了新的SARS中心后,一排排崭新的监护仪、呼吸机、等等等等,都是国际最新款,功能强大,还带着刚拆封的塑料清香,把某人的小伙伴们羡慕坏了,因为这些将属于新SARS中心的原单位。

某人所在医院在筹建SARS中心时,事情紧急,来不及采购大量衣物供医护人员替换用,就直接把本医院的病号服拿来用,而真正的病人穿当地医院的病号服。这样奇景就出现了,一群医护人员都穿着病号服和医院发的拖鞋在居住区溜达,在外人看来某人住的那个区域关了一堆病人!其实医生护士们都挺高兴的,因为一来病号服是棉制的,穿着很舒服;二来替换不用自己洗,方便;三来看着对方尤其搞笑,一群主任教授护士长们穿着病号服四处溜达锻炼和跳大绳,这场景估计电影里也见不着。

不过病号服马上就惹了麻烦,附近居民投诉某人的医院放任病人在四处溜达,于是住处马上被派了保安,某人和小伙伴们就算是正是被关押了。后来到了新SARS中心也由于身份识别的问题闹了别扭,医院只好买了许多运动服替换,其实远没有病号服舒服。

家园 帮闲记忆……

如果楼主不提起,我确是不记得已是十周年了,更或许,我的体会没有那么深刻,是因为那时,我只是一个在外围的外围危机高潮过后帮闲的外行吧~,

那时,我是在广西南宁周边的一个小县城,这里的县份都有一大票人在广东打工,我家也有差不多10个堂、表亲在广东打工,嫂子那边的亲戚也有5、6个,所以当疫情还是在“谣言”阶段,我们就听说了,先是在网上,再就是一个医生邻居在广东演出的女儿打电话来,再后就是某些亲戚打电话回来提醒我们抢购板蓝根。

因为本人受社会主义教育成果显著,所以在那个第一时间,相信了宣传部门,不信遥传谣还帮助辟谣,所以在那个冬天和接下来的春节,都很平静,我家那些打工亲戚数十人次的往来,都没有在意过,可以说,那时候的广西,对此完全不设防,其它广东周边的省份,应该也差不多吧。

接下来的那个春天,大家都知道了,我们那个县份,没有感染者,整个广西也患者寥寥,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有老天保佑吧

家园 不知不觉已经10年了。

兄弟当年在广州,对此事印象深刻。

家园 想起一个被瞬间打脸的真实笑话

收治的都是是省城和周边最重的病人,但是全院死亡率不到香港的一半,要统计全省城的医院那就更低了。香港医生听了不信,他们坚信省城瞒报了许多死亡病例。

2009年有个墨西哥人把人类感染猪流感带来了中国和香港, SARS 阴影未过,大家都杯弓蛇影。

香港特区政府计划急速买入猪流感疫苗,那时刚好有传言中国已成功开发出猪流感疫苗,港灿捕风捉影以为特区政府向大陆购买这种疫苗备用,传媒带头大吵大闹,坚决反对购买中国制疫苗,特区卫生官员澄清 :

2009年12月1日

医管局预计明年一月,猪流感第二波将会来临,恐怕届时感染人数比第一波时上升更多。

报导指,猪流感疫苗怀疑会产生副作用,导致接种者瘫痪,罹患吉巴氏综合症。卫生防护中心总监高浩辉医生指出,香港现时的猪流感疫苗来自法国,其可靠性和有效性十分高,西班牙、美国及法国都正使用该疫苗。「猪流感疫苗标书上清楚指出,疫苗必须于欧盟注册,方会在世界使用。」

中国内地疫苗未有于香港使用,高浩辉医生认为原因是中国大陆亦需应付内地市场,暂未会供应来港。

疫苗是法国货,欧盟注册,可靠又有效, 不是大陆货哦,大家放心.......

言犹在耳,过不了半个月, 这法国药厂的疫苗要回收,特区政府硬着头皮死扛:

2009年12月17日

猪流感疫苗接二连三出现品质问题需回收,继加拿大回收一批怀疑导致过敏的猪流感疫苗后,美国疾病控制及预防中心(CDC)宣布回收四个批次合共八十万剂抗原不足导致药效削减的猪流感疫苗,生产问题疫苗的法国赛诺菲巴斯德药厂,亦是本港唯一的猪流感疫苗供应商。药厂及港府昨澄清问题疫苗的剂型及产地与输港的不同,不会妨碍下周一开展的疫苗注射计划。药剂界认为衞生署应主动抽验输港疫苗的效力,以安民心。

全看树展主题 · 分页 下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