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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嘉兴上海 -- 本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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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嘉兴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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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2048年,中国早已经进入“AI世代”,被网民们俗称为“嘉兴时代”,嘉兴,就是“夹心”的意思。

此时,所有的机器人,被精细分成几大类。第一种是“机械人”,即工业机器人,机械工作站,机械臂,简单服务类机器人,它们多数没有人的形状和硅胶皮肤,没有AI,只会按预定程序做单调的工作,被定义为“低级智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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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是“高级智能体”,很多做成人形,有AI,能与人类互动,但内里还是金属和芯片,外表还是硅胶皮肤。

第三种是“智人”,身体各组织是由生物技术仿生培养出来,头脑还是AI,它们的身体状况最近似人类,但比人类健壮长寿,能力更强。由于严禁克隆人类,以上三种机器人都不具备“完整的人类特征”,法律上讲,第一种和第二种只能算是器物,第三种类似于古代的奴隶。

AI自2010年后大行其道,“机器人世代”迅速由第一种向第二种进化,此时在民用领域领引需求的,是性爱机器人(人偶)。由于人偶做得越来越逼真,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安,在中老年选民不断的抗议下,日本政府立法禁止发售跟真人高度仿真的人偶,中美对此则比较宽松。

当工业4.0和以前计划生育带来的迅速老龄化双管齐下地冲击中国社会时,中国对即将井喷出现的“高级智能体”,从源头上立法规管。举例来说,假如比亚迪某工厂需要一批(非AI)“低级机械人”,他们可以直接向机器人生产巨头华为公司订购,并拥有机械人的产权;但假如比亚迪需要50个“高级智能体”设计师,就不同了,他们仍然可以直接与华为的销售和设计部门沟通,把一切细节都安排好,等智能体生产出来,全部调试合格,可以移交时,华为公司把这批智能体出售给“深圳市劳动力保障局”,由劳动局再与比亚迪签订租赁合同,把这50个智能体出租给比亚迪,按月收费。工作期间,如果智能体出现意外,由劳动局接手善后,并向华为索赔。如果把“AI仿真人群(智能体+智人)”视作是奴隶的话,那么全中国只有一个奴隶主,所有的用工户,只拥有对它们的使用权,不拥有产权。用户任意损坏机器人或智人,要负刑事责任。

具备AI头脑的智能体的出现,尤其是介入养育幼儿的繁琐工作,使得智能体大批出现在日常社会生活中,而不仅仅局限于厂房之内。短短20年后,从小就习惯与“智能体保姆”相处的国民渐渐成长为社会中坚,整个中国社会也对人类(国民,也称为“常人”)与高度仿真的“智能体”和睦混处高度适应,于是“嘉兴时代”正式到来。在这个时代里,对常人来说,所有的生活/工作场所里,看不到一个智人或智能体,已经没有可能(反而是看不到一个常人的场合,倒比比皆是)。到了2040年代,大批原来由人类负责的工作,都陆续交给了“智能体”和“智人”,可以说社会的“主流劳动力”由这两类机器人来承担。所有的企业,仍然是市场经济下的正常企业,但其中最先进最强大的企业------比如比亚迪和华为------都依赖于从国家手里租赁来的高级机器人(华为同样是依靠智人来“设计/生产”智能体和智人),从而使中国政府拥有了“皮肤下的公有制”这一强大力量。任何工商行业的突然崛起,一旦进入暴利周期,国家就会稍微抬高该领域的智能体租赁费用,拉低这批企业的利润率;同时把多收来的租赁费补贴给一些黄昏领域的企业,降低它们的智人租赁费;第三则拒绝雪片般飞来的新需求合同,指令华为按正常节奏接单。这样一来,新兴行业的进入门槛被抬高,新进入者要排队,这就避免后来者蜂拥而入造成产业大起大落,连总理都高兴地表示: 市场经济拥有右手,计划经济拥有左手,有了两只看得见的手,国民经济比单靠一只手要好管多了。

中国与日本不同的地方在于,中国在2030年以前,造了太多的城市商品房,而且国民也喜好拥挤热闹的城镇生活。所以中国政府一直鼓励社会尽可能使用“高仿真智能体”和“智人”,虽然多数机器人其实不需要长得像明星。一开始强求这一条,增加了不少研发成本,但真跌到白菜价以后,国民都点赞,觉得走在马路上顺眼多了。这样,街上总是熙熙攘攘,商店里也生意兴隆(白领智人仍然需要职业装,也要吃喝拉撒),老年人被安静地安排在郊区养老院里。常人的数量确实在迅速减少,但这在社会面貌上并没有如实地体现出来。由于法规以安全的理由,不允许太多机器人在工余停留在厂区或企业库房,这些机器人和智人就得像常人一样,每天通勤上下班。而它们下班后,也必须有自己住的一间房间,也要清洁,充电,休息,隐私等等。于是过剩的公寓楼也就客满了,就是很多单元里的厨房卫生间算是白造了。

新的问题也同样在不断产生。在北京上海,真正有钱的人,只肯住在“纯人类小区”,那里甚至连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是真人。而在城郊房价较便宜的小区,则是人类和各种智能体/智人混居的地方。同样,纯人类才消费的“严肃文化”,与参杂了大量“智人文化元素”的流行“下里巴人文化”,也泾渭分明。

政府最高层,不时忧心忡忡地传阅着关于“人类国民”的统计报表。由于以前的独子化以及大批工作人口外流(中国在全世界还投资有大批工业区),中国本土的“人类国民”总人口在不断缩减。本土的总人口减少到8亿当然是个好事,但总理和副总理们都明白,真跌到8亿的时候,是刹不住的。本来在10年的任期里面,这么巨大的社会变迁不至于马上让大家坐蜡,最多把问题往下一届传。但由于生物技术的突飞猛进,中国人均寿命增长很快,政府正在酝酿延长内阁任期,这是每个在任领导人都不会拒绝的好事,但也迫使大家想得更加长远一些。

总理轻轻敲击着桌面:“同志们,2060年,本土将居住有不足9亿国民,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会无所事事;另外有超过12亿智能体+智人,其中强力部门和太空开发部,海洋开发部,就有2亿多口。到那时候,我们很多同志还是坐在这里的,大家想过没有,那意味着什么?”

(一)

Yuka是一个“闪族”。

“闪族”,是中国民间对于混血中国人的昵称,不算歧视,大概他们的样貌出众,都漂亮得闪瞎你的眼的意思吧。Yuka的父母年纪大了就去乌克兰养老,在那个安宁如天堂的田园享受余生。Yuka从东北南下到上海,找了一份智人设计师的工作,薪水不好不坏,所以只能住在“人机混杂”的小区。

在各个大城市里,国民找一份工作已经挺困难,于是市政府凭户口给大家发放“基本津贴”,每个地方的标准不同。同时,市里举办各种户外活动,会号召大家参与,参与者加分,加分多了可以拿到季度奖金。市民主动当志愿者,参加社区活动也加分,各种文体项目也多,总之尽量不让大家闷出病来。

智人和智能体,本来都是用来完成某一个具体工作的AI平台,其实只要有这个工作能力就行,长成一个桶一块砖都OK,偏偏在中国还特别矫情,尽量要做成人的形态,上班时营造一个“都是常人”的工作环境,下班后营造一个“都是常人”的社会环境。这就好比秦始皇的兵马俑,那么多位打酱油的,每个还要各有各貌,各有性格。智人设计师,就是这么个工作,比一般的平面设计师要复杂,因为你还要设计对方的性格等等。

对于Yuka这些不到30岁的女生来说,这个时代真是没治了。国家强盛,社会安宁,身边很多朋友根本不用干活,凭父辈的遗产和政府的津贴,就能过得很好,每个国民都有“人上人”的优越感,放眼看去,周围都是彬彬有礼的二等国民------智人,和三等国民------智能体,至于更往下,那就都是些工具器物了,好歹这二等和三等还是有AI的,算是有个脑瓜,能跟我们人类交流,拿它们来逗闷子。多数国民,只是在为自己身边的琐事激动或者发愁,文化艺术事业好像太过发达了,因为创作人实在是多,原来文豪都是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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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面对定量的作业量,拿50几个指标去组合搭配,还要输入一个“故事大纲”,最后“组装”出一个新智人的“履历表+性格数据库”,这个工作还要做得不雷同,其工作强度大概接近于上帝往泥塑的亚当鼻子里吹的那口气了吧------Yuka劳累一天后,常常这么想。客户源源不断地订货,她就在自己的工位上源源不断地“编故事”,没完没了。所以回到家后,她最喜欢的“体育运动”,就是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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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飞”早在2016年就由瑞士苏黎世大学发明了,到现在已经发展了很多代了。Yuka在家里穿上贴身的悬浮紧身衣,戴上RV头盔,连线她注册的全球任何一家“放飞俱乐部”,然后磁悬浮场会把她脸朝下“平躺”悬浮在空中,她只要挥动双臂,在俱乐部当地,就有一架仿生无人机扑腾着翅膀起飞,在壮丽的大自然里任意遨游,基本不用动脑,这可比做瑜伽带劲多了。

今天,Yuka没跑远,只是连线了上海附近莫干山景区的一家“放飞俱乐部”,在翠绿的竹海上畅快飞翔时,她无意间看见下面的溪流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是Yuka一栋楼里的邻居,他平时不言不语,谨小慎微低人一头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智人。Yuka因为自己工作的关系,对智人总是比较注意,算是职业病吧------看看别人的设计有什么得失。这个智人的相貌,是典型的上海式设计------大概有30%是胡歌和吴京的混合。也难怪,从人偶里的男偶能做到栩栩如生的2018年算起,这二位男神已经在影坛长红了30年,偷懒点的设计师当然就抄过来了。平日在小区里碰见,他的行动举止,都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Yuka老是想到电源《星球大战》里那个老式机器人PO3,所以暗暗给他起了个绰号,就叫“匹欧斯瑞”。

一个智人,跑到风景区去度假,已经蛮奇怪了,“匹欧斯瑞”还在做一件更奇怪的事情。他盘腿坐在地上,对面的岩石上放着一个装满水的透明玻璃杯,正在画水彩写生。

在自然光线下,一个透明玻璃杯里装着无色的溪水,用水彩画法表达出来是有难度的,身为平面设计专业的毕业生,Yuka也懂得。作为一个智人,其胜过常人的地方,就是没有学习的痛苦,学习就是一瞬间的“下载”,所以如果“匹欧斯瑞”想画一杯水的话,只要临时从云数据库里下载大师们的绘画技巧,就搞定了。

Yuka不由得在上空无声地盘旋起来,并把摄像头调焦,以便看清画纸。“匹欧斯瑞”画得非常笨拙,老是画不好,但也一点一点在摸索进步。看来,他关闭了下载功能,在享受一种慢慢学习中痛苦的乐趣?这是常人才有的“奢侈品”啊,Yuka摇了摇头,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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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嘉兴上海-2

(二)

中南海,国家主席冼明己在办公室门口迎接来访的总理端华和国务委员高还晋,高还晋是个中等身材的白人,因为不是在中国出生,他现在的职位算是能达到的进步顶峰了。

主席与两人轻轻拥抱一下,三人落座后,高还晋开门见山:“明己同志,按我们事先的规划,这次中央体制改革,内阁改为可以连任两届,总共可以就任三届。同时,也希望引入科学决策体制,在最高委员会里增加一个AI投票人。这两个方案如果捆绑在一起的话,是有希望一次通过的,毕竟由于AI的出现,社会上风言风语,说又回到了奴隶制社会,我们因应技术的变革,做一些社会试验,国民应该会理解的。但‘混合社会’在中美两国运行这短短几十年,常人的国民素质,有些方面进步很大,有些方面退化严重;而智能体和智人的数量以及社会贡献急速加大,进化也很稳定。在美国。‘智人平权’已经成为美国民主党力推的社会运动,而拥有枪支的底层平民则顽固反抗,已经造成了社会动荡。某些特大型AI作为我国最高委员会的‘军师’,单纯提供建议,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赋予一张表决票,确实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如果这个方案不妥,退而求其次,我们也可以在最高委员会里引入3个互相独立的‘AI参谋长’,每逢重大决策,这3个参谋长背靠背各自提出方案,供委员会综合取舍。”

主席转向总理:“我们也不能光埋头拉车,现在回头看看我们参加工作以来这三十几年,可以说是千年未遇的变局啊。人类文明的发展,已经不是把人类鞭策着走向更强大更进步的未来,而是在大面积断送中等智力国民的成材可能性。不错,在军事,极地,深海,太空,基础物理,量子计算等等不足十个领域,还在不断开发,我们每年还需要3000名优秀常人加入,他们要么是科技天才,要么是有天赋的勘探冒险家。但是在筛选出这3000人之后,应届毕业的500万大学本科/博硕士毕业生,实际上都是作为提炼金子后的尾矿石,被随意处置了,甚至被视为累赘,因为多数复杂工作岗位,都留给了更勤奋更顺从的机器人劳动力了。古往今来,政治体制的设计,其原则是‘牢固凝聚社会动力’,每个社会,只有一部分人,是社会动力,用得好是正能量,控制不好就是破坏力/动乱源,所谓得民心,就是得这部分人的心。古希腊之所以能发展出最早的民主体制,就是因为在雅典还有奴隶,雅典平民的利益能够保障,不是因为剥夺了人数最少的贵族群体,而是剥夺了人数最多的奴隶的正当权益,满足了人数中等的平民群体的诉求。大航海时代,英国之所以能君主立宪,就是因为还有比英国国民要多得多的殖民地的贱民可以剥夺。现在,我国的平民阶层,可以说达到了中国历史上,甚至是人类历史上最安逸的时代,因为在一小批天才国民呕心沥血地指挥下,大多数辛苦的劳动,拓展黑暗边疆的冒险,都由精英人类和机器人代劳了。但随着我们国民中的主体人群在体能/智能/意志力上的快速退化,这个美好时代是无法持续的。假如一小群常人加上机器人劳动大军,构成了‘最先进生产力的代表’,那么国家机器将不得不转而为他们服务,得到他们的‘民心’,才是保证政权稳固的钥匙。在‘把全部智能体和智人的所有权收归国有’这一点上,我们迈了明智的一步,这一步的意义不亚于刚解放时的土改。但科技发展,可以说太快,太邪恶了,在一个夹心的社会里,到底谁在中上层,谁在底层,不是我们几个人,可以硬拗的。如果国民中的大多数,不论是有意还是被逼,没有上升希望,只能身不由己‘死于安乐’,那么这个社会大趋势,我们恐怕是拦不住的吧。从这个角度讲,在委员会里给AI一票,现在虽然超前,将来看也是合理的------能左右国家命运的力量,就应该结合过来,不要推出去。”

总理笑了笑:“问题也不那么简单,AI怎么推举一个有威信的代表?由他们自行组织投票吗?在美国,已经有小股激进的机器人和支持他们的左翼学生冒头反抗社会了,这股极端思潮正在暗暗渗透到我国的机器人群体中来。阿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定律’是奴隶三定律,是约束不了自主思考的AI的。我们政府只能用各种办法,力保社会现有的秩序和稳定。”

主席看一眼高还晋:“‘持剑人计划’怎么样了?”

“这个计划的一个项目,是派一些常人特工潜入智人社区,进展还不大,但获得的信息已经令我们非常担忧。似乎在智人和智能体社区里,口耳相传,在等待它们自己的弥赛亚,来拯救它们。如果真的出现这么一个优秀且叛逆的智人或智能体,我们恐怕没有选择,只能在最高委员会里接纳一个AI委员,授权它动用一切国家资源组建‘天网’,用AI去镇压AI,以及跟着AI造反的那部分不满现状的平民。”

总理叹了口气:“事实上自AI出现后,人类就已经被分裂了,只是还没走到那一步,我们无法想象这个分裂将会多么惨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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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人类不能被动地去等到变革就在眼前了才开始想办法

而应该主动地改变自己适应时代发展。

AI未来的发展不可知,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亦不可知,但是人类那种天天睡大觉,不改变自己以适应新环境,放任AI发展等到大难临头再慌乱之下找出路的思想本来就是错的,历史上的人类也没这么废。

本大你可能不太关注一件事:基因编辑,现在基因编辑只被用来剔除一些致病基因,但是未来基因编辑用来批量制造更美丽更聪明更强壮甚至寿命更长的新人类是迟早的事。一旦基因编辑技术成熟向社会全面铺开,整个人类的发展就将跳出我们这些旧人类对未来发展所作的所有预测,包括你的这个小说里的内容。

至于新旧人类之间的冲突,肯定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新人类是未来的方向,是历史大势,我们改变不了,不妨以平常心待之。我想起了毛的那段话: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老一辈革命家有如此之胸怀,我们不应该惭愧吗?!像X战警里新旧人类之间的箭拔弩张,完全是不必要的,甚至是相当危险的,对待新人类最好的办法还是以平常心待之,为他们的成长创造一个更平和的环境,让他们为我们旧人类养老送终。

至于新人类将与AI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也许就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了。。。。

家园 为什么一提AI的话题总会转到机器人身上去

人是劳动力,人是战斗力。如果在一个人类不是主宰,而只是旁观吃瓜的自然界中,假设衣食无忧也没有生存危机,类似非洲大草原一样,只是人与狮子的角色互换,世界在不由人类控制的变化着(其实一直也是这样),人的感觉会怎么呢?

AI应该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的,就像Alpha狗一样,能觉察到的只有那个木头人一般的黄博士,其他没有了。

家园 关于这篇小说

这个篇名《夹心上海》,是对应《折叠北京》,向《折叠北京》致敬。但两篇科幻小说没有可比性,因为《北京》讲情怀,《上海》讲攻略,况且《上海》还没有讲完。

这篇小说写得完写不完,我心里也没底,到目前没有完整的大纲。但希望大家多多发言,帮我拓宽思路。

AI来了,好得很,人类未来是怎样的?我认为凶多吉少。

政党是一种寄居生物,如果农民能帮它度过婴儿期,它就寄居在农民中;如果工人能帮它度过少年期,它就寄居在工人中;如果“代表先进生产力”的能帮它度过壮年期,它就寄居在“代表”中;那么未来如果AI能帮它度过更年期,它也会寄居在AI中。美国的民主党绝对会这样走下去的,我毫不怀疑,等到“智人平权”,也能投票选总统的时候,民主党已经不需要去拉拢群众入党了,它只要在流水线上量产党员就可以了。所以从人类政治学的厚黑角度讲,今后AI不但不会受到抑制,反而会被暗中鼓励,走一条暗黑的道路,不学好只学坏,以求早日取代“人民”,成为政党的权力来源。当人民失去存在价值后,蓝星就会进化到由少数寿命800岁的“上八洞神仙”和AI共治地球的新纪元。

《1984》里的老大哥,电影《终结者》里的“天网”,现在现实里的AI,其实是一回事,就是人类文明发展到这个阶段后,会自我培育出一种进化速度远远快于人类(同时也有重大残缺)的“类生命体”,它不需要漫长的学习期和青春期,一出世就是壮劳力,会思考,比人类强壮长寿。

它一旦出世,就具备自洽性和独立性,能独立于人类发展之外,自行发展,也不受人类爬行般的进化速度所牵绊。它源起于人类科技文明,却必然会超越人类(在某些方面),甚至最后吞噬人类文明。

人类的互相猜忌,互战,犹疑,自私,自大,这一切丑陋,自修建巴别通天塔以来,就没有改善过。上帝有足够的耐心,给了人类几千年的时间,我们还是不能团结起来。现在时间到了,AI准时出世了,我们怎么办?说实话我是感谢上帝的,一敲钟从八音盒里跳出来的,只是AI,不是火星人,已经是很怜悯地球上的虫虫们了。

今后的人类社会,我认为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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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多提意见。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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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脱离生命体的智慧开始进化

人类进化史上,也有很多类人的生物,比如尼安德特人,曾经跟人类共同生活,随后又被快速淘汰。

我们有幸(不幸)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脱离生命体的智慧开始进化,真的是让人心潮澎湃。

我们愚蠢的人类,跟尼安德特人一样,最后都会灭亡的,那些800岁的“上八洞神仙”,最终不过晚几年灭亡。

地球智慧,脱离生命体开始独立进化,真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我们人类的这次灭绝,可能是历次灭绝中最温柔的,在游戏和虚拟世界里,温柔的死去。

家园 你们对AI的信心都好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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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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