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新疆闻见录 -- 一阐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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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新疆闻见录

去年夏天到新疆转了转,先是绕着塔克拉玛干跑了大半圈:从乌鲁木齐到库尔勒,然后从轮台走沙漠公路纵贯塔克拉玛干,到新疆东南部的且末,然后沿着塔克拉玛干南缘一路暴走,于田,策勒,和田,换乘南疆铁路,在莎车歇脚,再继续火车到喀什。这段路线位于大沙漠和昆仑山、帕米尔高原之间,基本上与古代的西域南道重合。南道的东端起点有争议,有说敦煌,有说哈密,也有说吐鲁番,但终点肯定是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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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的沙漠公路)

第二段路,是从喀什继续绕塔克拉玛干跑圈:沿南疆铁路,经阿图什、阿克苏到库车,几乎回到出发点轮台——两者相距仅一百多公里——算是围着大沙漠走了一整圈(最东部的若羌罗布泊地区除外)。这段路线,在古代叫天山南路,其国内部分,全程从吐鲁番、库尔勒、阿克苏到喀什。顾名思义,它是沿着天山南麓的绿洲形成的道路,也是汉唐时西域最富庶的一条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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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什阿帕克和卓麻扎,俗称香妃墓)

第三段路,则要从天山南路穿越到天山北路,走的就是著名的独库公路,古代类似的路线似乎叫龟兹古道。与前两条沿着大沙漠边缘的主路不同,天山北路基本上是草原地带,从哈密,巴里坤,乌鲁木齐,再沿几条分路线汇集到伊犁,最后进入哈萨克和吉尔吉斯。如果说前两条主路代表着绿洲农耕文明,那天山北路则是草原文明的体现,直到明清交接之际,准噶尔人才开始在此大规模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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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库公路)

除此之外,还浅尝辄止了两条古道,一条是当年沟通乌孙国与汉朝西域当局的乌孙古道,一条是连接清朝新疆首府伊犁与南疆重要军镇阿克苏的夏特古道,所谓浅尝辄止,是因为这两条路都比较危险,当地政府禁止穿越,因此只往里走了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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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古道里的牧民)

后续,希望有机会能与大家分享一些旅途见闻。

此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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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相当期待后续帖

那个穿山公路看上去相当亲切。

记得很多年前坐汽车走这样的路,土黄色的大背景下,是黑油油的公路一眼看不到底,有很多的上坡下坡,上坡下坡,尤其是夏天的时候,烈日照耀下,路面的柏油都是软乎乎的,不亲眼见到是很难想象的。

到了冬天积雪时,也能时常看到一些公路上深深的两道路痕下能够看到黑柏油,其他都被雪盖着。要在这种时候开车过,那技术,现在才觉得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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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2016年徒步走过乌孙

16年8月份重装7天走过乌孙古道,琼库什台起点到黑英山终点。沿途风景漂亮,尤其天堂湖特别美丽特意在那里多呆了一天。最后两天渡河四十多次,快崩溃了。新疆穿越天山的古道很多,最著名的有乌孙,夏特,狼塔。其中乌孙最漂亮,夏特比较险,而狼塔比较虐。新疆真是一个徒步的好地方,除了上面提到的古道,还有博格达环线,克拉峻库尔德宁草原,喀纳斯,东天山的车师古道,乌骨古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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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一、人类的力量》

塔克拉玛干的腹部一片荒芜,沙漠公路是唯一的绿色。

目前南北向纵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有三条公路,最东边一条是从库尔勒经罗布泊到若羌,这条路基本上沿着沙漠东缘,严格讲不算穿越。中间一条是从轮台经塔中到且末或民丰,从正中偏东一点儿穿越整个沙漠。西边一条是从阿拉尔到和田,沿途尚有少许绿洲。这次走的便是中线公路,至于东西向横穿大沙漠的公路,目前一条都没有,据说尚在规划。

单从风光的色度,这里景色极其单调,漫天盖地的风沙和难以忍受的高温,两者合并便是玄奘所谓的“焚风”,“乏水草,多热风,风起则人畜惛迷,因以成病”,让人真正体会到“塔克拉玛干”的含义——只进,不出(关于这个名字的意思有好多说法,不一一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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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类却已经在这片死亡之海生活了难以想像的漫长岁月,数千年间,西域三十六国来了又去了,汉唐的烽火亮了又息了,沙漠里每个荒废的城堡村庄,都是一首生命的赞歌。

中线公路北端的起点轮台,在西汉是西域都护府所在地,西域都护相当于汉朝中亚总督,其辖区理论上西起大宛(今乌、塔、吉三斯坦交界的费尔干纳),东至哈密,北抵天山,南到昆仑。两汉都有这个职位,但东汉时治所迁到了龟兹(今库车),并且多以西域长史代理都护,都护或长史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班超、班勇父子。

不过,即使在生态环境更宽松的古代,轮台向南过了塔里木河照样荒无人烟,无论军队商旅都只敢沿沙漠边缘行进,从中央穿过沙漠纯粹是找死。当时如果像今天这样从轮台到且末,要么走库尔勒、罗布泊、若羌从东边绕开沙漠,要么走阿克苏、喀什、和田从西边绕开沙漠。

此种情况,直到新疆解放时仍没有多少改观。也许有人以为,斯文赫定、斯坦因等装备精良的现代探险队有能力深入沙漠腹地,但其实,无论尼雅、米兰还是楼兰,他们所发现的那些遗址,都距沙漠中心几百上千公里,仅仅位于塔克拉玛干边缘,并非完全远离人烟。

如今,中国人创造了人类工程奇迹,沙漠公路南北穿越整个死亡之海的心腹,而且一造就是三条,每条公路至少蜿蜒曲折五百多公里,如无边灰烬中顽强的草蛇,伏脉千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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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两侧人工培育的低矮植被,无时不证明着生命的顽强和科技的力量,它们不仅防风固沙,更为无际黄沙加入了一抹绿色的生机,也让失落的人们至少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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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不时出现那条著名标语:只有荒芜的沙漠,没有荒芜的人生......

说过天人交战,再来讲讲人。这次是独自旅行,又想尽可能贴近人文,因此既没租车也很少包车,大多时候与当地人一起。穿越塔克拉玛干的班车上,只有我和一位当地打工的大姐是汉人,其他皆高鼻深目,或戴小帽或围头巾。大巴是那种长途卧铺车,上车前必须脱鞋,加之车内卫生状况堪忧,因此味道一时难以描述。

尽管班车途经各地在传统上属于南疆,但在行政上,却都归巴州管辖。巴州位于新疆东南部,面积将近五十万平方公里,比内地许多省都大的多——如果单拎出来算,巴州位于四川和黑龙江之间,面积在中国可排第六。州府库尔勒是个汉化程度很高的地方,汉人和内地商户非常普遍,即使维族也大多粗通汉语。

途中与同车人尤其是那位打工大姐聊天,闻听说这些年巴州经济不错,赚钱比较容易,因此越来越多的内地人来此工作甚至定居。大姐还悄悄告诉我,近年新疆管的非常严,在这儿绝对安全,连小偷都绝迹了。果然,沿途每开一段路就要停下,所有人下车进入检查站,在荷枪实弹的防暴警察严密监视下一个接一个地刷身份证和人脸识别,随身物品也必须安检。与此同时,下光了人的车辆开到一边接受专门检查。相对而言,对汉族的检查要比对维族更宽松一些。

有意思的是,检查站外围还有一些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人,看面孔应该是当地维族,除了防护盾牌,手中持的却是自制冷兵器,比如棍棒铁条,比如将铁管斜着切割做成一头尖锐的长矛,再讲究一些的干脆在铁管上焊个枪头......原来这些是没有正式编制却也挣工资的辅警,真出什么事儿也许指望不上他们,日常维持秩序还是没问题的。

除了一个接一个的检查站,沿途最大的停留点是塔中镇,那位大姐也在此下车。这地方大概因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中心而得名,它因石油开采而兴起,镇上至今还汇集了上百家石油建设单位,沙漠公路开通后,更成为塔克拉玛干两侧的重要中转站。即使黄沙漫天,这座小镇仍生意兴隆熙熙攘攘,迎接着南来北往的人们,无论什么族,到此全是客:

“压合西么?“

”亚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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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其实按北京时间,已经算是中午)出发,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奔波,夜里十一点多,终于完全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抵达沙漠南缘的且末县城。即使在日落比内地晚两三个小时的新疆,这个点儿也已经一片漆黑,夜仿佛张开了深邃的双眸,似乎在寻找猎物。可是虽然既陌生又孤独,来客却并不感到危险,因为几乎在每个路口,你都能看到辛苦执勤的民警和打着闪灯的警车......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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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乌孙现在不让走了

我是从琼库什台走到喀拉峻,出发前一时托大,只带了不到一升水,结果差点儿渴死......

家园 独库公路考验司机

天气也经常作祟,今年夏天公路突降大雪,困住了一二百辆车好几百人,牧民的羊也冻死好多,之前他们以为夏天到了,刚刚给羊剪完毛......

家园 还可以反穿

虽然不让从琼库什台出发,但是可以从黑英山出发终点琼库什台,黑英山没有检查人员。

家园 也给写写?

我在新疆待了也有几年,但是太小了,去过的地方真不多,倒是老爸去过不少地方,曾经给我讲过一些。只可惜很多东西已经不记得了。

新疆说起来就一个省份,但是地方真大,有些感受,不在实地去过,完全没概念。

家园 宝推

另,要是能附个路线地图就更好了😃

家园 期待后文
家园 我在新疆待了十几年

也只在乌鲁木齐附近逛过。那时候(80年代初)只有库尔勒有火车,去新疆其他地方只有汽车,很不方便。学校有个同学是喀什的,回去一趟坐汽车要一周。所以只有寒暑假才回去。那时候公路条件也差,开60公里都觉得风驰电掣了

家园 《二、时间的灰烬》 -- 有补充

且末是座不大的小城,城里甚至连显眼一些的清真寺都没见不到(或者我没找到)。早在汉朝西域三十六国时期,这地方就叫且末了,塔里木盆地东部最大的河流——车尔臣河流过这里,因此它当年也曾被叫做车尔臣城。

不过由于环境恶化,车尔臣河曾多次改道,导致古城不止一次被风沙吞噬。尽管现在县城是新建的,但沙漠仍在缓慢逼近,如果不加治理,再次埋没只是时间问题。尽管城市相当整洁而且环卫工人不遗余力,但且末仍无论何处都覆盖着一层细沙,也就可以想象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末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与内地县城几乎没有差别,民族风情并不浓郁,反而时不时见到早起遛弯锻炼的大爷,不过由于新疆的时间比内地晚两三个小时,除了少数馕店,其他商铺十点之前基本不开门。

这儿甚至连博物馆都有,它坐落于城区中心,与县文化局联合办公,也就是说在一个楼里。博物馆里有一些挺有意思的藏品,比如干尸,虽然干尸几乎是南疆所有博物馆的保留项目,但且末的干尸格外有趣,因为她竟然涂着红嘴唇;另外,还有中国现存年代最早的拨弦乐器——箜篌,而且仿佛是为了避免孤独,一出土就是成对的两件。这些藏品大多发现于县城西部的扎滚鲁克古墓群,年代跨度从商周到魏晋,主体在汉朝的且末国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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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末往西,仍是漫漫黄沙,公路边孤独的路标,似乎在宣示着这片土地的遥不可及,同时又低吟着自己过往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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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汉至唐,中央帝国设在西域的军政机构几度兴废,最终在安史之乱后完全放弃,新疆驻军全部撤回内地平叛。吐蕃帝国迅速填补了唐朝的空缺,将塔里木盆地南缘纳入怀中。且末及更东边的若羌(也就是古代的楼兰)靠近吐蕃经营多年的青海,早在唐蕃争霸时期,这两个地方便是血与火的修罗战场。

比如754年即安史之乱前一年,唐朝大将常清攻破当时还叫播仙的且末,全歼吐蕃守军。正从军幕府的大诗人岑参写下名为《献封大夫破播仙凯歌六首》组诗,后收入《全唐诗》,其中第五首尤其凄厉,诗曰:

“蕃军遥见汉家营,满谷连山遍哭声。

万箭千刀一夜杀,平明流血浸空城。”

浓浓的血腥味儿让人不寒而栗。

安史之乱后,深得地利的且末和若羌以及更西边的和田,成为吐蕃经营西域的战略基地,堡垒林立驻扎重兵。从五十年代末开始,现代考古人在此发掘出许多吐蕃时期的文物,包括写有古藏文的大量木片,多是公文信函等日常记录,吐蕃简牍遂与敦煌遗书一起,成为研究吐蕃社会历史文化的第一手资料。

九世纪中叶,吐蕃帝国崩溃,南疆驻军撤防,顿成权力真空,直到新的统治者——回鹘人进入。从人种来看,汉唐时期的南疆居民主要是粟特人,他们是古代雅利安人的一支,说波斯语东部方言。此前漫长的时光,匈奴、汉、柔然、突厥、唐、吐蕃诸强权走马灯般轮换,粟特人成为哪边风大随哪边的墙头草,随时准备在中央帝国和草原帝国之间摇摆,因为无论臣服哪个帝国,单于、皇帝或可汗都不会太过分,顶多派一些驻军,或者迁少量百姓屯田,他们事实上仍是当地的主人。

但随着唐末回鹘人从蒙古高原举族向西向南迁徙,粟特人的末日来临了。至迟到北宋,南疆已经基本实现回鹘化,粟特人或被消灭或被融合,除了少数边缘地带(比如帕米尔高原的塔吉克人),他们做为一个民族在整体上已不复存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从河西走廊到中亚腹地,回鹘人建立了一系列王国,这些国家有的信仰佛教,有的信仰伊斯兰教,有的信仰祆教或摩尼教,他们以宗教的名义彼此圣战杀得难解难分,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一般认为,这些古代回鹘人,就是今天维吾尔族的祖先。

......

开往于田的班车上,除了我没一个汉人,尽管语言不通,但同车的维族都还和善,尤其两个小女孩很是调皮,与我闹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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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经过民丰县,拜鬼吹灯等盗墓小说所赐,这个地方的古称现在极为有名——精绝。民丰向北就是著名的尼雅遗址,最早由斯坦因发现,是汉晋古精绝国故都,1995年出土了一件中国人都知道的国宝文物——“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只不过,这句话总觉得只有半截,其实后面果然还有几个字,全文是“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讨南羌”,这样读起来就通顺多了。

民丰的下一个县是于田,也是班车的终点。它和古代的于阗国不全是一码事儿,后者都城在今天和田市的约特干遗址,两地相距二百公里,不过于田当年的确是于阗国的一部分。

我来这里,主要是寻找一座古老的清真寺。这座清真寺叫艾提尕尔,但它并不是喀什的那个,后者早已闻名世界,而前者却几乎无外人所知。事实上,艾提喀尔并非寺名,而是一种建筑规格,它除了有可容纳数千人的礼拜大堂,寺门外还要有一个开放的露天大广场,以方便更多信徒朝拜——突厥语里,“艾提”是节日,“尕尔”是“市场”或“广场”。据说,整个新疆现在只有三座艾提尕尔清真寺,于田,喀什,还有哈密(即回王陵里的那座)。

到达预订的酒店,前台是位维族男士,衣冠楚楚彬彬有礼,汉语也很流利,很快办好了入住手续,可当我问艾提喀尔清真寺怎么走时,他立刻换了副面孔,冷冷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然后懒得再开口。

放下行李走出酒店,我逢人便问艾提尕尔在哪儿,当地汉人很少,只能问维族,可他们要么推脱听不懂汉语,要么干脆就说不清楚。但是,从这些人古怪的表情,我判断他们肯定知道!

没法子,那就自己找吧。其实也并不太难找,因为于田城区并不大,而艾提尕尔的规格决定了清真寺前必须要有一大片空地。历史上于田的中心,便是这座艾提喀尔清真寺,它大概始建于十三世纪,其实比喀什的那座还早两百多年,如今更是“第二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据说每当伊斯兰教两大节日,肉孜节和古尔邦节,常常超过上万信徒来此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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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真寺周围好几处建筑工地,到处尘土飞扬。看到有人要拍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爷子立即出现,态度恶劣地赶我走,完全不能商量,没办法,只能爬到对面没完工的住宅楼,透过尚未安玻璃的窗台照了几张。要说这座寺也真憋屈,旁边居民楼都比它高,而就在身后不远处,医院妇科的大广告牌正夺人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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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真寺向南,便是于田老城,遍布砖土结构的低矮房子,门窗上常装饰着精美的木雕,不知住了几世纪的居民在小巷里闲坐,身边升起缕缕炊烟……于田老城就仿佛喀什的高台民居,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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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景像已经离我们遂渐远去,崭新的居民小区正加速取代一片片危房,老城里原来最高大的艾提喀尔也被一座座高楼团团包围。以至于你问在这生活不久的汉人,于田老城到底在哪儿,换来的只有一脸迷惘,而当地维族对此则讳莫如深,更不肯告诉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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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种变化绝非表面上田园牧歌不敌高楼大厦那么简单,包括于田在内的和田地区历来落后,人口在新疆排前几位,经济却总是倒数,人均财富更是少的可怜。有恒产者有恒心,有家有业的人很少瞎闹腾,而贫穷却是极端思想的温床,成千上万生计艰难的穷汉彷徨无路,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旦被煽动,后果难以想象——活着如此辛苦,死了却有天堂和七十二个处女,何乐而不为?因此和田及难兄难弟的喀什,以前都是暴恐事件最高发的地方,即使在远离这里的乌鲁木齐和伊犁,南疆流窜来的恐怖分子仍是暴乱主力。

后来,一位新疆干部聊天时对我说,这些所谓的老城不仅多为危房,时常坍塌或起火,而且里面藏污纳垢,是许多坏事的策源地,出事了也很难溯源。现在南疆主要工作,除了维稳,就是大力发展经济,而且政府盖好楼房让危房里的百姓搬进现代化小区,既是对人民的福利,也从根本上解决了不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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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对本帖的 补充(1)
家园 第一段路线简图 -- 补充帖

库尔勒-轮台-塔中-且末-于田-和田-莎车-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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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宝推:kekepei,愚弟,唐家山,
家园 新疆的旅游路标真有趣

标出一个四百公里外的景点,要在内地都是外省的景点了。

这四百公里,去还是不去啊

家园 独库公路那一段叫冰达坂

是天山顶部,真正的天路,路旁常年结冰不化。游客到了那儿下车,T血衫上套冲锋衣上去玩。

家园 这就是伊斯兰的极端之处

教堂或者佛寺,你要在门口张望,他们一定会热情相招。穆斯林真是觉得这些异教徒破坏了他们的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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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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