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季米特洛夫,我心中的英雄 -- 抱朴仙人

共:💬32 🌺51 新:
全看分页树展 · 主题 跟帖
家园 【文摘】季米特洛夫在莱比锡审讯中的最后发言(四)

季米特洛夫:(指着卢贝说)不知姓名的煽动者作了放火的一切准备。这个魔鬼就躲得无影无踪了。这个愚蠢的工具、可怜的浮士德现在在被告席上,而魔鬼反而不见了。卢贝与政治煽动者的代表、工人阶级的敌人的勾结是在汉宁斯道夫形成起来的。

检察宫维尔纳在这里宣称卢贝是个共产党员。他更进一步地说,即使卢贝不是共产党员,他也是为着共产党并与共产党联系而干出这个勾当的。这种说法是绝对荒谬的。

卢贝是什么东西?一个共产党员?绝对不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不是!他是一个不齿于本阶级的工人,一个为非作歹的流氓无产者。他是一个被滥用的畜生,人们利用他来反对工人阶级的。不!他不是共产党员!不!他不是无政府主义者!世界上任何地方没有一个共产党员,或是无政府主义者在法庭上的作为会像卢贝那个样子。真正的无政府主义者常常做些无聊的事,但是当他们被拖到法院时,他们总就勇敢地站起来,说明他们的目的。倘若一个共产党员做了这类的事,明知四个无辜者与他在被告席上并肩而立,他不会默默无言的。卢贝不是共产党员。他不是无政府主义者。他是法西斯滥用的工具。

与他一同被控的共产党国会党团主席和我们三个保加利亚人,同这个人、这个被滥用的工具、用来危害共产主义的工具毫无共同之点。

让我提醒法庭,戈林于二月二十八日早晨就纵火案发表了一个声明,宣布托尔格列尔和科恩在昨夜十时从国会一块儿逃走。这个声明广播到全国。戈林在同一声明中宣称,国会是共产党人放火烧掉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打算调查卢贝在汉宁斯道夫的行动,也没有人搜寻与卢贝一块在汉宁斯道夫的警察看守所过夜的人……

庭长:(打断季米特洛夫的话)你打算到什么时候才结束你的发言呢?

季米特洛夫:我要再说半个钟头。我必须对这个问题表示我的意见……

庭长:你不能永远说下去。

季米特洛夫:庭长先生,在这个审讯所经历的三个月期间,你无数次不让我开口,只对我保证说,在审讯结束时,我在答辩中将能畅所欲言。现在这个审讯即将结束,但是恰与你的诺言相反,你又限制我的发言权了。在汉宁斯道夫发生了什么事,实在是一个重要问题。同卢贝在那里过夜的瓦深斯基还没有被发现。我请警察局搜寻他的建议,也被认为无用而遭了拒绝。

有人说,卢贝在汉宁斯道夫同一个共产党员在一起,这是国社党的证人,理发师格拉夫编造的谎话。倘若卢贝在汉宁斯道夫遇到的是共产党员,这个问题很早就要详加研究了,庭长先生!但是谁也没有兴趣去寻找瓦深斯基。

送起火的第一个消息给布兰登堡门警察局的那个穿便服的人也没有去搜寻,他的身分依然不明。初步调查就错了方向。国社党议员阿布雷希特博士在刚起火后即逃出国会,也未受到讯问。不在可以早就搜查出来的地方搜查放火犯,而在没有这些人的地方搜查。在共产党的队伍里搜查放火犯,那当然是不对的。这样,就让真的罪犯们隐藏起来了。由于不能也不敢找出真的放火犯,就把别人捉来做替身……

庭长:我不允许你这样的说法。我只再给你十分钟。

季米特洛夫:我有权利向法庭提出我对判决的建议。检察官说,共产党人提出的证据都是不足凭信的。我不采取这样的偏见。例如,我不会说国社党证人都是靠不住的。我相信在千百万国社党党员中也有老实人。

庭长:我禁止你说这样恶意的话……

季米特洛夫:但是所有的主要证人,都是国社党的议员、新闻记者和拥护国社党的人,这不是很值得注意的吗?国社党议员加尔万尼说,他看见托尔格列尔和卢贝同在国会的!国社党议员弗莱说,他看见波波夫和托尔格列尔同在国会的!国社党招待员赫尔麦说,他看见季米特洛夫和卢贝同在一起的!国社党记者维比尔斯德说,他看见汤尼夫和卢贝同在一起的!所有这些人都是国社党的党员!这仅是偶然的事吗?证人得罗舍博士,也就是《国民观察报》的撰稿人齐麦尔曼……

庭长(打断季米特洛夫的话):这是没有证据的。

季米特洛夫:他硬说季米特洛夫是索非亚教堂暴行的组织者,而这是早已被驳倒了的。他又说好象看见我同托尔格列尔同在国会。我有十足的把握说,得罗舍同齐麦尔曼是一个人……

庭长:我不同意这样说法,这是没有证据的。

季米特洛夫:警官海勒在法庭里宣读过一九二五年出版的一本书上的一首共产党员所作的诗,来证明共产党员于一九三三年放火烧国会。

请允许我也来引证一首德国最伟大的诗人歌德的诗:

要及早学得聪明些。

在命运的伟大天秤上,

天秤针很少不动;

你不得不上升或下降;

必须统治和胜利,

否则服役和失败,

或者受罪,或者凯旋,

不做铁砧,就做铁锤。

对!谁不想做铁砧,谁就应当做铁锤!

德国工人阶级在一九一八年,或者一九二三年,或者一九三二年七月二十日,或者一九三三年一月都根本没有认识到这个真理。这应当归咎于社会民主党的领袖们:威尔斯之流,泽维林之流,布劳恩之流,列保特之流,格洛斯曼之流。当然,德国工人阶级现在已经认识到这个真理了!

关于德国法律在这里已经说的很多了,我也要发表对这个问题的意见。无疑问地,当前的政治策略和政治上占统治地位的集团在任何时候都会影响法院的决定的。

司法部部长克尔是一个法庭承认的权威,我要引证他的一些话:

“形式主义和自由主义者对法律的误解在于,认为客观性仿佛应当是司法的偶像。现在我们已经找出人民同司法疏远的原因,而这种疏远归根结底要归咎于司法。因为,当人民为生存而斗争的时候,什么才是客观性呢?战斗中的士兵知不知道客观性,一支打了胜仗的军队知不知道客观性?士兵和军队只知道一个见解,承认一个问题:我要怎样去拯救自由和荣誉,拯救民族?

可见,正在作殊死斗争的人民的司法,是不能够崇拜死去的客观性的。法庭、检察和辩护的措施都应当绝对遵循这个见解:什么东西攸关民族生存和能够拯救人民?

不要意味着停滞,因而也就是僵化的和疏远人民的懦弱的客观性,――不,整个集体以及个人的一切行动、措施都应当服从人民?民族的日常需求!”

总而言之,法律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庭长:这同本题无关。你应当提出建议来了。

季米特洛夫:检察官已经提议,被告保加利亚人罪证不足,应予开释。但我绝对不能满足这一建议。问题远不如此简单。这没有洗刷掉我们的嫌疑。不,在审讯中已经证实,我们同国会纵火案毫不相干,并且没有再对我们怀疑的丝毫理由。我们保加利亚人和托尔格列尔所以必须全被开释,倒不是由于证据的缺乏,而是由于我们作为共产党员,不会与也不能与反共产主义的行为有任何关系。

我建议作如下的判决:

一、年尔格列尔、波波夫、汤尼夫和我自己应予宣判无罪,起诉书应予撤消;

二、卢贝应予宣布为利用来陷害工人阶级的工具;

三、对我们负诬告责任的人应受处分;

四、我们在审讯中所损失的时间、被损坏的健康以及所遭遇的一切痛苦均应给予赔偿。

庭长:这就是你要法庭在讨论判决时考虑的所谓建议。

季米特洛夫:加上利息来履行这些建议的时机终会到来!至于国会纵火案的完全搞清楚和真正放火犯的认定,当然,这是将来无产阶级专政下人民法院会完成的事。

十七世纪科学物理学的奠基者伽利略曾经受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宗教裁判所认为他是一个异教徒,要处他死刑,而他却满怀信心和决心地叫道:

“地球仍然在转动!”

这个科学的原理后来成了全人类的财富。

(庭长急剧地打断季米特洛夫的话,站起来,整理纸张,准备离开。)

季米特洛夫(继续说):我们共产党人现在能够和老伽利略一样坚定地说:

“它仍然在转动!”

历史的车轮在转动,向前转动,朝着苏维埃的欧洲、朝着苏维埃共和国世界联盟的方向转动。

在共产国际领导下的无产阶级所推动的这个车轮,无论是用恐怖手段、判处苦役或者死刑,都不能把它挡住。它在现在和将来都在转动,直转到共产主义的彻底胜利!

(警察抓住季米特洛夫,用强力把他按在被告席。庭长和法官退席,开会商议能否再让季米特洛夫发言的问题。会后法官返席,宣布永远剥夺季米特洛夫的发言权。)

全看分页树展 · 主题 跟帖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