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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经常丢西瓜捡芝麻的黄埔大哥---记国民党中央委员曾扩情(上) -- wo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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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经常丢西瓜捡芝麻的黄埔大哥---记国民党中央委员曾扩情(下)

1934年4月,在好友胡宗南和刘健群的推荐下,曾扩情调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北京分会政训处处长,负责复兴社华北分社的活动。

曾扩情接手华北工作时,复兴社华北分社正处在机构瘫痪、派系林立的局面中,许多人都认为这个职务是对曾扩情的流放,没想到曾通过他的人情世故和温厚谦卑的性格及黄埔大哥的私人情谊,重新整合了华北系统。并使其的实力开始空前的强大,1935年年初,《纽约时报》曾评论“南京在北方的威信,终于能坚定地建立起来了”,又评价说,“蓝衣社已成为南京在华北的权力基础”。

当时华北处于中日情报系统交锋的前线,在曾扩情的治下,复兴社特务组织成功的使日本在华北的谍报网遭受重创,日本人对此极为不满,在事后的《何梅协定》中,特别在第二条、第五条中列出:蒋孝先、丁昌、曾扩情、何一飞之罢免。蓝衣社、复兴社等有害于中日两国国交之秘密机关之取缔,并不容许其存在。

《何梅协定》后,曾改调西安绥署政训处长,主要任务是监视张学良。在西安事变后同蒋介石一起被扣押,原本这是一个资本,但他不好好陪委员长做牢,在何应钦叫嚣武力救蒋时,却同意张学良的要求,跑去向南京广播,他大声呐喊“奔车之上无仲尼-黄埔同学一定要信赖张学良副司令,万不可各走极端,鲁莽灭裂,反而危及委座安全。”他自己认为为了领袖的安全,自己的喉咙都喊哑了,没想到委员长获释后,非但不奖赏,反而认为这是为叛军张目的“招降广播”,写下了:“晏道刚无能,曾扩情无耻,永不录用。”的手令,将曾抓了起来,交由戴笠关押。

曾扩情当时大喊冤枉。好在戴笠念及旧情,虽然坐牢,到也没难为他,还劝他说:“委员长这口气还没有出来,不杀你就已经够宽容了!你比不了钱大钧,人家身上有枪眼,你有吗?”

关了两年多后,趁着老蒋的气消的差不多,胡宗南说了好话把曾放了出来,到胡宗南的第八战区当政治部主任,还封了个中将军衔。可惜没当了两年,又被查出自己的秘书丛德滋是共产党,吓的胡宗南也不敢再用他,反而让丛德滋的家属获得了新中国成立后第00001号烈属证。

解放前曾扩情已经失势很久,党务职务虽高,却没什么实权,有一阵连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不得不和成都一个女老板姘居在一起,靠人家来养活,不过他到随遇而安,自嘲道:“一个佃农之子,都当上将军了,该知足了”。49年底,解放军已经兵临成都城下,其它国民党高官都往台湾或香港跑。他也想跑,但去台湾,老蒋不同意;去香港他又没钱,竟然想了一个天真的法子,跑到附近的山里出了家当和尚。当解放军派人去抓他时,他还振振有词的说:”老衲已是出家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尘世上的事与我无关。”当抓他的人告诉他不光是他这种出家几天的假和尚,就是出家好几年的原军统行动处长宋灰鹤这样的真和尚都给抓起来的时候。他才后悔不已。

被捕后,原本将他和王陵基临、宋希濂、沈醉等人一起关在白公馆楼上,但他认为这些人都是大官,大特务,和他们在一起没有好下场,说关在白公馆楼上的人罪恶大,关在楼下的人罪恶小,主动跑去和一群小特务和尉校级军官挤在一起。少将以上军官吃中灶,他却主动去吃大灶。50多岁的人,平常也和这些小喽罗们一起劳动,每天累的半死。直到1950年6月四兵团司令员陈赓去看望这些黄埔同学,暗示他们共产党不会杀他们后,才又主动要求去楼上,还一个劲的抱怨在楼下住了这么些日子,白受罪了。

59年第一批特赦,因曾扩情本来官就不大,表现又好,年龄也大了,就安排在第一批里。特赦后其它人都留在了北京,他却听说大儿子在沈阳而坚决要求去沈阳。去了以后才发现生活条件比北京差很多。且留京的人事后都成了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委员和政协委员,他却分配到一个工厂里干活,但他又不敢直接找共产党,就向其它特赦人员写信抱怨,后被反映到周恩来那里,经过问给特批安排了个辽宁省的政协委员。

文革最激烈的时候,他玩起了失踪,有资料说他跑到四川老家躲了起来(以中共的户口制度,个人认为不太可能),不过怎么说到也算平安渡过了浩劫。1983年11月3日在本溪逝世。终年8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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