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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什么时候能玩到敌后武工队题材的FPS游戏啊 -- 何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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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说说抗战最艰苦阶段的武工队(补完)

跟白脖子借枪弹

这是我听他在酒桌上和别人说的,说要打仗了,他们手枪队都是短枪,要用长枪怎么办,就由他带人去白脖子那里去借长枪。白脖子,就是我们那一带对伪军的俗称。我当时还小,但觉的奇怪,就插嘴问,白脖子不是伪军吗,八路打仗怎么可能跟伪军借枪用呢,舅爷只是笑笑,不回答我的话。到了后来,从舅爷和其他老人嘴里得知,八路不仅仅跟白脖子借枪,还跟白脖子买枪、换枪,我就听舅爷说过,有一次他们搞到了一挺美国机枪,嫌家伙太长不好使,就找白脖子换枪,换了几支二十响。

吃猪食

舅爷说有一次他们让敌人追赶,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这天跑到一个村口,实在是饿的不成了,见一个妇女正在喂猪,他们就跑过去给那人扔下钱,抢过一个水瓢,舀了大半瓢猪食,一边跑一边将那猪食吃下肚去。够艰苦。

断后

这是唯一一个我听后心理不舒服的故事。说是有一次他们找一个汉奸赎人,或者也许是交换人质吧,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想要救的人死在日本人或者那汉奸手里了,舅爷他们的武工队就将那汉奸的三个儿子全都弄出来一个一个地勒死挂在树上,因为最大的儿子也还没有结婚,这一下就让那汉奸绝了后。这个故事至今让我感到不舒服。

至于打仗的故事,就太多了,就不说了。舅爷说他命大,说几十次他和战友们在一起,战友们都死了他每次都活下来了,他不只一次地说,敌人的机枪扫过来,他前边的人全倒下了,他后面的人也全倒下了,就他什么事也没有。还有那次被俘,和他一起被俘的要么被刺刀挑了,要么被活埋了,就他,遇到了那个舅舅,活下来了。

他还去过东北,估计是十万干部挺进东北时去的,但不知为什么很快就又回来了。

我老家那一带参加八路的特别多,而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勋标——一支二十响的盒子炮,这是其他的人所没有的。那是他参加战斗模范大会上奖励给他的。大约是一九四六年,他回到他的那个村当支书(那时我们那还没解放),就带了这支枪,后来解放了,他照样当支书,一直当到八十年代,一任支书当了三十多年,这枪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我当兵离开原籍时止,都还一直在他家保存着,不过听说后来还是上缴了。

舅爷的村距我们村大约七八里路,小时候经常骑单车带着我奶奶到舅爷家去,这是我很高兴的事,一是可以听他说打仗的事,一是可以玩那支盒子炮。舅爷玩盒子炮有一绝,他可以和人打赌:将盒子炮完全分解后用手绢捧着,距他身后三步远一个人追他,跑不到二十步枪要打响,还不能让后面的人追上。

有时我一个人有事也到舅爷家去,有时家里有人,也有时全家都下地干活去了,家里没人,就把大门拴上。说到这大门的锁法,那真叫一个空前绝后,大门照例是有锁环的,但当家里没人时,那锁环里锁着的却并不是铁的或铜的锁,而是随地找到的一小截柴火棍别在里面,有一句话叫做锁君子不锁小人,这把“锁”就是最好的铨释。

我到了家门口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可以破锁而入的,到了屋子里,便又会有一个现在的人绝对遇不到的好东东——那把伴随了他一生的盒子炮,就始终挂在他家的墙上最醒目的地方,于是我就可以摘下来大玩特玩了。呵呵,这是今天的人们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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