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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梦评版】杂忆随感漫录--张学良自传 -- 梦里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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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军人生活

军人生活

 

 穿上军衣就脱不下来了

  我十九岁进入东北讲武堂第一期毕业。在学期间,深得教育长熙格民及本班战术教官郭茂宸(松龄)的赏识。尤以郭氏,我二人由师生关系,进而结为密友。他对我时加游说劝导说:东北军事,旧式腐败,应加改革;我既然有志救国,应当立志先救东北;能使东北军事改革,军力加强,对内对外均有重大意义;我父亲既已应允给我军事职务,我应当振起精神,一心一意,作个真正军人,从事改善我父亲的军队,这比什么事业都重大;而且我比任何人机会都好,也比任何人都容易作得成功的。陈惠生同郭茂宸本系旧友,从中力赞其说。我本人已踏入军事之门,在学习上得有相当的成绩,兴趣自然提高。又内得家人外受师友之鼓励劝诱,因之改变初衷,真的作了军人。不但我的思想逐渐地改变,就连我的生活也随之改变。我本来接近的多系教会人士,我已几乎成了基督教徒,自从入军校以后,接近的多是军人,渐渐的鲁莽放荡。在学期间,我即升任为第三旅第二团团长,这是由于张辅枕(作相)的提掖。

  张辅枕为我父亲最重要的干部之一,可称左右手。彼乃是锦西人,与我们同姓不同宗,跟我父亲的名字巧合,也有个作字,使人误会他是我们一家。彼为人诚厚,能力虽然不太高,可是他的忠义,在今世为我仅见之一人。尔后在它章中,我另有述及。

  他之对于我的提掖,是有计划的。当时他是东三省巡阅使总参谋长兼第三旅旅长,后来他升任第廿七师师长,他不辞第三旅旅长,任我为第三旅第二团团长,先嘱我推荐一位第三旅的参谋长,我推荐了郭松龄。尔后军中重大事件以及人事等问题,彼皆嘱郭向我商议。迨至我充任团长一年以后,彼乃令我代理彼之旅长事宜,后来他辞去旅长兼职,保荐由我升任。我之步步升迁,多由彼之推荐。到民国十三年,彼升任吉林督军,我则继任彼之廿七师师长之职。

  

  我毕业以后,就任团长,只廿岁,人家给我起了一个绰号,称我为“黄嘴伢子团长”。当时我属下的一个营长,他本来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位老号兵。我童年时代,他时常背抱提携一块玩耍。现在我成了他的团长,我方新任军官,庄严自重。他对我是相当的爱护,可是他时常把我看作小孩子,有时使我非常的难堪。到后来我是一直受着这种情形的束缚。这些个老前辈们,多系看着我长大成人,对于我幼小时抚慰戏耍,既长也提携爱护。使我对于他们,深了也不是,浅了也不是。他们多系守旧,顽固,腐败,一向为东北改革上之障碍。当我负东北政治上责任之时,就是在地方行政上,也深受到这种影响的苦痛。

 派赴吉林剿匪

  

  吉林土匪猖獗,曾袭破晖春,杀死日本外交副领事,惹起外交问题。吉林省军不能制,当时吉林督军鲍霆九(贵卿)请求我父亲支援。民国九年冬我被派率第三旅赴吉剿匪,进驻于一面坡附近,兼哈沈路护路事宜。我到那里剿抚并施,曾剿灭袭破晖春之大股土匪“占中华”等二千余人;收抚江东一股一千余人。改编为“山林警备队”,由我兼代总队长。

  

  这一次调吉剿匪,在我的生活上有很大的影响和变迁。我不但结交了好些各色的朋友,也学会了嫖赌烟酒等坏习气。统帅那种土匪军队,跟那些绿林兄弟厮糜接触,使我认识社会生活的另一个角落。(按:张氏对绿林豪强狂行捍举,每每深表同情。当年张氏带兵剿得一匪,执行枪毙之前,该犯要求先系好鞋带,为往九泉之路上好走路。后此事渲染为削足断趾。)

 赴日观操

  民国十年日本秋季机动大演习,邀请参观,我奉派渡日观操。我虽然只是参观团员之一,而是受到日方的特殊优待。大演习终了之后,我们参观了日本陆,海,空,兵工等等军事设施和军事教育,以及实业,文化,古迹名胜等等。除进谒当时摄政的皇太子--如今之“昭和”及皇太后,摄政会赐宴外,我单独地进见过陆军重镇萨派的上原元帅,常派的田中大将,以及皇室等人黎本宫殿下。临行时日政府赠授我二等瑞宝勋章。虽然仅短短的一个多月工夫,走马看花的游览,可是,因为我种种接触,使我感觉到日本图谋中国之险恶,用心之深远,令人不寒而栗。同时我也认识了日本之国力,中国人如果不甘愿作奴隶,必须奋起图强,决不是空言可以抵御日本之侵略的。

  当时日方曾表示欢迎我进日本陆军大学肄业,并许以特殊待遇的方便。我已确定踏上军事之途,十分崇拜日本军事的教育,因而接纳日方之意见,归而商议我父亲,已蒙允准,后因征蒙军事,继之奉直战争而未果。

  (按:日本对张学良之用心,其一以误认张学良为昭和太子,而奏太子乐以迎张氏,使张氏陶然。其二,向张氏威示军备与武器,使张将军骨惊心折,震慑至老不忘。观操之间,本庄繁陪张学良等进谒神社,坚请按日本礼节行礼。张学良不愉,适经一朝鲜祠,张氏进去即行大礼,使本庄繁无可奈何,只得依样跪地磕头。张氏青年气盛,呈一时之快,使后来本庄繁对张氏倚老卖老的态度,更加专横。)

 山海关注:本庄繁是九一八事变时的关东军司令长官。

 第一次奉直战争

 

  第一次奉直战起,我被任为东路军第二梯队司令,指挥第三,第四,第八三个旅。彼时奉军编制甚小,又因空额及留守等杂役,这三个旅实到战场上的共计不过五千余人。

  

  在战斗正酣之际,我梯队奉命退却,我左右翼的友军已溃散,幸当时我的当面之敌,正被我击退,所以我之梯队需渡过七道河川,虽在困难之中,得全师引退。达到山海关后,稍加整训,再度同敌激战,得以谒敌。尔后奉直谋和。

  此役也,我在奉军中博得声望。在事实上:冲锋陷阵,率军引退,皆为郭茂宸之功;运筹帷幄,多为韩芳宸(麟春)之谋;我不过承受其名而已。

  这一次的战事,给我在军事问题上,得到好多的教训:

  (一)古人云:“佳兵不详”。假如没有作战决心,切不可耀武。我父亲本无对直作战之决心,只不过进军直境,把兵陈列起来,对曹仲珊给以威胁,使其就范。当我的梯队向指定地信安镇集中,路经天津,当时直隶省长为曹昆之四弟曹锐,亲曾令我亲向曹锐进谒问安。并禁令我军不得稍干直隶地方的行政。迨我军已集中完毕,而直军尚未集中,我则立主即向保定挺进。大本营令我不得越雷池一步,人不犯我,不许犯人。坐失良机。

  (二)没有指挥能力之军官,切不可因其地位名望而使其担负方面的主将。彼时我父亲的两位左右手--张景惠,张作相,彼二人的忠诚皆可称道,但对于大军阵地战,则无经验素养,只是选择有军事智慧的参谋长,希以补助。但是到了那军事变化紧急关头,间不容发之际,还得要主将独断和决心,别人是替代不了的。

  (三)作战是要有冒险的精神和坚韧的毅力,绝没有先具有十分把握的战争。咬紧

牙关,争取最后的五分钟。譬如摔跤,我虽困顿喘息,须知对方亦是精疲力竭,切不可自绥,再鼓余勇,胜利即属我矣,这一次的失败,并非皆由于战斗的失败,多由于指挥官们缺乏作战的经验,不能坚忍。

  (四)在前线的指挥官,切不可兼职。此一役,多为兼职,譬如我吧,是以旅长兼任梯队长,而旅的指挥无人,以中校参谋代理参谋长,致指挥统帅和指挥的威信都发生动摇。

  

  (五)编制要大,师旅三三制,我认为最合宜。该时到达战场上的兵员太少。旅以两团制,对于预备队的以及旅长本身指挥的等等都发生有不方便的问题。

 担负整理军队之责

  迨军队退回奉天,大加整理。我经由众袍泽之推荐,奉命为整理处参谋长兼讲武堂监督以及教导队队长等等之职,实负军队教育整理之责。我将作战不力之军队改编,重新改善讲武堂,聘请优秀的教官,创设军士教导队,着重于基层干部之训练。成立航空学校,编制航空队,致东北军事面目一新。

  我彼时血气方刚,一意孤行,不顾一切,对于人情世故,不甚体认,致使古参前辈对我有不满之感。我之得掌握军权,实由于彼等之共同推荐,殊不知我对于前辈亲友故旧,豪无情面,因之,东北军中有新旧之称。

第二次奉直战争

  战起,我被任为第三方面军的军团长,担任进攻山海关的任务。姜登选被认为第四方面军的军团长,为指挥方便,合组三,四方面联合军团。苦战月余,最后大获全胜。前后击溃敌军共计约八个师和五个混成旅,夺获步枪四万余支,炮一百余门,俘虏三万余人。彼时我的联合军团兵力共约三万五千人,敌之总兵力比我军高于两倍以上。

  概举此役胜利有关敌我之原因:吴佩孚实非大将之才,徒任妄大言,而不深明战略战术,又不能善用人才。山海关直军之败,实非败于兵力,直军兵力不但倍余我,其士兵战斗力亦甚坚强。由于交通运输繁乱,直军虽有京奉铁路及海运之便,但运用不灵,没有指挥系统,运输军队的车辆拥挤堵赛,给养补充缺乏,援军不能按预定到达,致军队逐次使用,被我军各个击破。彼总兵力虽厚于我,但每一度的会战,我皆为优势。吴佩孚只知严令山海关的直军,死守待援,而增援的军队,不能按时到达,亦不知集结使用,每次的援军,逐次加入战场,皆被我军各个击破。迨至我军攻入九门口向秦皇岛迂回之时,我山海关正面甚为薄弱,彼不知利用时机,出击反攻,亦不知往后集结,仍死守待援,坐以待毙。我军达至南戴河秦皇岛之线,将直军迫至海滨狭窄地区而歼灭之。所谓历史上的北洋练军之精华,被吴子玉将军此一役断送丧尽矣。

 患难易共安乐难

  我军以少数的兵力战败数倍于我军的直军后,各将领多趾高气扬。而张宗昌,李景林大肆扩充:张以一旅扩为三个师;李以一师扩为四个师。更夺取地盘!李景林为直隶督办;张宗昌为山东督办;姜登选为安徽督办;杨宇霆为江苏督办。我的三四方面军团,须受我父亲直接约束,我同郭松龄既丢地盘,而军队亦未大加扩充。军官们自郭松龄以下,多认为战胜之功,多属于三四方面军团,损失太大,而他人坐收其成,遂致愤愤不平。我已察之此种情绪,殷切焦虑,曾对我父亲陈说献策,惜我不善于说词,被我父亲申斥为是我怀有地盘野心,而不知约束部下。

  

  迨至杨宇霆在江苏失败,所统帅南下之邢士廉,丁喜真两个师,悉被缴械,杨宇霆只身逃回,大家哗然。彼时我在沈阳代理总司令部总参议之职务,在关内的军队全权交与郭松龄统率,而命令皆以我两人的名义行之。迨郭松龄变起,所有他的通电,宣言,命令等等,皆由我的名义领衔。当时我之处境,十分困苦,东北老辈军人,不但振词攻击,有人疑我同郭互相表里。就是我之部署亦多不明真相,曾发生些莫名其妙的事,令人啼笑皆非。我除少数干部外,所有我的直系部属尽在关内,统归郭之掌握。我因责任关系,必须肃清叛变,因京奉铁路中断,我由葫芦岛拟由秦皇岛登陆,向部下说明真相,期彼等脱离郭之掌握。正在海程途中,忽接沈阳来电,我当时所受的刺激,几乎蹈海。电文大意,“倾接郭松龄等通电拥举贵官为东北军政首长,余等准备引退,请即归来交替,云云。”下款是我父亲和奉天省长王永江的署名。我睹此电,难过的心情,如今无法可以形容,痛哭一场,被同行者鲍文樾,朱光沐等竭力劝解。

  迨至郭变平后,我心灰意冷,消极万分,避至汤岗子,通电引咎辞职,并请惩处。同演等多为慰留。我父亲将我叫回,痛为责骂,言国民军蹑郭军之后,除攻直鲁热外,已向滦河进军,三四方面军团的残破军队,待我收拾,责令即刻负责收容整理,不可玩弄官样文章。我则归返新民县,收容整编,抚恤两军死伤。改编完后,即奉令率此在十天以前,曾与我对战之官兵,入关屯军于滦河左岸,防谒东进之国民军。

  

  

 纪律破坏重大的损失

  我说指挥的东北军三,四方面军团之部队,在第二次奉直战争前后,纪律严肃,为东北军之冠,五卅惨案发生后,我曾奉命率军至上海滩维持治安,纪律修整,为当时中外人士所共许。迨至郭松龄变起,军队随郭叛变,旋又叛郭反正,原皆我之部属,分离为东西敌我,人事纷纭,原有之建制,尽为破坏,长官部下,多有颠倒。变后我受命收容改编,未足旬日,即奉命率此残破军队,入关防敌。我本拟屯军滦上,加以整训,不意,忽奉命向京津进军,则无暇顾及矣。又因郭变之后,东北币值毛荒,薪饷低落,同直鲁军共处之下,彼等皆发实币,我军士气大受影响。我不得不勉为设法补救之,战事连续不停,致纪律问题直转而下。如今言之,我心仍痛惜不已。

 不断的战争

  我驻守秦皇岛,奉令渡河进攻,击破唐之道,郑大章各军,同张宗昌之直鲁联军会师于天津。继之会攻北京,转军京绥线上,攻下南口。援助山西,解大同之围。迨收复绥远之后,又转军于京汉线上,进取河南。我顺利地渡过漳河,进驻于卫辉。靳云鹏,高汝桐扼守黄河南岸,拒抗我军,我艰苦在敌前渡河,进至荣泽,不幸我第十军由于长官昏庸,溃败于中牟。我已半渡,不能撤守,决心急攻郑县。以期救第十军。令该军反攻,而该军擅自退向东明。于是我军团在郑县陷于三面被围,背后迫于黄河,苦战经旬,几乎被歼。幸为一名士兵的英勇,将敌人的总指挥的指挥列车击毁,致高汝桐及其参谋长全部人员毙命,俘获其列车及尸体。我见良机,即令各战线,猛烈反攻,敌人崩溃,俘获其军长马文远,师长刘培绪等人。我本已困苦万分,否极泰来,反败为胜。假如该役,不坚定支持,动摇北退,交通只黄河一线铁桥,其结果必致不可收拾。为军人者,至之死地而后生,非虚语也。曾文正公曾说:“三分在人,七分在天。”此一役的事实经过给我的感觉是: “九分再天”,人哪只有一分而已。所以万般只尽人事,听天命,不可违心强求。有决死之心未必死。我常见怕死的军人,结果反是不名誉而死。既已投身为军人者,只问义之所在,把生死须致之度外,否则最好不充军人。

  郑县会战之后,得唐生智,贺龙之约,互不相攻,我军亦正需休息。后来因为援救田维勤的军队在绥平等处之被围,战事再起。相继同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八军对战,尤以许昌一役最为激烈。(我于出国在伦敦中国使馆,郭公使曾与我同张向华(张发奎)介绍。张向华说:“我二人虽未曾谋面,但互相早已有过认识。彼此抢然对笑。)尔后冯焕章出潼关,白健生(白崇禧)军由陇海线西进,我又遭三面被围之形势,我不得不退出郑县,撤至黄河北岸。我临行之处置,派田维勤维持郑县一带治安,以待国民革命军之到来。亲笔写了一封长信,交当时的陇海路督办章牯转交到来的国民革命军高级将领。书中大意说明:我未破坏黄河铁桥,因系中国最大建筑之一,如果破坏,一时不易修复,不忍伤国家元气,非我撤退仓促不及破坏也。我军在郑县仍存有给养甚多,非我忘记焚毁,频年战争,豫民流离可惨,何必火以灾黎渴望之粮食,我们同系中国人,假如贵军如不急需,请你们把他散给灾民,这算补一补我们的罪孽。我有些重伤患的官兵,不便移动,请贵官本人道的观念,请加以医救,不胜感激。恐我们总会有见面的一日,到那时再谢吧!

  我遂撤退至河北磁县,再同冯焕章军激战于安阳。韩陵山一役,我已将韩复渠军击败,正拟追进之际,接获大本营电令,因晋军有出娘子关之行动,训令我军速撤退越过正定之线,以保安全。我遂退至保定。

  迨至晋军发动攻势,我已稳住脚步。晋军之作战计划,甚为良好。惜其将领,有之未能达成任务,有之未能运用灵活,至遭失败。战斗开始,晋军第三路出师:一路出雁门关攻京绥线,与我方张作相军团相持于广灵之线上;另一路出紫荆关袭我后方,此一支军队,给我方致命的打击,晋军李服膺师已达门头沟,当时的大本营所在地之北京,甚为空虚,由京师宪兵开往抵御,方一接触,李自动退回。晋军傅作义师突然出现于涿县,威胁我之背后,切断我军团之联络线,惜其到迟,即入涿县城闭门固守,我急由前线调回第八军将其包围于城内,迫其投诚。假如其时傅军在涿县附近竭力活跃,或袭保定,或破坏京汉铁路,其结果不堪设想矣。

  方晋军出娘子关向保定进攻之初,我军团密令第十九军潜道安国,袭取定县。待该军抵达定县,未遇抵抗,已达成任务,然确知系军团被迫退却,晋军已迫近保定矣。该军长戢翼翘,副军长何驻国,判断我军团情况危急,不待请命,独断决心,立即切断京汉线,袭击晋军背后,进攻石家庄,迫晋军向龙泉关山地退去,使整个发生重大的转变,转危为安。

  此一役也,重大地教训了统兵的将领,需要有独断精神,敢负责任。傅宜生(作义)虽较李服膺为强,能达到指定的任务,使我军团抽回一个军,未能努力追击,消极地保全了晋军主力得退回山西。但如果傅宜生敢独断专行,不固守成命,在涿县平原游击活动,立即向北京或保定袭击,当时我军团正在危难之际,实不易应付。而戢劲成(翼翘),何柱国,当机立断,因战况瞬息万变,不待请示之复命,立即行动,该军到达定县之后,而任务已经完成。能体会整个军团治安危,不计一己之利害,超出受命范围之外,敢负起责任,独断专行,此城可垂为良好之战例。

 撤出北京退回关外

 

  迨至日本军队在青岛登陆,占据胶济路,发生济南事变,我大本营决心终止战事,放弃北京,撤军返回东北。命令我军团退至滦河左岸。因国民革命军尚未到来,北京为文化及外交重地,恐发生治安问题,遂留鲍硫麟旅协助警察维持北京秩序,待国民革命军到达交替后,再为退出。尔后不幸,鲍旅被冯玉祥不讲信义,欺骗缴械,使北京商民永留一不愉的怀念。

 厌弃内战

  我初为军人,存学剑一试之心,经过连年内战,身经目睹,感慨多深,使我心情上发生重大的变化:

  (一)无目的的互相厮杀,忽而为敌,忽而为友,双方所牺牲者,多为英俊有为之士,自相残伤,实深痛心。

  (二)帝国主义,虎视眈眈,挑拨待机,某夺权利,我曾为南京,济南事件,公开发表言论,希望全国放弃阋墙之争,一致团结对外。

  (三)因军事之破坏,殊少建设,大伤国家元气。人民流离失所,老弱转于沟壑,沉思反问,这是何人之过失?时而疚心如焚。

  (四)死伤官兵,虽有抚恤,皆无完整妥善的处理,尤以失败的军队,伤患官兵,时流为街头乞讨,虽系敌人,但皆属同胞,同系中国军人,触目伤情,不能自抑。更进一思维,此种无畏死伤英勇壮士,是何为乎?

  (五)物力人力,如能精诚团结,一致对外,使那些英勇军人,为国牺牲,忠魂可慰,而况外患频仍。我们何苦自相削弱,为仇者所快乎?

  基于上述种种的心情,我遂立下决心,不再从事内战,致力团结统一,建设地方,促进民主,竭力图强,以御外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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