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 厨 艺 经 历 （ 二十五 ） -- 老光

俺骑着单车，慢悠悠一径踩到屠宰场。

抬头一看，呵呵！这老板领着一群人正忙活着杀牛呢！

见俺来，老板隔老远挥了下手，那意思明摆明是告诉我：眼前没得空，稍等会儿。

俺晓得，此刻凑上前去，倒是把热脸包傍上冷屁股……自讨个没趣。便寻了处地势高点的地方，一把蹲哈下来，安安静静看他们如何样杀牛。

一边瞧着热闹，一边厢想起小时候也曾看到过一回杀牛的场景。

这事儿发生几十年了，但印象挺深刻，像刀儿刻在记忆里，一直抹不去。

那还是59年的事。

那会儿，办起人民公社，建立了公共食堂，吃饭不要钱。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少，都伙在一口锅里头搅马勺。

白日里，大人们出去大炼钢铁，兴修水利。到了晚上，还得加班加点，鼓干劲，争上游。那时候，我们还小，还是十来岁的半大娃子。白天里上学去，有老师管着。可一到晚上，家里没个大人管束着，也没个去处消遣，便满大街乱窜，寻路子害人。

“深山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么！

59年那一年，正好是建国十周年大庆。

十周年大庆，庆祝活动大张旗鼓，搞得铺天盖地。不管咋说，这公共食堂总得弄点好吃的东西嘛，款待款待哈公社社员同志们吧。要不，这公共食堂的优越性和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怎能体现出来呢！

食堂没养猪，猪肉肯定是吃不成的。

头头们一商量，国庆聚餐好歹要搞点荤菜，不然，群众也有意见，更怕的是上级悄悄地摸哈来搞检查，若发现桌儿上没得一点点肉，一餐‘胡子’（批评）刮得你好看！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还是得杀一头老弱病残的耕牛，反正是牛肉，猪肉，都是肉嘛！

一头牛总还是剔得出好几百斤的肉嘛！八个人坐一桌，每张桌儿上摆一钵红烧牛肉，这不就吃上了荤菜么！领导群众都在一张桌儿上吃饭，不就体现了普天同庆，上下同乐么！

决定在9月30日晚上杀牛。

30日这一天，天没黑定，便有人在供销社门前的空坪地里，支起了三角架儿，有人蹲在地上给煤气灯打气加油，一群人收拾这杀牛的场子。

煤气灯点燃了，贼亮，贼亮的灯光，把空坪地里映得亮堂堂的。围观的人不少，都是些看热闹的孩子们。大人们正在工地上多快好省，‘夜战马超’呢。

要杀的那牛，被人牵哈来。

一拢场，几个大人便围了上去，用绳子把牛的几条腿绑起来。

准备停当，操刀的‘教门佬’王冬儿发一声喊，几个人齐使力，把索子一收紧，那牛便身不由已，往一边倒了去。

等到牛睏落地，动弹不得了，王冬儿喊了两个人帮忙，把牛的两只角死命地直朝上扳，扳得牛脖子挺得笔直笔直。

这会儿，牛大概是也晓得自己的性命就此到头了，眼角处一滴滴往下淌着泪水，哞！哞！哞直叫唤。黑夜里头，这牛的叫声显得是那样的凄凉疹人。

屠夫王冬儿左手拿着利刀，趁牛喘息未定的那一刻，顺势就在牛的脖子上，就这样地一划拉，牛脖子上便现出嘿深，嘿长的一条口子，随着刀锋拖过处，冒着热气的滚烫牛血，便从那口子里头喷涌出来。

那年，俺才十来岁。像这样的血腥场面还是头一回见到。那天杀牛的情景真是有些骇人听闻！牛临死前泪如泉涌的凄惨景象，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头，一辈子也抹不去了！打那以后，逢有杀牛宰羊的场面，俺是再也不敢看了。

看眼前他们杀牛，情不自禁，便联想到儿时见过的场景。

眼前这老板他们用的法儿不叫作‘杀牛’，而是用把大铁锤把头牛给活活地锤死！这法子之前从未见过，讲起来真的是太残忍至极了！

屠宰场的空坪地上，栽了根大木桩子，丈把多高。木桩顶上安得有个滑轮，一根粗大的绳索从滑轮中穿过。要杀的那头牛被人牵来后，人把绳索的一端从牛鼻孔中穿了，再打上个死结巴扎紧。

然后，绳索的另一端，由两个后生子使劲地往上扯。牛头跟着绳索，渐渐被扯了上去。绳索越扯越高，牛伸出脖子被绳索绷得紧紧，两条前腿也悬空吊了起来。牛到了这时候，也就只好任人摆布。

牛昂着脖子，两条后腿支撑整个身子的重量，悬空的两只前蹄不停地扑腾。

扯绳索的人把索子扎紧之后，一人便爬上傍木桩子搁着的楼梯，将一根塑料水管插进牛的嘴巴里头。等他一插毕，下面的人连忙拉下闸刀开关。闸刀合上去，一台小电机轰鸣起来，带动水泵把大木桶内早就预备下的盐水，古噜噜给压进牛的肚子里。

看着看着，牛的肚子像个皮球鼓起来了。

直到那水从牛的嘴巴里头开始往外流淌，这水泵才关上。

这会儿，悬吊起的牛真的是生不如死耶！两条前腿不停地踢腾着。我一直担心着牛的鼻子会扯破。

就这样，牛被悬空吊了好一气。趁此空闲，俺抽空子赶紧向老板讲了来的缘由。老板解释说，今天是忘记了，明天会送哈来的，不用担得心哟！

俺想看看这牛最终是如何一个死法，所以，同老板讲过之后，还舍不得动身返回，仍旧站在原地，想看个究竟后再走。

接下来，一人提了把十二磅的大铁锤，爬上梯子，待两脚站稳之后，抡起铁锤便向牛脑门正中敲去，一下接一下，像打铁的铁匠，连续敲打了十多锤，敲得牛脑壳脑浆迸裂，渐渐断了气息，整个身子瘫软如泥，被悬空吊起。

再往下，俺不忍心看了，掉转身子一骗腿上了车子，像逃命的赶快跑了。

这牛不是杀死的，是被铁锤敲死的。看得人心惊肉跳，总觉得这场面真的是太骇人！太残忍！

至于这一头牛。到底能灌进多少水，俺也不便打听得，即便是问老板，他肯定也不会告诉俺，这是商业机密。

俺有心要探个究竟。

第二天，老板送肉来，俺从中挑了砣比较好的牛肉，用快刀切成细丝丝，倒进锅里头一炒，落锅半分钟还不到，肉里面的水冒了出来。冒出来的水，刚好盖平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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