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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酒 鬼 (五) -- 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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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酒 鬼 (五)

道歉:一时间心急,将本文题目错敲成《当年轶事》,特此更正,并道歉,对不起呵!

大家轮换着,剥皮的剥皮,割肉的割肉,一哈哈的功夫,精巴巴的驴肉堆了满满一盆。

菜刀移到驴子后腿边儿上,大儿说:

“这驴子JB和那卵子,漆黑,漆黑,又大又长,看到它便令人想起,这行头曾经在母驴子屁股后头那地方,抽起又抽出。一想到这个,人就要作呕呢!这东西脏得无厌,是筒秽物!不要它!”

站在旁边观阵的老杨赶忙开口搭腔:

“这东西丢了太可惜啊!你们嫌披奈(脏),我倒不怕!给我吧!老子一锅儿熬起,还喝得几餐好酒呢!”

嘴上一边说,一边弯下身子,把大儿手里提着,正准备扔下河的驴JB,驴卵子,一把抢过手,麻麻利利提进棚子里头。等到转身出来时,老杨头手里已提着酒古子,正准备上延前集市上打壶酒去。

那年月,买肉要票票,排古佬平日里极不易吃上餐肉。伙计们熬急了眼的,嘴巴馋的,互相邀起,一人出它个块把,几毛钱,把乡下人死了的猪或狗,用极便宜的价格买下来,抽个人专门烧起稻草去细细地一tan,然后,用斧子剁成块块,寻口锅用油烹炸一番,放些生姜,花椒,再从柑橘树上捋一把叶子,搁在里面。虽然做法土里土气,却也香气四溢,勾得人馋涎欲滴。

排古佬们把这叫作“打平伙”。

大儿虽然是筒乡巴佬,俗里俗气,却有个不相称的怪僻:特爱干净。

每逢大家凑份子,“打平伙”,吃“灾猪子肉”一类的东西,喊这大儿参加时,他都躲得远远,拉都拉不拢来。他平生见到这类东西就恶心,闻上一口便要作呕。

大儿心想:老杨头把这驴子的行头,当成了宝贝,还特地收捡到棚子里头。老子想起这一砣秽物,连今儿的晚饭都不想吃了。

这刚才老杨头去集市上打酒去了,棚子里头没个人,何不趁此机会,一搭早,二搭饱,把这秽物甩得远远,还他光光一和尚——连根毛都没!

打定主意,大儿便气不吭,声不吱,悄悄儿摸进棚子内,一把将那东西提哈出来,几步奔到排边上,崭劲地猛一甩,把它扔到河当中去。

大儿弯下腰,洗罢手,车转身子,朝岸上一望,远远地,看见老杨头提着塑料酒古子,一摇一晃地移下河坡。一边走,一边唱,哼着汉戏《薛平贵回窑》里的唱腔:一马离了西凉地……,那神情,神像是捡到个宝,高兴得不得了啊。

“等哈哈(一会儿)你哭都来不及呢!”

大儿坐在棚子外面,正这么想着。

老杨像只淮鸭婆,摇摇晃晃如同风摆柳地来到棚子门口。

进得棚子,把酒古子放下后,随即用眼睛一瞟:咦!无(那)砣东西呢?收到哪里去哒哟?怎么就不见了呵?莫非是天蛤蚂吃哒!这就真的是日了怪呢!

棚子里就那么大一块地方,寻来寻去,就是找不着驴子JB和驴卵子!

老杨荫在心里想:肯定是哪个雀包(捉弄)鬼,要日我的屁眼,想逗我打几个圈圈!老子出去问问看。

出得棚门,老杨按排上规矩,拱手向在场的人打了个招呼:“是哪个?莫搞些不带碌和(讨厌)的事噻!拿出来吧,拿出来我请他吃烟喝酒。”

所有人异口同声:不晓得!

杨老头又问了几遍,大伙儿还是那句现话:不晓得!

这当儿,老杨头心里不舒服起来,人一急,痰气直往上涌,嗓门也高了许多。人一有气,嘴巴上便开起黄腔:“我X死他的老卖娘,要开玩笑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噻!”

早就盘算着的大儿,用眼角睃了他一眼。

“你X哪个的娘?哪个的娘能让你X?!”

“老子又不是诀(骂)你,你胀个么得卵的气噻?”

“大路不平,旁人踩修!不管是哪个的娘,你都诀(骂)不得!”

“老子诀哒!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呵?”

“怎么样?响你的家伙!不是看你一大把年纪噻,么时候拳头就上了你的身呢!你若再诀(骂)一句,我就动手响你的家伙,要毛(揍)你一餐解的(足够的)!”

看大儿气势汹汹的一副恶相,联想起这伙计一身的蛮劲,老杨有些胆怯。老家伙自个儿明白,真要和眼前这年青人斗狠,是没得便宜沾的!更何况自已也有不对,不该出口伤人。

在大儿瞪得如铜玲般的一双牛眼逼视下,杨老头先自软了下来。老头一声不吭,默默地踱进棚子内。

老杨让步了,退却了,大儿不再吱声。

大儿坐在原地,心里头却在划灰灰(细思量):想起老头一大把年纪,比自己父亲年龄或许还大些,却为着白日里的三餐,夜晚间的一宿,还和些年轻崽们一样,在河下风餐露宿,熬更守夜,已属不易了。更何况,那东西也是自已丢的,如今撩发得老头发怒火,也是自已错在前头。

再加上众人一旁劝解,大儿的火气消下去大半,决定到了晚上,再寻它个机会,向老头道个歉。

老光:【原创】:酒 鬼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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