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石邮村,头人和傩 -- 无心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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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石坑村的楚河汉界

    一

   

   战国时期,约于魏惠王十年(公元前361年),魏国在荥阳开凿了一条连接黄河与淮河的运河,这条中国最早的运河由南向东北穿过峭拔连绵的广武山,将之一分为二。一百五十余年之后,汉四年十月(公元前203年),东西广武山上分别驻扎了两支军队,在这里对峙了十一个月,这十一个月是他们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最关键的时期。

   宽广的广武涧是他们之间互相不能逾越的鸿沟,汉四年九月,双方在此定下和约,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

   这条鸿沟,后世称之为楚河汉界。

   此后的事,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霸王别姬与乌江自刎了。发生的时间,离双方立下和约只过了三个月。毁约的一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此后创造了一个辉煌的王朝。

   十月的最后一天,循着一条线索,我走访了一百三十里外处在深山里的一个村庄,西坑村,寻找一个让我兴奋了好多天的文化古迹——一个存在于现在的楚河汉界——一个距广武山千万里之远的楚河汉界。

   西坑村是南丰最偏远的村庄之一,毗邻宜黄县,属紫霄镇西溪片区管辖。从县城到白舍,一路宽阔平坦的水泥公路。往右转向紫霄镇,有一段泥路,这段袒露出来的黄赭色的沙砾之路,就像打扮齐楚的人不小心现出的一截原色皮肤。这段不足一里的泥路,是二三十年前南丰所有乡镇公路的标本。

   我之所以提及那段泥路,乃是因为过了那段泥路之后又是水泥公路,一直到西坑都是。但狭小了,而且蜿蜒盘折,开车的小徐在油门上不吝惜气力,坐在后座的我,被风声贯耳,晕晕乎乎,多时仍未到达。这要还是原先的泥路,那得何时才能到达啊?

   尽管车子爬高盘低,循环不已,眼中齐楚的道路往往使我忘记了身在深山之中,如不是偶尔看到几块林区防火的警示牌给予我相关的提醒,坐在小车上很难体会出“走进深山”这句话的艰辛含义。

   我现在就有所体会,只是有所体会而已,二千年前那些荷戟执盾的步行者们对此怕是体会尤深吧?

   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也就是楚汉在鸿沟对峙的次年,曾被西楚霸王封为衡山王的番君吴芮被改封为长沙王,同时领命率部平定闽越。同年七月,吴芮病殁于行军途中的宁都。他的部将越人梅鋗率部到达南丰,翻山越岭,备极艰辛,最后驻扎在军峰山一带。当时南丰的土著是越人,分别居住在各个山上的各个群落,他们迎接了这只大部为越族士兵的军队,并从这些刚参加完楚汉争霸的官兵中听到了项羽这个名字,当然,还有刘邦,他们的新皇帝。

   当年这些住在山上的越人土著,在听了项羽的事迹之后,他们的心中会不会联想起在南方各族群中流传着的一位战神——蚩尤?肯定会的,项羽和蚩尤有太多相似之处。蚩尤和黄帝之间的战争以蚩尤九战九胜开局,以蚩尤一战陨落而告结束。而项羽,在垓下之前,与刘邦争战百战百胜,所向无前,最终一战失利,身首分离,被自称为赤帝之子的刘邦攫取了光荣。

   项羽在乌江被分尸后,刘邦将之以鲁公之礼葬于榖城,并亲自致祭,痛哭了一番。在那之前两千多年前的黄帝对待战败的蚩尤也大致相同,黄帝将蚩尤封为“兵主”。

   都是战神,即便失败,也仍受到战胜他们的人的尊崇。

   出于好祀的天性,南丰越人在各自的群落中为项羽这个与自己同时代的战神立祠祭祀。于今又是二千多年过去,经历了时间、迁徙、灾荒和革命,剩下的祠庙为数寥寥,西坑村的项羽庙是其中的一座。

   除了霸王庙,当年在军峰山一带也建了很多汉帝庙,供奉着刘邦,现在留下的也很少了。在西坑,我能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吗——项羽和刘邦在经过二千年前的生死大战,尘埃落定之后,最终在一个村子里被后人和谐地供奉于两座庙中?

   

    二

   

   吴意春,瘦瘦的个子,黄褐色的皮肤,语速极快。他的口音中,有些词句让我听不太清楚,有些词句让我听出了歧义。比如,他说:剪灯,我以为是为了让油灯更亮用剪子将灯芯剪去一截。说了多次之后,我才弄清楚,他说的其实是:点灯。他的口音中,还有好些我们方言中化石级的单词,比如:老成人,现在是没人再说这个词了,至少在年青一代中。

   今年五十二岁的吴意春,他的家安在西坑村山下村小组。山下,这个地名很耐人寻味。

   我们的来意,介绍人早就告诉给吴意春,所以他提供给我们的第一个信息就是:“你们要看的项羽庙有两座,一座是老的,一座是新的,不过,两座庙都是重建的。你们要看哪一座?”

   这段绕来绕去的话中的自相矛盾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在我和吴意春当先向优先选定的老庙方向——山下村小组的村后走去时,他对我的疑问给予这样的解释:

   “原先我们这里只有一座项羽庙,就在村子前面。后来村子往外搬,屋子越建越前,原先在村子前面的庙就落在后面去了。庙里的神是要为我们辟邪挡灾的,落在村后就不合适了,所以我们就在现在的村子的外面选了个地方将原先的庙移到那去,原先的地方我们又建了一座小庙。这两座庙,我们叫做老庙和新庙。不过,这两座庙,在文革的时候又全部被毁掉了,现在的两座庙都是三十年前重修的。”

   说到这里时,吴意春停下来转过身对我说:“当年毁庙的时候我也参加了,我是红卫兵,不得不那么做。”

   其时,我们刚走出了山下村小组,正走在村后山上的羊肠小径上。我一边抑制着对满村跟着狂吠的村狗的恐惧一边潦草地记录着吴意春说的话,听到他对文革时期参与了毁庙一事带着不安和悔意的话时,我愕然地看了他好几秒。他说的话并不出乎我的意外,他的不安和悔意也在情理之中。让我愕然的是他特意为这事停下来看着我,好像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谅解——是因为我特地来寻项羽庙的原因?或许他为这事没少对人流露过类似的心思,可我觉得我没有任何权利来评价一个人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所作的符合时代潮流的事情。

   我只能含糊地笑了笑,对他点点头。

   从村后到老庙的山径比我想象的要长很多,有好几个坡度不是很陡的山坎,半途跟一大一小两头黄牛借过光,因为它们将山径占满了。不时看到山径两边开出的小小菜地,围着篱笆。

   在快到老庙的时候,我问道:“你知道你们这里最早的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吗?”吴意春摇着头说道:“那太早了,我说不出是什么时候。”我再问:“老庙迁移的时候你在场吗?”吴意春说:“那也早,我不知道庙什么时候迁走的。我只知道我两岁的时候,这山上还住着人,我家差不多是我两岁左右的时候从山上搬下来的,那时庙早就移到外面去了。”

   也即是说,五十年前,山上还住着人家。而在更古远的时间,山外的青山还有着楼。

   吴意春一边说,一边指着前方。前方是重重青山和层层叠叠的树,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青色的波峰状屏障,里面是完全的野生坏境。而其中的某个分辨不出的色点,也许就曾是吴意春的家从前的所在地。

   考古学有历史沉积层一说,以洛阳为例,挖开现在的地表至一定的深度,是宋的遗址,再下是唐,是汉。

   看着山下村小组后面的山上,被草和树湮没的地方,想到那原先曾散落着一个村子,这种感觉真难以言传。五十年前这样,五百年前那样,二千年前另一样,山下村不是洛阳那样的都市,这山上或许形不成洛阳地表之下那样恢宏的历史沉积层。但在这连绵的山上,从前必有干打垒的地基打在已荒废了的更古远的茅舍草庐遗址之上。

   山下这个村名,是为纪念山上,还是为了彻底逃离山上?

   一直踌躇,直到开始动笔的时候才给吴意春打了个电话,问了个在山下不曾问过的问题。

   我:你是什么民族?请问?

   吴:汉族。

   我:山下村的居民都是吗?

   吴:都是。

   从两千年前居住在山上的越族,经过两千年的民族融合,到五十年前全部迁移到山下的汉族,也许在大山的深处,历史沉积层就表现在这些山民的血液之中。

   项羽在这里受他们的供奉祭祀,几近两千余年不辍。

   

    三

   

   尽管做足心理准备,老庙的简陋还是让我大失所望。十平左右的平房,坐落在山坳上,跟小朋友画在纸上似的。没有匾额,只有两扇门。门是两扇旧木门,紧锁着。打开门后,空空荡荡的,一块青石板横搭在两块青石板上,是为神龛。神龛上两尊玩偶般小小的坐姿神像,一男一女。不用说,男的是项羽,女的是虞姬。

   项羽头戴冠手捧笏,眼睛微垂,一脸的恭谨。虞姬双手扶膝,头稍稍低着,像在想事,又像在打盹。

   项羽虞姬这般模样和神情,我是没有想到的。叱咤而风云变色的楚霸王竟然这样安静且乡愿,饮剑相别君王的虞姬竟然这般细琐并乏味,难道是小山村两千余年的缓慢生活将他们的棱角磨光滑了?神龛下的左侧放着一尊土地,形制比项羽夫妻加起来大了不止四五倍,真是奇怪的比例。

   横放的青石板的正前端有蜡烛的残留,烛泪看上去还是新的,和散落的香灰,香火虽不盛,但没有中断过。

   我问道:“这里的项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吴意春答道:“这是后来我们请人雕的。”

   于是我好奇地问他们对项羽的认识是什么样的,吴意春的回答让我明白了为什么老庙中的项羽是一副乡愿模样。

   他说:“听老成人讲,项羽是一个忠义的人,很讲义气,忠心耿耿……”一大堆的形容词,却没有一个事迹来支撑。

   我不禁笑了。忠义?我理解这是民间对历史人物分黑辩白的最主要标准,要受民间崇拜,就必须是忠义的,或被民间以编造的传说来赋予忠义。而项羽恰恰不是忠义的,从说出“彼可取而代之”的话之后,他就是一个极度张扬个性的人。他是秩序的破坏者,就连由自己建立起来的秩序也由他破坏了。

   像项羽这样强悍的历史人物,在民间的道德标准下,也只能收敛起自己的个性,穿上民间给予的外衣。这其实是个很让人愉悦的定律,说明在时间的链条上维持世俗秩序的力量并不在权势强人手上,而是在民间的评判之中。这对身在民间的我,无疑是非常可以接受的。

   我问道:“老吴你知道项羽和刘邦的关系吗?”吴意春回答说:“听老成人讲,刘邦是一个皇帝,项羽是刘邦的一个部将……”这就不奇怪了。如果说这其中存在荒诞的话,荒诞的不是吴意春或西坑村民,荒诞的是时间。

   从老庙出来,我们就往村外新庙那赶。途中吴意春说村子里另有一座关羽庙,问我去不去,我想了想,说还是先去看新庙吧。

   在路上,吴意春跟我说了很多关羽庙的情况,关羽和周仓的塑身和真人一般大小,他们对关羽的祭祀如何的隆重,等等。我顺口问了句:“那在你们村子,关羽比项羽更受重视吧?”吴意春很干脆的回答说是。

   不奇怪,项羽没有类似《三国演义》这样的话本来传扬他,所以在民间,他的性格很像关羽。既然是很像关羽,项羽自然就无法跟关羽争地位。

   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小品的台词是有那么点喜感。

   

    四

   

   本来,我已经对在西坑村看到刘邦庙不抱希望了,吴意春在我第一次询问西坑村有没有刘邦庙的时候,就明确地回复说,没有。我追问除西坑村外,附近别的村大队有没有刘邦庙,他的答复仍旧是没有。

   他说他是这一带民间活动的首士,如果哪个地方有,他不会不知道。

   我跟他说过,据我掌握的可信资料,时至今日,在紫霄镇仍有村子保留着汉帝庙,但为了不造成给他以什么暗示,在走到新庙前,我再不曾提起。

   新庙在离山下村小组约一里多路的西坑大队,只有一条十多米长的田埂小路可通往新庙。当年这座呵护山下村小组的神庙,迁移的时候,由好几个村小组协议好,让新庙坐镇这个方位,呵护整个大队。

   一座青石板桥搭在一条渠沟上,很有画面感,过了这座桥,就到了。

   和老庙比,新庙大了很多,房子也多了层次感。和老庙相似,外观像若干年前的民居多过像庙宇。站在庙前空地上,有点像回家。

   第一眼看到的是两间并排连在一起的房子,各有匾额,不过是直接写在门上的墙体上,字体称不上是好书法。左侧葺了一道墙,墙上有道门,挡住了第三间也是并排连在一起的同时也是最高的房子。

   为什么要葺这么一道墙,我当时没有细想。

   墙外的两间房子,一间题为迁佛殿,如果将三间房子做一块看的话,这是中间的房子。另一间题为社令祠,是三间房子最为低矮的,在墙外,倒吃甘蔗的我,很容易将它作为首先参观的地方。

   进去之后,恍如重新进到山上的老庙。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座和老庙相同的神龛,坐着两尊形制、大小和老庙相似的玩偶的神像。就连神龛左侧的地上,也和老庙一样,摆着一尊大过主神像的土地。

   主神像也是一男一女,但神态较之老庙中的,多了些许雍容华贵。他们都双手扶膝而坐,冠饰亦比老庙中的华丽。

   我心砰然而动:这会不会是刘邦和吕后?

   社令祠有供奉灶神的,但灶神的形象是一对白发老人,这里的主神像显然是中年夫妇,男神的胡须还是黑的。

   因为难下定论,我前后进出了好几次,偶然注意到门上还残留着一副对联,可惜都只剩下一半。

   左联:荆楚迎……,右联:杜陵守岁只……

   刘邦是沛人,前秦时期沛是楚国的属地。杜陵,在西安,刘邦建都的地方。

   会不会是同样受到这一带乡民供奉的军山王吴芮呢?吴芮是吴裔越国人,越国曾短暂的被楚国兼并,但越地习惯上不称之为楚地。而西安,不排除刘邦称帝大封功臣时吴芮到过外,吴芮和西安的联系几乎就没有了。

   如果是刘邦,西坑人怎么会不知道呢?甚至,单从吴意春的谈论中观察,他似乎连刘邦是谁都不太了解。不过,吴意春作过一个有意思的推测,他们的先祖原是从更远的山上一路向此迁徙,神庙在搬迁、重建,摧毁、重建的过程中,乡民不重视刘邦——因为他没有受重视的特征,比如忠义?所以,大家就忘了刘邦的名字。

   是这样的吗?

   从社令祠出来,走进迁佛殿。很普通的一座佛殿,供着如来和地藏。我只呆了一会就出来了。

   但我知道这个佛殿是本地人最为重视的,菩萨比谁都大。

   

    五

   

   我是最后一个进到项羽殿的,因为老庙给我的观感带来的失落使我迟迟不愿走进新庙被一道墙隔开的供奉着项羽的殿子。但当我一进这座殿子的时候,我的心跳增加了速度。

   这是决然不同的一座殿子,看上去像是楚军的大本营,而且是帅帐。

   宽厚的神龛上,安坐着真人大小的两个人,他们都披着红袍。衣服剪裁合体,是真材实料的衣服,应是量体而裁。冠饰也极其精致,特别是虞姬的凤冠,使她看上去像是一个新娘。然而,冠饰衣服,似乎是宋式的,项羽形象比较瘦削,模样有点仿杭州岳武穆的感觉。

   他们的下面,排列着三排文武神兵神将,虽然都是小小的,但咋眼看去,一下子,军营的喧腾就贯耳而来。

   也许是因为那道墙的挡隔,殿内的光线比较暗淡。在暗淡的光线下,我凝视着项羽,心中奇怪地泛起两句诗来: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在此,西楚霸王很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帐下召集的文武神将,挥舞着各类兵器,秣马厉兵着。

   在这座供奉着项羽的殿上,我多了些信心认为最左侧的社令祠供奉的就是刘邦。

   吴意春说道:“听老成人说,从前我们山下人住在更远更远的山上,一路向外搬迁,每一次搬迁都带着这座庙。到最鼎盛的时期,我们是八村共一殿。后来,我们山下人繁衍分化,下山组成了现在的西坑。另外,附近的黄家大队也是从我们山下人分出来的,他们也建了庙,分走了我们一半的神兵神将。所以现在,这座殿中的神兵神将只剩下这么多。”

   想到吴意春先前跟我说的,搬迁的过程中,他们忘了刘邦的名字的推测,不由得再次坚定了我对社令祠供奉的神主就是刘邦的信念。那可是为期两千年的迁徙啊,民间的信仰在时间中有了转变,缺少其后主流民间信仰的支撑点——忠义的刘邦,被西坑人忘记了名字,但保留了他作为神的位置。当然,他们的形象,在毁和重建的过程中只能由当时的后人自由想象。

   西坑人建了这座庙,他们忘记了刘邦的名字,只记得项羽。当他们将项羽殿布置好后,感到殿中充满杀气,他们不知道杀气从而而来,因谁而起,于是就葺了一道墙挡着。然而,一道墙又如何能阻挡住霸王积蓄了两千年怒气,于是他们就在两者之间放上了如来地藏,让菩萨为他们说和。

   两座神殿,只相隔一个房间,是为现在的存在于西坑的楚河汉界。

   很遗憾,上面只是我私人的一段设想,西坑人真正砌墙的原因是,他们要造一个厨房,方便参拜菩萨的香客们的伙食。

   厨房,就建在项羽殿外,很不伦不类。可这真没什么,相由心起,平凡就是生活。

   而且,菩萨,才是西坑人现在真正信仰的,还有,关羽这个后来者。

   博尔赫斯有过一个这样的梦,他梦见一群头发上粘着海苔的鸟爪之人闯进一家学院的课堂,博尔赫斯一眼就辨出他们是被基督教驱逐出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祗,他们现在重新回到世间,可惜,他们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已不再能被听懂。

   项羽,曾在两千年前于此得到信奉,但在今天,看上去,他也是被驱逐了的。还有,他的死敌,刘邦,同受此命运。也许,因这原因,他们在西坑村,即便只相隔两三米,他们也没有了争斗的欲望吧?

通宝推: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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