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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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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第二部】第50章

食物酒水摆定,天际真人和乃诺也回到教坊司,便一同入了贵宾房,天际真人看了小候爷一眼,一手将他揪起来扔到唐铭身边,小候爷吓得脸都白了,但见天际真人并没有继续动作,才敢在唐铭左边坐下。唐行简坐在唐铭右侧,乃诺便坐在小候爷身边,李龙、高玉请天际真人、刀眉主座,然后在两人身边各自落座,苏祥便叫人退下,自己也关上房门退出房间。

李龙替天际真人斟酒。

天际真人饮了半杯酒,环视众人缓缓道:“在座的各位,有哪一位不曾杀人?”

众人不明何意,都看向真人。

天际真人一指李龙:“你可曾杀人?”

李龙微微一笑点头道:“杀过。”

乃诺见李龙说了,也跟着说:“我也杀过,当年我们刀氏被剿灭,我随母亲流落江湖杀过不少想杀我们的人,后来我随母亲重振大藤族,又杀过不少不肯听从大藤族号令的人。”

小候爷听了忙摇手道:“我不曾杀人,我当真不曾杀人,我这辈子只喜欢赌。”说到这个‘赌’字,小候爷双眼便放光。

高玉亦道:“我也不曾杀人。”

天际真人指向唐氏三人与刀眉道:“你们手下亡魂有多少?”

“记不得了。”唐诗冷冷道。

“今日我便叫你们杀一个人,可杀?”

“真人,你真……”乃诺看了小候爷一眼,向天际真人叫道。

李龙却笑道:“真人,你想怎么杀?”

“活杀。”

“如何活杀?”

“先斩了左肢,再砍右肢,手臂砍了,砍腿脚。”

“这前后怕是要好多日吧?”

“不错,前后至少要半个月,这期间不可死,不可活,不可损伤。”

“真人,刑部刑讯,也有这等不死不活的法子,你想要,我也可以帮你。”唐行简笑道。

“你们在说甚么,为何我听不明白?”小候爷好奇地问。

“傻子。”乃诺急得白了小候爷一眼道:“真人在说怎么把你生劏活剥。真人,你不是说不杀他了吗?老候爷愿用候府半份田产用来还小候爷的赌债。人不可言而无信啊。”

“老候爷是答应还债,可我不曾答应要啊。”天际真人抚须道。

乃诺愣了一会,回想了一下,‘哦’了一声,道:“那倒也是,你确实不曾答应,哪就是说还是可杀。”

“你们谁来杀?”天际真人问座中诸人。

唐铭笑道:“我若替你杀,你是否便不要我这腰间之物?”

“自然还是要的。”

“那我无理由做此吃力不讨好之事,杀小候爷之事就请自便吧。”

天际真人看向李龙:“你来杀?”

李龙笑道:“为何要我来杀?”

天际真人‘嘿’了一声看向高玉:“你替我杀。”

“为何要我替你杀?”

“你杀了他,我便可为山云接肢换臂,岂不是好?”

小候爷吓得脸都白了,看着高玉直叫:“甚么接肢换臂?你们要做甚?你不可杀我,你要敢杀我,我便去刑部告你。”

高玉瞪着小候爷看了许久,缓缓道:“若陛下要取他狗命,我便杀。”

小候爷跌倒在地,颤抖着便向门口爬去。乃诺一脚踩着他的腰道:“你走不得。”

“乃诺,那你杀。”天际真人道。

“娘,要杀他吗?”乃诺问刀眉。

刀眉淡淡道:“真人,你到底搞甚鬼?要杀他不难,但你这般询问却是何意?”

“嗯,杀他不难,只是这般无端杀人,我唐行简却也不屑为之。”

“我倒是很想杀他,可惜这休书还不曾签字,杀不得。”唐诗瞪着小候爷,冷声道。

天际真人抚须哈哈大笑,从怀中将帐单拿出拍在桌上道:“这小王八还真是命不该绝,老候爷早就被他气得卧病在床,依然肯拿田产救他。你们这些人平日杀人不眨眼,但刀俎之肉就在眼前,却又个个不愿下手。看来当年是我为山云强求天命,到底不是正途,如此好物就在眼前,山云却还是无福消受。罢了,罢了,我这命便还给山云吧。”

“真人,如此强杀,还真是下不得手。”李龙笑道:“那我这双手,想必真人也不用要了,是吧?”

“乃诺,叫他滚。”天际真人手一拂道:“莫坏了我喝酒的好心情。”

乃诺应了一声,提了小候爷便扔出门去,复回来坐定。刀眉望了唐铭一眼,看向天际真人道:“非是我不报恩,实是真人你做不得。如此山云之事便了,我的事,真人却不能不做。”

天际真人道:“你那相好都不曾回京,如何做?”

“我抓了他到广东去做就是。”刀眉一指唐铭道。

唐铭耸耸肩:“行简啊,她要抓我。”

“蜀中唐门之事,向来不许外人插手,她也一样插手不得。”唐行简冷冷道。

刀眉冷笑:“待过了明日且看如何。”

高玉饮了一杯酒看向天际真人道:“真人如何便认定小候爷适合与山云接肢换臂?”

天际真人叹息一声:“他可是我这许多年走过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才寻着的人,我还曾特意在赌坊打晕他检查过的身体,他那四肢骨骼与当日的山云十分近似,甚至连肌肤纹理之走向亦十分接近,身高亦相差不大,再无有比他更适合的了,可惜命不该绝啊。”

“真人,你若真要接肢换臂,会在何处做?”唐行简缓声问。

天际真人笑笑:“既做不了,也不必说了。”

“既如此,就餐可也。李总旗,餐后请替我传话吧。”唐诗道。

李龙点点头:“好。”

众人就餐,食不语。餐后各自歇息,李龙与高玉前往豹房,正德与众臣还在豹房内商议国是。两人立在门外看到正德微皱双眉,神色严肃,六部尚书虽各坐一处却争论激烈,连刘瑾亦疾言厉色,钟信则一直沉默,只是神色亦相当凝重。独有周昂时而恍悟,时而迷茫,颇有些惶然无措之状。看在李龙、高玉眼中,心知他参政时短,许多事想必不知如此难以决断。李龙与高玉相视一眼,齐齐举手敲门,屋内一时禁声,皆望了出来。

高玉躬身道:“陛下,诸位阁老,可要些水果茶水润喉?”

正德展颜一笑,抬头望向高玉道:“朕颇有些口干舌燥,你便送些水果茶水来吧。”

李龙忙道:“陛下,臣想借周指挥一用,可否?”

正德看向周昂,轻声道:“你可累?”

周昂躬身道:“陛下,臣深感神倦体乏,想退下将息将息。”

“也好,此事一时难决,诸位阁老且都将息将息吧。”正德笑道。

周昂起身先行告退,高玉去准备水果茶水。周昂则随着李龙一直走出豹房大门才长长舒了口气,松了松筋骨。

“何事如此难决?”李龙笑问。

“就是陛下欲停制通宝推行宝钞一事,六部尚书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我听了只觉个个都有道理,不知如何决断,真是头痛得很。”周昂叹息道。

“陛下自登基以来几乎天天如此头痛。”李龙笑道。

周昂看了李龙一眼,复回望豹房大门,良久方问李龙:“你寻我有事?”

“不是我寻你,是唐诗寻你。”

“啊?”

“啊,不是,说得准确些是张婷生命垂危想要见国舅爷夏臣一面,托唐诗寻你去给国舅爷带话。唐诗自知与你情深缘浅,转托我来替张婷传达心意。”

周昂点头道:“好,我去请国舅爷。”

“二师叔祖可好?”李龙问。

“二师叔祖在五师叔家中将息,师父和七师叔在陪着他。”周昂说。

“那我去看看他,你去找国舅爷吧。”

两人拱手别过,周昂就去锦衣府街寻夏臣去。夏臣正在书房练笔,听说周昂前来,即搁笔出迎。

“国舅爷。”周昂施礼道。

“周指挥,何事到此?”夏臣有些狐疑:“我近日这心都有些慌,不会是哈密伯府小伯爷又掀风雨?”

周昂略为沉吟,轻声道:“国舅爷,倒不是小伯爷。”

“哦。”夏臣松了一口气,拉着周昂入书房道:“周指挥可会书法?”

“略识一二。”

“我正在临摹张公狂草,只是写来写去总不得其妙,周指挥可会写狂草?”

“都略识一二。”

夏臣喜道:“如此,且写给我看如何?”

周昂见夏臣绝口不问张婷,一时不知该如何传达心意,只道:“好。”

“我来替周指挥磨墨。”夏臣说着便挽袖立在一旁磨墨。

周昂提笔取纸,略为思索,以狂草写下‘痴人迷梦’四字。

夏臣看来,微‘咦’一声道:“周指挥这字,竟与张公狂草几可乱真啊。”

“我自小便喜欢临各类书贴,久而久之写出的字便几能乱真,却由此失去自身风骨。”

夏臣笑道:“周指挥还年轻,假以时日定能开宗立派成一代书法大家。”

“谢国舅爷吉言。”

“只是我向来听说是痴人说梦,为何你要写痴人迷梦?”夏臣问。

“国舅爷,您于哈密伯府女公子而言,便是迷梦。”

夏臣抿唇。

“国舅爷,可否过哈密伯府一趟?”

“周指挥,我即将成婚,不想再与哈密伯府有勾连了。”夏臣轻声道。

“张婷得知不能与小候爷妣离,绝望悲痛之下拔剑自刎,怕是命不久矣。”

夏臣惊讶地看着周昂。

“我知此事与国舅爷无关,只是……”周昂叹息一声道:“若不是我带您前往哈密伯府,国舅爷您也不会与女公子相遇,不曾相遇便不会有此孽缘,目今女公子命悬一线,唯一心愿便是想见国舅爷一面,国舅爷若是不去……”

夏臣为难道:“只是我当真不曾想过与女公子有何,有何……”夏臣欲言又止,思前想后,终一跺脚道:“罢了,罢了,男儿汉当顶天立地行事磊落,岂可忸怩作态令弱女子为我含恨而逝,我便去见她一见,了她心愿罢。”

周昂赞道:“国舅爷此言极是,男儿汉顶天立地,岂可为难女子。”

“我去换衣,周指挥且稍待。”

“国舅爷,请。”

夏臣去时较久方才出来,穿着的却是当初与张婷初次相见时衣衫。他看着周昂略为尴尬道:“我不知该如何穿着方才与她相见合适,只好穿回这身衣衫。”

“如此就好,国舅爷好体贴。”周昂点头道。

夏臣见周昂点头,尴尬之心方才放下,便与他一同前往哈密伯府。哈密伯府门人见夏臣到来,又惊又喜,急往内传报。哈密伯夫妇二人相携而来,看到夏臣就跪倒流泪。夏臣忙扶起二人,与他们一起前往后院。奴答力月一直在后院守护姐姐,唐诗也先夏臣一步回来了,此时见周昂带着夏臣前来,奴答力月虽然恨恨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出声,起身立在一边。唐诗见周昂带着夏臣已到,向夏臣道了个万福,也立在一旁。

张婷卧在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夏臣小心坐到床边,小心伸手抚向她的额,一片冰凉,吓得他缩手回望奴答力月,低声道:“不曾请御医来治?”

“回国舅爷,请了,但御医说伤得太重,只能慢慢调养,若能过得五日也能慢慢转好。只是姐姐心若死灰,怕这五日过不去。”奴答力月冷着脸躬身道。

唐诗道:“国舅爷,我略听小伯爷说了此事,国舅爷有好生之德,这几日且陪陪女公子如何?”

夏臣无语凝视张婷,若有所思。张婷躺在床上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目,一眼见到夏臣就在眼前,不禁呆愣了好一会才挣扎坐起。

夏臣出手轻扶她的臂膊,轻声道:“小心慢来。”

张婷不顾一切的握住夏臣的手,饮泣道:“你能来,我死而无悔。”说着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唐诗见状,旋身跃于张婷身后坐下,替她运功疗伤。

周昂仔细看张婷面色,忽向夏臣低语。夏臣看了他一眼轻道:“可行?”

“当可一试。”周昂轻声道。

夏臣点头向唐诗道:“唐姑娘,且扶她后退些。”

唐诗点头,扶着张婷向后退坐,夏臣撩衣上床盘坐在张婷面前,双手与她的双手相击。周昂则坐于夏臣身后,双掌抵其背,以玄功要决向夏臣传输内力,再由夏臣向张婷传输内力。渐渐四人身边升起淡淡白雾,慢慢缭绕四周。奴答力月惊讶地看着这景象,不敢出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张婷呕了一口瘀血,面色渐现红晕,缓缓闭目欲睡。周昂收功,慢慢睁开双眼,夏臣也随之放松,两人退下床去。唐诗深望周昂一眼,扶住张婷让她躺下。张婷伸手将夏臣的手紧握放于胸口,夏臣温柔一笑,便坐在床边由她去。

周昂、唐诗、奴答力月小心退出房间。唐诗一把握住周昂的胳膊,急声道:“我有话问你。”

周昂轻道:“出了院子再问吧。”

唐诗点头,拉着周昂急走。奴答力月紧追过去。三人跨出后院院门,唐诗便直盯着周昂问:“你这内功功力突飞猛进啊。”

周昂点头。

“遇着奇人?”

“拜了大都督为师。”

“原来如此。这般说来你是从此以后都有意在锦衣卫为官了?”

“唐姑娘,这京师只是你一时驻脚之处吧,那江湖武林才是唐姑娘放不下的逍遥处。”

唐诗长叹一声道:“我不再缠你,但你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放心,我也不会娶宋词。”

唐诗嫣然一笑:“你还是挺知我心意。”

奴答力月听着两人对话,看着唐诗那娇丽面容,居然莫名有些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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