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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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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十七,攻陷密西西比大学1

摩西在密西西比州推进选民登记的项目进入了第二个年头,频频发作的新增暴力事件一直在纠缠着他。而且出于神秘的巧合,密西西比州每次暴力事件发生的时间都应和着东边三百多英里之外奥尔巴尼的一轮轮事态激化。奥尔巴尼运动看似获得胜利的那个周六,也就是市政府关闭网球场和游泳池的那一天,摩西和萨姆.布洛克带着第一批想要登记的人——共有二十五位——来到了位于密西西比州格林伍德的法院。这在莱福勒县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电影制作团队以及一群记者。接下来的周一,布洛克搭乘摩西的车来到城镇商务区。刚刚下车,三名愤怒的白人就冲过来抓住了他,并且把他痛打了一顿。

格林伍德的紧张氛围越发浓厚起来。8月14日星期三,也就是佐治亚州荫凉丛浸信会教堂陷入火海的那天,两位年轻的非学委志愿教师来到宽街上的非学委办公室门前,觉得门口周边阴影幢幢,令人心里发毛。办公室里,前来上课的黑人们都小心翼翼地选择自己的座位,小声议论着窗外的狙击手有可能从哪个角度向他们开枪。当时摩西刚好离开办公室前往临近的玻利瓦尔县处理登记工作,但是当天午夜时分他接到了萨姆.布洛克惊慌失措的电话。布洛克说有好几车带着武器的不明分子正在监视着办公室。这也还则罢了,真正让大家恐惧的是所有人都清醒意识到警察不打算保护他们——布洛克看到警车就停在暴徒的车前面。受困的人们赶紧压低声音拨打了好几通紧急电话,分别打给了联邦调查局当地特工,以及约翰.多尔和伯克.马歇尔在华盛顿的住宅。布洛克打来的下一通电话说,他看到那些人下了车,有些人拿着枪,有些人抡着铁链。摩西赶紧向格林伍德赶过去,并且清晨之前回到了办公室。办公室的屋门已经被砸开了,屋里也是一片狼藉。他不知道布洛克和其他两个新来的志愿者通过窗户逃到了隔壁大楼的房顶上,然后顺着电视天线爬下来,钻进后面的小巷子里去了。天亮之后布洛克他们回来查看损失情况,却发现摩西正在一片狼藉当中打盹。对摩西来说这是自然而然的举动——他无处可去,也不知道如何联系上其他工作人员——但在别人看来,如此泰然自若的非暴力姿态却进一步烘托了他的非暴力传奇地位。“我真不明白鲍勃.摩西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敢径直走进刚刚遭到暴徒洗劫的场所,收拾好床铺倒头就睡,就好像这种情况无非是生活常态一样,”一位非学委工作人员这样写道。“这回我可算是见识过了。”布洛克与其他两位志愿者留在了格林伍德,但是出于恐惧放弃了原本的办公室。寻找下一处办公地点花了整整五个月。

自从这年春天以来,摩西一直努力在杰克逊北部的密西西比三角洲这座中心城镇开展小型登记项目。这里是种植园地区,大部分潜在的黑人选民都分散地住在各个农场中,极度贫穷且一字不识,与白人种植园主之间存在着半封建性质的人身依附关系。6月,摩西带着同事们来到高地人民俗学校参加研讨会,题目是在偏远地区进行非暴力登记工作面临的困难。志愿者们不得不在三角洲地区的六座城镇分头上课,摩西也要四处筹集经费。南方基督教领导大会会的选民登记负责人是杰克.奥德尔,摩西在纽约时通过贝亚德.拉斯廷认识了他。奥德尔提出将密西西比招募的人员直接用巴士送到黑土带,参加塞普提玛.克拉克在多尔切斯特的公民学校培训。此外他还在密西西比地区分发了无数领导大会印发的登记手册——《南方的改革:选举》与《为什么选举?》等等——以及其他认字材料。“我们用的是《讲习班手册》,年纪稍大的人非常重视它们,”萨姆,布洛克7月在写给领导大会的汇报材料当中说道。“他们告诉别人说:‘这是我们的课本。’”为了帮助摩西的登记活动,奥德尔还要求詹姆斯.贝弗尔带着妻子黛安以及刚降生的女儿从奥尔巴尼回到密西西比。

格林伍德的非学委办公室遭洗劫后不久,各方就举行了关于密西西比登记活动资金问题的峰会。选民教育计划的负责人威利.布兰顿从亚特兰大赶来;詹姆斯.贝弗尔代表领导大会出席;大卫.丹尼斯代表平等大会出席;亚伦.亨利(Aaron Henry)、埃米兹.摩尔(Amzie Moore)以及其他人代表协进会密西西比分会出席;詹姆斯.福曼代表非学委全国办公室出席;摩西则带来了几个密西西比当地的组织者。从格林伍德往西北方向开车一小时就到了克拉克斯代尔,众人在当地一座教堂的地下室里碰了头。布兰顿开诚布公地说明了自己的政治困境。作为选民教育计划的负责人,他负责向基金会的全体捐款人说明钱款去向,而这些人都与肯尼迪政府关系很近。同时布兰顿还要对几大民权组织的领导人负责,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权否决政治立场微妙、法律地位脆弱的选民教育计划。上述很多人根本不愿意选民登记经费花在密西西比。此外,罗伊.威尔金斯不想通过非学委来花钱,认为这样做不负责任。他当然更不会通过非学委密西西比分会花钱,因为他认为密西西比州历来都是协进会的地盘。

如果说威利.布兰顿的官场手段稍微平庸一些,上述障碍早就把密西西比州的选民登记项目资金截断了。布兰顿与教堂地下室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为了不让登记活动沦为形象工程,选民教育计划必须支持敢于招募并训练先锋选民的学生们。大多数此类学生都通过摩西为非学委工作。为了绕开协进会的反对,布兰顿同意遵照蒙改联以及奥尔巴尼运动的传统,成立一个新的掩护组织用来筹集资金。各位与会者在工作当中都可以采用这个掩护组织的旗号,凭借相互信任采取配合行动。尽管大家都来自不同的民权团体,千里之外的全国级别团体领导人之间少不了相互较劲,但是他们这些基层办事人员总还可以凭借这个掩护组织来免受神仙打架的牵连。这天晚上在克拉克斯代尔,与会者们成立了一个联合组织委员会(Council of Federated Organizations),制定了组织章程,划分了各人的负责范围,还分配了尚未到手的资金。协进会的亚伦.亨利当选为主席,以便缓和威尔金斯有可能提出的各种异议。摩西当选成为了选民登记活动总负责人。

联组委确实堪称一件精巧的政治杰作,也是本次会议的最大成果。不过散会之后大家立刻就要面对更切实也更紧迫的问题:他们这样一大帮黑人一起出现在夜风吹拂的密西西比三角洲城镇上实在是太扎眼了,当前尤其如此,因为选民登记造成的紧张气氛已经将当地推向了暴力爆发的边缘。一名县警察在城外拦住了福曼的汽车,但命令他立刻离开克拉克斯代尔后就放行了;一名巡警以交通违章为由逮捕了大卫.丹尼斯;另一个警察以街头滞留罪为名逮捕了萨姆.布洛克和其他五个人。威利.布兰顿倒是顺利地离开了克拉克斯代尔,不过第二天又不得不返回来营救布洛克等人。他在县当局面前据理力争,表示以滞留街头为名逮捕一群开车赶路的人们实在毫无说服力。县当局同意放人,但又趁机狠狠宰了布兰顿一刀,向他收取了一笔显然高得离谱的拖车费,声称这是将布洛克等人的汽车拖离逮捕现场的费用。布兰顿无可奈何,只得动用选民教育计划的资金交纳了这笔钱。当天晚些时候,布兰顿在赶往杰克逊机场的路上听说布洛克森又在弗劳尔县再次被捕了,一起被捕的还有摩西以及其他三位非学委的学生们。这次针对他们的刑事指控罪名是未经允许分发小册子(宣传选民登记会议的手册)。这次逮捕尽管从法律角度来看完全站不住脚,但也不是像布兰顿这样的律师仅凭唇枪舌剑就能当场解决的。于是詹姆斯.贝弗尔来到监狱保释了他们,然后再做打算。

摩西决定暂时不在森弗劳尔县露面。但他又感到自己对鲁尔维尔的黑人们责任重大。鲁尔维尔是森弗劳尔县北部的一个种植园小镇,来自当地周边的十八位选民登记课学生第二天即将成为第一批前往印第安诺拉登记的向他表达。这十八个人当中大多数都是佃农半文盲,摩西非常欣赏他们的勇气,于是便以非学委的名义租了一辆大巴车,从外县请了一位司机专门接送他们。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摩西亲自陪同他们从鲁尔维尔来到了位于印第安诺拉的郡政府。尽管没有一个人登记成功,但所有十八个人都参与了登记测试,并没遇到什么麻烦。然而在返回鲁尔维尔的高速公路上,一名巡警拦住了他们并且再次逮捕了摩西。未能成功登记的人们回到了鲁尔维尔,给全县的人带去了他们试图登记的消息。当晚,马洛威种植园的所有者开车来到了佃农法妮.洛.哈默(Fannie Lou Hamer)的家。法妮时年四十四岁,身材矮小结实,兄弟姐妹足有二十人。这位白人种植园主告诉法妮,三K党和白人公民理事会肯定要因为自己手下的农民干预政治来找自己的麻烦。种植园主的声音听上去既愤怒又惶恐,恰似困兽一般。他威胁法妮放弃登记申请,否则就得离开她住了十八年的种植园。法妮立刻动身搬进了一户为非学委登记课程教师提供住宿的人家。

这一天是8月的最后一天。就在这天晚上,一帮武装人员在佐治亚州奥尔巴尼附近的李县朝四户人家开了枪。这四户人家都是非学委选民登记项目的支持者。李县运动主席一家二十口住在同一栋房子,州政府调查员在他家找到了二十四个弹孔,万幸没有人受伤。《纽约时报》的克劳德.西顿特意指出,李县运动主席就是7月在荫凉丛浸信会教堂遭到警察威胁的人,当时自己和派特.沃特斯都在现场听到了警察的言论。四个晚上之后,武装人员又向泰瑞尔县一名女性家中打了三枪霰弹,因为这位女性家里借宿了若干名夏季选民登记活动志愿者。睡在架子床上的查尔斯.谢罗德躲过了一劫,一名白人学生手臂中弹,还有另外两个人遭受了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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