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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定慧寺梦魇 -- 老枪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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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定慧寺梦魇

    93年,局里出了两件值得庆贺的事儿。首先,王局提了半格从正局到副部了,也就是这个市的副市长了但还兼着局长;其次局里位于定慧寺的宿舍楼落成了,经过一番头破血流的斗争之后,胜利者们终于可以入住了。

    王市(官场习惯不加那个市长的“长”字)坐在市里新分配给他的大办公室里,有几分不对劲,不知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宁的,屁股底下这把椅子不知为什么老晃。这种事儿在局里的时候轮不到王市操心,办公室或者机关服务中心的人早就解决了。可是现在是在市里,在市里自己排不上号,虽说自己是陈书记的铁杆儿,但政府是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办公厅的人对自己的习惯还不熟,没准在心里还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呢。在机关里这么多年,王市还是比较清楚下边这帮人的。只能叫新来的秘书去想办法了。

    秘书领命而去。王市也就放心的去下面的区县考察去了,新官上任怎么也要作出点亲民的样子,再说区县也确实盼着王市这位有实权的财神爷给他们解决一些资金上的问题呢。

    俩天后王市回到办公室,坐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办公桌高了一块,很是奇怪,于是把秘书叫来。

    “这个桌子怎么有点高?写字觉得有点‘架’得慌?”

    “王市,您走得时候不是让我修理修理您的椅子嘛?”

    “那和这桌子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后勤那边来看过了说有一条椅子腿儿短了些,但市长的椅子都是定做的,所以要是修理得叫厂家来,或者由厂家直接为您更换。我琢磨那样时间比较长,影响您工作,所以我管后勤借了把锯,量了量,把那3条椅子腿锯得跟那条短的一样长了。您看坐着还好吧?”

    “哦…………..,你去吧,没事儿了。”王市无力的靠在椅子上。这么多年了,做官的人总有点忌讳,没谁是真正的无神论者,做官的人对自己的椅子是非常在乎的。因为椅子就代表着位子,有句话叫做位高权重,自己刚刚坐上这把交椅就不稳不说还碰上这么个250的秘书,居然给自己的椅子锯腿儿,这是什么意思?真…….他妈的!

    放下王市这边暗气暗憋不提,宿舍楼这边出了点怪事、麻烦事。

    定慧寺的宿舍是六层小楼,局团委书记的家住在五层,团委书记这两天比较烦――老婆和弟弟打了起来。本来新分的房子大家都挺高兴,自己的弟弟也让自己从老家给弄到北京来工作了,弟弟没地方住,自己让他在家里暂时住下,谁想得到自己这背时的老婆偏偏容不下自己的亲弟弟。无非就是嫌他上厕所不知冲马桶,睡觉打呼噜之类的。没办法,团委书记只好在局附近找了个单身宿舍给弟弟。

    团委书记这天中午回家给弟弟拿行李,也怪了,自己这把钥匙不论怎么也开不了自家的门了。急得书记一头汗,有心把门踹开吧,又一想晚上老婆回来准得挨骂。急中生智,书记直奔了六楼。敲开楼上邻居的门,都是一个局的熟人,书记管邻居借了根浇水用的皮管子,一头拴在邻居的窗户中间的窗框上,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就要顺着窗外的墙往自己家爬。邻居看着有点悬,直劝他。书记紧了紧腰上皮管子,一乐:“放心吧,没事儿。死了也怨不着你!”说着一猫腰就出了窗户。

    往下没几下眼看就要勾着了自己家的窗户,书记忽然听见头上的胶皮管子呲啦一响,还没等书记反应过来,挺结实的皮管子忽然从中断开,书记躺着就从六层楼平拍下去了。邻居赶紧探头出去看,看到的是书记像照片一样躺在楼下的水泥地上,慢慢的血从书记身下流了出来。

    公安来的时候,邻居都快疯了。就那么眼瞅着自己的同事摔死了,估计谁都一时承受不了。

    公安听完邻居的交待,将书记身上的钥匙取来,一试,书记家的门锁应手而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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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定慧寺梦魇续完

      王市回到市里,换了秘书。新秘书小阎是局里的老人,刚从西藏挂职锻炼回来。小阎是个有眼力架儿的人,挂职的两年多里每次回北京都特意来看看王局(当时还不是市长),看也不空着手来,总是带些虫草啊红花啊之类的土特产。还经常帮当时的王局家里干点小活儿,比如安个浴缸、换个电视什么的。一来二去,王局对小阎颇有好感。有人说小阎爱给领导拍马屁?依我看,这话多半是那些想怕马屁又不好意思或者一没留神马屁让别人抢着拍了的人鼓捣出来的。领导嘛,也是人,不管他是王市还是王局,岁数大了、养尊处优惯了,你让他怎么弯下腰来干那些杂事?再说,咱们的领导大都心怀祖国、放眼世界,这些小事儿自然要有小阎这些人去分担,不然咱们祖国、整个世界的事儿还不乱了……

      定慧寺宿舍算是消停不下来了,团委书记死了、邻居孩子“仙”了,孩子她妈心脏病了,没俩天又有人出事故了,有一位走着走着好好的不知为什么轱辘到台阶下面去了,结果把胯骨弄了个骨折;还有一位,才30多岁,忽然整天变成了睡不醒,没办法到医院一查,居然心脏生理性老化,只好安了一个心脏起搏器才算完事….诸如此类的事故层出不穷,搞得工会和机关服务中心的人疲惫不堪,局里谣言四起,谁也不知道定慧寺这一方水土到底得罪了哪位真神,这定慧寺的宿舍到底是住呢还是不住?

      王市那里也是越走道儿越窄,自己的老大算是和中央拧上了。中央是中央,北京是北京。北京的事儿中央甭想插手,中央的事儿北京也管不着管不了,有点像当初彭真在北京的那样,这还怎么保证党的绝对领导啊?王市也不知道这种局面能撑多久,他只知道如果老大扛不动了,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自己管着老大的钱粮,没了他老大屁事儿也干不成。王市可不敢说自己没问题,干革命的有几个是没有问题的,关键看你怎么看。往好处说,那叫改革的步子迈大了点;往坏处说,那就没法儿说了。中央的风声是越来越紧,新一代的领导核心算是逐渐站稳了脚了,看来对北京动手的时间不远了…..

      95年4月,王市死了,据说是开枪自杀了。王市死了之后,定慧寺梦魇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没有人再莫名其妙的死伤了,局里的人松了一口气,将近两年多的时间,宿舍区就没闲着,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不行了,中了邪似的。以致于大家都管定慧寺叫“定会死”。王市一死,很多之前的事儿似乎找到了根据,像秘书“锯腿儿”什么的,又有人说定慧寺宿舍那里原名叫落马坡…..

      如果王市注定要落马,为什么找那么多无辜的人做陪衬呢?那些只是病了的人还好,死了的呢?为谁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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