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国民政府时期的军阶制度杂谈 -- 司马戡

军阶与职级

国民党军的军衔，当时称为“军阶”或“阶级”，军衔符号称为“阶级章”。自1935年整理军衔后，由铨叙部门根据军人资历、功绩、停年（升任上一级军阶之必须时间），统一办理军阶授予，称为“任官”，虽一少尉任命，也有国民政府公报公布。但是由于战事频繁，军队扩充、军人晋升迅速，依法进行的铨叙跟不上。而军阶与职务相差太多，也不利部队指挥、人事管理和官兵士气。于是，各部门在委任职务的同时，往往会带上相应的级别，比如中将军长、少将军长、中将师长，并允许佩带相应的阶级章，而不受实授军阶局限。对委任职务时没有指明相应级别的主官，一般也默认他们按照传统的对应关系自佩阶级章。这个方法，有些类似于西方的临时军衔，也有些类似解放军的级别制（正军级、副师级等），但又有很大不同，姑且称之为“职级”。

职级与军阶分离的情况很常见。如戴笠生前一直佩带中将阶级章，有照片传世，但他实际是1945年才正式晋升为少将的（和他同一天晋升少将的还有已任新1军中将军长的孙立人）。廖耀湘已经是第九兵团司令后，才于1948年9月22日正式被任官陆军少将。同样，由于职级实际是职务的一部分，所以一个人兼任不同级别的职务就会同时拥有不同的职级，这也是与临时军衔制度及解放军级别制度存在本质不同的地方，如军统的程一鸣，是军统西北区少将区长兼第八战区调统室中将主任，张国焘是军委会中将委员兼军统局设计委员会少将委员。

在国民政府的行文上，军阶与职级一致的，称为“任官有案”，职级高于军阶且经中央备案的，称为“任职有案”。都是军长、佩带两颗星的阶级章，任官有案的陆军中将，改任什么级别职务都是陆军中将；属于任职有案的，任低级职务，职级跟着改变，任为“中将师长”当然还可以佩带中将阶级章，任为“少将师长”就要换成一颗星，任“上校团长”就要换成三毛三，一直到与他铨叙的本职相同为止。所以，也不会出现军阶低于职级的情况。

早期中共将领的国民党军阶

网络流传的“获得国民政府军衔的共军将领”等文字，称朱德、刘伯承、贺龙获得过上将军衔或者“陆军中将加上将衔”。实际文中罗列的时间，是武汉国民政府委任他们职务的时间，朱是民国十五年10月15日委任为第20军党代表，刘是十五年12月31日委任为新编第15军军长，贺是十六年6月15日委任为暂编第20军军长，但并没有授予军阶的记录。

在1935年以前，职务与军阶是一体的，单独授予军阶的情况，除个例外只存在于追赠逝者。上将的说法，应该就是按照老蒋在1934年整顿军衔前所说军长就是上将，将军满天飞的话推算出来的。刘伯承、贺龙留下来当时的照片、原始资料虽然没有军阶方面的信息，但可能用过上将的名义。朱老总并不一定——因为党代表本身的军阶不一定是上将，李宗仁回忆过：黄绍弘的党代表是以上将副军长兼，挂上将；第八军党代表刘文岛是以政治部主任兼，所以是中将。

八路军与新四军的军阶

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新四军后，虽然各级主官获得国民政府的职务任命，但是却没有得到铨叙军阶，网络流传的那份“八路军新四军将领的国军军衔”，“朱德为陆军中将加上将衔”等说法，也就不值一提，朱老总被任为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的委任状四处可见，主张是“加上将衔”的朋友，还是拿原始资料出来为好。实际上，八路军、新四军军官在需要佩带阶级章的时候，也是属于根据传统对应关系自行佩带的情况，主要集中在驻各地办事处或执行涉外事务的情况。

毕竟八路军、新四军在组织形式和职务设置上，与传统军队有很大不同，仅用传统的对应关系难以概括，八路军总部在1939年5月20日，发布了《关于建立等级制度的训令》，后由于战争频繁，未能落实。新四军在1946年3月7日，颁布了《新四军兼山东军区政治部关于本军划分军队官兵阶级的说明与规定》，同样由于战争原因，没有继续。

上将周恩来、中将郭沫若

1938年2月，周总理出任军委会政治部中将副部长，但和其他所有八路军、新四军将领一样，并没有得到国民政府的铨叙，也就是说没有国府正式授予的军阶。“中将副部长”职务的“中将”就如同上面所述，只是一种职级。此后不久，郭沫若也出任政治部第三厅中将厅长，根据军委会政治部的具体情况，他实际是“同中将”级的军用文官。当时各部许多业务、技术司、厅，如政治部第三厅、军政部军法司，主官均有军简一、二阶的军用文官出任，根据《军用文官暂行条例》，军简一、二阶即“同中将”，三到五阶为“同少将”。应是可以佩带相应符号的。

周恩来还有一张佩带上将领章的照片广泛流传，以致为误传为周恩来也是国民政府授予的上将，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是“陆军中将加上将衔”。其实不然，这张照片来自于国共和谈、军事调停时期，根据双方对等的原则，中共方面的谈判代表与国民政府方面的代表，一般都佩带相同级别的阶级章。国府方面是上将代表张治中，共方自然是上将代表周恩来，国府执行部中将委员郑介民，共方也是中将委员叶剑英。只是具体到各小组时，由于人员调动和资历的原因，到也不是完全对等。比如陈赓，以其黄埔一期的资历，便给任为中将代表。估计这也是有些文字称陈赓为八路军中唯一的中将旅长之来历。

又有朋友问，既然不是国民党授予的军衔，为何还穿国民党的军服，还是战后的美式军服？这不就说明军衔是国民政府认可的吗？非也，穿美式军服，那是因为军事调停中规定，后勤服务方面是由政府方负责的，难道还能提供其他新奇款式军服不行？

秦基伟回忆录里，对和谈期间军阶问题，有段有趣的记录，可以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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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临走时，有过交代，在我离开期间，石家庄小组由陶希晋同志负责，代理我出席谈判。因为谈判是很讲究规格的，陶希晋也不知道给他授的是什么衔，自己估摸是少将，便在谈判中介绍他是八路军少将。等我从北平回来宣布执行小组成员的衔阶时，他才知道自己是上校。

　　他说：“糟了，我已经对外号称少将了”。我也觉得有点麻烦，因为要考虑到本党谈判代表的威信，不能给人家留下一个共产党代表瞎吹牛的把柄。

　　我说：“既然已经说是少将了，就当是少将吧！”这倒不是自己封官，那时候谁也不在乎官不官的，主要是为了谈判方便，反正我们的衔是临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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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身呢军服是发的，军衔领章也是发的。但陶希晋没有。怎么办呢？开始我们轮流穿，谁出台谁着制式军服。后来，小组成员张蕴钰（时任一分区参谋长）出主意说：“何必这样换来倒去，两人都出台怎么办？街上有卖的，买一副领章不就行了吗？”

　　张蕴钰自告奋勇去买了一副领章，这一买，又买个洋相出来。

　　张蕴钰曾在西北军当过排长，对军衔知识略知一、二，但并不精通。国民党军衔标志在领章上，将军领章的金板豆上没杠。校官的中间有两道杠，尉官的一道杠，区别很清楚，一般是不会认错的。但也有个别例外，比如骑兵校官的领章也没有杠，当然，跟将军领章是有区别的。将军的豆是梅花型，骑兵校官的则是一般的星豆。

　　张蕴钰也不是太明白，买了副骑兵少校的领章回来了。

　　陶希晋一直做地方党政工作，一天兵也没当过，当然更不懂啦。

　　第二天，陶希晋佩上领章昂首挺胸地走进会议室，国民党代表和美国代表都愣住了，问：“陶代表，你这个少将怎么一夜之间变成骑兵少校啦？”弄得陶希晋十分狼狈，下来后冲着张蕴钰好发了一通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