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北朝志---第四章---其四十九：柔然攻略---上》 -- 南北朝大蟑螂

这个名字似乎放在这里有点早，因为柔然真正的成为北魏的大敌应该是这其后若干年的事情了。但是，假如综观其事发展的话，也似乎有其合理的地方。因为就在这章起，柔然已不再是新生的民族以及一个小小的动乱势力了，与之相较更进一步的，柔然的强大开始逐渐的令其南方的邻居不敢掉以轻心。在意识到仅仅是象征性质的驻军已经不能从根本上动摇这个新生国家的根基之后，北魏的北方战略也开始出现了转变，而这，也将是这一章的主要内容。

在社仑之后（死于公元405年）继承柔然大权的斛律，在其即位初期与对外扩张上表现的相当的有为“斛律北并贺术也骨国，东破譬历辰部落”《魏书.列传九十一》。在他的领导下，柔然在北，东两个方向强力出击，迅速的征服了当地的两个部族（贺术也骨被认为是匈奴的一部，而譬历辰，则为代北的一个部族，或为乌桓一支）。但在内政的处理上，他则远不及乃兄。公元406年，也就是魏天赐3年，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斛律即位仅1年左右，柔然内部就发生了一次分裂。这次分裂估计和王权斗争有关，亦有可能北魏在其中起到了某些作用，在其后不久，落败一方，身为柔然王族的悦侯咄触千（此处的悦侯如考证《北史》的相关内容“三年，斛律宗人悦侯咄牴干等百数十人来降”《北史.列传第八十六》则可粗略定为爵名，由此进一步推断，社仑的改革应该不止兵制那么简单，社仑在柔然从原始部落到封建雏形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等人南下投靠了北魏。

咄触千的事迹在其后无可考证，但斛律却就此安分了不少。北魏的强大的军事力量令见识过社仑落败的他不敢就此轻举妄动是原因之一，而咄触千的出走前后的纷争所带来的柔然的力量损失也是让他无法对北魏用兵的原因---“蠕蠕之俗，君及大臣因其行能即为称号”《魏书.列传九十一》，如在比对咄触千归魏时的凄凉，似可认为柔然在此之事中，受创非浅。但他也并无北魏会就此放过他的打算，在此基础上，一方面，斛律并无直接挑衅北魏的军事举动，而在另一方面，他开始频频接触北魏的死敌北燕，并打算与当时北燕的国主冯跋缔结姻亲，从而缓解南方的压力，而这，则是公元414年的事情了。

虽然不是本文的重心，不过在这里补充下北燕的来历，在公元398年后燕的国王慕容宝被自己的舅舅诱杀与龙城之后，失去了最高领导人（虽然是名义上的）的后燕迅速陷入了分裂，而其中的一支，也就是名义上后燕的继承者的慕容宝的弟弟慕容熙即位后为政相当的苛刻。因此为其属下冯跋所杀并改立高云为天王。而其后不久，也就是409年的时候，在高云为臣下所杀之后，时为北大将军、录尚书事，武邑公的冯跋则干脆自己坐上了这个位子，自立为天王，改元太平，史称北燕。

北燕和柔然的接触，却并不能让所有人平静。北燕国内如此，“蝚蠕勇斛律遣使求跋女伪乐浪公主，献马三千匹，跋命其群下议之。素弗等议曰：“前代旧事，皆以宗女妻六夷，宜许以妃嫔之女，乐浪公主不宜下降非类。”跋曰：“女生从夫，千里岂远！朕方崇信殊俗，奈何欺之！”乃许焉。遣其游击秦都率骑二千，送其女妇于蝚蠕。库莫奚虞出库真率三千余落请交市，献马千匹，许之，处之于营丘。”《北史.载记第二十五》（从现存的史料来看，柔然和北燕的交婚应该是不入道学家们的法眼的，斛律和冯跋互为对方的岳丈…），而柔然国内也是如此，斛律长兄的儿子步鹿真（柔然的关系真的很混乱，这个斛律长兄从史料来看也应该是社仑的兄长，但是在史料中却一无所提，这里注解一下）就是其中之一。

事情的经过据说是这样的，“斛律长兄子步鹿真谓斛律曰：“女小远适，忧思生疾，可遣大臣树黎、勿地延等女为媵。”斛律不许。步鹿真出，谓树黎等曰：“斛律欲令汝女为媵，远至他国。”黎遂共结谋，令勇士夜就斛律穹庐，候伺其出执之，与女俱嫔于和龙。乃立步鹿真。”《魏书.列传九十一》。

这个说法有点离奇，很难分析出步鹿真的目的，或者是为了王位的关系吧，如果从这个结局来看的确该是如此。但从他的进言来看，则并不对斛律的王位有丝毫危害之处。于是我做了如下的推测：在咄触千出逃北魏之后，斛律对柔然的王族或者诸望族进行了相当规模的整治。这种整治使得如步鹿真等人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中。而此次步鹿真的进言失败，虽然可以视作斛律的一个极其正常的执政行为，但与当事人步鹿真而言，却不殆一根导火索，由于歩鹿真本人极有可能涉及到上一次的叛变事件，在这时，步鹿真则极有可能认为自己将是下一个被清理的王族而采取了一种铤而走险的自保方式。

关于之后的斛律的结局，则稍稍让我觉得有点怀疑。《魏书.列传第九十一》中有如下文字“斛律父子既至龙，冯跋封为上谷侯”，但冯跋如此器重却不一定意味着斛律就一定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晋书.载记第二十五》有如下记载，“蝚蠕斛律为其弟大但所逐，尽室奔跋，乃馆之于辽东郡，待之以客礼。跋纳其女为昭仪。时三月不雨，至于夏五月。斛律上书请还塞北，跋曰：“弃国万里，又无内应。若以强兵相送，粮运难继；少也，势不能固。且千里袭国，古人为难，况数千里乎！”斛律固请曰：“不烦大众，愿给骑三百足矣。得达敕勒国，人必欣而来迎。”乃许之，遣单于前辅万陵率骑三百送之。陵惮远役，至黑山，杀斛律而还。”，如果此文不假，这是公元414年的事情了。

但就是这段文字，让我产生了一点疑问，那就是，我认为到达后燕的斛律并不是柔然的斛律，而是高车的斛律。也就是上文中所说的“敕勒国”的斛律。

何以见得呢？我有如下理由，其一是从歩鹿真的叛乱来看。从现在的史料来看，斛律的国策在于与外交上和北魏的敌对势力达成联盟，从而达到削弱北魏在北方的影响甚至进一步威胁北魏的根本之目的。对于这样的柔然，北魏当然不会视作不理，而从后事的发展来看，我们可以发现，从歩鹿真即位到失政的这短短一段时间中，歩鹿真对柔然的控制其实并不巩固，而这，也正是北魏进攻柔然的大好时机，可就在这一段时间内，双方居然毫无动静，这难道不奇怪吗，我个人的看法是柔然和北魏达成了一定的妥协，而其代价之一，则为为双方带来麻烦的斛律的性命。其二，从该史料本身来看，“得达敕勒国，人必欣而来迎。”，这是重要的一个疑点，从《魏书.列传第九十一》来看“社仑远遁漠北，侵高车，深入其地，遂并诸部，凶势益振”可见柔然和敕勒应该是处于战争状态的，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敌对国家的首领，又怎么会令自己的敌国“人必欣而来迎”呢？其三，还是回到该史料，从“弃国万里，又无内应。若以强兵相送，粮运难继；少也，势不能固。且千里袭国，古人为难，况数千里乎”这一段话来看。参照当时柔然和北燕的活动范围，两者的相差应该并不太远，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数千里”的估计，何况这里的斛律“得达”国土即可，可见无论是斛律还是冯跋都对此有清楚的认识，斛律的国土应该距离北燕有相当的距离。而这个距离有多远呢，数千里之遥，似乎和《敕勒歌》中的阴山并不太遥远。

因此，我个人认为，在北燕的斛律似乎并不是柔然的斛律，而柔然的斛律，则应该是同“与女俱嫔于和龙”一句，和他的女儿一起被杀死在了北燕的领土和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