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和黑楠一起抓小偷的故事——手里有家伙，未必下得了手 -- 梁东

看了萨大的警察故事之“京师四小名捕之新警察小尹遇上个老贼”后，想起了俺在大学期间也曾参与了一次抓偷车贼的行动。

不客气的说，警察抓小偷的事儿，在一旁看看不觉得怎样，真要轮到自己下手，那腿儿还真不像自己的。现在想起这事儿来，还有些心绪悸动，纯洁的小心灵儿止不住的“扑通扑通”的跳。

那次我们有五个男的，手里还都拿着大家伙，将偷车的堵在死角，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抓成。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的。

大三那年暑假俺没有回家，在学校和北国剧社的一些同学在排话剧。

北国剧社——也就是后来的“北京大学生戏剧团”的前身——在当年的高校界还是颇有些名气的。

没听说过？话剧界的泰斗曹禺先生认识吧，那是我们的名誉社长；剧社创始人是中文系的黄会林教授和她爱人邵武先生。不熟悉？描写陈毅元帅的电影《梅岭星火》总看过吧，那剧本就是两位老师的大作了。

对我们的响动还是没有感觉？这么说吧，北京人艺总听说过吧，那可是中国话剧界的“圣堂”啊，当年能有幸上北京人艺舞台上演出的业余团体，那可真是凤毛麟角啊！别说是业余的了，就是被誉为上海“话剧舞台皇帝”的焦晃先生（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里饰演康熙皇帝的那位），也是直到2004年才有机会得以在北京人艺演出。

别看俺们是业余的，指导老师可都是响当当的专业人士，那可都是北京人艺和中央戏剧学院的老师们，俺们想不得意一下也对不起这些戏剧界的翘楚们啊！

忘形忘形，话剧的事儿有空再说，说抓小偷的事儿。

那年我们在学校排演校园话剧，我们剧组的导演是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即将毕业的邢戈姐姐（比俺们大，当然是姐姐了，不过当年可没人敢这么叫，统称“邢导”）和当年的黑楠。

拜托！别又告诉俺你不知道黑楠是谁！难道您已经成熟到连红极一时的“超女”都不看？不是不是，黑楠不是“超女”，他是“超女”的评委。当然，当年他的名字并不叫黑楠，是后来因组建的“黑白乐队”而起的艺名。

师大出的歌手并不只是黑楠一个，当年比较出名的还有一个是心理系的，叫尹健，因为俺们是在一个宿舍楼住，上上下下的时候经常能够听到他的歌声，后来在电视上见过专题介绍，专题的名字好像是“歌手与心理医生”什么的，不过他的音乐比较接近张信哲的路子，也有人说他比较“奶油”，就看你的个人喜好了。

黑楠和俺是同一个系的，比俺高两届，那时已经毕业了，不过还可以使用学校的宿舍。

当时剧社的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俺们拍戏也没有任何补助，就连防暑降温的矿泉水和冰棍儿也都是要自己掏钱买。除了去北京人艺的那次演出用的是人艺的专业戏装，在学校演出穿的基本都是自己的服装（幸亏演出多是校园生活，否则置装费也是好大一笔开销呢）。等后来团市委成立“大学生戏剧团”后才有了一定的费用，还有了专门的服装（文化衫，好歹也是个统一形象）。

拍戏倒是有场地，不过也要根据学校的活动进行调整，图书馆前的凉亭、主楼的八层会议室（当年的已经炸掉盖新的了）或者是俺们系的某个大教室都用过，当然更多的训练和排演是在“科文厅”里进行，那里有专门的舞台和灯光、音响效果，每年的新年及毕业汇演也是在这里举行。

“科文厅”看门的是杨大爷，一个有些脾气的老头，对俺们还算好，不过如果忘记走时关灯或者遗留下垃圾，那就情等着杨大爷吼你吧。

抓小偷？马上就说到了。

那年的夏天特别热，一共有三出戏同时排演，俺们排的是中文系两个师姐写的校园剧《光华协奏曲》。白天排戏，晚上就在宿舍调整剧本。

那天已经很晚了，因为都是男生，俺们几个都光着膀子，宿舍开着窗户，伴随着窗外一声声野猫的嚎叫，俺们几个绞尽脑汁的修理着某些剧本中念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台词。

正激烈的争论着，一个同系的同学过来了，神情紧张的对俺们说：

“快快，楼下有一个家伙正在撬车呢！”

有贼！这还了得！

因为放暑假，宿舍楼的同学绝大多数已经回家了，四层楼很安静，门口值班的老师也不常过来。那时候宿舍里还没有装电话，联系起来很不方便，保卫处的距离又很远，没准等到了保卫处再带人过来，偷车人早就跑没影儿了。

屋内马上安静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办？

赶巧，黑楠那几天正郁闷着呢。原来的山地车丢了，新买了一辆赛车，不到半个月也被偷走了。一听碰到了偷车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待问明白了只有一个人之后，大家的胆气似乎也壮了一些。

不过毕竟缺乏和违法犯罪活动直面斗争的经验，大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关键时刻还是黑楠，师哥就是师哥，的确不是盖的。

“抄家伙，打丫的！”

一说抄家伙，大家眼睛一亮，马上开始在宿舍内上下翻腾，开始找家伙。

趁手的家伙不多，可好歹是找了一些，也无非是拖布杆、小木棒什么的，还有一根旧暖气管，总算是五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了一样家伙。

家伙在手，俺不仅呼了一口长气，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就像喝了一大碗烈酒，马上就要上阵厮杀的斗士一般。脸孔发烧，虽然没有镜子，但相信肯定是兴奋的满面红光。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先胖揍这小子一顿，然后押送保卫处，交学校处理。如果你非要说这里有泻私愤的意思，也不能说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年俺们的一个月伙食补助才四十一块钱，一辆新自行车可是两三百，谁丢了不心疼啊！

就算有些私意，毕竟还有大家的利益在，也就顾不上那许多了。

“那小子在哪儿？”还是黑楠比较冷静，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就在一楼大厅的楼梯后头。”报信的兄弟说。

嗯。这个对大家算个好消息。

那时候将近夜里十一点多了，外面光线很弱，真要是在楼外的停车处，很有可能让这小子夜遁了，或者有人暗中接应也说不上，抓不到他不要紧，伤了自己的同学可是不划算。

“走！”

黑楠一声令下，俺们几个紧握着手中的家伙，从二层宿舍里出来，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大厅的灯很亮。楼梯是在大厅的中间，楼梯口正对着宿舍楼大门，上楼之后再分左右，所以一层楼梯后面的小夹道就是某些仔细的同学放自行车的地方。

下到了大厅，没见到人影儿，就听见楼梯后面有些轻微的响动，估计是车锁还没有搞定。

看来也不是个惯偷，要是的话，俺们商量的功夫，人家也该早就“功成身退”了。

黑楠一摆手，两个在左，两个在右，他站在楼梯口，也随时注意着宿舍楼大门是否还有同伙接应。

“嘿，哥们儿，出来吧，都看见了！”黑楠的声音出奇的镇定，俺们几个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家伙。

声音停了。

好像过了许久许久，俺的手心都出汗了，楼梯背后终于有人探出头来。

黑楠的声音还是不高不低：“赶紧出来吧，今儿你是跑不了了。”

虽然没有想过抓到小偷应该怎样下手，手里的棒子应该向他哪里招呼，不过如果是碰见拔腿就跑的或者是抄着家伙负隅顽抗的，可能也就顾不上是脑袋还是屁股，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顿海扁。要是碰到一个静静的贼，这该如何是好呢。

那位终于出来了，慢慢的站在灯光下，终于可以看清楚脸了。

大家一见，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个哥们儿开口了：“就···就这一次，哥几个放了我吧。”

黑楠还在那里继续说着：“放你！想的美，你说怎么办吧···”

俺们几个的棒子已经慢慢的垂下了，颇有些拿不定主意，应该如果收这个场。

报信的哥们悄悄捅了捅黑楠：“这，这哥们是咱一个系的···”

是啊，一个系的，还和俺是一个年级的，不过不是一个班的，平时不常见，名字都还要想一会儿才想得起，但真的是同学。

黑楠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靠！”

虽然的确是偷车，但打肯定是下不去手，要不要交保卫处处理呢，撬车的那个哥们还在低声哀求， 大家都没了主意，互相看看，不由自主的看向黑楠。

又过了一会儿（好像这种情形下时间放佛放慢了一般），黑楠大手一挥：“滚吧！”

说完，也不理那哥们的道谢，径直上楼去了，俺们几个还没等跟上呢，就听二楼的楼道里传来了黑楠一声暴喝：

“真他妈的郁闷！！”

[后记]

这是个绝对真实的故事，虽然是自己的同学，做的也并不光彩，毕竟毕业这么多年了，想来当初也是他一时走火入魔，动了贪念，如果送到保卫处，很可能就此改变了他的人生，俺们也算给了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希望他今后的所作所为都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不负当年哥儿几个的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