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一个很有想象力的“潜伏”同人大纲 -- wage

共:💬11 🌺45 新: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1
下页 末页
  • 家园 【文摘】一个很有想象力的“潜伏”同人大纲

    在天涯看到一个对《潜伏》剧中人物的推测。外链出处

    实在很雷人。特别是关于余则成和穆晚秋这个:

    40年后:

      

      公墓的山坡上满眼翠绿,一位老妇人手捧鲜花独自前来凭吊,四下里空无一人。她虽年事已高,但保养得不错,一双眼睛更是告诉别人,自己年轻时曾是个大美人。

      

      穆晚秋站在一块高大的墓碑旁,碑上深深的嵌着七个大字:余则成少将之墓。她也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这里了。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她还是想来。她叫秘书、司机和女儿在园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进来。因为她又想起了一些事,这些事只能她和老余两个人知道。

      

      风呼呼地吹着,掀起穆晚秋烫过的白发。她又想起了近40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许多人被捕了,但老余对她说不用怕。他们两人有惊无险地跨过了那道鬼门关,与组织上的联系却被切断了。老余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恢复联络,全都惨遭失败。那时她的心里开始迷茫:以后怎么办呢?我们留在这里究竟该做些什么呢?每当她这般迷茫与踌躇的时候,都是余则成给了她最坚定的鼓励与支持,带着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就是这个男人,使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并且在她的后半生一直陪着她,伴她度过了四十年来每一个漫长而危险的日日夜夜。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或者在当时克制住了对他的爱,我的人生又将是怎样呢?晚秋有时不免这样问自己。可能会嫁给某个日本财团的继承人,也可能会留在大陆,此时正坐在一所小房子里,膝上放着孙子。。。然而可能终究只是可能,历史竟然这般的捉弄个人的命运,以这样一种方式接续了自己与余则成本已了结的缘分。尽管余则成陪在她身边直到终老,但她知道他并不爱她。她没听清他临死前喃喃叨念的是翠平还是左蓝,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不是晚秋。也罢,当年不是说好去了延安就要断了这念头吗?可恶的只是命运和历史总要来作弄你。

      

      她,穆晚秋,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的富家女,延安小有名气的诗人,决心追随革命的女青年,穆氏家族掌控者的堂姐,成功潜伏40年的ZG王牌间谍,国民党少将情报官之妻,与组织长年失去联系的孤棋独子。。。历史却并不把这样的恶作剧当作一回事,它还嫌不够过瘾。这个柔弱的女人负着种种命运的重担而没有垮,于是它又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带走了她赖以依仗的丈夫,让她独自在沧桑变幻的历史大潮之中做出抉择。

      

      穆晚秋现在彻底的迷惑了。40年来她见证了台湾和大陆的风云剧变:闹文革了,中美建交了,DXP上台了,开始改革了,蒋介石死了,“赤匪”入联了,台独开始露头了。。。听说,大陆要搞市场经济?又听说,不久就要解严了?没有上级的任务,没有余则成的鼓励,穆晚秋不知向哪里走才好。她清楚的记得当中美建交的消息传来时,日本的几个左翼学生团体是怎样一夜间崩溃的。大陆搞市场经济,以后会不会就是资本主义了?台湾解严,以后如果国民党下台,该怎样对待新的政府呢?

      

      她的信仰是没有变的,自从余则成把她送去延安以来,就一直没有变过。老余在医院里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第一次看到的解放区的景象,都使她终生难忘。现在,她要证明,没有余则成,她也能够追随自己的信仰继续走下去。老余当年,不也是这样的么?

      

      其实这些问题穆晚秋已思考了许久。她渐渐认识到,促进两岸的统一,大概是她目前最迫切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是这样吗,老余?她望着墓碑上余则成最后的笑容。凭着叔叔和老余在日台两地的关系网,她已颇有了些呼风唤雨的能力。然而岁月终究是不饶人的,穆晚秋不得不感叹自己为国效力的时日也所剩无几了。她死后,会有人知晓他们顶着刀尖默默奉献的一生吗?穆晚秋不想去关心,她无怨无悔。

      

      余则成临终前悄悄对她说的话,她仍然记得。这句话就像是夜里的灯光,给她指明了前进的方向,至今还在她的耳畔回荡:

      

      “一定要保护好阿扁同志!”

    别说,其他都推测的有些靠谱,特别是关于老罗的那个。唉,多少牺牲与奉献都湮没了啊。

    • 家园 【原创】真的写的很好。

      且不说最后一句如止水突变激流,就本身文章来看,文笔也是上好的。

      写这篇剧本的人不简单。

    • 家园 看到最后一句爆笑!花!
    • 家园 来自于这里,还有另外几个片段。

      尤其是对马小奎外貌的描写,很。。。。

      http://www.sbanzu.com/topicdisplay.asp?BoardID=-3&Page=3&TopicID=2614246

      也可能连接看不了,那就先全文转一下,版主抬手则个。

      10年后:

      街道上彩旗飘扬,大喇叭喊得震天响。人们排着队向大礼堂涌去——天津市“大炼钢铁”劳模表彰大会就要开始了。

      获得劳模称号的有坚守在高炉旁的炼钢工人,有积极响应“土法炼钢”号召的农民,还有下到生产第一线、组织同志们超额超标完成生产任务的干部。。。最后一名报告人即将登场,观众们纷纷起立,将最热烈的掌声献给这位来自市郊的年度土法炼钢产量冠军。

      报告人得意的大步登上讲台。他满面烟火之色,几道皱纹已爬上了额角,双手长满老茧,一脸的络腮胡子刚刚露出点胡茬。

      典型的劳动者形象——唯一的瑕疵是眼神似乎略带迷离。报告人铺开讲稿开始做报告,全场都被他斗志昂扬的革命口号所感染,热烈的掌声数次打断了讲话。在场的几个知识分子仍然听得出,这篇由革命词藻堆砌起来的演讲带有一种特有的夸夸其谈的风格,尽管已被报告人小心地掩饰过。相比之下,这位劳模的另一个缺点则是比较明显的——他说话结巴。

      入夜,轴承厂工人龙二和大炼钢铁劳模谢若林在一家背街的小饭馆喝着二锅头。

      “我-早说过,你,要一枪没打-死我,让我活-过来了,我还-能跟你做-生意。”酒过三巡,看看饭馆里已没什么人了,谢若林打开了话匣子。

      “真TM没想到。”龙二拿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花生米。

      “当-年那个共-党,一枪,真没打死我!老-子活过来了,就感觉,老-子要转运了,要跟共-党,做上生意了!”劳模呷了一口酒。

      “妈-的共-党一个个一脸正二八经的,累不累~~~人-家跟-我说,别想跟共-党做生意。一开始,我-还真-信了!”

      “后来呢。。。”

      “后-来,这不是,真做-上生意了。”谢若林得意地满上。

      “共党都灵醒了?”

      “共-党灵醒?至-少得再等20年,”劳模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这是机,机遇,这两年机遇到了!”

      “这也是机遇?”龙二笑着划拉一把劳模额上的皱纹,“丫的还真把自己当劳模了?”

      “这-是必-要的投资,投-资!”谢若林拨开小混混的手,“包-括我在郊区蹲的这十-来年,不-就是搜罗点铁-片子么。。。还-TM说我呢,你看看你-这样,不也让共-党改-造成社会主义好-工人了?”

      “唉,混呗~~”龙二又开始戳花生米,“不是,真的,起码比以前好点了。”

      “呵,”谢若林哼了一声,“哥-送-你一句话,只-要机遇抓住了,跟-共-党也能做-生意!”

      20年后:

      袁政委眉头紧锁,低着头,背着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烦心事,但街上红卫兵的大喇叭打断了他的思绪。

      现在他已经是袁校长了。由于在战争年代负过伤,他提前退伍被调到这所中学当校长。令他烦恼的正是这伙红卫兵,他们居然说他手下曾经最得力的地方干部、出生入死,英勇精干的女游击队长陈桃花是反革命!

      省城的批斗队伍已经开到了县里,明天就要去找陈桃花。袁校长自信握有足够的材料证明陈桃花同志是绝对终于革命的——说她反革命简直是胡闹。但他还是找了自己的老上级求援,因为这些红卫兵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全都是高干子弟,很多荒唐事都是这伙仗着爹妈的地位胡闹的小P孩子惹出来的。他们的造反司令是个烈士后代,据说还是个遗腹子,他的父亲是打入国民党内部多年的地下工作者。

      老上级已经派了秘书下来,大概下午就能到。在这之前,袁校长决定先会会这个省城来的红卫兵组织,就以两校红卫兵交流联谊的名义。

      本校的红卫兵代表已经到了,袁校长让他们隔壁等着。中学生们被教务主任领到了另一间办公室。过了一会,省城来的红卫兵们就挤到了校行政二层小楼的楼底下。

      “欢迎同志们啊!”袁校长笑着迎了出去,“谁是负责的同志啊?”

      为首的一个领袖模样的人向前迈了一步。只见他浓眉,大耳,架一副大方眼镜,稍显有些瘦弱。袁校长略略欠身同他握手:“革命同志怎么称呼?”

      那红卫兵却把手一背,头向上一扬:“革命战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接着怒目一睁:

      “马小奎!”

      30年后:

      太阳是懒洋洋的。放着光,却被一层薄薄的云遮着,让人捉摸不透明天到底是阴是晴。

      老罗午睡醒来,往炉子里加了块煤。他掀开茶壶盖,里面空着,便喊老伴再坐上一壶水。老伴正在厨房摘菜。她放下菜筐,起身去提壶。

      孙子正在里屋看书。终于又有人看起书来了。老罗心想。他对书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老罗前几天刚病了一场,今天感觉好多了,就趿拉上条绒布鞋,出门去门房看看二儿子的信到了没有,顺便跟门房老赵聊聊天,晒晒太阳。老伴听见门响,喊着问他吃药了没。

      日子日复一日地就这么过着,打老罗退休前就是这样了。老罗家里以前是锡匠。哦,不对,他一直都是个锡匠,一直都是。解放后有人安排他进了国营工厂,在厂里他是受人尊敬的老师傅,很快还当上了主任。退了休他和老伴、孙子住在一起,大儿子接了他的班,二儿子在外面。就像其他的退休老师傅一样,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老罗出门没几步就又回来了,迎进门来另一个老头,看上去比他小点,但头发也花白了。

      孙子小罗从里屋探头看了看,自打他记事起,这个老头就隔三岔五的来一趟。有时一年来两回,有时两三年也不见来。每次来都带来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着钱,或是稍来一些紧俏的副食、生活用品。问爷爷,只说是远房亲戚。问奶奶到底是什么样的远房亲戚,奶奶也答不上来。后来问烦了,爷爷就说,是你爸爸他七表叔。倒是奶奶有一次曾无意中说起,这个亲戚让她想起了解放前,老罗被土匪 劫进山里那两年,也有个亲戚老派人来,半夜隔着墙头往院子里扔个半口袋面、两块大洋什么的。“怎么会让土匪劫去了呢?”“那天晌午他出城去拉煤,夜里就有人带话来说让土匪给劫去了。”奶奶说,“亲戚多还是好,有人照应着。”接着便埋怨起老罗只跟她要了两个孩子。

      说是亲戚,这个亲戚每次来却只放下东西,寒暄几句就走。小罗记得奶奶还说过,他们家本不姓罗,老家也不在河北。问她原来姓什么,老家在哪,奶奶不说,说爷爷不让说。奶奶是个老实本份的乡下人,爷爷不让她说,不让她问,她就不说,不问。可能是后来闹矛盾分家了,所以话少。小罗这样想。

      来人在屋里坐了许久,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了老罗一眼,老罗便招呼孙子:“给你七大爷端把椅子过来。”说着拿起一把藤椅走进院子。

      两个老人坐在太阳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了。”花白头发的老人说。“哦,不用了,我这里都够用,留着你们给其他人吧。”老罗说。

      “你这话说的,”花白头发老头说,“是我腿脚不利索了~~,会换别人来的。啥时候能忘了你啊?”“换别人,”老罗若有所失地盯着快要散开篱笆架子,“你不来,我可就难见着老熟人了~~~”

      花白头发老头不再说话。停了半晌,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两年总算是不闹了。”“不闹了。”老罗回答。“这以后。。你说,会咋个发展?”“以后,会好的”老罗说,“会更好的。”

      “事情是挺复杂的。”花白头发老头却微微摇头,不过他似乎不想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而是问道:“还记得那次么,就是在戴笠死的那年?”

      “怎么会不记得,”老罗说,“那次的老哥几个,就剩下咱俩了。”他转过头:“然后我去了天津。”“我去了上海。”花白头发老头说。

      “爷爷你以前去过天津?”小罗端着两杯茶进了院子。“没有。你爷爷没去过天津。那年我让土匪劫去山里了。”花白头发老头听了“哈哈”一笑,站起身拍拍老罗的肩膀,说,我得走了,就不喝你的茶了。老罗跟出来,一直送他到门房。

      老罗慢慢踱回家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发愣。后来他打起盹来,似乎是睡着了。叫他吃晚饭,怎么也叫不起来。老伴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呛地,大儿子赶忙出去给老二拍电报。

      两个儿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埋他。老罗嘱咐过一定要火化,可是埋哪呢?家里竟然没有祖坟。他们只知道,老罗是个锡匠,一直都是。

      40年后:

      公墓的山坡上满眼翠绿,一位老妇人手捧鲜花独自前来凭吊,四下里空无一人。她虽年事已高,但保养得不错,一双眼睛更是告诉别人,自己年轻时曾是个大美人。

      穆晚秋站在一块高大的墓碑旁,碑上深深的嵌着七个大字:余则成少将之墓。她也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这里了。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她还是想来。她叫秘书、司机和女儿在园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进来。因为她又想起了一些事,这些事只能她和老余两个人知道。

      风呼呼地吹着,掀起穆晚秋烫过的白发。她又想起了近40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许多人被捕了,但老余对她说不用怕。他们两人有惊无险地跨过了那道鬼门关,与组织上的联系却被切断了。老余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恢复联络,全都惨遭失败。那时她的心里开始迷茫:以后怎么办呢?我们留在这里究竟该做些什么呢?每当她这般迷茫与踌躇的时候,都是余则成给了她最坚定的鼓励与支持,带着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就是这个男人,使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并且在她的后半生一直陪着她,伴她度过了四十年来每一个漫长而危险的日日夜夜。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或者在当时克制住了对他的爱,我的人生又将是怎样呢?晚秋有时不免这样问自己。可能会嫁给某个日本财团的继承人,也可能会留在大陆,此时正坐在一所小房子里,膝上放着孙子。。。然而可能终究只是可能,历史竟然这般的捉弄个人的命运,以这样一种方式接续了自己与余则成本已了结的缘分。尽管余则成陪在她身边直到终老,但她知道他并不爱她。她没听清他临死前喃喃叨念的是翠平还是左蓝,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不是晚秋。也罢,当年不是说好去了延安就要断了这念头吗?可恶的只是命运和历史总要来作弄你。

      她,穆晚秋,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的富家女,延安小有名气的诗人,决心追随革命的女青年,穆氏家族掌控者的堂姐,成功潜伏40年的ZG王牌间谍,国民党少将情报官之妻,与组织长年失去联系的孤棋独子。。。历史却并不把这样的恶作剧当作一回事,它还嫌不够过瘾。这个柔弱的女人负着种种命运的重担而没有垮,于是它又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带走了她赖以依仗的丈夫,让她独自在沧桑变幻的历史大潮之中做出抉择。

      穆晚秋现在彻底的迷惑了。40年来她见证了台湾和大陆的风云剧变:闹文革了,中美建交了,DXP上台了,开始改革了,蒋介石死了,“赤匪”入联了,台独开始露头了。。。听说,大陆要搞市场经济?又听说,不久就要解严了?没有上级的任务,没有余则成的鼓励,穆晚秋不知向哪里走才好。她清楚的记得当中美建交的消息传来时,日本的几个左翼学生团体是怎样一夜间崩溃的。大陆搞市场经济,以后会不会就是资本主义了?台湾解严,以后如果国民党下台,该怎样对待新的政府呢?

      她的信仰是没有变的,自从余则成把她送去延安以来,就一直没有变过。老余在医院里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第一次看到的解放区的景象,都使她终生难忘。现在,她要证明,没有余则成,她也能够追随自己的信仰继续走下去。老余当年,不也是这样的么?

      其实这些问题穆晚秋已思考了许久。她渐渐认识到,促进两岸的统一,大概是她目前最迫切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是这样吗,老余?她望着墓碑上余则成最后的笑容。凭着叔叔和老余在日台两地的关系网,她已颇有了些呼风唤雨的能力。然而岁月终究是不饶人的,穆晚秋不得不感叹自己为国效力的时日也所剩无几了。她死后,会有人知晓他们顶着刀尖默默奉献的一生吗?穆晚秋不想去关心,她无怨无悔。

      余则成临终前悄悄对她说的话,她仍然记得。这句话就像是夜里的灯光,给她指明了前进的方向,至今还在她的耳畔回荡:

      “一定要保护好阿扁同志!”

      50年后:

      市委副书记陈晓成感到时间很紧迫。距台商吴氏企业集团工业园的奠基仪式还有一小时,而她手里还有几件麻烦事要处理。

      陈晓成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典型的女强人。她性格倔强,不服输,高档镜片后的一双小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连名字听着也像男人。但陈副书记却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她妈妈非要给起的,她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据说当初还想让她姓余来着。她妈妈比她还倔。

      省里刚扳倒了一个高官,被双规了,搞得市委里面人心惶惶——不少人都是攀着他这棵大树的。她隐隐感到省里做的有点过了。此人是很受器重的上海来的干部,而且一倒还要牵涉一大批人。这届的省委可是刚刚上台不久啊,动作太大了。

      她心里有些鄙视这几个高干子弟出身的干部。从小只知道爹妈牛B,做事不讲智慧。虽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共青团工作出身,但自己从团干部爬到市委副书记的位置,花费了多少心血,打通了多少关节?能用的办法基本全都用过了一遍。虽然也利用了一些背景,但她觉得,今天这个位子是她自己打拼出来的。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自豪地把妈妈接进自己的第一幢别墅时,母女俩是怎样的大吵了一架。现在老母亲已经有些糊涂了,有一次她开着高级轿车回老家,妈妈出门便骂:“你们啊,现在,搞这一套,等GCD来了,跟王占金家的地一块全给你们分了!对了,袁政委的队伍怎么还不到啊?还有那个杀千刀的呢?那个杀千刀的走了就不回来了!那个杀千刀的。。。”

      糊涂吧。糊涂了也好,要是不糊涂,让她看见当今社会这个样子,非得再拉上一支队伍打游击去不可。陈晓成在当姑娘时是很敬佩母亲的,但社会和官场的大课堂可比老娘的唠叨管事多了。有时她也劝母亲:凡事要懂得变通,要与时俱进。就说这个游击队的事情,50年前我们是坚决支持,但现在,任何一点类似的火星都要坚决掐灭。

      陈晓成斟酌片刻,决定这个案子先在几个环节上缓冲一下,晚上再找省里商量。她叫来几个相关负责人开了个短会,就匆匆乘车赶往工业园奠基仪式的现场。

      吴氏企业集团如今也算是大型的跨国企业了,其业务遍及中港台、新马泰、菲律宾印尼以及美国。吴氏的工业园是今年市里数一数二的大政绩,市委书记为了留住他们可没少下功夫。吴氏的董事长这次来更是没的说,媒体铺天盖地,主要街道装饰一新,连省上都没敢怠慢,奠基仪式市委班子全数到齐。

      如今这个年代,谁还会在乎这个集团当年是由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军统老特务创办的呢?

      奠基仪式结束,市委大摆了一桌,宴请吴氏企业集团董事长吴小中先生。“吴先生心系家乡,挂念祖国大陆,真是难得呀”市委书记笑着。“大家都是,中国人,有钱,一,起赚。”侨居国外多年的吴小中中国话早已不太利索。

      “吃苦耐劳是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你们在东南亚遇到的那些工会,福利,最低工资问题,在我们祖国,统统不是问题。”分管劳动的常委举杯。

      “最近祖国的干部流行一句话叫‘投资者就是上帝’。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一定帮你们解决。”分管外经贸的常委举杯。

      “工业园二期工程的用地问题你们是不必操心的,祖国的农民朋友听说台湾同胞来设厂投资,纷纷表示理解支持。虽然时间紧,但请相信我们的效率,保证提前完成拆迁。所以二期园区的合同,你们就尽管签字好了。”分管国土资源的常委举杯。

      “我们相信,工业园的建设对本市的生态和环境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我们的专家很容易证明这一点。如果有祖国的同胞投诉你们,尽管交给我们处理。祖国人民都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分管环保的常委举杯。

      “就算他们那里出现了问题,有我在,也绝对不会变成大问题。”分管政法的常委举杯。

      “贵公司在我市投资兴建工业园,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副书记陈晓成报以标志性的微笑。

      “Cheers!”吴小中董事长举起82年的Hautbrion

    • 家园 水平,太有水平了。。。
    • 家园

      不花都不行了!

    • 家园 花这最后一句!!!

      阿扁果然是我党的好儿女啊

    • 家园 惊喜:所有加你为好友的,在本帖先送花者得【通宝】一枚

      载入中

      载入中...必要时请刷新页面

      惊喜:所有加你为好友的,在本帖先送花者得【通宝】一枚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此次送花为【有效送花赞扬,涨乐善、声望】

      [返回] [关闭]

    • 家园 看到最后一句,喷了,湿了......

      幸亏我是带套的防水键盘...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1
下页 末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