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最后的温柔 -- 您很象飞行员嘛

威子,你好:

没给你写过信,今儿闲来无事翻照片,突然想起七月一日是你第三个本命年生日,瞧我都好多年没记起来了.嗯...那什么,最近怎么样啊?哟,有事儿了,回来再写,你知道我手懒,担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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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ny for your thoughts now baby

looks like the weight of the world on your shoulders now~~~~~~~~~~~~~~~~~"

"多少回了,告诉你旷课就要老老实实地做人,悄没声儿完了,蹲那儿拉泡屎也得唱个邦叫胃,爷还睡不睡了!"

"怎么着啊小伟,刚才敲门怎么没动静啊.你丫又犯懒了吧,走啊,仁定湖~~"

"成,等等,我得刷个牙洗个脸,出去都是文化人,不能整得跟一胡同串子似的."

记得那阵儿理工大中心花园的满柿子树的金黄,正是该摘的时候啊,......好久没回去过了,现在不知那些树还健在吗?嗯,没错儿,就那回,我们一起认识了阿群.

"这是纪哥,小松,这是王阳,哟,这妹妹是......"

挨个给我介绍了一遍,你就开始跟那几位谈来理工大演出的事儿了.

半地下室里面挤了七八个人吧,那乐队叫什么来着,嗯,青铜器,一看就是小波同志的影响.那大眼贼编的歌儿还真不赖,有点儿小青涩小忧郁的样子,以至于十几年后丫以一脸麻坑的胖子形象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儿不敢认了.

小黑屋里还有几张半熟脸儿,一阵发烟寒喧,十分钟就成熟朋友了.现在想想,印象最深就俩,一位是三张多大刑刚上来的纪哥,还一个就是那睁着迷茫大眼若有所失一声不吭的姑娘.

嗯,酒桌上有你和老游就是热闹,跟对口相声似的,边上我们一大帮子只有听着傻乐的份儿了.那阵记得西直门枪战刚过吧,老板看着咱们这帮人挺瘆的慌,上酒的时候老是不情不愿的.靠,谁那么挂相啊?嗯......一定是我边儿上这丫头,就是她,群.

眉眼五官确实长的地道,有点儿象混血,而且是最漂亮的那种亚-拉丁混血.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坚果,绝对坚果.可总有什么地儿不对,眼神?嗯,眼神发飘,不知道她看哪儿,眼里没谁,又好象有些渴求.瘦,巨瘦,除了胸前隐约的凸起其他地方就都是扁平了.

录音机里放的是恋曲1990,我们非嚷嚷着让老板换1980,九十年代的年轻人太俗,是吗?呵呵....也许吧.

21岁的老游,你,还有群,19岁的我,那时候我们在老炮儿纪哥眼里该是什么样子呢?且不管他去了,"反正就记得喝着喝着群就成我姐了,就枕着我肩膀水汪汪地看着你了,那眼神儿,嘿......

再见着群是一个多月以后吧?应该是,那天下午我们正练射门呢,中场大脚吊门楣,有难度啊.然后周围气氛就有点儿怪了,没大声呼应,没互相挤兑,老几位球也不踢了,挤我身边问:嘿,威子边上那是谁啊?

......谁啊?斜眼一看原来是你和群,站在跑道边指指点点,教练老王眼神也直往那儿瞟,回过神来后又指手划脚地张罗着继续.愤怒的我伸出一把中指,一脚踢呲了.

那天好像是群的生日,你们俩,我和文文.喝了不少,聊了很多,酒后呢?沿着马路高高兴兴地走,快快乐乐地唱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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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同学聚会了,一起回学校吃小灶.下雨天,怀旧天,无聊似我,很是上窜下跳.理工变化可大喽,足球场现在都能踢职业比赛了,可场边的你呢?似有似无地又听到你起哄呢:红牌!把5号罚下去!......你大爷,你是不是理工的啊到底?!

其中的一个同学认识汤辉,你们班的,也是我中学同学.他聊到你的时候很是感慨,我在边上只有装傻,耳边似乎响起那首beyond的再见理想,是你唱的吗?

心中一股冲劲勇闯

抛开那现实没有顾虑

彷佛身边拥有一切

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

几许将烈酒斟满 那空杯中

借着那酒洗去悲伤

旧日的知心好友 何日再会

但愿共聚互诉往事

一起高呼rock n' r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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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在路边街角 冷风吹醒

默默地伴着我的孤影

只想将结他紧抱 诉出辛酸

就在这刻想起往事

大半夜被这歌声叫醒,睡眼朦胧中我看见群微偻着把头凑在桌上闻着什么东西,微弱的灯光下只穿着胸罩和内裤的她显得那么瘦骨嶙峋,却又透着妖冶.

我悄没声儿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群专注地在烤一张万宝路盒里的锡箔纸,诡异的几缕青烟慢慢地开始升起来,她略有些急促地堵住一边鼻孔凑了上去......

"干嘛呢嘿!"我冷冷地冒出一句,群微微哆缩了一下,回头斜瞟着我,"臭小子,呆会儿再跟你说."

现在想起当时我要是暴躁点儿上去给丫一嘴巴,也许事情就是另一种发展了.可我身上那可恶的所谓教养让我不可能对一女孩做那种事.深深地几口之后,群一脸慵懒满足地靠了上来,蛇一般的冰凉,蛇一般的柔软.

"怎么着姐姐,什么时候好上这口儿了?"

"哟,这阵儿想起叫姐姐啦,瞧不出你那么大个儿...这里可不大听话啊,怎么支上帐篷啦,嘻嘻~"

"操,那叫晨勃懂吗...别,爷我怕痒.问你话呢,怎么抽上这个了?"

".....................好了我不弄你了,轻点儿,别跟打架似的......威子没告诉你吗?我来北京就是家里逼着来戒粉的."

"戒了你还沾?我们可供不起你这个,再说,这tm有什么好的,害人啊."

"嘿嘿......没抽过你不懂,美啊~~~~~~~~~~~~想要什么,抽口就都来啦!"

满足地叹了口气,群闭上眼睛靠在我肩膀上,胸口起伏,表情幸福.

"瞅你丫那操性,醒醒嘿!"

任我如何摇晃,她是不为所动,身上跟没骨头似的腻着.

放弃了努力的我点上根烟狠狠地抽了起来.有点儿晕......

那天你一直在对门玩儿牌,早上才回来,记得吗?

那天后有群的场合我再也没出现,直到一个多月后听说她回了广东,咱们才又开始一起扎堆了.

......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儿毕业了.你,老游,虎子,杨囧,小晋在中关村打工,我循规蹈矩到了家部属的进出口公司,刚去就被踹到外地的几家工厂蹲点儿实习.

等再回北京的时候,你们已经纷纷自己办公司了.你独挑,他们在一起合作.听说你干的最好,买房子了,准备结婚了,我说在南京的时候你怎么托人十条十条地给我带万宝路呢.

活了二十来年头回有人给我接风,还真不大适应.燕京饭店吧,十来个人海阔天空推杯换盏,还是咱北京人好,老同学亲啊......记得那天隔壁包间是葛优他们,你和老游一核计,叫服务员给人送了盘儿拍黄瓜过去以表敬意,一会儿那桌又给咱送回来一碟花生米,然后就两桌来来往往互相敬酒称兄道弟了,乐死我也,你们...你们丫北京人真贫!

"小伟,我要结婚了,记得来办我张罗啊."

"听说了,嫂子怎么不过来拜见我啊,我还没见着人你丫就敢私定终身,没规矩了不成?"

"反了你了还,少废话,先干喽你那杯."你神秘兮兮地眨着眼睛,"一会儿就让你见着,小丫的别说,你还真见过"

"呃~~~~~~~~这燕京就是不如我们金陵干好喝,你们丫北京人做事儿太糙,糙得一b"

"这孙子,去了几天南京啊就tm装大萝卜!"激起公愤的我又被逼着干了一瓶.

群进来的时候我们正聊什么呢?记不起来了,反正我就觉着一股凉气从背后冒起,从脑子开始全身哪儿哪儿都不听使唤,怎么会是她?

她倒是没怎么变,脸色好多了,丰满了点儿,幸福地一脸小女人状坐在你边上,听你的话,给我敬酒."嗯,谢谢嫂子,来威子,一起吧,祝你们幸福.""瞧我们小伟,嘴多甜,群群记得那年我们一起喝酒吗,他带着那小女朋友?""怎么不记得,嗯,又长个了,壮了,成大小伙子了.""怎么说话呢嫂子,知道的咱是朋友,不知道以为是失散多年的大姨妈这儿跟我说话呢."

我不知道改怎么对你说,几年前那天群跟我说你只是带着她玩儿...这回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不大爱去你家了吧,不是因为你和那帮哥们儿闹翻了--那点矛盾对我来说不存在.

奶奶的,你一走也十几年了,真快......后来我去广东出长差的时候试图找过群,听说她移民去xx了,其实...也没想真找她,就想听她聊聊你们后来的事情,我关心的太少,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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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威子陪客户去深圳找厂家,在一个三不管地界下海游泳.那是个传统意义上的风景区,可那时没有防鲨网,几十年也没出过事......水性最好的威子在岸上众目睽睽之下再也没回来,那年他二十六,我二十四.

记得那天,我准备辞职,处长找我谈话,让我安心站好队,两年之内提科长,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呢,老游突然进来了,冲处长一点头(认识,我们处第一台文字处理机就是他给配的),拉着我就往外走.

"威子出事儿了."

"怎么啦?"我第一反应是他跟谁打架了,甚至是和老游之间闹官司了.他们之间有几笔生意做的不清楚,互相有疙瘩.

"他...死了"

"啊???????"

"在深圳,让鲨鱼给吃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笑话太无稽了,乐着乐着眼泪就出来了.

早熟如我哥的威子,聪明能干的威子,乐观幽默的威子就这么走了.我生命中说走就走的第一个哥们,第三个同学.给我带来巨大影响的人,他应该算一个.上面写群是因为她是我对威子最鲜明的记忆,可其他的印记可能都在我的言谈举止中了.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尽量快乐地过吧,善待自己和他人.如威子那样,带给我更多的是记忆中会心的笑,也就够了,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温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