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历史色盲讲故事——故事，过去的事儿（194） -- 江南水

又知道的言语一声啊？让他回来填坑。

目标，砀县。

出发！

在甯君的率领下，当地的反秦武装从留县出发，开往砀县，刘邦的那两三千人也忝列其中。

在萧县（今安徽省萧县）以西，砀县以东，这些人邂逅了司马夷。

一个是造反的，一个是平叛的，双方各自的任务都很明确，也甭扯那没用的了，开练。

自从东出函谷关以来，关中子弟就没有给祖宗丢过脸，这一次也不例外，打得那些造反者抱头鼠窜，狼狈的逃回了留县。（东阳甯君、沛公引兵西，与战萧西，不利，还收兵聚留。）

中央军就是中央军啊，真不是吃素的。

不管这些中央军是吃素的，还是吃肉的，砀县是必须要拿下来的，否则，大伙儿就等着跳进东海喂鱼吧。

在留县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后，秦二世二年二月，刘邦等人又一次奔赴砀县。经过三天的浴血奋战，终于拿下了砀县，一举粉碎了中央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二月，攻砀，三日拔之。）

失去了砀县，章邯留在楚地的那点儿秦军，也就别琢磨继续东进啦，先考虑一下能不能守住先前的胜利果实吧。

淮北地区的反秦武装，也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

我想，景驹、秦嘉等人在这其中的贡献，不容抹杀，虽然他们是那个时代的失败者。

大概就在这个时候，一路北上的项梁，抵达了下邳。

刚刚就任上将军的秦嘉，带着楚王景驹，从留县南下，前去跟项梁纠缠，刘邦则从砀县北上，去找章邯的麻烦。这两股反秦武装选择了不同的方向，也选择了不同的未来。

刘邦的胆儿真肥啊，老虎屁股他也敢去摸。

胆儿肥是因为腰杆子够硬。

虽然配合景驹他们打了一场恶仗，事后也没有从他们那里借到一兵一卒，但是刘邦这一趟绝对没有白跑。

刘邦不是带着两三千人来参加这次砀县之战的吗，打完这一仗后，你猜怎么着，他的队伍非但没有遭受重大伤亡，反而激增到了九千人。（因收砀兵，得五六千人。……，攻下砀，收得兵六千，与故凡九千人。）

唱配角儿的刘邦，都落了这么多的好处，唱主角儿的景驹一伙，怕是只多不少吧，怪不得秦嘉敢跟项梁耍横呢。

用今天的建制来说，这一仗打下来，刘团长变成了刘师长，你说，刘老三是不是赚大发了。

刘师长带着这支大部队，趾高气扬的前往北方的下邑（今安徽省砀山县），没费多大的劲儿就拿下了下邑。（攻下邑，拔之。）

曹参、周勃等人再接再厉，掉头向西，又拿下了虞县（今河南省虞城县）、蒙县（今河南省商丘市附近）。

这两个地方是章邯大军北上临济的必经之路，曹参、周勃到来的时候，章邯早已率领快速反应部队包围了临济。但是，一些不够快速的车骑部队（相当于今天的装甲部队），还落在后面，正从这两个地方往前线赶呢。

这可让曹参、周勃给抄着了，逮着这些车骑部队，一个劲儿的猛揍，搞了一个平型关大捷。（又攻下邑以西，至虞，击章邯车骑。……，攻蒙、虞，取之。击章邯车骑，殿。）

这一仗缴获的战车、马匹，帮刘邦完成了一次升级。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刘邦也组建了自己的车骑部队，这支部队的司令员，就是刘邦的铁哥们儿夏侯婴。

当时的三大军种，步兵、车兵、骑兵，刘邦已经三居其二，他这支队伍也隐然有点儿正规军的架子啦。

从砀县之战开始，大汉王朝的开国元勋，如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等人，都参与了这一阶段的战斗。

前不久，这些人还只是普通人，经过跟中央军玩儿命的火拼，他们积累了宝贵的正规军作战经验，开始成长为真正的将军。

队伍的规模扩大了、品质升级了，各级指战员也经受了最严酷的血与火的淬炼，刘邦这一阵儿真是没白忙活。他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张良。

话说当年在下邳避难的时候，张良抽空也读一些军事理论方面的著作。每当他跟别人谈起自己的读书心得的时候，别人都不知道他白话的是个啥，把个张良郁闷得不轻。（良为他人言，皆不省。）

在砀县之战的那段日子里，张良又把自己的学习体会拿出来，在刘邦的耳边念叨。

刘邦一听，两眼直放光，常常是张良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并且还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

激动得张良仰天长叹：沛公，天才啊！（沛公殆天授）

砀县之战后，张良放弃了投奔景驹的初衷，选择跟着刘邦北上。

北上的刘邦，从章邯手里捞了点儿便宜后，也见好就收，停下了西进的脚步，他这会儿的工作重点还是老家丰邑。

天才的刘邦，一回到丰邑，立马就成了蠢材。人马更多了，指战员的指挥水平也更高了，还有张良这么一个优秀的智囊，在帮着出主意，但是，刘邦就是拿不下丰邑。（还击丰，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项梁已经做掉了秦嘉、景驹，正驻扎在沛县西北的薛县。（闻项梁在薛，从骑百馀往见之。）

从下邳出发，往西走了没多远，张良就遇到了一支两三千人的队伍，这支队伍的带头大哥正是沛公刘邦。（沛公将数千人，略地下邳西）

这两三千人，差不多是刘邦当时的全部家当。（於是少年豪吏如萧、曹、樊哙等皆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

咦，刘邦这是唱的哪一出，带这么多人去见景驹，是去求援啊，还是去打架？

是去打架，跟大秦帝国的中央军打架。

秦二世二年十二月，刘老三还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跟雍齿较劲的时候，帝国的中央军已经马不停蹄的摸到他鼻子底下了。

在这个月，章邯将军收复陈县后，没有停下来喘口气儿，而是继续指挥秦军大举东进，只要是跟着陈胜造反的，他是一个都不放过。一路上顺风顺水，从来就没碰到过什么像样的抵抗，用一个成语来说，那就是势如破竹。（是时秦将章邯从陈）

看来，楚地是没有什么大事儿了，章邯让自己的司马留下来，负责这一片儿的收尾工作，他本人则亲自率领主力北上临济（今河南省开封市西北），那里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待着他，暂且按下不表。

秦二世二年的这个冬天，对章邯来说，是一个温暖的冬天，简称“暖冬”，临离开楚地前，他完全有资格很有诗意的来一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对淮北地区的反秦势力来说，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极度深寒。

天下虽然很大，但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后面就是东海！

要不……，投降算了。

算了？大秦朝廷才不会跟你算了呢。

负责打通武关的宋留，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选择了投降。结果呢，他老兄在咸阳享受了一把商鞅的待遇，车裂。（留已徇南阳，闻陈王死，南阳复为秦。宋留不能入武关，乃东至新蔡，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秦传留至咸阳，车裂留以徇。）

跳海是死，投降还是死，由着秦军这么嚣张下去，大伙儿横竖就是一个死。

反击，唯一的选择！

秦二世二年正月，秦嘉、甯君等人拥立景驹做了新一任的楚王，随后，打响了反击的第一枪。

新组建的反秦领导班子，还是很有魄力的，他们领兵北上，来到方与，打算袭击在定陶的秦军。（秦嘉等闻陈王军破出走，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与，欲击秦军定陶下。）

定陶，当年穰侯魏冉的封地，也是当年陶朱公大发财的风水宝地，是洛阳之外的另一个商业中心，其在大秦帝国的地位，堪比今日广州之于中国。

魄力代替不了实力，在没有友军协助的情况下，单靠他们手下那些虎口余生的人马，去跟定陶的秦军死磕，基本上就是自杀。

秦嘉等人的脑子还没有坏透，掂量了一下自个儿的分量后，撤回到了留县。

进攻定陶很危险，呆在留县也不安全，司马夷来了。

司马夷，奉命留在楚地的章邯的司马，名“夷”，姓不详，这里就用“司马夷”来做他的名字了。

司马夷率军一路北上，最后在砀县（今河南省永城市）驻扎了下来。沿途经过相县（今安徽省淮北市）的时候，这家伙还搞了一次相县大屠杀。（别将司马夷将兵北定楚地，屠相，至砀。）

秦汉之际，这是有记载的第一次大屠杀，以后还有很多。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悲夫！

司马夷占领相县和砀县这两个地方，实在是一招妙棋。

淮北地区基本上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为数不多的丘陵、山区，恰好就在这两个地方。司马夷把这两个地方抓到自己手里后，当地的反秦武装，就是想进山打游击，都没门儿了。

当时，砀县西北的栗县（今河南省夏邑县）、虞县（今河南省虞城县）等地，还在朝廷的手中。在这些地方的配合下，司马夷向东前进，可以围剿平原上的各股反秦武装，原地坚守，可以保证章邯将军的主力，不受任何骚扰的北上临济。

从首都咸阳一路打来，章邯这哥儿们没吃过一次败仗，绝非幸至。

擒贼先擒王，司马夷要是动手的话，甭问，第一目标肯定就是留县的楚王景驹。

刘邦还去请求景驹给自己帮忙呢，这会儿景驹自身的处境都够悬的。刘邦也不能站在一旁看热闹，砀县就在芒砀山区，前两天，他老人家能方便快捷的从这嘎达回到沛县，过两天，司马夷就不能同样方便快捷的抵达沛县啦？

得，也别在一旁傻站着了，保卫留县就是保卫沛县。

于是，刘邦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浩浩荡荡的奔赴留县，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张良。

一见面，张良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把自己那百十号人，编入到了刘邦的队伍，然后，一块儿去面见景驹。（遂属焉）

见了景驹，也没啥好说的，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打掉司马夷的嚣张气焰，拔掉砀县那颗钉子，其他的事儿，打完了仗再说。

还是这一年的正月，项梁过了长江后，直往这一片儿扑，也是有道理的，这里是离他最近的战场。

张良，字子房，模样长得那叫一个俊俏，随便拿套女装穿身上，往大街上一溜达，回头率就能稳定在90%以上。（状貌如妇人好女）

不要迷恋哥，哥是一个杀人的主儿，在张良那副极具女性魅力的面孔下，隐藏着一颗充满杀机的心。

始皇帝二十九年（前218年），张良带着一个大力士在博浪沙设伏，打算狙击路经此地的秦始皇。

这二位给秦始皇准备了一道重口味的大菜，一个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大铁椎。

这么大一个家伙，呼啸着从远方飞向秦始皇的专车，要是砸中了，始皇同志也甭继续向东去芝罘视察工作了，掉头向西回咸阳开追悼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预备——，出手！

砸中啦，砸中啦，……

可惜，真的很可惜，这个大家伙最终还是辜负了张良的殷切期望，没有完成自己的神圣使命，它砸中的那辆车里，并没有那个叫嬴政的人。

得，跑吧。

张良跑到下邳，隐姓埋名，开始了长达十年的逃犯生涯。（良乃更名姓，亡匿下邳。）

这一年， 张良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在那个提倡早婚早育的年代，到了他这个岁数，差不多应该抱孙子啦。他倒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还像愣头青一样，热血沸腾的组织这种生死一瞬间的恐怖暗杀行动，何苦呢？

唉，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张良的祖上是韩国人，还不是一般的韩国人。想当年，他爷爷和他爹都曾经在韩国政府的高层任职，这爷俩儿接力为韩国做了一百年左右的贡献。（留侯张良者，其先韩人也。大父开地，相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釐王、悼惠王。）

公元前250年，张良他爹张平去世。那时候，张良的岁数还太小，没法接过父辈的旗帜，继续为韩国奉献光和热。

也不知道当时的张良到底有多大，反正，在以后二十年的时间里，他始终没有获得为韩国效力的机会。（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卒。卒二十岁，秦灭韩。良年少，未宦事韩。）

二十年后，公元前230年，韩国再也没有以后了，秦国人鲸吞了他仅存的那一点儿土地，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颍川郡。（内史腾攻韩，得韩王安，尽纳其地，以其地为郡，命曰颍川。）

从那时起，张良就有了一个坚定的人生目标，干掉嬴政，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张良是真的豁出去了，他把祖宗上百年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暗中招聘能够刺杀嬴政的优秀人才。就连弟弟死了，张良都不顾当时厚葬的习俗，没有给他置办一套像样的随葬品。（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

谁承想，老天不开眼，保佑嬴政躲过了那雷霆一击，也让自己十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唉，一切从头再来吧。

在下邳的那些年里，逃犯张良很不低调，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求到门上，他都拉一把，哪怕这个人是个杀人犯呢（居下邳，为任侠。项伯常杀人，从良匿。）。就这么着，张良在当地的人气儿，一点一点的凝聚了起来。

十年后，陈胜在大泽乡的一声呐喊，给张良送来了重新出山的机会。

趁着关东大地的乱乎劲儿，张良也在下邳紧忙活起来。饶是他在这里努力表现了十年，到头来，也只是拉起了一支百十号人的队伍。（后十年，陈涉等起兵，良亦聚少年百馀人。）

没法子，这里毕竟是原来楚国的地盘，当地人不买张良的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啦。

一百来人，到大街上打个劫什么的，绝对有富余；独立自主的进行反秦武装斗争，绝对是变相自杀，就是大秦朝廷不拍死他们，当地的反秦势力怕是也不会放过他们（参见周巿同志的实际表现）。

一滴水要怎样才能不干涸，将它放入大海中去。

听说秦嘉在下邳附近的留县，拥立景驹做了楚王，张良决定带着自己手下的百十号人马，前去投奔，让自己这一滴水，汇入到反秦斗争的汪洋大海中。（景驹自立为楚假王，在留。良欲往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