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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侠影琴心》第六章 -- 魂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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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侠影琴心》第六章

    (二)

    二女自此在平湖山庄住下,司徒兰随钟子玉学了古琴。一天,司徒兰悄悄问俞美贞道:“听那凌虚子提过,师父的外号叫‘八音魔琴’,可有什么典故?”

    俞美贞笑道:“师父这琴声,能使人夺志移情。据别人说,有一次一个女魔头要杀他,听了他一曲琴声,不但不再动手,还对他顿生爱慕。从此便有了一个‘八音魔琴’的雅号。只是他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名号,别人在他面前,也不大提起。”

    司徒兰颇感兴趣,又问道:“那女魔头后来怎么样了?还来找过师父吗?”

    俞美贞看了一眼司徒兰道:“这都是十余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们都还年幼呢。好象后来这魔头也未再来找师父,师父对此讳莫如深,我也没敢问过他。”

    司徒兰笑道:“师父如何始终未结婚,莫不是心中还有别人?”

    俞美贞忽然显得不乐道:“我怎么知道这个?你要问,你自己问他去!”

    司徒兰道:“他只收了你一个徒弟,足见对你的喜爱,你有机会问问他,他必不生气。”

    俞美贞道:“他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他对我从来是一付师父样子,只要我稍稍随便一点,他就摆出一本正经来训导我,我哪敢随意问这些?”

    司徒兰道:“我教你个方法,如你有什么心意,可在琴声中表露,他必然明白。”

    俞美贞满面通红,急道:“姐姐别乱说,我哪有什么心意?”

    司徒兰笑道:“妹妹别发急,我只是随意开个玩笑,你别在意。”

    暗想道:“看来俞美贞对钟先生还真有些情意,但她和我一样,都是女孩儿,脸上挂不住,也开不了口,今后不能再和她开玩笑了,不要真弄急了她,反为不美。”又想道:“这些事只有金萍姐敢说敢为,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两位姑娘在平湖山庄一住近两年,司徒兰琴艺已小有所成,对钟子玉的人品技艺也有所了解。知道俞美贞所言不虚,这位钟先生确是万中挑一的人品,轻功甚好,武艺倒并不是一流,处事旷达。对二位姑娘关怀备至,又事事以礼相待,的确让人从心中敬慕。只是心中似有隐痛,有时突然一人独处,又往往独自操琴,琴声凄婉,逢着此种时候,连俞美贞也不敢近前,只是远远为他叹息。钟子玉对俞美贞的心意,未必毫无察觉,但却从不主动迎合。从他对俞美贞的神态看,有时也似甚有情意,只是行动始终不逾师徒之矩。有几天稍显亲热,接着钟子玉必定突然一人外出,十天半月后才回来,依然保持原状。俞美贞为此屡次微露不满之意,却也无可奈何。

    一天钟子玉正在教两人习琴,却见一艘小船驶近,船未靠岸,俞海伦已飞身上岸,赶上山来,见过了钟子玉,向俞美贞道:“你们还在世外桃源,可知家中已有变故,吴国也已发生了大变!”

    二女道:“二哥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俞海伦道:“。吴国徐知训已死。徐知诰掌了国中大权。家中自上次劫宝后,五鬼帮几次到龙虎山骚扰,最初两次,均被父亲击退,最近一次,却用了极恶毒的鬼魅伎俩,破了龙虎山的龙虎阵,伤了父亲。我兄弟闻知此信,赶回山上,五鬼帮已经离去,并留条点名要三弟去闽西相会,扬言三弟不去,要杀父亲为报。三弟见了,不听劝阻,单人前往闽西,大哥不放心三弟,又不能将受伤的父亲扔在家中,要我赶来告知两位妹妹,请贞妹回去照顾父亲,大哥与我同往闽西接应三弟。”

    俞美贞听了,惊道:“既如此,我们得赶紧回去。钟师父,我们只能暂时和你告别了。”

    钟子玉道:“贞儿家中有事,理当立即赶回,在我处吃了午餐,就动身吧。那五鬼帮妖法甚是厉害,你们此去,要多加小心。处理完了此事,如有空,仍可来此学艺。”

    俞美贞和司徒兰谢了师父,收拾东西动身下山。离了杭州,司徒兰对俞海伦道:“救兵如救火,如回龙虎山一趟,恐怕要耽误好几天,我看不如二哥和我先赶去闽西,让贞妹一人回家后,再把大哥替出,赶来相会。”

    俞海伦道:“大哥本也有意要我先往闽西,既然司徒姑娘愿意同去,更好不过。只是小妹一人在途要小心些。”

    俞美贞向司徒兰瞟了一眼,笑道:“二哥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你得保护好司徒姐姐,不要让她急中出错,反而对三哥不好交代。”

    司徒兰红了脸道:“妹妹别胡说,我不惹你,你怎么反惹起我来了?”

    俞美贞知司徒兰指的是自己和钟子玉之事,也红了脸,笑道:“好吧,我们彼此各不相扰就是。这儿到闽西,有一段路还是和我同行,二哥先把徐知训怎么死的,给我们讲讲。”

    原来徐知训既未抓着俞氏兄妹和司徒兰,过两天又跑了个金萍,况且跑得稀奇,十余个巡逻的,都未看清是如何走脱,徐知训人财两空,气得七窍生烟。想来想去,把一股怨气都放在徐知诰身上。过了些时,出了一条毒计,以自己庆寿为名,备了几桌酒宴,发请柬邀请几位哥哥弟弟都来京赴宴。

    徐知诰接柬后,颇感为难,考虑再三,不去在义父面前讲不过去,还是决定冒险前往。谁知徐知训果真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酒席间暗设杀手,想掷杯为号,将这位拾来的哥哥处于死地。

    幸而三弟徐知谏较有见识,与徐知诰的关系也较好,看出苗头不对,饮酒时连着踩了几次徐知诰的足尖。徐知诰觉察不好,假借如厕,出门上了快马便跑。跑出不久,已被徐知训发觉,派人在后追赶,须臾赶上。却亏得领兵追赶的是那位“一刀震九州”刁彦能,他早闻徐知诰的名声,知道徐知训是逆天而动,奋身杀退其他追兵,放了徐知诰,还将徐知诰送出扬州。刁彦能为了此事,在吴国立不了足,隐姓埋名,浪迹江湖去了。

    徐知训一计未成,白丢了刁彦能一员大将,越发焦躁,心神一不宁,办事更形乖戾。当时徐温已不管政事,徐知训越来越不把吴王放在眼里,甚至当众侮辱吴王杨隆演。对百官也更显专横,众官敢怒而不敢言。朱瑾自金萍脱逃后,本就害怕徐知训报复,此时更是时时自危,只怕哪天徐知训抓些差错,掉下一场飞来横祸。

    思之再三,预先作了几手准备。果然那天突然接到徐知训的传信,要他去扬州见面,朱瑾明知去了凶多吉少,却不敢明着不去。走投无路之下,下决心向徐知训动手。

    朱瑾在金萍走后,又找了一个美姬,艺名如月。这次便带了如月和十余名亲信,骑了十余匹好马,同往京城。到京后先在自家老宅中摆了几桌宴席,扬言有美色陪酒,名马相赠,专程请徐知训来家相会。

    徐知训虽有些怀疑,毕竟敌不过好色心理,带了几名随从,应邀上朱瑾家来。

    朱瑾殷勤迎接,把徐知训迎入厅堂饮酒。席间告诉徐知训有个国色天姿的女子,想献给徐知训,把他引入内堂。又先把几匹马系在厅外,故意激其相咬,马嘶声不绝,掩住了后堂的声息。朱瑾在内堂令如月出拜,徐知训果被色所迷,晕糊糊起身答拜时,朱瑾出袖中铁笏,猛击徐知训之头,徐知训只叫得一声,便踣然倒地。朱瑾叫亲信割了他的头颅,提了徐知训脑袋走出,徐知训的从人见了,一哄而散。朱瑾大喜,连夜入宫,报知吴王,满心以为吴王必然高兴,能为自己作主。偏偏那吴王杨隆演是个胆小如鼠的人物,见了徐知训的人头,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挣出一句道:“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此时徐知训的家人得报,已领兵堵了宫门,朱瑾知事不谐,越后墙而逃,不小心跳下时折断了足骨,知道逃脱不了,拔剑自刎,临死叫道:“我为万人除害,以一身任之。”倒还真表现了那么一点英雄气概。

    徐知训一死,徐温得报大怒,更兼牟氏伤心欲绝,徐温为安抚妻子,下令将朱瑾灭族。只是令下得晚了些,早有人通风报信,朱瑾一家早已逃散,一个也未曾抓到。后来徐温气略微平了些,听属下汇报,都说徐知训飞横跋扈,这次是罪有应得。徐温也素知这儿子不成材,叹了口气,将此事搁过一边,自此专心依赖徐知诰理政,吴国倒因此免了不少灾祸。

    徐知训的这些事后来都被载入史册。当时俞海伦绘声绘色讲来,虽不算舌下生花,也是娓娓动听,听得两个女孩子暂时忘了对俞美伦的担忧。到了峡口镇,三人分路。俞美贞顺武夷山北麓回龙虎山家中去,俞海伦和司徒兰沿武夷山南麓去闽西清流镇。

    到了清流镇北约三里之地,俞海伦见了道左有一家客店,即和司徒兰进店,往四周看了一遍,回身走出。走不远又有一家客店,俞海伦进去看了一下,复又回头离开。如此走了三家客栈,司徒兰不觉奇怪起来,动问道:“二哥可是在找寻什么信号?”

    俞海伦点头道:“正是。我兄弟三人,有个接头暗号。凡失散了,必寄宿于离前方大镇约三里许的道左客店中,并留下记号,以便寻找。这清流镇是五鬼帮的巢穴,三弟必在此耽搁,如何不见他的记号?”

    司徒兰听了,不觉耽起心来,强自譬解道:“三哥精明,当不致有什么意外,我们不如去清流镇内看看,或许有他的消息。”

    俞海伦点头道:“好。只是五鬼帮在此势力十分强大,耳目众多,兰妹必须时时注意。”

    司徒兰应允,两人进镇。见这镇内的人,对二人都甚是注意,指指点点,似乎个个有些鬼头鬼脑。俞海伦皱眉道:“此地被五鬼帮统治久了,连老百姓都带些鬼气。”

    话犹未了,只听一老者在旁喝道:“哪儿来的小辈,竟敢信口雌黄,诬蔑我清流全镇之人?来,与我把他们拿下了。”

    随声过来五六个汉子,却不动手,只是对着二人嘻嘻地笑。

    俞海伦知有蹊跷,对司徒兰说声:“妹妹小心!”沉声喝道:“何方鬼魅,在此骚扰?”

    那老者笑道:“是你骚扰,还是我骚扰?”

    举手向天一指道:“你看这是什么?”

    那五六个人同时将手一扬,俞海伦和司徒兰只见空中飞起五六根彩色飘带,每根上系着几个铃铛,一时铃声清脆,把二人的注意力引向上方。

    俞海伦猛然醒悟道:“摄魂铃!”纵身跃出三丈以外。

    司徒兰却已被那老者一根软索缠住腰间,一把扯倒,旁边那五六个人一齐按住,将她捆上。

    俞海伦大急,飞身扑上,刚要动手抢司徒兰 ,那老者一声阴笑,把软索扔了,双手一错,发两掌向俞海伦打去。

    俞海伦见掌心血红,掌风隐隐有燥热之感,惊道:“血掌!你是郝洋!”

    那老者阴笑道:“你不是专破血掌的祖师爷的传人吗?如何怕了血掌?”

    俞海伦实际也并不知血掌破法,只知此掌是种邪功,如被打上,伤处如被火灼,极难治愈。不敢大意,一翻身又蹿出三丈以外,避过此掌。

    回身取出飞抓,手一扬,飞抓对那老者飞去。

    那老者正在躲避,旁边一个尖尖的声音笑道:“三弟不必惊慌,看我拿他。”

    俞海伦偷眼向发声处看时,只见道旁一屋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矮子,大脑袋,酒糟鼻,门侧还倚着一个肥胖女子,正对着俞海伦媚笑。

    俞海伦顾不得发飞抓抓人,先将宝剑亮出。只见了那矮子手扬处一声啸声,一团绿火飞上天空,接着一声爆响,绿火散处,空中洒下一股黑水来。

    俞海伦急忙躲避,不防斜剌里飞来一道彩练,一声娇滴滴的声音笑道:“就你有飞抓,老娘就没有飞抓?”

    俞海伦这才知道这也是个飞抓,剑光转处,想劈断那根彩练。

    还未等两般兵刃相交,突然觉得鼻中一阵甜味,叫声:“不好。”尚未回过味来,人已昏迷。

    那老者把面具拉了,笑道:“大哥嫂子真好本领,这两个小子毕竟也是嫩手,比那俞三小贼还易对付。我看俞家再有什么厉害人手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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