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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苏勇: 父亲的七九对越作战阵中日记 -- MacArth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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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苏勇: 父亲的七九对越作战阵中日记

    79年自卫反击战时我父亲是43军129师387团司令部通信参谋,因此关于其记录的战斗日记多与通信方面有较大联系,同时也能使大家对战中这一方面能够有更深的了解。日记大半被雨水淋湿,模糊不清,自己看的也是断断续续,记录的较为简略,以下是我在父亲的阵中日记中摘选的一部分。

    2月17日

    凌晨一点,我带领由15瓦电台一部,A350无线接力机两部,调频电台一部,硅两瓦电台3部,884电台两部,和一个跟进架设班,一个徒步通信班随团前进指挥所从前沿驻地出发,5时到达越南境内纳纳公安屯对面的一个无名高地。我通知15瓦电台台长高五银选择台址架设电台,命架设班长迅速开通前指与基指的有线点通信,所有无线电台开机保持无线静默,尔后迅速向参谋长报告前指通信枢纽开设完毕。等待命令和信号。6时40分开始炮火准备15分钟。于是万炮齐发,越方和我炮阵地连成一片火海。分不清哪是敌方哪是我方。炮火准备完毕,我团9连配合385团7连实施开口。攻打纳纳公安屯(我方伤12人)。基指在 597高地,指挥炮火支援385团7连,攻打589高地。

    通信联络组织是:4时30分,团出前指专向,保障前指对9连指挥,基指41号网对1、2、3营、后指指挥。团先出基指对上以15瓦电台,接力电台,调频电台予以保障。由于炮火准备时间没有通知,故听到炮声便开始呼叫,调频通的较好,15瓦和接力等炮火准备后方才沟通,团炮兵网随前指在炮火准备10分钟后才通。有线电从597高地(基指)搭线沟通与前指联络,当天通信畅通。

    从早上7时到下午16时30分部队光在前沿与敌人就激战了一天,先后数次攻打589高地,进展缓慢。于16时30分占领了该高地。部队开始向纵深穿插,当我走到589高地山脚下,看到的是385团7连约20名伤兵(不知有牺牲的没有)白花花的倒在地上一片,因当地是原始森林边缘,当时已经感到天很黑了,这时385团7连卫生员上前拦住我,让我给他们团发电报前来救护伤员,我随即告诉调频报话员转告了385团指挥所,尔后随部队前进,进入森林,黑的不见五指。我们行走在半悬崖栈道上,每人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手被荆棘划的鲜血直流。大约在23点左右部队休息,谁知我后面的电台台长高五银睡着了,部队前进时我喊他他没有听见,从他往后通信连,团直两个炮连,一个高机连和3营全部掉队,我们走了两公里才发现他们没有跟上,一个小时以后派人联络回头寻找,他们才赶上部队,此时通信联络良好,基指对前指联络采取机动一部两瓦,有通信连副连长李正国担任守听,师越级指挥较好。

    (后听我父亲叙述:部队多年未打仗,采用的进攻形式非常原始,部队花巨款买了无数只牛羊,炮火准备开始由部队赶着牛羊,向敌阵地冲去,用以踩爆地雷。第一天部队攻打高地时,一个冲锋下来后,便不敢再继续向上冲。下到团的赵副师长告诉我父亲给攻击部队发电报:“往上冲,每人立一个三等功”。电报发出,后我父亲拿着望远镜看到部队开始缓慢向上移动,前进不到10米,敌人从山上向山下射击,战士们便又躲在石头后面不动了。这时赵副师长又告诉我父亲给攻击部队发电报:“告诉他们,往上冲,每人立一个二等功”电报发完后我父亲又拿出望远镜看到部队又开始向山上前进。这样一个高地反复多次打了一天才拿下,部队才得以顺利通过)。

    2月18日

    从0时开始行军,一路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冷枪,也没见到一个敌人。此时走的是乡村大路,由于部队都是“群胆英雄”,谁都不愿意走路的两边。部队基本上成了3到4路纵队,怕冷枪打住自己,有时一阵冷枪过来,不少人不顾一切的卧倒(有的趴在树桩上,有的趴在牛粪上)非常狼狈。

    凌晨3点,侦察分队在一个村庄抓住了一个越寇营长的两个小老婆,把她们绑在路边的树上,她们大骂解放军是土匪,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4点30分侦察分队摸索到敌人一个轮训队的院内与敌人遭遇,敌人边打边撤,大约有一个排的兵力。当我冲到轮训队的院内的一个兵舍,我伸手摸了摸敌人的被窝还是热的,后来我发现这个轮训队还住着敌人的一个女子洗衣班(实际上是随军妓女)。当敌人退到一个班崖山哑口两边的山上对我部队实行了阻击。为防止敌人炮击,团基指和前指合并一起后退到离山哑口500米处,一个大天井里(大约有100多个平方,有一个出口,天井上长满了树藤,真是天然的伪装网)。天亮时师指挥所也赶到这个大天井里,师团两级指挥所设在一起,指挥攻打班崖山哑口,这时敌人非常狡猾,常躲在山哑口两端的山上山洞里,居高临下向我方炮击或射击,有时他们还跑出来从另外的方向向我射击.

    一个师就在这里被堵了将近一天。到下午17时部队才拿下这个班崖山哑口,我拎着手枪跟着赵副师长一起冲了过去。随后大部队才在当天夜里陆续过口,当过了山哑口一公里左右上了一个小高地时,前方突然传来消息:“我们团被敌人的一个营包围了!”,参谋长迅速命令我们找好射击位置等待战斗。管理股此时误认为山下的三营是敌人,于是开枪射击,双方便打了起来,幸亏没有伤亡。大约10分钟后作训股长陈克亮过来告诉我:"尽他妈瞎传,敌人一个营怎么能包围我们一个团",这时大家才感到虚惊一场,又往前走了两公里,部队停下来宿营。

      2月19日

    早7时出发,向4号公路继续穿插。我当时的方法是:下山开始吃干粮,到山谷有小溪或河流边开始饮水,尔后继续爬山。。途中我侦察小分队遇到两名越南女兵在池塘洗澡,将两名女兵当场击毙(裸体于岸边)。当我们行至此地时参谋长大发脾气,命警卫员用拐杖(行军时每人都备有一根)将尸体翻至面朝地。部队所过之处远远望去一路白色垃圾(均是压缩干粮包装纸和乱七八糟的衣物)。

    这样上上下下走到下午17时,前方传来口令“师部让带防毒面具”,这时我最先意识到:师部在我团后方,怎么会从前面传来口令?我随即告诉了参谋长,参谋长命令:往前传,查口令从何而来。几分钟后又从前面传来口令:“更正口令:是否让带防毒面具”。原来又是一场误会。同时,前方传来口令:前进方向错误,后卫变前卫,直接翻山到4号公路(因为此时部队就行进在敌人的防御范围之内,所以没有用无线电联络)。这时后卫从地图上看离4号公路只有一公里,向相反方向行进约20分钟,前方(原来的后卫)告诉前进无路可走,全是悬崖断壁,可以看到4号公路,但无法到达。4千人的部队就这样来来回回进入到夜间23 点,进至一个葫芦峪地形的洼地,部队乱糟糟的。

    为了防止意外,我告诉电台台长:迅速从就近找一个山洞,以防敌人炮击。很快电台台长向我报告在我5米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山洞。我进去用手电照着看了看,可以容纳我带领的21位通信兵。随即我又命杭州籍报务员李坚,新密籍报务员向东将我的水壶带去到洞外一个水塘灌水。这样我们在葫芦峪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接到命令开始出发,从另外的路线继续向4号公路挺进。

    当我们爬到山顶时,天已大亮,回头看了看葫芦峪的地形,指挥所的首长和同志们都感到非常后怕:如果敌人发现我们在这个地形,轻松的用炮击便可以让我们这4千多人的部队全军覆没!!当下到山沟时一条清澈的小溪横在我们的面前,此时我便急不可待的去将水壶中的水换掉。当我倒掉在葫芦峪水塘灌的剩水时,我才看到原来水壶装的全是牛屎和一动一动的小红虫子(因为我不爱用净水片),这时我不得不第一次开始用净水片。

      2月20日

    昨天走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非常疲惫。今天又继续行军,路上我遇见了我的老乡、高机连排长长吴耀领,他脖子上挎了两发100炮弹,带领战士从我身边走过去,每一位战士和他一样在脖子上都挎了两发100炮弹。原来他们的高射机枪留在了国内,因为穿插路线地形险要不便于骡马分队行进,他们连只有改成炮弹运输队了。

    下午5时部队行进到一个叫巴隆的村庄。为连续几天几夜的行军战士们很劳累,有几名战士口渴便到村庄旁边的甘蔗地砍越南村民的甘蔗吃,还有的到村庄里觅食物去了。团政治处主任易金陵发现后命他们回来,但他们不听。主任非常恼火,拔出手枪对天连鸣三枪!!那几名战士才归队。当时参谋长很有想法:易主任随便开枪,很容易暴露目标。但是都是机关首长,也没什么办法。过了巴隆,上了山(这是一座马鞍山),指挥所就在鞍部宿营。

    当天无线电联络畅通,有线电从指挥所开设至前卫营(4号公路上)。

    2月21日

    7点30分,部队从巴隆旁的马鞍山出发,4号公路由北向南开进。当我上了4号公路后,我随即命架线排长胡金岁到4号公路路边的越南国防线路线杆上进行窃听,又命随军翻译(一个我国边境的边民)和他同时上杆,沟通了与越南七溪市邮电局总机。七溪市总机问我们是哪个部队的,胡金岁在电话上骂了一句:“滚你妈的”,也不知道他们听懂没有,当即把他们的国防线路给掐断。下来后参谋长命令:每根电线杆绑一块TNT炸药。连续炸了十几根,把电线杆炸的东倒西歪、弯曲变形(越南4号公路的国防通信线路的电线杆全是用H钢架设的)。

    下午14点部队爬上了离七溪市大约5公里处,4号公路的西侧的一个703高地,构筑工事,开设通信枢纽。我随即派通信兵况成林和王**(字迹模糊,看不清)下山背水。他们很晚才回来,真让我担心重重。部队已经断粮几天了,我所带干粮有一半途中都分给了战士们,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块。我让战士们收集所有干粮,勉强可以达到每人一块,算是当天晚上的充饥(因为越南炸掉水库,将我军运输粮食的车队所经过的公路冲毁,粮食无法运到,部队出发时带的3天量的干粮已经没有了)。我选择了在两棵约直径为40公分粗的大树后面挖电台工事。天黑时一营报告七溪市的敌人车辆来来往往,像似在突击抢运物资,但是上级没有赋予我们攻击的任务,部队只能是监视而已。根据敌情通报敌人一个榴弹炮营就在七溪,我们还要做好防炮击准备。

    2月22日

    今天早上的早饭吃的是南瓜煮稀饭,每人一口缸。部队已经断粮几天了,也不知道管理股从哪弄来的南瓜和米,直到晚上我见到管理排长陶强才知道他们于昨天晚上下山寻找粮食,碰到一位越南“农民”,他用越币要向这位“农民”买粮食。可这位“农民”就是不肯卖,也不愿意要钱,在强行盘问下和强行付款下这位农民才道出了真情:原来他是中国广西龙州县人,越境到越南承租了30亩田,已种了有几年了。中越边境形势紧张后他也回不去了,而我们部队买粮食的越币早已在越南作废了(现在越南用的是苏联版越币,而我们拿的越币还是中国版的),所以他不收,他只收人民币。最后才用人民币换了一部分

    做早饭的南瓜和米。

    早饭后我组织通信分队继续构筑工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伐倒了山背后的十几棵直径三十几公分的大树。由于没吃饱饭,中午又没有吃饭,干了一天才勉强把工事构筑完毕。在工事里呆着心里感到安全多了。傍晚时通信连通信排长陈开如偷偷的告诉我到山背后的一个草庵子里面去,说有事找我。我俩进去后躺在草窝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瓜告诉我是刚从山下老百姓的树上偷摘的,拿回来和我分吃(越南的木瓜和中国的木瓜不一样,不涩,不酸,也没什么味道)。我很感动,过去只在电影上看到这副情景,如今故事也发生在我的身上了!我终生都不会忘记这件事情,都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生死情谊!而且我还要告诉我的后代们!

    木瓜刚吃完,就听见通信连副连长罗必通喊着开饭了,通信连的晚饭实际上是木瓜煮南瓜(我们都说是喝木瓜南瓜茶)。因为我是司令部的通信参谋,通信连的领导就把我当成他们的首长,加上通信枢纽的位置又和通信连在一起,我又负责通信枢纽的具体工作,所以在这关键时刻他们想到要照顾照顾我这个“首长”。全连每人两勺木瓜南瓜茶,因为我吃饭用的是小盆,罗必通给我盛了满满一盆。实在是饿的急啊,我端起就喝,刚喝了一口就听管理排长阿强在山下喊着司令部开饭了。为了多吃一份,我边走边喝,到了司令部的行军锅前,一盆木瓜南瓜茶已被我喝完。司令部的晚饭是煮玉米(实际上煮的是老玉米,根本就没熟,也咬不动),我又分了一大勺,使劲的嚼着,咽着,很快就吃完了。当我回到通信枢纽时,我感到嘴非常疼痛,我拿着镜子用手电筒照着:原来满嘴都烫出了白泡。这两顿饭一定是我这一生中最难忘的,吃的最香的,同时也是吃的最受罪的两顿饭!!

    今天的通信情况:开设电话站,保障对一、二、三营、后指、观察所的联络,机关内部有司令部、政治处开设了电话,对上开通15瓦电台和接力机。因为电池已处于危机,所以无线电不断的关机节省电池。

    2月23日

    天气非常闷热,团指挥所向七溪市方向转移,距离七溪市约五公里,前卫营离七溪市两公里。指挥所的位置仍然是弄派山,只是从703高地进行了前移。

    今天重新开设了电话站,对后勤、二营、三营,利用4号公路上的越南国防明线搭线联络。一营由于路线险要,第一架设组没有架通,途中并遇见了敌情,架设组隐蔽后迅速撤退。我再次派架设排长胡金岁带领第二架设组重新架设,并向他下达了死命令:不架通不要回来见我!同时对一营开通两瓦电台进行保障。17时一营的线路已架通,架设过程中胡金岁受了轻伤(因地形险要,在架设过程中不幸滚下山去),师对我团有线电通信既不管也不通,接力机没有开。傍晚时接到任务:杨副团长带领侦察排到七溪市外围进行侦察,我安排两部两瓦跟随首长进行通信保障。一部工作,一部守听待命。全天通信保障较好。

    19时,开始用草和树枝搭铺,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用口缸煮了点玉米算是晚餐。

    2月24日

    早上吃玉米,白天战士们构筑工事,下午干粮来了。我听汽车排的同志说第一天他们从水口关向前线送给养,越寇将水口至东溪的途中的一座山区水库炸毁淹没了公路,直到今天才抢通道路将给养送了上来。晚上吃了一顿饱稀饭。

    今天我向师通信科上报了参战以来我团通信联络保障情况的报告,总的认为通信联络基本顺畅,做到了组织周密、灵活运用,基本上保障了作战指挥。其具体情况如下:

      一、15瓦电台收报29份2393组,发报21份2048组,收发报共50份4441组。发信号10个,收信号10个,收发共20个。

      二、两瓦电台收话2340份,145210字,发话3230份,156420字,收发话5570份,共301630字。收发信号6个。

      三、调频机收发话50份,共895字。

      四、电话站开设5次,架线被复线40公里,用户39个

      五、接力机开设4次。

      

      六、修理耳机话筒组5副,884电台3部,两瓦电台一部。

      七、损坏884天线4根,消耗被复线7公里,现电池较缺,望师给予补充。

    2月25日

    今天后指运来了干粮和大米,已经不缺粮了。我即派四名通信兵下山背粮食,大家万分高兴,心想可以饱饱的美餐几顿了。等粮食背上山以后但却得知一个不幸的消息:后勤处除了保障从国内运来粮食(那些粮食是不够的),军需股魏助理员和战勤排长刘国营带领五名战士去42军126师联系粮食的补充问题(借粮),但是在借粮途中遭到越寇伏击,惨遭杀害!军装全被敌人剥去(可能要冒充我军部队,这种情况在其他部队已经发生过)。我听了极其悲痛,心如刀绞,彻夜未眠!就是魏助理员接的我们这批兵,我们相处了已经有七年了。战勤排长刘国营是1974年兵,家在河南西平县,平时我们的关系又较好。此时大脑中无论如何也挥不去他们的音容笑貌,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22时左右,天气突变,寒气逼人,不知道是否感应了上天。总之令人心焦,心情糟糕透顶,谁知我们的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

    2月26日

    一切很好,上午休息了半天。下午16时接到攻打七溪市的命令,大家摩拳擦掌,决心在此次战斗中狠狠的打击越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晚饭后指挥所继续前移至一座无名高地,这个高地距七溪市从图上看有3公里。大家构筑了一夜的工事,开设电话站。因几个营都未按要求到达指定位置,所以有线电无法架通。27日凌晨两点,对一营、二营的两瓦电台不通,原因一是与天气的变化,天电干扰有关。二是估计与指挥员有关,因夜里打了一阵枪就通了,而过后又不通。15瓦电台信号较好。

    (后听我父亲讲了电台不通其中的一些原由后我才知道父亲说的“与指挥员有关”是什么意思:原来战中每个营都有一名下派的副团长,各营不是没有按照要求到达指定位置,或者是按决心进行展开,而是都有怯敌的思想。加之七溪市是越南的最前沿的重镇,敌人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都很强,并且可以得到后方的支援。所以是各玩各的心眼罢了,各自保存自己,装着找不到位置,实际上贻误了战机。后来他从他派到营的通信兵那里得到证实:首长不让他们和团取得联系。这些连父亲当时都理解不了(那时他才22岁)。

    听到这些话后我真的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我们受的正面教育太多,总是把解放军的每一名军人都当做是义无返顾,勇往直前的了,也总是认为那场战争我军就像是秋风扫落叶的一般取得了胜利,也许这一切与我所想的是相差甚远了!从那时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会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2月27日

    指挥所人员6时都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无线电保持静默。7时整,炮击五分钟,攻打七溪市的战斗打响了,谁知战斗并不顺利。除三营作为二梯队到达指定位置外,一营为主攻营,二营为助攻营,都没有按作战计划进入占领进攻出发阵地。但是他们在战斗打响前都向团指挥所报告过进入占领进攻出发阵地,按要求进行展开。可是炮击完毕后,让他们发起攻击,他们却迟迟不能奏效,让他们报告他们的位置时他们却不能说出他们准确的位置,一会说在这,一会说在那。

    我听后也很生气:这哪像打仗?我即刻建议参谋长告诉一营打两发红色信号弹(因为天阴,天色还是比较暗)。参谋长通过两瓦电台下达命令后,立刻就见到两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实际上也听到射击信号弹的声音)。原来主攻营就在离指挥所有300多米的山脚下!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他们准备了一夜的占领进攻出发阵地原来却是向我们指挥所靠近了。团长、政委、参谋长非常恼火,谁知战争结束后他们如何自圆其说!!!

    为了补救战局,天亮后部队又重新调整部署,再次向七溪发起进攻,但是敌人的主力已经全部撤离。从21日到今天已经有整整六天了,敌人的撤退计划基本完成,除留有小股部队阻击外,七溪市基本上是一座空城。大约在11时左右,部队占领七溪市。在撤退时,我团亡10人,伤10余人,缴获了部分物资。侦察排的同志回来给我带了几盒泰国炼乳和几双袜子,两斤白糖(我曾经是警通连的副指导员,部队扩编时他们被分配到特务连)。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外国”的食品。

    3月1日

    天还没亮大雨就倾盆而下,临时搭的草棚也塌了。我们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更无法睡觉,早早的就起来了。大家淋的像落汤鸡,冻的浑身发抖。我让大家勉强拣些湿材和松毛、松柁夹杂着生起火来煮了一顿稀饭,饭后大家又烤了一会火,可是柴火很少,大家只有穿着雨衣蹲着或站着呆了一天,大家轮换着进行值班。通信联络均比较畅通,到了晚上我们可是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了。从早上到晚上雨一直不停的下,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砍了一些容易燃着的柴火烧了起来。我们围着大火从我开始轮换着讲了一些有趣的故事,让大家忘记疲惫和寒冷,这样有的烤火,有的半睡,有的听故事,算是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夜。

    3月2日

    天快亮的时候雨开始渐渐的停了下来,整个山区被烟雾笼罩着。我们的衣服也不知道被淋湿了多少次,被暖干了多少次,脱下防刺鞋双脚泡的白花花的。这两天司令部机关一直在议论:估计部队很快可能要转移。

    果然,在下午14时我和值班台长高五银收到了师指挥所关于部队向高平方向机动的电报(我旁抄)。当机要股孙参谋将译出的电报送到参谋长手中时,我也紧靠着参谋长坐了下来,一同阅看电报内容。电报内容称:“命你部于17时30分从现地出发,务必在明日23时30分前到达高平方向雅南地区(地图坐标)在4 号公路雅南段执行护路任务,具体部署另行通知。”

    看完电报后,我对此电报产生了怀疑,我问参谋长:“我们现在的位置离雅南有多远?”他看了看地图说:“大约有80多公里。”我说:“不对啊!”他问我:“为什么不对?”我就说:“电报上说让我们今天17时30分出发,为什么要求我们部队在明天23时30分前才能到达,即使今天17点30分出发,80 多公里的路也用不了走30个小时啊!”这时参谋长非常惊讶,他即命我立即重复电报。我赶快让高五银进行重复,重复的结果原来是有一个电码为“2”却抄成了 “5”,高五银一看抄错了当时吓的冒了一身冷汗,面色发黄,非常紧张。此时我也非常严肃的告诉他:“现在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回国后进行战斗总结时我再找你的事。”这一码之差却把本来是14时30分出发的时间变成了17时30分出发,时间错了3个小时!(这就应了通信兵的“一字一码,千军万马”的重要性)

    更正完电报以后,但是这份电报仍不能说明80公里的路去走30个小时的原因,参谋长告诉我继续重复,并转告师电台校对电报全文。就这样反复重复,师电台报务员多次与师机要科交涉要求校对电报,无奈迟迟没有更正电报。直到18时又接到师指挥所一个信号,内容是:命令你部立即出发,于23时30分到达雅南!!这时我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原来师机要科把电报也错译了一组,明明是今天23时30分到达雅南,却译成了明日的23时30分到达雅南,所以对方不更正电报,怕承担其中的责任。

    接到信号后,参谋长看了看表(其实他心里也已经明白了),一边向团长、政委报告,一边告诉值班员:命令部队立即出发,迅速向高平方向快速机动。随即向司令部机关下达命令立即下山。这时整个司、政、后机关全都乱了套,大家掰着指头算只剩下5个半小时怎么能去走完那80多公里。最作难的要算我们通信枢纽了,我立即派各个架设小组到各营撤线,并让他们在撤完线后不要再回指挥所,直接在4号公路上与我们汇合。

    这时股长刘海生已随团首长下山出发了,一座大山上就剩下我们20多人的通信兵。为了争取时间,我让电台立即向师请求我台立即撤线出发,而师电台却回复不同意我台立即撤线出发,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随即撤线下山到4号公路上等待着到各营撤线的架线兵。并于19时再次向师指挥所发出信号: “我台立即撤线出发。”这时师指挥所才同意我台撤线出发。

    人员到齐后我们冒着毛毛细雨用强行军的速度向北飞奔而去。此时我感到非常可怕:我们是整个部队最后撤退的人员,而弄派山地区以南属于敌战区,总感到敌人已在后面紧追。在途中我命令所有人员子弹上膛,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因为已没有战斗部队对我们进行任何保护了!!

    当前进的有10多公里时,徒步通信员小郭一不小心掉进一个大弹坑里,头摔的鲜血直流,进行简单包扎以后,我安排两人搀着他继续前进。这时从收信机里传出师指挥所传出的紧急呼叫,预告有电报,我们立刻停了下来,用防空布罩罩着由高五银接收电报。由于不知道电报的内容,只知道是一份特急电报,而指挥所和机要人员早已在我们之前撤离,我迅速命李坚、向东两个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小伙子将器材移交给别人,轻装飞速追赶指挥所和机要股的同志。

    这时我预感到强行军途中机要股很可能不会顺利的接收这份电报,同时就告诉了他俩必要时强行让机要股签收这份电报,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份电报误在我我们通信部门手里从而贻误了部队的战机!(等我到了东溪后见到他俩才得知,正不出我之所料,他俩追赶上机要股后,机要股不愿在强行军时停下来翻译电报。他俩就端起枪拉动枪栓对着机要股长硬逼着他签收了这份电报)。

    夜里两点左右,我们终于赶到东溪。此时42军的前指设在东溪,我们才感到安全多了。这时部队也停在东溪休息,等待着电报内容。当我发现东溪市一家小商店门口放着一个小竹靠椅,由于连续7个小时的强行军我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时我的两眼发黑,两耳发鸣,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大脑还是清醒的。就在这时前面传来口令让立即出发,可是我已无法站立起来。我告诉旁边的通信员赶快告诉股长我不行了,不要管我,你们出发吧。股长闻讯后来到我的跟前问了问情况,告诉几位通信员就是抬着、架着我也要随部队出发。这样大约走了200米后接到了通知,部队停止前进,原地等待转入汽车运输。(原来,那份特急电报的内容就是让部队在东溪等待乘汽车向雅南地区开进)

    等上了车时天色已开始渐渐的亮了起来。由于车少人多,非常拥挤,同时接我们的车又是带蓬的车,坐也坐不下去,直也直不起腰来,难受急了。咬着牙在通过嫩金山口、弄梅隧道后于3日晨7时到达雅南。

    一开始我在这篇日记中对几个环节不太理解,后来在与父亲的交谈中才弄清了其中的一些原由:

    一是在高五银收报时,父亲写的他旁抄是什么意思?原来父亲也是报务员出生,由于在接收电报时干扰很大,为了使电报的准确率更高,父亲也上机进行同时抄收电报。其实在那份电报中他和高五银抄的是一模一样,这只能说是对方发错了电码,把“2”发成了“5”。我曾经问过父亲难道你俩没有同时抄错的可能吗?父亲胸有成竹的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他和高五银那时是全师的有名的技术尖子,抗干扰抄报的能手,他对他的技术是很自信的。

    二是他为什么会和参谋长一起看电报?父亲给我讲过,他们通信部门平时的要求就是:主动靠前,掌握全局。正是父亲掌握了这个主动靠前,所以他才会坐到参谋长的旁边,以便能帮参谋长对电报进行分析解释,以争取首长对通信保障的要求尽快得以落实。

    三是关于我部立即撤线出发的含义。父亲向我解释到部队有规定,凡是电台向对方发出或接收到关于我部立即撤线出发的信号就意味或标志着:“该级指挥所开始实施转移和出发”。这是一件非常准确的指令。

    四是关于在2日18时他们第一次向师指挥所报告撤线出发时师指挥所为什么不同意。后来父亲回国后,在进行做战总结时才了解到:当时师指挥所已经估计到仅仅几分钟时间,团隶属的各营根本就不可能收拢,行军序列也不可能完成,准备的时间太仓促势必会造成部队的混乱,所以没有同意。但是团指挥所还是违背了命令,提前私自撤离。当时几个营都在指挥所的南端,而恰恰部队是向北机动,指挥所既没有前卫营也没有后位营,仓皇撤离,犯下了兵家大忌。

    五是父亲和20几位通信兵在向东溪飞奔时,其实后面还有一个后卫连。但是当时他们并不知道,非常担心越寇的追击。所以他们在奔袭时是怀着非常复杂和恐惧的心情的,同时这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使父亲终身难忘!以至于他到了雅南后很详细的把3月2日发生的一切记录了下来,也许这一天是我父亲在越南的时间中让他最感到惊心动魄的一天。

    感谢网友苏勇提供本文

    • 家园 呵呵,我倒觉得这日记有作假的嫌疑,尤其是这一篇

      人微言轻,还是等大侠们发言吧?

      我自己的一点意见,日记内容太过详实,细节又极具体,很难想象是一个前线指挥官的日记。而且前后矛盾的地方太多。尤其是第一部分,我看着觉得很可疑。

      比如嫌参谋鸣枪可能暴露目标,既然这样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日记中记载师部密码和位置?而且师部有可能怀疑班一级排一级电台,但怎可能不通告自己的团一级单位?一个师有几个团?和团一级失去联系还用打战吗?日记中详细记载了对话,前线指挥官有可能这样做吗?而文章开头又说日记很多地方以经模糊。

      女兵那个细节尤其可疑,真不明白越南女兵就那么喜欢在打战的时候成双结对地跑到前线去洗澡。姑且不论此事是否是真,下令把尸体翻过来算什么呢?再笨的指挥官应该也是用一件雨衣来盖住吧?

      我并不觉得解放军就一定如何英勇,但那一段用记功来鼓励冲峰,太电影化了吧?还有营级指挥官假装收不到命令或拖延命令,这样的后果是要上军事法庭啊。即使是真的,又怎么可能在他的日记中记载?读起来实在有点台湾味在里头。

      总之,我个人不觉得战争是如何光荣,解放军就必然英勇无匹,但这个日记,读来实在是可疑的很,更象是个别有用心的文学创作。

    • 家园 这篇文章因为真实才那么感人。难得。请萨老大加精。
    • 家园 up!
    • 家园 苏勇:3月3日~3月15日

      3月3日

         雅南――座落于高平和东溪之间,4号公路贯穿其中。在这里我团由前段的穿插、攻打七溪转向负责从嫩金山口到雅南间26公里的护路任务,掩护第二批大部队攻打高平的运输保障和使其从高平市向国内能够顺利运回战利品。在这26公里的距离中共有16座桥梁也是我团重点保护的目标。

        这里比七溪的战争气氛更浓。126师从东溪一直打到高平外围,狠狠惩罚了越寇,但是同时部队也受到了重创,伤亡较大。公路两侧的房屋一概烧光,路沟里不时间可看到我军被越寇击毁的坦克,汽车,和众多部件。部分村庄还冒着缕缕青烟,到处散发着死人的臭气。在过去的战斗通报中我们也知道在嫩金山口和弄梅隧道打了几场恶战,敌我双方均有较大程度的伤亡,现在亲眼目睹这两个险要地段就可以想象前几天在这里进行的战斗是多么的惨烈!

        下午一件噩耗传来。由政治处副主任孙福喜带领的支前民工和部分群联干部战士在最后开往雅南地区时,两辆军车遭到敌人伏击。敌人击中了第一辆军车的前左轮,同时子弹又射透驾驶门将驾驶员的臀部击伤。驾驶员强忍着疼痛一只手捂着臀部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在左前轮的胎气尚未漏完前疾驶将车开出敌人的伏击圈之外才幸免于难。而第二辆军车却被越寇的40火箭筒从车厢的前端穿透,政治处孙副主任和驾驶员当场牺牲,车上剩下的同志迅速下车战斗,但又遭到公路两端的敌人同时射击,尚未还击就全部牺牲。此后敌人仍不甘心,又来到车旁对牺牲的同志进行补枪,等救援部队赶到时敌人已向山上逃窜。我团在此次伏击中共有 36人牺牲。听到这个消息后,指挥所全体人员极其悲痛!

        今天全天挖防空洞,构筑掩体。通信联络很差,对上接力机、调频电台都未沟通。15瓦电台信号弱小,由于部队间的距离拉的太开,电话站当日没有开设。

      3月4日

        上午向各营后指、团卫生队开设电话站,通信联络畅通。下午15时至二营的线路中断,我迅速派查线组进行查线,于15时30分沟通了联络。

        晚18时,15瓦电台信号小干扰大,我和高五银亲自上机抄收1500组电报。全天天气阴绵,夜间气候寒冷,难以入睡。

      3月5日:

      从我团守护的4号公路上可以看到从国内又调集了大批部队向高平方向集结,据听说是50军的,这个军好象在我国援越期间曾为高平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对高平市及其周边的地形地貌和城市巷道以及重要建筑都非常了解,当然用这个部队攻打高平地区显然体现了我军高级指挥的意图。为了保障他们的通过,上级要求我们对4号公路两侧加以清剿,为此通信部门专门对沿线个营的通信线路进行了加固。

      胡金岁带领架设兵在完成护线的任务后回来时用枪打死了当地的一头水牛,砍下了一只牛腿。下午团后勤汽车排又给我们送来了大米,排长陈年树还给我带来了一条香烟和一些点心。晚上炒牛肉,吃米饭(其实我们驻地旁就有着装有几千吨粮食的粮仓,42军攻打高平路过这里时已将粮仓放火焚烧,直到现在粮仓仍冒着青烟还未烧尽。当然还有中国上海产的蜜蜂牌、飞人牌缝纫机和凤凰牌自行车都被损坏烧毁。粮仓里还有一些印着“中国大米”字样的一百斤装的麻袋,这些都是过去我国无偿支援越南的)。

      晚上20点我用收信机收听到我国中央广播电台新闻联播的节目听到了中国向世界宣布关于中国军队撤离越南的声明。我给下到我团的赵副师长安了一副耳机,他和我一起收听(在我团只有我唯一能够听到中央台广播的声音,但是按照通信部门的要求是不允许用收信机来收听广播的)。

      听完后我百思不得其解:上午刚刚还从国内调动大批部队进行增援,晚上却又向世界宣布撤军的消息,这是怎么一回事?

      3月6日:

      凌晨两点我们睡的正香,只听急促的枪声响起把我们惊醒。大家急忙坐起,我一把把旁边的两名报务员按在铺上,这时不断有子弹从我们身边飞过,很快枪声停止,我们又继续睡觉(从2月17日开始到现在,每天夜里都有枪响炮响,我们已经习惯了也油条了)。到了天亮,我到指挥所后才得知:原来夜里有两名敌人从河水中向我指挥所摸来,不知其意图,可能是越过4号公路想向西逃窜,也可能是想偷袭我指挥所,结果被我埋伏在公路桥下的暗哨发现,双方打了起来,一名被击毙,另一名逃窜(因为他们知道从水中走没有地雷)。

      当我到被击毙的越寇尸体旁时大家正用拐杖将尸体翻来翻去找命中的枪眼,最后在尸体下巴下喉咙处才找到枪眼,因为倒在水中没有见到血。从死者的胸部搜到敌人的护身符,里面有他个人的档案,有他妻子的照片。原来他是 1956年出生,过去曾经服过役,这次中越边境紧张后他是第二次入伍。

      当天中午和晚上吃了两顿白米饭,没有菜。晚上8点我又和赵副师长收听广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发表社论《祝贺自卫反击战的重大胜利》。而后我们又偷听《美国之音》和越南广播。越南广播报道中国军队9名士兵曾将一名越南妇女轮奸后,把这名妇女的尸体剁成几块扔到山洞里。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认为如果我军占领越南一年半载,三年五年,我不敢保证不发生此类事情,但是在这几天编造这样的谎言是对我们的污蔑。

      3月7日:

      我们部队的主要任务仍然是坚守山头,继续守护4号公路。由于精心工作,通信联络较畅通。由于从2月初到现在一个月没洗一次澡,中间又多次淋雨,浑身很是难受。今天有空,我便带着4名全副武装的通信兵到山背后的一个小水塘旁,让他们为我放哨,仅用了15分钟的时间慌慌张张的洗了个澡。水虽然还有点凉,但我感觉舒服极了。

      3月8日:

        上午接到师指挥所通信科通知后,我率领接力机、调频电台到我团指挥所旁边的最高山头与师指挥所联络,但始终没有沟通。

        下午我们接到命令,整修防空洞,据说越南准备空袭,释放毒气弹。从6日开始到今天这几夜天气比较温暖,大家工作和睡眠都很好。但由于收听到撤军的声明和社论后我却浮想联翩,夜不能寐,思绪很乱,脑中总在想着回国时祖国的亲人是如何在欢迎我们的场面。

      3月9日:

      根据上级指示,我团的主要任务是按照预定的地区搜索残敌。下午15时30分左右接到一营报告,敌人准备向我守护的4号公路1号桥(坐标为X06350、Y30000)实施爆破时被我哨兵发现,并有效的阻止了敌人的破坏行动。

      具体情况是:我3连两名哨兵在4号公路1号桥周围护桥巡逻时突然发现脚下有一根电线(看着不像电话线),他们就好奇的顺着这根电线检查看通向哪里。原来这根电线一直通到1号桥下,并且在一个隐蔽处还堆放着TNT炸药。两名哨兵想,连队并没有通知说要准备炸掉这座桥,但也不知道炸药是谁安排放在这里准备炸桥。两人一商量决定一人留在此处顺着电线观察周围的动静,另一人迅速向连队报告。当3连长得知这一情报后,很快就判断出这是敌人即将炸桥的阴谋,并立即集合在连指挥所周围的战士向一号桥奔去。查看电线的哨兵一看到这种情况也明白了不是我们要炸桥的意图,他很果断的用石头将电线砸断。这时炸桥的敌人看到意图被暴露后便迅速撤退,结果被我3连发现并包围,当场打死敌人6名,伤数不详,俘虏了1人,缴获了两瓦电台一部,其余的逃窜。我3连亡3人,伤20余人。

      当3连奉命立即将电台送到团指挥所后,参谋长让我检查电台是否还有利用价值,我一看此电台是我们部队原来早已淘汰的电台,我们也根本用不上,就告诉3连直接送到团后勤作为战利品运回国内。据俘虏供认这次炸桥的敌人是奉他们重庆军区的指示来的,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是煞费心机,同时派出两支小分队。一支为男兵分队,一支为女兵分队。执行的任务都是炸掉4号公路1号桥(这座桥在4号公路上是比较大的一座桥梁,而且有钢架结构,是越南过去抗法,抗美时修建的。美国空军过去曾对这座桥梁进行多次轰炸,但在当时有我国的高炮部队守护,美空军炸桥未能成功)。但两支炸桥分队相互都不知道对方的任务,女分队先出发,男分队后出发,结果途中两支分队相遇后才知道原由。他们在商量后决定由男分队来完成炸桥任务。

      因为越南兵过去看过我国的电影《奇袭》,因此他们也想模仿电影里的镜头,我军汽车运输车队行驶到桥上时再予以爆破,结果车没等来却被我哨兵发现。(据说2月17日东溪以东的那座水库被炸也是想模仿我国电影《南征北战》上国民党炸水库的镜头,结果那次成功了)

      晚上我们拼凑了四个菜,有牛肉、鸡、红薯、花生,喝了一次越南的金鸡鸟牌酒。这种酒听说在越南开票才能买得到,酒的颜色像酱油色,大约30多度,其实也没什么味道。

      3月10日:

      今天部队仍然守山。上午3营在山上俘虏了敌人一名伤兵。下午14时师电台移动位置,中断联络4小时。

      起初是报务员小卜把信号搞丢了,台长高五银上机两个小时仍然没有沟通。赵副师长和团长、政委都非常焦急,因为我们团离师主力大约50多公里,加之我们团各营又部署在4号公路26公里狭长的路段中,如果一但遇到敌情不能迅速集中兵力又不能得到师的有效支援,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看到赵副师长和团长那焦急、严肃的面孔后我心里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负什么责任,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赵副师长和团长围着15瓦电台转来转去,一言不发,久不久问一声通了没有,我只是摇头。 17点30分左右,我让高五银撤了下来,自己亲自上机。我将电台插入师1号网后迅速将积压的电报处理完,让1号网转交电报内容;尔后我又回到我们的3号网,大约工作了20多分钟,硬是将信号挖了出来。我向赵副师长报告:“通了”。这时赵副师长说:“朱参谋,给你立3等功。”我只管低头工作,没有回答。

      在这同时接到师的通知,开通接力机(4500密位),师指挥所位置(430高地)。但是我又从中发现了问题,密位是准确的,位置是错误的。我判断师一级指挥所为了隐蔽自己不向团级指挥所告诉自己的准确位置,怕一但出现意外情况后会遭到袭击,况且我们团又与师距离较远,存在着被敌包围、分割、歼灭的危险程度很大,所以不告诉我们他们的准确位置。我把我的判断告诉了团长,团长问我:“你怎么知道师指挥所不在430高地?”我说:“如果师指挥所在430高地,那么密位就不是4500;如果师通信科不告诉我准确密位,我们的接力机就不可能联络的通。”团长听了后摇了摇头,露出一脸苦笑,他方知师里对我们团是不信任的。

      晚上19时接到广州军区直接对我团下达围剿越军346师指挥所的命令(由师电台转报),同时也接到师指挥所对我团的强调命令。我团除安排少量的哨兵护路外,迅速收拢部队向广州军区通报的敌346师指挥所藏匿的地点进行围剿。指挥所三大机关除留了少量的值班人员外全部参加了围剿行动,无奈夜间我安排接力机、15瓦电台人员全部参加了站岗以加强守备力量。就这样提心掉胆过了一夜。

      3月11日:

      天大亮后,围剿敌346师指挥所的部队陆续回来了。我问了问情况才得知:原来部队围剿了一夜,军区通报的敌346师指挥所在地理坐标标明的具体位置上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副参谋长告诉我连草都没人踩过,哪有敌人的师指挥所,是情报不准确。

      上午9时左右,我们发现指挥所对面的(具我们指挥所约有3公里处)山上有青烟升起。我们相互都拿着望远镜看,只看着青烟却看不到人。因为昨天夜里一夜的劳累,大家也不愿意再去围剿这个地方,参谋长这时下令调100炮连向升烟处炮击。打了十几发炮弹,也不知道炸到什么没有。

      晚上21点左右,指挥所得到一营的报告:一炮连连长陆谦被自己绑在路口树上的手榴弹炸死。原来他为了防止敌人偷袭,在回连指挥所的路口上绑设了一枚手榴弹,没想到在21点他走到这个路口时却忘了自己绑设的手榴弹,结果自己反而被炸死。陆连长是我团比较年轻又比较有才华而且非常聪明的一位连长,他的死我们都非常惋惜。

      今天天气很热,大家都盼望着得到撤退的消息,但直到晚上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3月12日:

      凌晨两点多中,只听到在我15瓦电台位置的山上方突然一声枪响。紧接着特务连警卫排的同志迅速冲到山上,去查明原因。天亮后我见到政治处易主任,他告诉我夜里那一声枪响是战前从福州军区补训过来一名战士在上哨时进行的自伤。我问他怎么证明了他是自伤,易主任说因为他自伤时枪口离自己的腿部太近,裤子上残留有火药味,不可能是敌人射来的子弹,经保卫股的谭干事审讯,这位战士也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自伤行为。真可悲!

      天气转阴,大有凉意。团后勤处汽车排从高平拉回大批的自行车和很多战利品。中午接到了撤退的消息,大家非常高兴,一下午都在张罗着庆贺胜利。在股长的带领和策划下,由他亲自掌勺拼凑了八个菜,弄来了越南的三七药酒,将生牛肉放在已经燃烧了好多天的倒塌房梁的木头上进行熏烤,算作是“熏牛肉”。股长、我、号长和收发以及到股值班的通信员围坐在一起美美的开始庆贺了起来。可能是菜太香了,很快招惹了通信连和司令部其他股室的同志,大家都挤坐在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尽管“餐桌”旁还阵阵散发着敌人腐烂尸体和死掉牲畜的臭味,但都没有影响大家的食欲。

      当日通信联络畅通。

      月13日:

      天气阴。大家都在做撤退的准备。

      上午司令部作训股工兵参谋文水荒到42军前进指挥所(东溪)召开了紧急会议,42军前指按照广州军区的命令向我团直接下达了撤退时迅速炸掉我团一直守护的 4号公路上的16座桥梁。但是有个基本条件:42军和我们师不给一两炸药,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而经过估算要炸掉16座桥梁则需要高质量的TNT炸药4吨多)。文参谋一边向团指挥所汇报会议的内容一边苦思冥想,会后他也曾找到42军的首长,看看首长能否给解决一部分,但是遭到了批评。他当时急的几乎想大哭一场,但是很快他还想出了一个办法。在我团守护的26公里的路段上被敌我双方遗弃有大量的地雷、爆破筒、TNT炸药、手榴弹和其他一些爆炸物品,他迅速向指挥所请求由他自己带领特务连的一个工兵班和一辆东风卡车从嫩金山口开始一直到雅南,沿公路两侧的山坡硬是搜捡了足够炸毁16座桥梁的爆炸物,为完成上级赋予的炸桥任务奠定了基础,受到了团首长的表扬。

      下午16时,开始撤收电话站。派出两瓦电台一部配属到九连(开通团41号网,团后勤加入该网),占领嫩金山口的有利地形,保障和掩护部队的撤退转移。团指挥所命令1、2、3营当晚21时至22时做好炸桥准备(开通42号网保障)。

      3月14日:

      清晨6时30分,指挥所撤线出发。向东溪方向撤退。撤退的序列是由后向前,交替掩护(蛇蜕皮的方法)。

      指挥所行进10余公里时,电台报务员向东和李坚调皮的向我说他俩走不动,故意掉在队伍后面,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而麻痹大意的思想。但现在还是在越南,敌人很有可能随时对我部堵截和追击,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为了保障部队的通信联络畅通我对大家的负重进行了调整,即命他俩将电台收发信机和马达交于其他同志,让他俩每人背一捆天线杆,这样即使他俩掉队也不影响部队的通信联络。同时我告诉他俩:“你们在后面慢慢走吧,反正后面也没队伍了(其时后面还有担负炸桥任务的部队,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当他们听完我的话后,也不说走不动了,三步并成两步,不一会就赶到我们前面去了。我心里只能发之暗笑。

      在东溪时,我们又搭乘了一截汽车,到达新的宿营点。这一段基本上是东溪到布局的一半路程。一营在超志,二营在那造,三营在板罡,后指和高机连在板端,100炮连和82炮连在堂王,师指挥所在658高地。

      17时30分开设电话站。此时接师通知预报:广州军区在国内的龙邦、龙州、水口、凭祥、靖西、宁明机务站设立临时通话点,部队可以在各点进行有线联络,并要求15瓦电台撤回国境时控制发信或关机,充分利用两瓦以下电台进行通信联络。

      当天夜晚部队进行了回国的军容风纪的整顿教育,不少有条件的连队还理了发,有的还加紧简单内的洗了洗衣服,做好明天回国后接受祖国人民欢迎的准备。

      3月15日:

      上午8时出发,一路行军较安全。11时10分我们跨过了中越边境的200米非军事区(越南的哨卡和中国的哨卡间距200米)后进入了我国境内。当我们踏上祖国的领土后,此时的心情谁都难以形容,像恍惚的做了一场梦。

      在20号界碑处开阔的地带我们扔下了手中的拐杖,按照预定计划登车开进。我坐在卡车的驾驶室里,当汽车马达发动后只听到后车厢上的战士们全部大声的嚎哭起来,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车窗口伸出了半截身子向后看了看――我震惊了――我心酸了――我理解了:经过26个昼夜的生生死死,风风雨雨后还能够安然的回到祖国,这一切难道还不能令人荡气回肠吗?难道还不允许他们用哭声来表达此时心中的情感吗?那些长眠于他乡的战士们却永远不能和我们一起看到祖国的山山水水了。

      车队经过布局来到广西龙州县三中(下冻公社中学),我们在此继续开设了电话站,通信联络畅通。傍晚被子也从柳桥公社留守处运来了,乘此时有空我弄来了热水洗了洗脸,脱下了一个月来仅脱过一次的鞋子时才发现我的双脚被捂掉了厚厚的一层皮。

      晚上吃了一顿饱饭,一个月来总算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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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做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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