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回家过圣诞节 -- 晨枫

这篇其实是半年前写的。现在看看，除了从伊拉克撤军已经完成外，其他的问题都继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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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前，麦克阿瑟信誓旦旦地向全世界宣称，朝鲜的美国大兵将回家过圣诞节。结果美国大兵没有回家过节，反而是麦克阿瑟被杜鲁门遣送回家过节去了。美军在朝鲜陷入了三年苦战，曾经解放罗马的马克克拉克最终无奈地代表美国在停战书上签字，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没有在赢得战争胜利的情况下停战。60年后，奥巴马在10月15日信誓旦旦地向全世界宣布，伊拉克的美国大兵将回家过圣诞节。这一次看来真的会兑现了。

奥巴马指的当然是美军在2011年底之前从伊拉克全部撤出的事。2003年3月19日，美军以消除萨达姆的大规模杀伤武器为名，入侵了伊拉克。5月1日，小布什得意洋洋地乘坐一架美国海军的S-3B反潜机在“林肯”号航母上降落，宣布战争胜利。8年后，奥巴马宣布全部撤军时，并没有提战争胜利的事。事实上，美国上下大概也没有多少人还会认为美国在伊拉克取得了胜利。萨达姆被绞死了，但大规模杀伤武器没有找到；推动民主的结果是什叶派上台，伊拉克和伊朗越走越近；北方的库尔德人实现了事实独立，致使土耳其越境追剿受到鼓舞的土耳其库尔德人武装。国内安全方面，尽管从小布什任期末年开始的美军增兵压住了基地组织，各种背景的武装暴力活动死而不僵，10月12日，巴格达军警接连遭受5次炸弹攻击，至少28人丧生，另有几十人受伤；10月27日巴格达在此遭到炸弹攻击，至少18人丧生；11月7日，安巴省总督遭到炸弹攻击，幸免于难。伊拉克离天下太平还差得远。但在4400多名美军阵亡加上约32000美军受伤之后，美国上下已经没有胃口再关心胜利与否的问题了。11月2日的盖洛普民意调查表明，美国公众压倒性地支持奥巴马的撤军决定，约3/4的人支持，民主党内高达96%支持，无党派则为77%，即使在共和党内，也有43%的人支持奥巴马的撤军决定。这或许是奥巴马总统生涯中支持率最高的一个决定，但也是一个很无奈的决定。

早在小布什竞选连任时，民主党候选人凯利就宣称会推动从伊拉克撤军。小布什是伊拉克战争的始作俑者，直到退休写回忆录时，依然拒不承认决策错误，但实际上，小布什任期末年，美国已经开始和伊拉克谈判撤军问题，2008年10月16日，国防部长盖茨和国务卿赖斯向美国国会通报撤军谈判问题。11月17日，伊拉克外长泽巴里和美国大使克罗克代表两国签约，规定美军在2009年6月30日前撤出伊拉克城市，2011年12月31日前撤离伊拉克。奥巴马在竞选时，就以推动从伊拉克撤军作为竞选口号。当选后，奥巴马果然启动撤军，2010年8月19日，第2步兵师第4旅作为最后一个作战旅从伊拉克撤出，留守的5万美军转入训练、顾问、保安任务。2011年12月31日前，所有剩余美军将全部撤出，驻伊拉克的大使馆和两个领事馆将转交约4000-5000人的非军职保安力量负责，这些基本上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退役美军官兵，但作为美国国务院雇佣的非军职保安人员雇佣。

但美国的算盘其实不是全盘撤军，而是留一支5000人左右甚至更大的力量，一方面继续为伊拉克军队提供训练、顾问，另一方面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作为特种部队使用，直接出手打击不顺眼的刺儿头。秘而不宣的另一点是，如果不留下一支荷枪实弹的驻军的话，美国对伊拉克政府不放心，对伊拉克是不是会江山变色不放心，对美国在伊拉克利益不放心。如果美军坚决要留下来，伊拉克政府是无能为力的。但美国驻军有一个司法问题。按照惯例，美国驻军享有司法豁免权，如果美国大兵在外国驻地卷入司法纠纷，当地法院无权审判，必须交由美军军法审判。美军有权决定在驻地进行军法审判，也可以把案子移到美国国内军法审判。如果美军“恩准”，犯了事的大兵也可以交由当地法院审判，但这只有得到美军同意才行，当地司法无法强制执行。

从欧洲、日本到韩国，美国驻军的司法架构一直是这样的，也因为这样的司法安排，美国大兵在韩国、日本的强奸案才引起那么多纠纷。伊拉克美军本来已经前科累累，美军在韩国、日本的前科或许加强了伊拉克政府的决心，反正美国百般施加压力，也没能使伊拉克政府从拒绝给予美国驻军司法豁免权的立场后退。美国以不能信任腐败的伊拉克警察和法院为名，放弃了在没有司法豁免权的情况下继续驻军，这才有了12月31日的全部撤军。留下民职武装保安人员的司法豁免权问题未定，这是美伊撤军协议中没有解决的问题。按照当年美国军事总督保罗布莱默的决定，美国民职武装保安人员继续享有司法豁免权，但在具有独立主权的伊拉克政治架构下，布莱默的决定还有多少法律效益很难说。美国认为国务院系统（包括使领馆，可能还包括其他美国驻伊拉克的政府机构，但不包括非政府和商业机构）的民职武装保安人员享有外交豁免权，但伊拉克方面可能有不同解释。

有意思的是，美国媒体在伊拉克政府坚决拒绝给予美国驻军司法豁免权后，嘟嘟囔囔说伊拉克很多民众是希望美军留驻的，对伊拉克政府和军警的腐败、无能没有信心，对伊拉克抵御伊朗侵略的能力没有信心，云云。在没有找到大规模杀伤武器之后，美国的入侵理由已经转向帮助伊拉克人民摆脱暴政、建立民主，伊拉克的民选政府是准备用作美国在阿拉伯世界推行西方民主的样板的，这也是美国在伊拉克8年仅有的成就。如果伊拉克多数民意希望美军留驻，那伊拉克政府的决定就不代表民意，这就直指伊拉克政府合法性的问题了。如果美军在伊拉克流血8年，结果扶植了一个不合法的政府，那美国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但如果伊拉克政府代表民意，那伊拉克多数民众就不希望美军继续留驻，美国媒体也就不必自作多情了。不过美国媒体也心酸地承认，科威特民众称呼美军为解放者，伊拉克民众从来不这样称呼，伊拉克民众并不感谢美军解放了伊拉克。

美国更焦心的是伊拉克的今后。作为一个正常国家，伊拉克有权重建军队，美国也确实在帮助伊拉克重建军队。萨达姆时代的重装备已经丧失殆尽，不是在战争中被盟军摧毁，就是在战后被劫掠拆光。已知的只有4辆劫后幸存的T-55坦克还在伊拉克第一师使用。2005年匈牙利捐献了77辆T-72坦克，2008年美国批准出售140辆M1A1坦克，约旦、阿联酋、巴基斯坦、瑞士甚至希腊捐献了各色装甲车，这样伊拉克才重新组建了装甲部队。相对于拥有约4000辆坦克的叙利亚、约1500辆坦克的沙特、1600辆坦克的伊朗、3000多辆坦克的土耳其，伊拉克的主战坦克数量显然严重不足，即使小小的科威特都有200多辆M1A2坦克。

如果伊拉克陆军实力严重不足的话，伊拉克空军就更加形同虚设。除了少量直升机、螺旋桨教练机和运输机外，连喷气式飞机都没有。这是一个纸老鼠，连纸老虎都不如。伊拉克正在试图获得18架F-16和24架捷克L-159，这将是2003年后伊拉克的天空第一次出现涂有伊拉克标志的作战飞机。但这还只是“试图”，离成为现实还很远。

美国对于伊拉克军队的忠诚始终不放心，所以对于重建伊拉克空军很不起劲。在很长时间里，美国的算盘是伊拉克空军只需要基本的训练、侦察、勤务能力，作战能力只要足够反恐就可以了。所以装备机枪的直升机是可以提供的，战斗机就免谈了。反正美国将在伊拉克长期驻军，伊拉克的空中安全有美国空军保证，伊拉克不需要自己的空军。但随着美军完全撤离，美国空军继续保卫伊拉克就很是别扭，伊拉克终究是要拥有自己的空军的。

伊拉克已经在着手购买24架捷克L-159教练/战斗机的计划。这是由L-59教练机发展而来，而L-59是60年代研制的L-39教练机的大改。L-159采用与台湾“经国”战斗机（又称IDF）同源的霍尼韦尔F124涡扇发动机，采用西方标准的航电，可以挂载航炮吊舱、炸弹、“响尾蛇”空空导弹、“小牛”空地导弹等武器，具有一定的作战能力，所以捷克也把L-159作为低成本作战飞机推销。不过披上狼皮的羊终究是羊，除了捷克，还没有任何国家定购L-159，伊拉克将成为第一个外销国家。说来伊拉克教练机的竞标中，韩国T-50、英国“隼”式、意大利M-346也都参加了，但最终都没有入选，原因可能最主要还在于经费。伊拉克虽然盛产石油，但多年的制裁和战乱使伊拉克至今未能恢复高峰时代的石油产量。更有甚者，伊拉克的油田有很多在库尔德人的区域，巴格达政府从石油收入中的得益有限，加上伊拉克重建任务艰巨，军事预算并不宽裕。捷克的L-159不仅价格便宜，而且有可能容许伊拉克以石油换取，绕过国际市场和中介。

伊拉克空军的主力将是计划采购的36架F-16 Block 52，但目前只确认了18架，交货至少要到2014年，形成初步战斗力最早要2016年，或许更晚。在此期间，伊拉克的领空事实上是开放的。且不说今天的伊拉克空军没有可用的战斗机，连防空雷达网都不具备。除了伊拉克民航的空管雷达，伊拉克空军对自己天空的情况一无所知。作为18架F-16的采购计划的一部分，同时采购的还包括200枚AIM-9L/M“响尾蛇”近程空空导弹和150枚AIM-7M“麻雀”半主动雷达制导中程空空导弹，这些都是海湾战争年代的技术，而不是更先进但也更昂贵的AIM-9X和AIM-120，既反映了伊拉克经济窘迫的现状，也反映了美国不愿意出售最新军事技术的心态。合同还包括50枚AGM-65D/G/H/K“小牛”空地导弹、200枚GBU-12“宝石路II”500磅激光制导炸弹、50枚GBU-10 “宝石路II”2000磅激光制导炸弹和50枚GUB-10“宝石路III”增程钻地激光制导炸弹。

伊拉克的野心是最终拥有96架战斗机。法国提出“幻影”F-1 MF2000，这是萨达姆时代伊拉克空军使用过的“幻影”F-1的升级版，但毕竟十分老旧了。阿联酋在和法国商谈订购“阵风”战斗机的事宜，纠结之一是阿联酋要求法国回购阿联酋现有的“幻影”2000-9，法国在没有找到买家之前，自然不大愿意回购已经过时的战斗机。如果伊拉克愿意接受这批“幻影”2000-9，那这一笔三边生意就皆大欢喜了，而且伊拉克可以很快得到阿联酋的战斗机。在萨达姆时代，法国禁运了伊拉克订购的126架“幻影”F-1中的24架，伊拉克现政府正在索赔，法国战斗机的最终价格中可能包括索赔的款项。不过法国在战后也免除了伊拉克38.4亿欧元的债务，伊拉克是不是索赔得成功还是一个问号。更大的问题是伊拉克空军是否有胃口同时支持美国和法国两套截然不同的地勤支援体系，还是一个大问号。不是所有人都像印度空军一样疯狂，以同时支持美英法俄战斗机体系为乐。

中巴合作的“枭龙”据说也曾在考虑之中。“枭龙”具有价格上的优势，中国、巴基斯坦也远比欧美更加可靠，但这在支援体系上也和F-16不兼容，不过在竞争F-16的低端补充时还是有竞争力，这本来就是“枭龙”的定位。但这可能在政治上高度不正确，只要美国还对巴格达有一点影响，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即使在部分撤军之后，美国空军现在伊拉克依然部署有300多架作战飞机，海军、陆战队和陆军还有更多的飞机在伊拉克。不管伊拉克在订购18架F-16后进一步订购什么战斗机，在很长时间里，伊拉克的天空将实际上大门洞开，弱小的空军只具有象征性的作用，要获得有效的空对地作战能力则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大的投资。但这不是美国焦心的问题，美国焦心的是伊拉克的实力真空和海湾地区的政治动态对地区安全态势的影响。

伊拉克的安全态势依然严峻。国内治安是警察的职责，但伊拉克的国内暴力事件不是警察就能对付的。近在2008年，美军还需要重兵进攻萨德尔城，镇压什叶派武装。战斗中，美军出动了从坦克、大炮到战斗机、武直的各式重装备。萨德尔民兵的最后停火究竟是战败被迫还是政治考虑，现在还见仁见智，可以肯定地是，美军放弃了迫使萨德尔民兵缴械的想法。如果伊拉克政府遇到类似的挑战，很难说是否有能力调动足够的军事力量。伊拉克政府是什叶派主导的，但什叶派民兵并不买什叶派政府的账。还有逊尼派的问题，这个只占人口15%的少数民族在历史上主导伊拉克政治，在萨达姆和巴斯党时代达到高峰，如今成了美国和什叶派政府非巴斯化的牺牲品。美军大举增兵镇压下去之后，逊尼派的武装抵抗转入地下，但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这还没有算入北方库尔德人的事实独立问题。库尔德人的武装现在和什叶派政府相安无事，但对土耳其对库尔德地区的统治造成极大的困扰。土耳其的越境打击有可能升级，到时候巴格达政府的态度和作为将值得关注。作为中央政府，巴格达有责任保卫主权和领土完整；但库尔德人对巴格达借机收回库尔德地区事实独立的权力的戒心可能导致三边冲突，进一步使问题复杂化。

问题更大来自邻国沙特。1953年伊本沙特去世后，王位一直在儿子中间传承，长子沙特（1953-1964）死后传给费萨尔（1964-1975），以后依次传给哈立德（1975-1982）、法赫德（1982-2005）、阿卜杜拉（2005-），阿卜杜拉现在已经87岁。沙特有一个由资深王族组成的委员会，能提名王储、监督王权交接，成员来自整个沙特王室，代表不同派系。但有继承权的亲王们年事渐高，王位接替间隔会缩短，早晚要向下一代过度，这将决定沙特未来政治稳定。伊本沙特去世时，留下43个儿子（目前健在约20人），子女加上孙辈约160人。今天王族人数高达5000多人，支配6000亿财富，掌握国家机器。刚去世的83岁的国防部长苏尔坦亲王（王储）是沙特国王阿卜杜拉同父异母的弟弟，同时兼任第一副首相。他2005年被立为王储，其实从1962年担任国防部长以来，就是沙特的决定性人物之一。苏尔坦的位子由77岁的内务部长纳耶夫亲王（第二继承人）接替，纳耶夫同时兼任第二副首相，估计将升任第一副首相。纳耶夫一方面大力追缴伊斯兰极端主义势力，另一方面批评犹太复国主义对西方的影响，对妇女权力和政治改革也很不起劲，很使西方怵头，也使阿拉伯之春蔓延到沙特的前景更加复杂化。

沙特对待国内政治问题的办法是用金钱买平安。在2011年阿拉伯之春期间，阿卜杜拉于2月23日从摩洛哥紧急回国，立刻出资360亿用于解决民生问题。3月18日，政府出台社保计划，耗资1300亿，将最低工资提升至800美元，全体公务员、军人增发2个月工资，所有在校大学生发放2个月助学金，并用660亿建造50万套新住房，失业者补助增加到530美元/月，还拨款43亿用于医疗卫生投资，建立反腐委员会，治理腐败问题。沙特政府向18岁以下的孤儿、60岁以上的老人、残疾人、病人发放补助金，实行全民公费医疗，12年免费教育，大学生不仅享受免费教育，还有免费食宿和津贴。这样的大把施舍确实使沙特逃过了阿拉伯之春的席卷，但这是不能长久的。

沙特的石油资源还有多少年可以开采，这是一个可以争论的问题。一般认为还有几十年可以开采，具体到几十年说法不一，但不可能千秋万代地开采下去这是可以肯定的。除了石油，沙特没有什么工业、农业、牧业、渔业。石油资源枯竭之日，也就是沙特各种政治问题爆发之时，而这一天并不遥远。政教合一使沙特的国内政治高度保守，自诩为伊斯兰的保护者又使沙特的政治改革举步维艰。沙特还是逊尼派的大本营，和什叶派的伊拉克将在宗教上敌对。巴林的动乱是沙特未来的风向标，这里有国内政治因素，民生和经济因素，也有宗教因素。巴林的动乱被沙特和阿联酋联手镇压下去了，但在本阿里时代，突尼斯的反对派也曾长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逊尼派的沙特一旦发生动乱，逆转伊拉克逊尼派的落魄和制止什叶派的蔓延可能导致沙特和伊拉克的冲突。沙特拥有海湾地区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之一，除了拥有15万人的正规军之外，还有皇家禁军国民警卫队，其3个机械化旅和5个摩步旅装备有1000多辆LAV-25装甲车，得到机动防空系统、M198型155毫米榴弹炮、TOW反坦克导弹和“阿帕奇”武直的支持。沙特空军的F-15和“台风”战斗机更是伊拉克望尘莫及的。

在另一边，伊朗的什叶派在宗教上和伊拉克的什叶派是同门，但伊朗的波斯人和伊拉克的阿拉伯人在民族情结上是敌对的。要是伊朗对库尔德、界河主航道、两伊战争中吃亏等历史问题重新有了想法，两伊冲突也不是不可能重燃的。在现在的情况下，伊拉克将不是伊朗的对手。

简单地说，巴格达对付国内、国外的所有挑战都将有力不从心的问题，坚持美军无条件撤离实在是因为伊拉克公众对美军太缺乏爱了。但要是巴格达政府在应对国内国际安全挑战时失败，人们的矛头指向的依然是美国，因为美国解除了伊拉克的武装。

美军从伊拉克撤出，当然不等于从海外地区撤出。美军依然驻扎在科威特和巴林，但弹丸之地不仅不可能容纳太多的驻军，这些阿拉伯之春大潮下的礁石还能坚持多久而不被淹没，也是一个公开的问号。即使不算这些问题，大潮中的礁石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剩余的海湾到底是前沿尖刀还是伊斯兰海洋中的人质，这也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伊拉克美军回家过圣诞节了，来自海湾的挑战远没有消停，奥巴马的圣诞节依然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