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　西游记 -- 语迟

　　话说2013年9月27号的黄昏。老旦打电话，邀我十一回乌鲁木齐。我说我回个球。我吃多了？老旦说从来没休过长假，这次貌似可以，想个什么办法不能虚度。这怂打电话特啰嗦，说了一堆废话，大概就这意思。我被缠的没办法。先是虚情假意的说，要不你来郑州？这是以攻为守的策略。知道这怂肯定不来。又说要不找个离谁都不很远的地方小聚？微信群里详谈云云。

　　晚上在群里说了一下，同学旅行聚会。大家对西部厌倦了。没什么反应。几个人商量了半天，他们从乌鲁木齐向东，我从郑州向西，找个中线。其实这个中线应该是在甘肃的张掖到武威之间。后来暂定西宁。终因老旦积极，及各家女眷们大都想去，局势所迫，我不得不答应。想一想迫不得已即将开始的漫漫征程，俺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磊磊说你不要想不开吧，你别自杀了。

　　28号休息，我还是很犹豫，极不想去西北。又犹豫怎么去。问火车票已经没了，飞机我们一家三口单程就3000块，太贵。我打算开车。乌鲁木齐方面又不同意我开车。快零点了哈密的同学内部查到郑州到西宁还有票，我又半夜跑了趟火车站，售票员说，说几遍了，木有就木有。我说内部查的还有票当我不知道？售票员说没有没有没有，滚滚滚。

　　我在微信说现在没票，也许29号30号有退票，可以等等。这时候我还是盼着这两天不兴出什么变故，旅行就取消了。29号下班的时候，关卫打了个电话，说西宁现在没什么了吧。我说对呀！说花海也没了，啥啥也没了，就青海湖塔尔寺，没意思。我说对呀！关卫说那咱不去了，散了散了。我真是如释重负。我单位有个家在西宁的同事，29号我已经跟他说好可以给家里带点东西，这时连忙打电话说不去了别收拾了。又在群里说，行动取消。几十岁的人办事这么没谱，这么大的计划如此仓促，怎么可能不失败。磊磊打电话就笑了，笑的差点憋死。说咋鸡巴弄的，又成一场闹剧。

　　本来说好一共去5家人，老旦，磊磊，胡大，关卫，我。胡大先变卦，这次又是关驴。老旦磊磊我们三家年初才在郑州小聚，这次关驴是核心，他退出就散了黄了。不知道乌鲁木齐那边怎么折腾的，老旦先给上级打招呼，说20年同学聚会云云，确定不加班了。紧接着又听说老旦亲自跑了关卫家，威逼利诱迫使关卫低头就范。很快群里就有消息，说乌鲁木齐方面已经全部搞定。行动继续。

　　乌鲁木齐那边搞定，我说我不去了。这下子同志们都很生气。尤其惹翻了小付。小付和老旦是两口，也是我们同学。男人们办事这么没谱，女人们看着很烦。小付震怒。吓的群里鸦雀无声。我一心都在想我跟单位同事怎么说，我再跟他说你赶紧收拾东西，我还要去西宁，丢人不丢人？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终于还是鄙人，以一贯的哲学家的修养和水平，确定了这次行动目的和纲领。我说，好吧。大家为了老旦这个难得的长假，为了让老旦高兴，有什么困难就克服一下。老旦顶风冒雪披星戴月，为祖国和人民换道岔，20年如一日，把青春献给了党。我们难道不该为老旦做点什么吗？这他妈说的太感人了。女同学们都在无声地啜泣，钟践这个贱人也流下两行老泪，打湿了手机屏幕。周伟以心灵鸡汤的方式说，已经定下的目标，就算谁都不去，自己也要去。我说西宁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都不去的话我自己去个球？我吃多了撑的？钟践擦了擦眼泪说我没文化，知道个屁，说西宁还可以。

　　30号上午忙完，中午和部门同事吃散伙饭，也反对我开车，而吾意已决。同事祝福说，回来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单位人跑光了，领导也不好意思再拖到下午下班。中午开了会，问谁十一出去？都说不出去不出去。开完会我撒腿就往家赶，我老婆已经收拾停当，我家的胖子也翘首以盼，全然不顾未来旅途之艰难险阻，危机重重。。。

　　车上连霍高速是下午三点，心情很好。一是单位的几件事节前都有了眉目。二是我的车发动机故障灯灭了。这灯亮了快半个月，4S店查过说是什么传感器故障码，也说不准，这种事情属于疑难杂症。6月份买的新车，跑了7000多公里，4S店说开吧开吧，没事没事。同事说换两箱97的油，加瓶燃油添加剂就好了。我临上高速换了油加了瓶添加剂，故障灯很快就灭了，让俺猛一轻松。一口气跑到三门峡，此时斜阳西堕，暮色苍茫。好心情也因为世事无常而渐次消散，莫名地蒙上一层消沉。。当我在服务区再次发动车的时候，那狗日的故障灯又亮了。。。我老婆不失时机地说，这车不会在高速上熄火吧？

　　拖家带口，带着个4岁的小胖子，开着问题车，前途是一片幽深的夜幕，在连绵不绝摇头晃脑的重型卡车间高速穿梭。。。我对自己说，老郭啊老郭，这就是你这把年纪的人做的事吗。出三门峡一个小时，过了豫陕界，很快又过了潼关，路就宽了，四车道。这下子好多了。我计划今晚不管再晚，一定要赶过西安，否则明早一准堵在那里。在西安绕城高速还是小堵了片刻，一辆小箱货翻在路上，好在没把路堵死。过了西安，快11点，路也好跑，与其如此也不急着下高速，省个过路费么。如此一路狂奔至零点多一点，在陕西眉县下了路。

　　眉县这地方不错。人民善良淳朴，人也不土。宾馆前台的小姑娘很漂亮。宾馆不贵，房间还比较精致。就从这个小县城看，陕西比河南强。河南人太能糊弄，什么都凑合。郑州到眉县已经跑了600公里，我们约好1号晚上在西宁集结，余程还有800公里，应该很轻松。我喝点小啤酒，发发微信报平安，洗洗澡看看电视，两点多才睡。

　　第二天1号。一早起来，县城里随便一逛，找找加油站，再上高速都快10点了。这天从一开始就比较松懈，结果造成前松后紧极其不利的局面。西宝高速到宝鸡结束，路就窄了，宝鸡天水一线地势复杂，连霍在此只有双车道，又有连绵不绝的隧道群，其中麦积山隧道长达12公里。隧道内浓烟滚滚，也不知咋鸡巴弄的，好象攒了几年的汽车尾气都没散出去。这种路怎么跑的起来呢？晃晃悠悠跑到快中午1点，跑到天水东部的党川乡，才跑了160公里，下高速吃饭。这时候磊磊打电话说别急着跑，他在陇西还有事情没办完。我又松了劲。磊磊搞土建，经常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施工，这次流窜至甘肃定西市陇西县一带。约好我如果开车，就在陇西接他。陇西离天水200公里左右，我想怎么跑也是一会儿的事。

　　几个旅游团去麦积山石窟，也在党川打尖。就乡政府对面一个象点样的饭店，闹哄哄一群人。我一家等着他们吃完，借机饱览群山深处党川乡之风景。与其说这是个镇，还不如说是个小区。一条小马路，两边几间房子，很穷。但空气是清新的，颜色是鲜艳的。门外旅游团的车已经停满了，我就把车开到政府院子里。小胖子下来跑一跑，我跟老婆看看还有没别的饭店，小马路深处倒是有几家三张桌子的小饭店，也塞满了游客，那就等吧。回来一看，政府大门锁了，只开个小门，把我车锁里面了。大概看了一圈，没人。连门房都没人。老婆说咋办。能咋办，先吃饭再说。游客们吃饱了一群一群的作鸟兽散。我们三口安安静静坐下来吃饭，炒洋芋丝，西北的一种什么面食。端上来一看就是汤面片儿。真是没味道。好象连盐都没放。又要了盘泡菜，还可以。吃完饭，我直接去政府楼里找人，二楼最里面一个房间门开着，进去一看还有个套间，有人打呼噜。叫醒了人找着钥匙开了大门，我一边道歉一边告辞，说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再见再见。

　　上了高速，跟磊磊说出发了。跑了没几分钟就堵了。前面一座大桥斜弯过去，目测就堵了有几公里。我也不急，下车拍照发微信。老旦就骂开了，说早他妈不让你开车。他们火车已经到兰州，说要不不去西宁，在定西接我们。我说扯球的蛋。带着小孩，一大堆人到定西怎么弄。无非是多玩一天少玩一天的事。我说跑到明早4点到又如何？能怎么样？你给老子闭嘴。不料一语成谶，后来还真他妈的跑到了凌晨4点。这是后话。我不着急，也不脚着堵了有多长时间，路也就通了，货车拦下，小车先行。交警同志们真是辛苦。前方山体滑坡，盖了一半的路。也不知道埋进去人没有。另一半临时分成双向道走。走走停停，过了天水就好了。天水到陇西这段路很怪，我往返都有这种感觉，跑了很长时间了，见个路牌一算，才跑十几公里，很费劲。接近陇西快6点，我原本想着磊磊在陇西的高速口等我，我下高速一接再上来，距西宁500公里，两个人开，跑6个小时，零点差不多能到。

　　没想到啊没想到。磊磊说你从陇西+渭源出口下。我拐下去了，一看怎么还他妈是高速，S14陇渭高速。问怎么回事？电话那头听着很乱，磊磊一边说话一边象驴那样喷气，好象吃了一嘴的沙子。磊磊说沿着S14一直走，走到头，再走十几公里乡间小路就到了。我操。真是一盆冷水当头而下。那就走吧。走啊走啊。S14一路没车，走到头是个收费站，没高速了。乡间小路也没那么长，跑出去就是渭源县，是个小山城。还他妈错落有致的。这时候天差不多黑了，气温很低，淳朴的人民已经裹了棉衣。我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渭源县十月份的傍晚穿短裤的人。我的车也可能是第一辆到达渭源县的豫A牌照的车。可以想象这地方多么偏僻。见到磊磊这个狗怂，又拉着他东跑西颠办了几件事，我几度濒临崩溃。9点拐回陇西县城吃了饭，是个百年老店，陇西这地方是有历史的。我们4个人要了一盘小炒肉，一个扬州炒饭，一个香菇菜心，还一个什么，味道不错，菜量有点大。喝点啤酒解解乏。磊磊付了帐，定了定神，又从陇西+渭源口上连霍，已经10点了，距西宁500公里。

　　合着从眉县到陇西300公里我跑了12个小时。算了好半天才想明白怎么回事。从陇西到西宁这500公里跑的还可以，老婆孩子后座睡的挺好。我和磊磊一路说着话，似乎也不怎么累。在兰州附近小堵了一会，磊磊又说起他在高速上堵车，前面并排俩大车，他一辆小车，全睡着了。后来路通了很久他们还在睡，前方一片空旷，后面堵了一大片。当时深更半夜天寒地冻，后面的车有气无力地摁喇叭，也懒的下来打他们。过定西走青兰高速，过了兰州向南，车就很少了，也找不到地方换人，我一直开到西宁，到西宁是凌晨4点。西宁不大，很快找着了酒店，钥匙交给门卫泊车，我可能又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西宁十月份的凌晨穿短裤的人。太他妈冷了。见着了老旦关卫，女眷孩子们还睡着。老旦说包了个车，8点来接。我操，我真累的懒的跟他理论，说赶紧睡赶紧睡，起来再说。一看这酒店的标间也太好了吧。真正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可惜只睡了1个小时。

　　早上7点半起来吃饭，大家见了面。关卫说这酒店只订了一晚上，第二晚上没抢着，晚上咱们再换地方。8点半包的车到了，十几个人连带着行李上了车。我的车就扔酒店了。这次聚会旅行就算正式开始了。我开车1400公里，昨晚只睡了1个小时，此时似乎还并不怎么困。发消息到微信群里，一片惊呼，大家纷纷发出“你太了不起了”，“真乃神人也”，“吹牛吧”等赞叹。车里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说什么老旦给小付买了冬虫夏草，磨成粉的那种，八千块一小瓶药片。老旦对老婆真舍得下本。小付说效果好，皮肤特好。磊磊就怀疑是激素，我说小付老旦可能是托。磊磊说我要是长成冬虫夏草，那就太大了。我说我脚上刚好有真菌。等等。诸如此类。西宁不怎么堵车，很快第一个景点就到了，说是一个什么明代的什么古城，我连车都懒的下。瞟了两眼就上车了。第二个景点是个什么什么山，说是汉藏分界处。当年文成公主自此别汉进藏。老旦八卦说松赞干布死，文成公主又嫁给他弟弟，好象又嫁给谁谁，意思是把干布家的男人睡了个遍。我则从国际贸易的角度谈到文成公主把蚕桑种子秘密带入西藏，高科技的丝绸技术于是突破帝国的贸易保护主义流入西亚云云。。雅俗之分，有如云泥。这时已经看到了雪山牧场，海拔3000米以上。人也不多。孩子们围着白牦牛拍照，看见第一头白牦牛还以为是真的，又陆续见了几头，被人牵着拍照。我想这白牦牛又不是白菜，哪儿他妈这么多白牦牛。还雪白。估计是染的。

　　上午就是这样。中午司机马师傅介绍一个小店吃饭。店主模样象藏人，店也象藏族的店，却又是穆斯林。我这时候从头到脚没有一个细胞是舒服的，大家也都想喝一口解解乏。附近买了互助酒业的十八作坊青稞酒，穆斯林清真饭店又不让喝。我心想真是死心眼儿。我说我们这是把酒当药解乏，又不在你店里酗酒，这是药么。喝一点喝一点。服务员恨恨地拿来几个杯子。午饭是炒面片。喝了点酒舒服多了。我家胖子困了，我老婆带着在车上睡，我给老婆带点吃的先上了车，一会儿他们吃完回来说，那几个喝酒的杯子饭店直接给扔了。次奥。你要扔也等我们看不见好吧。问马师傅才知道，这是撒拉族。

　　吃完饭直奔青海湖，没多远。到湖边看看，水挺干净。很多脚丫子踩在湖里。湖边有个女小贩说有狼牙要不要？我看了看，说这东西有什么用？女小贩说可以辟邪。我问避什么邪？女小贩也不答，从上衣口袋里又掏出个东西，说这个紫铜手链要不要？我一看这东西不错，十几颗紫铜珠子，雕成人头的模样，十分精美，沉甸甸的。问多少钱？说600。我说100。女小贩一扭头就走了。也不给我个还价的机会。其实200我是可以接受的。老旦那边催着上车。刚上车，我就象被谁猛击一掌似的晕倒沉睡了。

　　再醒来他们已经从金银滩的核基地回来了，听说中间还去了沙岛。沙岛青海湖去不去无所谓，原子城则是我这次长途奔袭突破艰难险阻唯一想去的地方。我原本计划在那里谈一谈我们伟大祖国历尽艰辛的核事业，对着各型导弹及核弹如数家珍，之间再穿插一些秘闻趣事。如此一场精彩的演讲让俺睡过去了。真是他妈的娘希匹。

　　之后就是回市里换酒店吃晚饭。换了个酒店，级别一样，差不多钱，整体水准却比头一个差远了。这个叫海悦酒店，第一个叫兴旺酒店。安顿了一下，关卫在网上查了个什么土火锅，就在附近，我们一群人走路过去。到地方人山人海，等座等了半天。我累的不想说话。磊磊这鸟人还说我闷着头猛吃。说实话味道还不错，尤其是有种白肉。我跟老婆说吃好了先回去，抓紧时间休息。家眷们先走了，剩我们四个喝酒。环境有点拥挤，我跟磊磊都累了，酒也没喝起来。老旦连着两天没吃高兴。我后来想想，感情这怂现在最大的兴趣就是吃。第一天等我们没等着，第二天我们又累了。两顿大餐都吃的很凑合，这狗怂就落下病了，非吃爽一次不可，由此造成了以后一系列的问题。

　　一夜睡的深沉，睡到早上7点半，精神百倍。吃完早饭包的车也到了。一看换了辆车，司机是个戴白帽胡子挺长的穆斯林，看不出来多大年纪。上午第一站去的坎布拉国家森林公园，也就是李家峡水库。似乎李家峡水库上游就是刘家峡。路上看到碧绿的黄河。到地方买门票，一人130。包括景区往返的车票。关卫脚着贵，其实确实有点贵。但我们不管。这次西宁模式是各家AA制，关卫总管，各家把钱交给关卫完事。我们要玩出一种公费旅游的感脚。这样做的好处是除了关卫，没人计较旅途中的各种开销贵还是便宜。人很少，坎布拉有鸟瞰整个水库的观景平台，有丹霞地貌，有秋色斑斓的森林，有黄叶掩映的山路。还行。想起在新疆的时候，我家门口那条铺满黄叶的巷子，下午放学，这时候可能是季节以及光照的关系，天空是一种平流层的黑蓝色，十分纯净幽深。我跟磊磊老旦经常就在巷子里捡落叶，用叶子柄玩一种古怪的游戏。

　　中午在一个回族店里吃的胡罗卜馅的包子，喝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汤。是西北的吃法。听说老旦做这种汤不错。我在哈密20年，从来也没听过这种东西。司机师傅吃了四个小包子就好了，老旦又给要了碗羊肉汤。不知道穆斯林是不是也有节食惜福一说。

　　下午去了塔尔寺。我一看人多就有点烦。磊磊老旦20年前跟傻宁宁来过塔尔寺，不想再去，我也不想进去。万一遇到大师怎么办。说来来来年轻人，我跟你说说你什么时候玩儿完。我们仨就说不进去了，省几张门票。关卫说门票80块，省不了多少钱。又找了个导游。说里面转的时间挺长。那就去吧。我说老旦，你到庙里别他妈的胡扯。小心活佛一个金钟罩打的你魂飞魄散的。知道老旦这个碎嘴子肯定要胡扯。老婆给小胖子买了个小转经轮，转了两下转经轮就坏了。胖子开始闹，这时候已经进了庙了，再买也没卖的。闹了一路，闹的我满脑袋都是劈柴。隐约听导游说达赖喇嘛是顺治册封的，班禅是康熙册封的。所以达赖地位高。班禅主要管前藏，也就是青海一带。看见喇嘛念经，走廊上善男信女们磕长头。还看了个什么金殿，是宗喀巴大师出生的地方。长了棵树，先石头包起来，又用银子包起来，八几年又用金子包起来，花费4个亿人民币。我瞟一眼老旦，一看就知道这狗怂在想啥。还没出庙，老旦就凑过来准备胡扯。我说你给老子闭嘴。我对小付说这孩儿怎么这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成熟。谁心里都清楚，就你非说出来。

　　注重形式是藏传佛教的一个特点。汉人受老庄平等主义熏陶，轻视形式，不尊重偶像，汉传佛教经历了禅宗的革命，被汉文化改变，变的不那么注重形式。这是藏传佛教未曾经历的。这是两种文化的差别。现在人家地面，入乡随俗，要表现对不同文化的尊重。就是有看法也得憋着。对不对。不要让活佛不高兴一个金钟罩打的你魂飞魄散的。老旦要敢对磕长头的那些人胡扯，人家打不死他。

　　塔尔寺出来就回西宁找地方吃晚饭。关卫又查了个饭店，吃手抓肉，人还是多。旁边一个饭店冷清，也有手抓肉，就换了。又是清真店不让喝酒。不让喝酒哪来的生意，你这不是跟钱过不去么。青海的羊吃着跟内地没什么区别，估计不是草场的羊。磊磊说只有盐碱地放养的羊味道才鲜美。喝不了酒饭也就吃不长，草草吃完，家眷们打车先回酒店，我们4个去第一个酒店拿我的车。这时候是3号的晚上。我问明天什么安排，关卫说没了。

　　我心里猛一高兴。如果4号可以返程的话，这一路将多么悠闲惬意。沿途天水和宝鸡可以停一下。小时候坐火车走兰新线陇海线，经常路过，但从来也没下过车。这是两个很熟悉的陌生城市。可是事情坏就坏在老旦这个狗怂身上。老旦磊磊只要跟我出去，必然穿一条裤子跟老子作对。我在20年前就已经发现了，现在忽然想起来。关卫想去兰州，我想返程，他们订的是5号上午兰州到乌鲁木齐的火车，已经定过了。4号散伙，他们去兰州，我回郑州，怎么不行呢？

　　西宁不大，吃饭的地方离我放车的酒店很近，我们一路走着过去，走着说着，老旦磊磊就算计好了。磊磊说他走过西宁到甘肃张掖有条路，227国道，翻祁连山，沿途很好看。老旦立刻说好好好到张掖吃一只羊。我这时表现得不够坚定，脚着5号从张掖返程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关卫也稀里糊涂。都没太表示反对。

　　到了我放车的酒店，坐在大堂里联系包车。找了辆8座的别克商务。带上我的车，两个车正好。期间磊磊还联系了一辆国产新车，也是8座。价钱各方面都很合适，仔细一问，排量才1.3。这么奇葩的车真是闻所未闻。幸亏磊磊问了问排量，否则4号我们很有可能就开着它翻越4000米的祁连山，走一条极其奇葩的屎路。如此一来，结局难料。

　　回到住的酒店，关卫在文印室找个电脑退车票，再订张掖到乌鲁木齐的票。我休息好了，都有心思喝点小酒。就把这几天的剩酒都拿出来，坐在大堂的西餐厅等关卫。一会关卫过来了。订了6号凌晨1点的票。喝着酒又找张掖的旅馆，居然爆满，找不着一间房子。我想张掖什么鸟地方，全国各族人民这么喜欢去吗。

　　关卫借坡下驴。说没地方住去个球的张掖？我说对呀！我说还是4号散伙吧，关卫你赶紧再订刚退的票快快。但是老旦现在满脑子都是羊。老旦一贯就这熊样，咬着屎橛子打提溜，给他根油条都不换。磊磊自然又跟他穿一条裤衩。关卫也磨叽开了，又从经济学角度犹豫说，用旅行款项的较大一部分来不停地支付退票费有点奇葩。我被彻底赖上了，这他妈的越走离郑州越远了。

　　我说，同志们。这两天玩的可以，应该见好就收。反者道之动。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有不顺利。。。我这里专门记载这几句话，不是为了彰显我作为一位卓越的哲学家所具有的极具洞察力及预见性的直觉，不是为了彰显我对被世间纷繁万象所掩盖的宇宙基本规律所持有的那份深沉的感悟，而是我在3号的晚上，真的说了以上的话。谁没说谁是孙子。而老旦对此嗤之以鼻。对于老旦的羊来说，什么哲学家，什么思想，什么宇宙的基本规律，统统都是浮云。对此愚顽不化之狗怂，我只好报之以苦笑，发出深沉的轻叹。

　　酒喝到凌晨两点。关卫是满族，祖姓瓜尔佳。跟他聊聊清朝的事。老旦是个高洁的人。我跟磊磊就劝他多少也贪点儿。老旦不贪，底下的人都怕他，这叫“廉生威”。也不把上头放在眼里。我说你越不贪，越是一副很拽的德性，将来可能非给你安个莫须有的贪污受贿整你。十条狗九条都在吃屎，只有你不吃，它们会咬死你的。磊磊也是因为单位花了很多钱的设备有问题，向上级投诉，谁劝也不听。上上下下那都是拿了钱的。由此被排挤出局。井以甘竭，李以苦存。出头的椽子先烂。总之做人要韬光养晦，要懂得和光同尘。既要讲原则性，也要讲灵活性。贪污这个事情不行，这是盗窃。但是受贿则另当别论，该不该拿，拿到什么程度，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说什么都没用。让老旦对上级表现出一副恭顺谦卑的态度，让上级认为老旦真心臣服，那是不可能的。我就说老旦虽然这几十年吃了很多苦，其实没有栽过跟头。一般来说，男人不栽几次跟头，自尊不曾被打的粉碎，一辈子是不完整的。

　　这几天天气还不错。其实打我记事以来，西北也就没几天坏天气。10月4号早上，别克商务到了，一问司机是河南许昌人氏。看着温和敦厚。家眷们坐商务，我们4个开我的车。我不开车。我答应去张掖的一个条件就是我不开车。磊磊来之前刚出了车祸，驾照被扣，老旦关驴则故意没带驾照。爱他妈开不开。你们不开老子就不去。

　　G227全程347公里，号称中国最美国道。估计全国号称最美国道的可能有好几百条。无非蓝天白云雪山牧场羊群森林湖泊，别的季节还有麦浪和油菜花。也就那么回事。中途经黑泉水库，翻了一个垭口，标注海拔3790米。又见了嘛呢堆和刻着藏经的嘛呢石。路边石刻云，佛教圣地禁止大小便。沿途向北，远方的山脚下正在建设兰州到乌鲁木齐的高铁。公路象镜面一样光滑，偶尔有几辆车也是各地来的自驾车。在嘛呢堆还见辆豫C照洛阳的车。真是头被门挤了。除了时不时驻留观景拍照，磊磊一路上一度跑到140。老旦离他的羊越来越近了。他们刚商量好在张掖市郊找个农家乐连吃带住，宰一只羊。中午到达俄博镇，此时距张掖仅100余公里。

　　西北这地方地邪。说什么来什么。头天晚上商量的时候，关卫提议去祁连县。说有森林公园，有什么什么峡谷。从G227中间拐一下，往返160公里，两三个小时差不多够了。老旦磊磊这两头野驴无可无不可，我不同意。因为我曾开车从河南西峡县至湖北十堰，160公里山路跑了8个小时。除了高速，在陌生地域通过公路里程来判断行车时长没有意义。可是既然说了祁连县，西北上空那尊冥冥中的神也不管你愿不愿意，来来来，不来看看怎么行。俄博镇是个三家村的小地方，有个古堡的遗迹，西方山头有个金顶小白塔。镇东南是个三岔路口，G227向西北延伸，正西方向则是S304俄（博镇）祁（连县）省道。就在这个地方，堵车了。

　　由于车辆稀疏，俄博镇堵了也没几辆车，但是路断了。交警设了禁行线。我前后打听，得知前方1公里左右一辆重货横翻在路上，本来是个很简单的事故，来个吊机就搞定。可最近的祁连县没有吊机，张掖又是甘肃省，懒的理你。吊机就要从西宁开过来。听说从早上9点一直堵到这会儿。无奈先草草吃了午饭，吃的是方便面调料炒的面条。

　　吃完饭大家都等的不耐烦。问交警说还得1小时吊机才到。1小时前问他，就说要等1小时。估计这怂从早上9点开始就一直这么说。磊磊说从附近在建高铁线上借一台不得了，可他说算个屁。青海的基础服务似乎不行。我跟磊磊堵在兰州的时候，磊磊打了路政电话问情况，人家讲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堵车，堵在什么地方，目前什么情况，事故处理到哪一步，什么时候处理完，一清二楚。我打114问当地路政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搞不清楚路政是个什么东西。要给我交警队的电话。我说交警就这儿站着呢。于是给了我俩空号，我也懒的再理他。

　　眼见的有几辆车调头往回走了，拦着问问，说走S304到祁连县城，再向西，过了野牛沟，有条便道向北可以直达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再向回走到张掖。绕一圈。便道大概几十公里，砂石路，路况不好。可能是抱了抱胖子走了几步，有点高原反应，我不想等了，想尽快离开。问交警也说有便道，路况很差。我问我们这车能跑不？交警看了眼轮胎，摇摇头说，勉强。

　　至此，我们这次旅行的重头戏终于登场了。没有再犹豫，磊磊继续开车带队，两辆车一前一后义无反顾拐向S304俄祁公路，直奔野牛沟。走了没多远，我就意识到昨晚否决祁连县提议是错误的。从行程来讲，如果先从俄博镇去祁连县，拐回来再回到俄博镇，也许刚好路就通了。那么大概在下午4点以前就可以抵达张掖。无论S304还是G227，地处辽阔的祁连山腹地，路况绝佳一路大S弯，与中国南方曲折逼仄的山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从旅游的角度讲， G227号称中国最美国道，那么S304就可以说比中国最美国道还美。可是前方未知的几十公里砂石路象石头一样压在心上，在论坛曾听说阿拉斯加有条砂石路，无论什么车跑七八十公里必然爆胎。七八十公里大概是个极限。那么我这辆10万块钱的脆弱的小家轿又能跑几公里呢？

　　S304沿途雄浑壮阔，看不到裸露的土壤，细绒一样的秋草包裹着大地和山坡。蜿蜒的河流以及星星点点的羊群，山坳里是墨绿色的森林。途径阿柔大寺，主殿的黄金殿顶在深蓝的背景中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真是美轮美奂。接近祁连县城的时候，看到了离开郑州以来最美丽的景色。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我说这地方不错。今晚就住祁连县，让包车回去，老旦去整一只羊。明儿一早你们坐大巴去张掖，我回西宁再回郑州。这又是一个力挽狂澜的绝佳提议，又被磊磊老旦否决了。关驴没参与。问为什么不同意也不说。真搞不清楚这俩兔崽子到底怎么想的，看着老旦磊磊象被什么附体一样的痴呆表情，俺内心发生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祁连县穿城而过，车就没再停，一直到野牛沟，几十公里。秋色很美。关卫装模作样举个单反，镜头伸到车窗外头。我说小心双車错错死你。这是我们20年前去天山时说的话。几个人一路什么不吉利说什么。大约1小时到达野牛沟收费站，磊磊看路牌距嘉峪关350公里，说去嘉峪关吧？我说你他妈的直接开到乌鲁木齐算了。过了收费站没200米是个丁字口，右转就是那条我朝思暮想的砂石路。路牌写着，肃南，50km。这条路是213省道的最南端，在这儿跨省，估计这段路不是什么要道，两个省扯皮谁也不愿意修。丁字路口停了几辆专业的大越野，玩车族闲的蛋疼专门来冒险，满身泥灰刚从路上下来。。我们跟着前面一辆红色本田家轿拐上了砂石路，走了没100米，本田突然倒车。也不看我们在后面跟着，差点撞上。磊磊破口大骂。人又听不见。真是脑子有问题。本田是个女司机。此时天色黄昏，女司机想必也是从俄博镇一路过来，看到这样的路有点慌了。从俄博镇一起过来好几辆车，前后都有，这会儿除了这辆本田，一辆也没见。

　　路面很窄，貌似会车都很困难。路面是土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我的车开到20码，已经很颠了，磊磊加了脚油门，企图开到40码，他以为他开的是一辆1200马力的主战坦克。碎石打着底盘叮咣乱响，发动机发出毛骨悚然的轰鸣。大家都说别别别。算了算了。20码慢慢爬吧。不但路这么烂，还要翻山。可以看见一条灰白的痕迹弯弯曲曲绕来绕去通向山顶。

　　车走的比驴还慢。气氛很压抑。好在不时还有一两辆家轿对面开过来，给了我们一点信心。互相安慰说没法子熬吧。爬了一会，换老旦开车。此时暮色沉沉，山坳里有间破败的小屋，瑟缩的羊群仿佛附近雪山遗落的冰粒，星星点点散布在落寞的群山之中。冰冷的天色加之漫山枯黄的秋草，似乎在刻意展示西北特有的苍凉。这份苍凉才是我们大西北真正的底色。它是哀愁和厌世的，它隐藏在美艳、清高、纯净等等华丽的外表下，只有在深秋萧瑟的黄昏，荒野寂寥的时刻，才显露出它的真实面目。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开始在山坳里转着下山。老旦咬着牙开车，腮帮子咬出来一条筋。磊磊窝在副驾驶位上不吭声。磊磊有点恐高，盼天黑。天黑了就看不见左手边的悬崖了，可以掩耳盗铃。关卫则忧虑地说，就怕到底下了还得再翻山，上去下来上去下来那就没头了。老旦突然说，糟糕！后面的车爆胎了。磊磊吓的屁滚尿流。此时天色昏暗，两辆车在半山腰的大弯道上离得很远，我下车用望远镜看，见司机围着车转，没一会车又动了。松了一口气。此时路边就是经年的积雪，还有冰。路面是深浅不一的车辙和大小不等的坑。底盘不时地发出心惊肉跳的巨响，次数多了我也习惯了。

　　此时导航显示前方20公里处有个岔口，道路一分为二，我安慰自己说，其中肯定有一条是柏油路。再熬20公里就好了。我说不管这条柏油路通到哪儿，哪怕去拉萨，也要走柏油路。磊磊老旦居然还要反对。小宇宙瞬间爆发。我把老旦磊磊一顿臭骂说早他妈听我的能到这个地步？还他妈嘴硬？老旦磊磊在铁的事实面前不得不闭上鸟嘴。羞愧的没脸见人。我说这次旅行暴露出很多管理上的问题。首先没有一个拍板的人。不搞集中制不行。几个男的谁也不屌谁，老旦就说以后让小付拍板。想了想也只好这样。

　　大家都盯着导航，500米，1公里。1500米，2公里。熬了20公里。到了导航指示的岔口处，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可哪儿他妈有岔口？车也不敢乱动，一不小心就可能玩完。此时从俄博镇一起过来的车渐渐汇聚，我们就跟着走。好象是到了山脚，路边依稀看见一些工地，找个人一问，距离柏油路还有30公里。这打击太大了。我只好说，不管怎么样，最困难阶段已经过去了。大家纷纷表示同意。刚同意完前面就堵了。由于路面被拉矿石的大车压出了很深的车辙，打头的第一辆小车托底，陷到车印子里。左手边的峭壁上渗水，路面被水一泡更加稀烂。老旦在车里坐镇，磊磊关卫跑到前面帮忙，我去后面看看包车。车里情绪还算稳定，每个人表情轻松，小胖子也挺精神。问吃的和水都够。我想再这么下去，没准要麻烦党和政府。可是从进山到这会儿，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

　　没多久陷着的车弄出来了，继续走，都小心翼翼地骑在车辙间的凸起上慢慢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我的车也托底了。老旦的脑细胞差不多死光了。折腾半天，磊磊从车底下掏出来一块石头。问题不大。走了没两米，打头的第一辆车又陷进去了。这次情况比较麻烦。关卫去看了一圈，说开车的年轻人精神崩溃。说这种路还有多长啊，怎么办啊，什么时候出去啊。学的很形象。一男一女开辆好象是雪铁龙啥的，男的太嫩，技术也不行。我说完蛋。这小公母俩回去就得掰。这次停车时间长，周围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下方潺潺的流水。孩子们不让下车，女眷们下车活动活动，有的车居然还带着老人。我老婆挨过来说你看你看。我抬头一看，繁星璀璨，居然看到银河。距离我上一次在新疆看银河，已经20年了。

　　大家给小伙子鼓鼓劲儿，磊磊说用千斤顶先顶起来再怎么拐一下。想了很多办法。后来还是我们包车上找到绳子，一辆越野皮卡不管不顾地挤到前头把车拽了出来。一切都象在做梦。路通了，好象也宽了，也不那么颠了。所有的车都超了我们，连包车都跑到前面去了。两辆大越野擦身而过，把大泥巴甩到我车上。死寂的山路上只剩我们一辆车。我心想这下最困难的阶段总算过去了吧。又不敢说出来。走了一会就迷路了。

　　车开到一个工地里转了一会儿，后来有两辆车从附近过去，跟着尾灯才找着路。那两辆车很快又没了，又剩我们一辆车。我们看见一只狐狸。狐狸从车前跃过，眼睛精光一闪，顺着峭壁垂直爬上去了。一会儿手机有信号了。我跟老婆联系，说关机。关卫跟老婆联系也说关机。磊磊跟老婆也联系不上。又播小付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又播司机电话，也不通。刚刚松快点的空气骤然紧张。这样的通讯状态符合车辆坠崖的全部特征。好在普通人这一辈子上新闻联播的概率很小。后来联系上了，也没什么事。而且已经上了柏油路在等我们。老旦把这次诡异的通讯归罪于那只狐狸。这是新疆铁路系统的传统。听我妈说过，传说新疆一个什么小站在某一段时期内经常发生死人的恶性事故，职工们在扳道房附近打死一窝十几只狐狸，就再没事故了。此后新疆铁路上发生什么解释不了的事，习惯性的就说是狐狸干的。

　　老旦以又一次剧烈的底盘撞击结束了这段苦旅。终于上了柏油路。关卫说老旦立了头功。立个鸭子毛。到肃南晚上10点。50公里跑了5个小时。关卫有点发愁吃和住的问题。这算个屁事。总会解决的。肃南裕固族自治县是个十分整洁的小县城。裕固族就是原来的回鹘后裔，看样子不习惯夜生活，10点已经见不到人了。很快解决了住的问题，家眷们宾馆里的方便面什么凑活吃点，不出去了。我，关卫，老旦，小付，磊磊，5个同学陪着司机师傅一起出去找了个小饭店，炒了几个菜。隔壁包间里听到刚才那个崩溃的小伙子侃侃而谈，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

　　包车司机本来打算今天到张掖，还可以回西宁。没想到走了这么一条路。先前给的价钱肯定是不行了。还好不是他自己的车。应该好商量。这会儿谁也没说钱的事。老旦后来说要遇到那种难缠的人，那种烂路上坐地起价，不加钱就不走，你不是也没办法。这位师傅不但沉着淡定技术精湛，心地也厚道。陪着喝了几杯酒，我说了很多赞美的话。司机酒足饭饱先回宾馆休息，小付体弱，不堪劳顿，老旦陪着也回去了。剩关卫磊磊我们三个喝酒。磊磊说起以前他在哈密带了个维族朋友，去军用机场找丁利军。摸迷了，戈壁滩上远远看见飞机，开着摩托车直奔过去。结果被埋伏的军队拿下。磊磊手抄到怀里准备拿证件，一个班的兵咵的把枪举起来，枪口对着磊磊的头。小黑屋里关了一会。找着丁卡这个狗怂才放了人。。。一直喝到两点多才回宾馆。此时已经是10月5号的凌晨。

　　5号早上9点多出发，我开车，继续沿着S213去张掖，路况好，没车。风景也好。因担心包车司机着急，只在一个水库边停了一会。快11点，过了张掖的丹霞地貌风景区入口，车就开始多了，我忽然想起手机放在宾馆卫生间没拿。我操这麻烦大了。老旦几个乱打了一通电话，找到肃南县良友旅游宾馆员工杜彩霞，去我房间里看了看，说没有啊。让别人再打我电话听听，一听有了，掉床缝里了。我松了口气。这时候已经跑了100公里了，我想难道还回去拿么？来回又200公里。杜彩霞说交给大巴司机带到张掖，你们下午1点多去汽车站接车。一路上总遇到好人，甘肃人民亚克西。俺欠下一份人情债。

　　开着车，我有点发愁，到张掖去哪儿？包车跟着，什么时候才能打发走？张掖我们又不熟，大家这么疲惫。要找地方吃找地方住，还要找只羊，哪儿找这么合适的地方？眼见的这已经中午了。磊磊打电话问，说张掖迎恩村附近农家乐很多。我就把导航设定迎恩村。到了地方，一条大路也没什么车，路边一排小饭店。这就是所谓的农家乐。我说当务之急要把包车打发走，看着就添堵。磊磊就说看河南人就这个熊样，说我昨晚把人家夸的跟朵花一样，现在要卸磨杀驴。随便找个地方停了车，家眷们下来，关卫给了师傅2800，最初的价是2000，加了800块。师傅有点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终于算是打发了。

　　想来西北之神把我们折腾够了，这会儿有点惭愧。想补偿一下。一大堆人在路边等，关卫老旦沿着路先挨个饭店看看，我开车跟着。前面没几十米是个十字路口，过了路口第一家饭店，大门朝南，带个大院子。都说就这儿吧。孩子们有地方跑。我又开车回去把路边的同志们都接过来。没想到这饭店很上档次，大厅南面是大落地窗，阳光灿烂。大厅是专门休息的地方，沙发茶几，几排雅座，很干净。一圈包间。包间里还有麻将机。还有几个向阳的小包里是长沙发，很舒服可以休息。除了没有正式的标间，这个饭店可以高标准地满足我们的一切要求，包括老旦的羊。

　　没别的客人，整个饭店都被我们占了。服务员每人泡了一杯甜咕唧的三泡台。喝着跟这个饭店的气氛一样，十分清爽。老旦就跟老板娘谈羊的事。说宰只小羊，黄焖一部分，烤一部分，剩下的清炖。老板娘说没有羊啊。老旦说不是让你现在就准备，午饭我们随便吃点，下午就在你这儿呆着。晚饭按我说的准备好。老板娘说可以可以。

　　中午吃了一顿这么多天以来最好的午饭。我说这菜做的哪儿象农家乐，这比大馆子做的还好。郑州的农家乐都在糊弄。老旦说乌鲁木齐的农家乐也不行。吃完饭家眷们打麻将休息。留下磊磊坐镇，我跟老旦关卫开车去办事。先去火车站拿定好的车票，再去汽车站拿我的手机，再找地方检查一下我的车，换换机油。张掖不堵车，几件事办的象缎子一样滑溜紧凑，还洗了洗车，加满了油。两三个小时就回来了。

　　回来一问，羊已经烤上了。这对老旦是沉重一击。老旦说怎么全烤上了？清炖呢？黄焖呢？估计是老板娘听错了还是谁传错了话。女人们在打麻将，我在小包间哄胖子午睡，隔着门就听磊磊老旦嗓门很大，跟老板娘嚼缠。成事不说，遂事不谏。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可能再把烤着的羊拿下来清炖和黄焖。最后老旦不得不认命，垂头丧气的说，看来事情总要留些遗憾。我不禁暗笑，心想这头蠢驴。

　　刚过5点老旦已按耐不住，说开饭开饭。烤全羊是样子货，看着可以吃着不行。真正吃烤肉还是常规的办法。店里自酿的纯粮食酒喝着很好。席间算算账，除了往返费用自理，每家开销5000块。说这种活动每年组织一次，明年再选个地方。我说去莫斯科吧？说少谁都不能少了关卫。以后关卫这个总管要固定下来。关卫说太累老子不干。我说你领导么。这次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下次你指挥就可以了。说谁去订车票，谁去订宾馆，谁去干什么。女人们吃了一会儿又去打麻将，孩子们跑着玩。我们喝酒扯蛋，时间过的飞快。一会儿11点多了。饭店找了个车送他们去火车站，老旦没怎么喝，开我的车把我一家送到宾馆。这宾馆是修车的地方发现的，刚好还剩一间房。两辆车在宾馆门口匆匆而别。

　　10月6号一早，天蒙蒙亮，把熟睡的小胖子抱上车，匆匆踏上回程。连霍上车不多，跑到140，我计划务必在中午前后穿越兰州。只有这个时段堵车的可能性最小。在武威附近，一辆大轿没打转向突然变道，差那么一点就完了。这是整个回程中最惊险的一幕。我又看到了远处连绵不绝的祁连山以及西部荒芜萧疏的旷野。经过了乌鞘岭，天祝，古浪，打柴沟。太熟悉了。虽然距离我上次在火车上见到这些，已经20年过去，但这些记忆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如期在中午过了兰州，没堵。一路无话，跑到下午5点，到天水住下。甘肃人说金张掖，银武威，金银不换是天水。也就那么回事。很普通的一个小城市，没什么值的写的。只有7号早起，天水的空气十分清新，有一种山野的味道。老旦不放心，时不时打个骚扰电话。说出发前一定要看看车漏不漏油，要检查车胎。我原本预计要耽误时间的宝天线没想到很好跑。还发现其间有个路口到街亭，就是诸葛亮斩马谡的那个街亭。隶属天水市秦安县。这地方距离祁连山已经很远了，难道祁山不是祁连山？查了一下还真不是。想一想也是，诸葛亮要从成都绕到祁连山再向东打河南，那他真是头被门挤了。宝天线跑的顺，我又计划务必在中午时段过西安，也如期达到。西安整个城市埋在厚重的雾霾里，看着仿佛蓬莱仙境。一路无话，过西安，渭南，潼关，豫陕界，进河南了。到三门峡是下午5点，三门峡到洛阳路不好跑，计划天黑前跑完，也如期完成。到洛阳路就好了，4车道，夜路我还跑到120。终于在10月7号下午8点左右，从郑州绕城高速西南站下来，进了市区。居然没堵车。唉，总算到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