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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湘南暴动时我的二爷爷 -- 衡阳回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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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湘南暴动时我的二爷爷

    湘南暴动时我的二爷爷

    看到老红军身份的段子英回忆录和万里之子万伯翱写文纪念伍若兰,其中,将明显错误的结论强加在李慕白(我的二爷爷)身上,我感到他们对历史的无知和不负责任。

    真实情况是李慕白在湘南暴动期间(大概是1928年2月18日)被邓宗海下令杀害后,朱德等领导立即纠正了相关人员的错误,宣布为误杀(大概是1928年3月初)。耒阳一解放李慕白的家属就接到他是革命烈士的通知,从此以后我的二奶奶一直享受革命烈属的待遇,除文革期间没有按时发给生活费,其它时间每月有20余元生活补助,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二奶奶去世。

    我少年离家,但懂事很晚,对于上一辈的事情知道很少,只一鳞半爪听我爷爷讲过一点点二爷爷参加共产党的背景,我也没有问过具体问题。现就我所知,讲讲我的家事吧。记得10来岁时,一次爷爷在饭桌上看到我端起饭碗,第一个动作是伸长筷子一口一块,一连吃掉几块扣肉(一块大概一两),我爷爷笑吟吟地说我有望公爷爷的遗风。

    望公是我爷爷的曾祖父,9岁丧父,孤儿寡母用一领草席埋了父亲,从此过上了家徒四壁的生活,开始了挑肩磨脚的生计,有年春天娘儿俩借了一斗糯米,连夜做一担糍粑,天不亮就让望公赶太平圩。太平圩在耒阳永兴交界的地方,离我家(细磡头上)20里,全是上坡的石板路。当天天气晴朗,生意很好,散圩时竟然连本带利赚了,剩下几个糍粑,琢磨着回去给娘打个牙祭,让娘高兴一下。这时来了个卖烟秧的,永兴口音,说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因为天晴,烟秧难卖,恳求用一担烟秧换几块糍粑,吃了好回家。

    望公爷爷年龄虽少,却是古道热肠,犹豫一下,就把剩下的糍粑和糖都给了他,空出一担谷箩装下烟秧,盖上稻草,挑担回家。快到村边时,怕娘看见,在稻草上浇上水,避开行人,躲在后面山上,等到天黑,把一担烟秧藏在茅屋里,回家向母亲交代,不提烟秧的事情,诚惶诚恐,上床睡觉。

    耒阳南乡,有五个大圩,分别是太平圩,老太平墟(永兴,黄克诚大将家乡附近),公平圩,小水铺(也称小铺),梧桥铺。轮流赶集,五日一圩。第二天逢梧桥铺,离我家五里路(今天的107线上),不等鸡叫三遍,望公赶紧起床,不叫醒母亲,也不吃饭,挑起烟秧出了村子,生怕让人看见。当天天公作美,是个好雨天,正好栽种烟秧,物以稀为贵,转眼卖完,据说赚得不少。

    回到家里,娘在等他吃早饭,这才一五一十告诉事情的经过。老娘一听喜出望外,拿出从前的积储,仔细一算,觉得可以干大事了。从此不在附近赶集,开始結伴与大人去韶关挑盐。从此以后,终年辛苦危险自不必说,所幸只赚不赔(劳力不算成本)。据说,他们从临武蓝山嘉禾一带贩运土特产到广东,再从广东贩运私盐到耒阳衡阳。嘉禾的唐村是当时当地一个重要物质集散地,是芙蓉镇的原型,肖克将军家乡。如此日积月累,待他成年后,逐渐发展到用船在耒阳衡阳和韶关之间贩卖米糖和盐。

    前文提到,望公为一担烟秧不能自作主张,原因是其母教子严厉,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打个比方我家隔壁眉主爷爷的曾祖父,暂且称呼隔壁爷爷,是望公的伙伴,此人生性诙谐,聪明绝顶,精力旺盛,无事生非,还练过把式。一天挑盐回来,累得够呛,快到家时,大家放下担子歇最后一口气。隔壁爷爷却说,你们歇着,我有事先走。回到村里,先不回家,径直到望公家告状说,婶婶,婶婶,某某挑盐路上吃鸦片烟。寡妇娘一听,火冒三丈,可怜望公一进门,担子没放稳,立即跪下,他娘拿根棍子从屁股以下一顿乱打,边打边骂,大意是养个大烟鬼不如养个残废。打过以后几天不能出门,严厉至此。

    隔壁这个爷爷还有其他故事,有一次,他在家里闲不住,到后面山上收集松针,被熟人看见,问他干什么用。他随口说肥田用的。熟人一听,竟然在自己刚买的几担禾田里撒满了松针,秋天一到,几乎颗粒无收。

    又有一次,他无事生非,与人吵架,急得对方怒不可遏向他扑来,到了跟前,他自己往后便倒,对方卒不及防随他倒下,他看准方向,弯曲膝盖,正顶在对方胸口,疼得泪眼婆裟,他自己起来拍拍灰尘,回家吃饭。

    还有一次,他去曾家壁村喝酒,席散时,村里两人在禾场上吵架。手持扁担,大打出手,其他人劝的劝,拉的拉,看热闹的,拉偏架的,老老少少不下百人,他手持竹芊担(普通扁担2-3倍长)也去劝架。架是劝住了,不知他说了什么,犯了众怒,在场老少顿时将他团团围住,准备开打。见势不妙,他赶紧后退,但是四周围墙,已是六出祁山(我爷爷的原话)。只见他沿围墙几个箭步,利用芊担一个撑竿跳,越墙而出,逃之夭夭。

    这种游戏到老不息,望公爷爷老年时已经儿孙满堂,有几十担禾田,在小水铺和耒阳城里有房子和铺面,儿子已经进学,德高望重,每逢生日喜庆,当地人家会请他坐上席。一次邻村有请,隔壁爷爷也在被请之列。二老同路,隔壁爷爷新衣新帽新鞋,与望公格格不入。原来望公自幼受苦,一辈子很少穿新衣服,这次出门还是补丁连补丁的衣帽,腰间扎一根草绳,拖着一双木屐(土话叫掐子),一脸未加修剪的花白连口胡子。走到一半,望公碰到熟人礼貌寒暄,隔壁爷爷说,你在后面走,我先走一步。他老人家来到办酒席的人家,去了帐房,写了礼金,再看知事的多不认识,告诉他们,来的路上碰上一个叫花子头儿,据说今天要来闹场伙,要他们千万小心,不要放进来。望公一到,即被拦下,百般解释,不准进去,吵吵嚷嚷惊动了主人,才赶紧赔礼道歉请到上席。此时隔壁爷爷已经四平八稳坐在哪里,责怪望公怎么才来。尽管望公爷爷一生受他作弄,他们友谊不断,代代相传,直到我们这一代仍然和好如初,如兄弟姐妹。

    望公爷爷有子李治平,行二。治平有子新藩如藩。新藩是我的曾祖父,名选德,自号李菁华,清末秀才,不事农耕,业余郎中,长期在云峰镇教书(1922年入党的李汉藩小学毕业于此。文革期间为耒阳十五中,现在是耒阳市一所职业学校,属小水镇)。因为为人正直,仗义疏财,当地四乡八里推举他仲裁民事纠纷,没有官方背景的任命和报酬,是沿袭几千年封建习俗的产物,当地叫话事人。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我的堂伯伯从台湾带来老人家民国时主修的族谱,看到他写的十数篇序言和贺幛,记载了他当时对时局的担忧和无奈,他认为中国需要一个大的变革,是北伐的支持者,也是大革命时期湘南暴动的支持者。听我爷爷说,我家曾接待过湘南暴动的组织和指挥人员。文中自称不问政治,大革命时期被誉为开明绅士,在日本进湖南之前去世。

    新藩子女较多,由于战乱,流离失所,解放后只剩下我的三爷爷和我的爷爷。知道名字的有李鹏举,就是开篇的二爷爷李慕白,李凤举,号怀白,李雁举,李凫举,最后我的爷爷李鹰举行七。按照族谱他们属主字辈,取名时将举代主,耒阳话举主同音。

    李雁举,李凫举抗日期间参加了青年军,雁举此后渺无音信。凫举随败军退守海南岛时官至团长,寄回一封家书内夹一片树叶,再无音信。后来参加青年军的还有前文所述堂伯伯李佐国,他是如藩唯一的孙子。后到台湾,当到中校团长退伍,现住台湾冈山,有儿女三个。其父号季白,日本进湖南时被鬼子打死在皂角树下村。

    二爷爷慕白,三爷爷怀白,幼年随父读书,俩人形影不离,慕白小学毕业后,考上了衡阳省立三师,与蒋啸青,蒋先云,陈芬,贺恕等为友(同时期刘泰黄飞龙谢维俊等在衡阳念中小学,过从甚密),1924年入党,因校长贪污学生伙食费,带头造反,传到家乡說他带头打校长,后来三师开除一批有共产党背景的学生。离开三师以后,成为职业共产党人,发展很多人参加共产党,参加农民运动,参加农军。大革命时期,共产党威震耒阳,深得民心,农民运动轰轰烈烈,红旗遍野,梭镖如林,鼎盛时期有农军十万之众。打土豪分田地时,他接替伍中豪担任中共耒阳县委宣传部长(伍中豪考上黄埔军校),期间抓住一个土豪是他婶婶的亲戚,叔叔如藩趁他不在,通过我的二奶奶(当时十几岁,年幼无知)偷盖了他的印章,冒充他写信求情,土豪仍然被杀。

    当时耒阳县委尽知此事,连当地群众尽都知道,对他的工作没有影响。湘南暴动时,县委书记邓宗海命令他持行周鲁等人决定的焦土政策,即烧光铁路公路两边十里以内的民房,造成更多的无产阶级,壮大无产阶级队伍(他妈的什么逻辑),李慕白据理力争,愤怒地批判这种错误政策,双方争吵激烈,以致邓宗海骂他拒不持行命令,是反革命,李慕白得理不让人,回骂对方是反革命,气急时拿起油灯要砸邓宗海,立即被邓宗海下令杀害(电视剧《重庆谍战》里有陆涯被调查时与党代表动手的情节)。后据段子英回忆,是伍若兰和她两个持行的。这一事件发生在杜陵书院(现在的耒阳一中),事情一发,有人赶紧通知隔壁等待的怀白,叫他逃命,说他二哥被杀,热血直喷屋顶。怀白不敢直接回家,从渡口上船绕道衡阳躲几天,看看没事才回家。新藩得到儿子死讯,跳得像麻拐(青蛙)一样,头触楼枕。

    这一错误的政策第二天即由谢凤亭(谢维俊之兄)持行。持行之后立即失去了耒阳基本群众的支持,之后,朱老总和林彪带领的部队在小水附近的鸡公桥受到当地民团和老百姓的围攻(此地是谭冠三的老家),点名道姓要活捉谢凤亭,起义部队被杀得血流成渠,几乎全军覆灭,谢凤亭在一个月后的一次事故中被俘遇害。据当地人传说,朱老总单枪匹马到了下马塘,才在我们村里人的帮助下脱离危险。当地人还说,此战之后有人发誓,革命成功之后要杀光耒阳人。文革期间,这种传说和神话很多,不可全信。其中一个说,毛主席也到过耒阳,路遇民团,他一个箭步跳进东渊江(Gāng)里,先是藏在油草丛中,后来看民团搜得紧,一个潜游10多里,到了小铺才敢上岸。

    1928年3月初朱老总召集年关起义胜利大会,宣布禁止烧杀,当即宣布耒阳县委宣传部长李慕白被冤杀,官方是这样写的:1928年2月湘南起义期间,李慕白坚持真理,极力反对湘南特委书记陈佑魁、湘南特委军事部长周鲁等实行“滥烧、滥杀”极左错误政策。

    但是,已经迟了,由于烧了很多房子,将耒阳人民得罪得干干净净,失去了耒阳基层老乡的支持,起义部队已经无法在此立足,正好毛泽覃来到耒阳,朱老总随即带着大家上了井冈山。与老总同去的有耒阳农军一万二千多人,包括耒阳县委和家属。上山以后,井冈山结养不足,毛主席和朱老总忍痛遣返了绝大多数耒阳农军,只留下少数,遣返部队由邓宗海任党代表,邝鄘任师长。回来以后,大部分人潜回老家,从事地下工作。邝鄘带领几千人在南乡和西乡打游击,邝鄘,北伐军歌的作者,老家在西乡。西乡地处偏辟,丛山峻岭,人民比较温顺良善,山高皇帝远,认亲不认法,如果得到他们的帮助,情况应该好一点,但是烧杀政策,伤了老百姓的心,共产党得罪了群众,还能有什么作为呢?最后战至邝鄘身负重伤,跳崖牺牲,全军覆灭。当时与他们作战的可能是李宗仁的部队,李的老婆,哪位姓郭的女士是西乡人(道听途说来的,未加考证)。从此耒阳共产党人全部转入地下,只保有两三个游击据点,1931年邓宗海被叛徒出卖,保安团将其逮捕杀害。没多久,刘厚总带人杀死叛徒,为其报仇。国共合作时谢竹峰王来苏带领刘厚总等加入新四军。皖南事变,刘厚总杀害项英叛变投敌。从此以后直到解放,在耒阳以致湘南一带,共产党就不再有大的公开活动。大革命期间的耒阳籍共产党人几乎牺牲殆尽,他们是青一色的知识分子,家庭比较殷实,属于自觉革命。就我所知有蒋啸青,黄飞龙,周舫,李慕白,邓宗海,邝鄘,刘霞,刘泰,伍中豪,贺絮(21年毛主席介绍入党),陈芬毛泽建夫妇,李天柱,李汉藩,谢维俊等等。诚如古人所言: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都死了,长使英雄泪满襟。

    耒阳人脾气霸蛮(永兴人更霸蛮),不怕官,但懂道理,所以他们自称耒阳牯子。耒阳话自成一体,出门在外,乡谈一打,山头即成,争强好胜。对待朋友他们刮自己的圜心炒菜招待,对待敌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果没有失去耒阳和湘南民众,在这一带建立根据地会有很多优越的条件。湘南是丘陵地带,有丛山峻岭,天然石洞,地大物博,人力资源丰富,识字的人较多,开明绅士较多。土地肥沃,油盐酱醋柴容易取得。俯视粤汉铁路公路,背靠井冈山,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就像我的祖先一样,孤儿寡母,依靠天时地利人和,也辛苦创下一份家业。但是失去了民众的支持,就失去了共产党生存的土壤,有关滥烧、滥杀的故事,在黄克诚大将的自传中也能看到当时的情形,他书中自称只是部分持行了这一政策,烧了少量民房,以至他无法在家乡立足。郴州县委书记夏明震及上百共产党人也牺牲于相关事件,曾志是当事人和目击者,陈毅元帅是善后和县委书记继任者。井冈山斗争又发生了错杀袁文才王佐的事情,以至于后期在井冈山也无法立足。

    在当今影视中看到周鲁就想起邓宗海段子英等,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是坚定的共产党人。就想起柳直荀,就想起我失骄杨君失柳和我的二爷爷李鹏举。大概八十年代中期一个周末,我在朋友家与他的小孩玩耍,朋友当时在耒阳市检察院工作。当中来了一位老太太,谈天时,听她提到曾志薛明等,她走后,我礼貌性地问了问她是谁阿,回答说是段子英,参加革命一辈子,现在到处找人要求平反,落实政策。原因是,她当时已经退休,享受科级待遇。她的哥哥段子中(1921年入党,大革命时期到北京从事地下工作,不知所终),前夫王展程都没有享受到烈士的荣誉(王展程,湖南石门人,井冈山时期王尔琢朱德的参谋长,英勇牺牲。此战,伍若兰被俘遇害,段子英被俘监禁5年,后被卖给江西一地主做小老婆,并育一子。她的自述由此子执笔,美化其父在所难免。据自述,她逃出地主家后,千辛万苦回到耒阳,找到伍中豪遗孀,被安排以办旅舍为名从事地下工作,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改,剿匪反霸,大跃进,人民公社,文革受冲击。解放后不在耒阳工作,而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郴县板桥,后到长沙工作,1971年退休,参考http://blog.jxcn.cn/u/kyrs/archives/2008/35256.html)。后经奔走如愿,她自己由退休改为离休,仍然享受科级待遇一直到死。据这位朋友说,她过去的同事和其他知情的老人们不为她写材料,她工作过的地方对下不联系群众,对上不服从上级,孤家寡人加花岗岩脑袋,她对共产党的认识一直停留在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时期。我在想,当时认识她的人,不用说粟裕大将,黄克诚大将,曾志康克清等,还有伍云浦谭冠三谷子元王来苏这些耒阳老乡,随便打个招呼就能帮她把事办妥哦。再对比我的二爷爷,全国一解放就被当地政府通知为革命烈士,1987年湖南省民政厅又补发了通知,说是因公殉职,那时我二奶奶还健在。

    再讲我的三爷爷怀白,又叫李凤举。他与前文提到的季白爷爷起初追随慕白,准备参加共产党。慕白去世后,不敢再与共产党接触。怀白读完师范,在小水杨塘一带当老师,一直到反右,被化成右派,遣返回乡接受改造,文革期间公社大队开万人大会时,就在台上陪斗,记得当时陪斗台上最有名的一个叫王清,80年代平反后任衡阳日报总编。1975年冬天公社加修一排平房,照例让辖下地富反坏右自带干粮铺盖,去开挖地基,三爷爷因天冷生病,一病不起,含冤去世,直到80年代得以平反,三奶奶才得到政府抚恤,九十年代初,临终时拉着我妈妈的手说,我不想死,现在的日子很好过。

    我的爷爷李鹰举,兄弟中最小,念过几天私塾,写一手很好的柳体字,他是兄弟中唯一打算守着祖产过日子的,兼做一点小生意,在小铺有店面,卖南杂货和糍粑。直到民国三十三,日本进湖南,搞得他家破人亡。据爷爷说,日本鬼子到我们村时,他正在打摆子。只好委托乡公所的朋友照看他的一家(包括我曾祖母,祖母,我爸爸当时9岁,我爸爸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快点逃难。他自己走得慢,被鬼子抓住,逼着抬一个肥胖的鬼子军官,抬不动,走不快,一步一枪托,还连累和他搭伙的人。过桥时,遇到国军阻击,我爷爷趁机闪到树丛里逃走。走不远被国军抓住,说他抬日本鬼子,是汉奸,当时就要枪毙他。正好乡公所的朋友回头来找他,可能认识国军长官,解释说,这是老李,是个好人,才得以免死。但是说既然可以抬鬼子,所以要来帮国军做挑夫。最后辗转到了家里其他人的藏身之地,在上堡滩躲到鬼子投降。这时我爸爸的弟弟和妹妹由于生病无医无药,已经死去,兄弟妹三人出去,回来一个,这是人亡。我妈妈也有同样经历,她当时两岁。我外公挑着一担行李在村口等我外婆,看到我的小脚外婆只抱着我3岁的大舅舅惊慌失措地逃难,急忙问道,芳芳呢?我外婆说,她抱不起两个孩子,把我妈妈藏在柴屋里用柴盖着她的头。我外公立即丢下担子,找到我的妈妈,才逃之夭夭。所幸鬼子投降后一家得以全命。

    还有家破,我家的房子是曾祖父起的,兄弟各起一栋,一栋村前,一栋村后。每栋四个单元,中间一个大厅,砖木结构,青石条,房梁楼枕有两尺见方,方方正正。我家在村前,四层楼,大门向南斜扭30度,挂一金匾“龙门第”,俯瞰粤汉铁路。逃难之前,房子里布满雕花家具和坛坛罐罐,回来之后,三楼四楼全是枪眼,至今仍在,全部家具铺盖衣物都当作柴火,化为灰烬,坛坛罐罐谷米肉菜,全部吃光,并装满鬼子的大便小便,如此畜生,不共戴天,只恨无处报仇。随后我的曾祖母,祖母相继谢世,我爷爷走头无路,卖田卖地,将四层楼拆除一层卖材料,三楼楼板卖掉一半,到土改时,被划为贫农。

    前文提到国军,鬼子和国军在我们这儿进行过激烈战斗,应该算衡阳保卫战的一部分。在我家的南边,紧靠铁路的西边,有一座山峰叫寨岭,鬼子占着。再往西两三里有一座山峰,叫金寺岭,国军占着。双方用上了飞机大炮,70年代上山砍柴放牛还能看到战壕,能捡到炸弹手榴弹残缺枪支。据爷爷说,为国军挑夫时,也住在金寺岭,与国军同吃,伙食很好,鸡鸭鱼肉管饱。怎么会呢?原来,四乡八里的村民都吓得在外走日本,日本鬼子却不再往西走,村子里粮食蔬菜鸡鸭猪狗无人管束,打仗这段时间可以取之不竭。很多伤兵,疼痛时大喊大叫,不痛时嘻哈打笑,挑夫民工自动帮着包扎抬扶,真是军民同心,其利断金啊。据说鬼子损失也很惨重,但是不知为何鬼子没有死光,国军撤走了,害得当地百姓做了几个月的亡国奴。我问过几个有同样经历的爷爷辈,他们不说国军败了,只说真正的日本鬼子还不是最坏的,他们年纪轻没胡子,最坏的是那些蒙古朝鲜台湾来的鬼子兵,脸上胡子拉碴,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知道和区别的。鬼子投降后,在村外干田里排队,互相打耳光。

    后来我爷爷续了弦,我现在有三个叔叔一个姑姑,他们都出生在解放前后。解放以后,我爷爷一个不拉地经历了所有运动,由于他人缘极好,没有遭受太多磨难,我们祖孙三代到了八十年代也没有人参加任何党派。我爷爷的人缘有多好呢?我婶婶和姑父四个的父亲们是我爷爷解放前的结拜兄弟。

    我爸爸53年高中毕业,参加了志愿军航空雷达兵,在朝鲜驻防到1958年回国,任班长,排长,56年授少尉衔。是业务尖子,得过全军比武第一名,立过功,受过奖,得到过彭老总的接见,家里有相片,由于他个儿高,站在最后一排,他的头有米粒般大,当时工资70多元。1963年部队要提拔他当连长,派人到家乡调查,同村一个大队干部检举说,我爸爸出身破落地主,从此遭到清洗,退伍回乡。由耒阳县相关部门安排在龙形公社邮电站广播站工作,60年代,整个公社每个大队有了电话,70年代初,家家有广播。到了70年代末村村有电灯,并惠及隔壁的太平公社。每年冬天,他都被派到水利工地上管理发电机,有时太平水库,有时马形水库。我爸爸给我的印象就是常年背一个白色帆布袋,肩上扛一箍铁丝,这个箍的直径有1米左右。

    80年代中期,我到耒阳市委大院找财政局报销会议开支,从民政局办公室走过,听到里面我爸爸的声音,另一个声音说他不符合退休顶职的条件,原来我爸爸退伍以后一直吃的是集体粮,按街道临时工对待,退休以后没有工资,家里孩子不能顶职。我忍不住推门进去,冒冒失失的说,“什么?我爸爸工作了20多年,竟然不是正式职工。先不说他还当过十年的解放军,单说龙形乡里每一根电杆树,每一尺电线上都有他的指纹,到头来连退休工资都没有吗?看看你们的年纪,跟他差不多,这二十年你们做了那些事?”一说完,觉得自己太过分,立即转身办事去了。中午时我爸爸来到我的住处,告诉我说那个人是民政局长。结果我爸爸当时没有退休,几年以后我弟弟高中毕业,他才办理退休并由我弟弟顶职,据我弟弟说,他顶的是干部编制。

    90年代初,我爸爸退休前,龙形乡里已经换了几茬干部,除他以外,全是80年代后调来的年轻人。有一天,乡领导要我爸爸把人民公社以来的档案清理一下,没用的销毁。他做事认真,每卷档案一一检查,所有人事历历在目。从中发现1967年一张耒阳县革命委员会签发的通知,通知任命他担任龙形人民公社武装部部长,当时龙形公社的书记叫曾宪级,他压下了这一任命。据我所知此后龙形公社没有武装部长,直到1972年左右才派来转业干部陈其昌担任这一职务。

    我爸爸退休后为了改善居住条件和生活环境,离开了我们祖孙五代人生活过的老房子,卖掉了80年代新起的两间房。我弟弟妹妹在城关金南买了一块地,起了一座房子,从此我爸爸有了自己的电话,当时装机费用1700元。这里离开我们老家有30多里路。住了几年我爸爸不是很高兴,把房子卖掉,搬到城里和我大妹妹一起住了几年。再过几年,又在长沙马王堆买了一套公寓房,和我弟弟住到2011年。两位老人还算健康,一有病痛什么的,我弟弟就送他们去离家百步之遥的马王堆疗养院住几天。自己付了医药费,也不告诉两位老人。住院期间,我的岳父正好住院,他是离休干部,条件更好,以至于他们就说现在政府对老人真好。现在我的父母亲又在老家以前的自留地上重新起房,住了回来。我的爸爸快80了,仍然健步如飞,喜欢上吴桥铺找熟人寒暄。前几年,还有他当兵时的战友找到他,有师级副军级,叫他李班长。现在,他一下说住在耒阳城里好,一下说住在马王堆好,想皓皓钊钊时就说跟女儿住好,想腾腾时就说跟儿子住好,我住在美国,他们不肯来。我的弟弟和妹妹就这样不厌其烦的和两个老人折腾。

    回忆我家先辈的坎坷命运,他们与中国的国家命运是息息相关的,从鸦片战争以降,国家多事,则亲力亲为,国家乱,则家破人亡,国家兴,则安居乐业。

    通宝推:红军迷,繁华事散,李根,达雅,神仙驴,洗心,石千里,二手玫瑰,SleepingBeauty,桥上,旧时月色,五香花生,芷蘅,燕人,方恨少,西安笨老虎,hnlhl,天狼星,一介书生,纳米小洞儿,胡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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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湘南暴动时耒阳县委书记叫唐自刚

      唐自刚,湘潭人,好像是黄埔一期。据说是毛泽东在长沙一个书店与其谈话后,派其到耒阳担任县委书记。大革命失败后东躲西藏,后来到湘潭家乡以教书为业,与共产党脱离联系。解放后,觉得无颜面对毛主席,一直隐名埋姓,直到有一天有老熟人传说毛主席私下问其下落,他才觉得再也藏不住了,而且当时其衣食无着,生活异常艰难,不得已与知情人来到北京找到毛主席。据说主席无比热情,留下共进晚餐,并没有责怪他。当问到他的情况时,他回答说生活无着,但是不好意思要政府安排工作。毛主席答应帮忙,将他介绍给王震。王震将他带到新疆,安排在石河子中学教书,后来一直在石河子中学,退休之后直到去世,也没有离开石河子中学。

    • 家园 查看资料知道伍云甫还是经李慕白说服才与共产党是一边的。
    • 家园 季白爷爷被鬼子惨杀的血海深仇

      上周我弟弟带着他的儿子去台湾旅游,我堂伯伯一家全程接待了他们,安排了吃住行。伯伯80岁了,他老泪纵横地向我弟弟和他的儿子讲述了他的父亲被鬼子用刺刀刺死的详细经过。

      民国三十三年,日本鬼子从衡阳耒阳沿粤汉线南下,到达了我们村子,全村人惊慌失措,四散逃难,大多数人往铁路以东方向逃逸。主正爷爷的父亲没来得及逃出村,站在大门口张望,六神无主之时,被进村的日本鬼子一枪打死。我爸爸和他的弟弟妹妹奶奶母亲随着乡公所的人逃往太河滩。我爷爷正打着摆子,被鬼子抓住,逼着抬一个胖鬼子,后来死里逃生。

      我伯伯当时11岁,跟着他的父亲季白,不幸与大家走散,竟然迎着鬼子走去,到了皂角树下村正好与鬼子相遇,走头无路,季白爷爷带着儿子走进一户无人的房子,将儿子藏在一个带屏风的大板凳之下,外人不匍匐在地下是看不见的,叫他不要出声。他自己则走进柴屋,躲进干柴堆里。

      伯伯躲在屏风下面,屏住呼吸,听得见脚步进进出出,但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过了好久没了动静,父亲没来叫他,他不敢出来。再过了很久,才听到外面闹闹嚷嚷,讲自己的方言,甚至有熟人的声音,他才敢从屏风下面爬出来。跑到柴屋找他的父亲,已经不在原地。慌慌张张来问吵吵嚷嚷的人群,有人说看到他的父亲被鬼子用刺刀刺了两刀,带着伤往山上跑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跑,可能是为了引开鬼子保护我的伯伯)。

      伯伯急忙沿着所指方向追去,在山上找到他的父亲躺倒在血泊里,已经奄奄一息,看到儿子,脑筋还清醒,由于流血过多,说要喝水,伯伯急忙找水让他喝下。这时他们觉得村子里已经没有鬼子,决定再到皂角树下村里寻找帮助。

      来到村里,已经没人,伯伯将他的父亲连扶带拉拽进一间房子,放在床上。无医无药,无大人帮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11岁的伯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亲鲜血流尽,停止呼吸。

      当一个国家遭受外国军队侵略时,强盗对被奴役的百姓是不会仁慈的。当一个政府无力保护自己的子民时,百姓不但失去了自生自灭的机会,连暂时活着都成了奢望。当今中国竟然有人鼓吹再要殖民三百年,他们没有父母吗?他们的父辈没受过国家动乱家破人亡的苦吗?他们为什么如此狼心狗肺呢?

      通宝推:繁华事散,
    • 家园 百度,还是白痴?

      看了百度段子英一条,指出几点:

      1。生卒年(1912-2002)。后文却提到2000年在长沙逝世,2002年10月将骨灰安放在井冈山革命烈士陵园内。作者是否要说安放之前在骨灰盒里生活。要不,请作者示范一下如何?

      2。“段子英则被卖给一个药店老板做妻子”。众所周知,妻子要门当户对,明媒正娶,药店老板买个小老婆可以,买妻子几乎不会。

      3。母亲接回湖南也是不可信的,如是妻子接回总还要送去吧?如果是买的小老婆,药店老板会让接回去吗?考虑一下她当时正好20几岁,风华正茂。好在她自述是逃出来的。不然的话,让作者打手机叫岳母把他老婆接回去也不送回。我保证,不出三天,他就得熏香沐浴,打躬作揖,亲自把老婆用八抬大轿抬回来。

      4。她不会是湖南省机械工业厅副厅长,她可能是幼儿园的党支书。

      短短二百五(其实不到200)十个字,错误也太多了吧。

      • 家园 不是百度白痴,而是日月神教的文宣系统自摆乌龙

        我再仔细看一下,摆渡关于段子英的介绍来自新华网。到新华网一看,关于段子英的介绍就是错误百出的,百度一字不变复制过来。

        新华网发表的原文为《盘点:我军有哪些将领 把骨灰安放在了井冈山?》。

        外链出处

        这不是一般的帖子,而是要经过审核的文章,还出现这么乱七八糟的错误,汗啊。

    • 家园 兄台说的段子英和百度介绍的差别太大了

      段子英

      段子英(1912—2002)女,湖南耒阳三顺段家冲人。衡阳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毕业。湘南暴动后随部队来到井冈山。1929年初段子英与爱人王展程在遂川戴家埔遭遇当地的挨户团,随后王展程被敌人杀害,段子英则被卖给一个药店老板做妻子,后被母亲接回湖南。1937年3月,重新回到了党的怀抱。新中国建立后,任湖南省机械工业厅副厅长。2000年在长沙逝世,2002年10月将骨灰安放在井冈山革命烈士陵园内。

      据我所知,二十年代就参加革命的,即时中间脱离组织,只要建国前重新回到组织的,到了九十年代,一般都有个厅级待遇,不可能会挣这么一个科级的。

      • 家园 请老兄搜索 《考验人生——段子英革命纪实》前言

        1926年我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冬转入中国共产党。在那时,我参加了耒阳县农民革命运动,担任县苏维埃政府特派员,并负责县女界联合会的领导工作;1928年春,调中国工农革命军宣传队任宣传员,随后一边宣传,一边打仗,参加过五斗江、龙源口、黄洋界战斗。1929年春,在井冈山突围不久被捕,身陷逆境六年。经过八年艰难曲折的找党,终于在1937年春重新接上党组织关系,此后,长期坚持党的地下工作,直至1949年耒阳解放。在解放前的革命斗争中,我先后三次以共产党嫌疑被捕坐牢。对此,1956年,经组织审查结论:“未暴露组织,无变节行为,并保护过革命同志。”从解放起到离休时,我主要从事人事和妇、幼工作。享受科级干部待遇,做日常具体工作。1965年我主动离开办公室承担筹建本厅幼儿园,并具体负责幼儿生活方面的事情。“文革”期间,我被关押审查批斗达三年之久。1971年办理退休,后改为离休。

      • 家园 请老兄看她的自传。

        网上可查

      • 家园 找到一篇段子英自述,贴主说的正确,百度百科有误

        《考验人生——段子英革命纪实》

        段子英 初稿 徐洪涛 整理

        前言

        过去我总感到个人的经历像是大河里的一滴水,融入大海之中,没有什么可写的。我江西的儿子和孙女曾向我提过希望我写回忆录,我当时心想“懒得劳神”,没有动笔。1979年后,按照何长工等同志的嘱咐,我整理了《王展程与我》、《朱德与伍若兰》、《杨志成与伍道清》的婚恋等情况;接着,耒阳县委、湖南省妇联、井冈山市委、江西省委等有关部门先后要我写了一些自己和别人的回忆材料;1981年,湖南省委党史办公室通知我写回忆录。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是组织上交给我的一项任务,认识到个人的经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这个时代的演变。因此,我有责任把我一生的所见所闻,尽自己的记忆如实地记录下来,留给后人,藉以缅怀先烈,鞭策自己,激励来者。

        为了把革命先烈为人民解放和共产主义事业而英勇牺牲的精神传给后代,让人们懂得革命胜利来之不易,从中受到一些教育。这样一想,我虽然对党的事业贡献不大,没有突出事迹,但是做了几十年艰苦而平凡的革命工作,知道许多老革命者的革命故事。整理出来,也许会起一定作用。我现在虽然长期住在医院,我想人活着应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这一身的病是无可奈何,要增加组织上的麻烦,用国家那么多医疗费,我想只有完成组织上交给我写回忆录的任务,才对得起党组织,于是我就在病床上动起笔来。可是身体硬是不争气,到了1999年下半年,我解放前的经历尚未写完,病魔使得我无法执笔了。唉!让后人去处理吧。

        我在童年和学生时期,看到社会上劳苦大众的悲惨生活,加上我二哥等一批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的思想影响,阅读了进步书刊和马克思主义著作,使我憎恨邪恶,同情弱小,反对压迫剥削,渴望平等自由,不断追求人生价值。进而参加革命,在革命斗争中,坚定共产主义信仰,经受人生考验。

        1926年我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冬转入中国共产党。在那时,我参加了耒阳县农民革命运动,担任县苏维埃政府特派员,并负责县女界联合会的领导工作;1928年春,调中国工农革命军宣传队任宣传员,随后一边宣传,一边打仗,参加过五斗江、龙源口、黄洋界战斗。1929年春,在井冈山突围不久被捕,身陷逆境六年。经过八年艰难曲折的找党,终于在1937年春重新接上党组织关系,此后,长期坚持党的地下工作,直至1949年耒阳解放。在解放前的革命斗争中,我先后三次以共产党嫌疑被捕坐牢。对此,1956年,经组织审查结论:“未暴露组织,无变节行为,并保护过革命同志。”从解放起到离休时,我主要从事人事和妇、幼工作。享受科级干部待遇,做日常具体工作。1965年我主动离开办公室承担筹建本厅幼儿园,并具体负责幼儿生活方面的事情。“文革”期间,我被关押审查批斗达三年之久。1971年办理退休,后改为离休。

        几十年来,我为党所做的工作真的是微不足道。怎么也未想到在我晚年而且是长期住医院治病的情况下,来写自己经历的一生。平时我就很少积累资料,仅有过的一点资料在“文革”时也被抄走或烧掉了。现在只靠自己脑子里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把它记录下来。为了重新拥有资料,我从1981年起,先后请过去和我相处过的知情者帮助回忆,他们之中有何长工、谷子元、谢竹峰、张启宜、郑效峰、段士昌、张登第、伍德能、伍道清、伍飞霞、谷芝英、刘含章、黎宗任、谭十一、赖绍尧、陈绍盛、陈崇达、徐景皆、龚发香、李嗣立等同志。此外在写作过程中,还借鉴了部分文史资料。经过八年断断续续的笔耕,初稿总算勉强草成。这份“革命纪实”属于自传体,采取纪实写法。记述与原用语难免会有出入,但我相信无损原意。因事涉80多年,记错或遗漏肯定是有的,盼读者予以教正。更希望我的子孙后代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和教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段子英

        1999年秋于湖南省人民医院

        段子英自己说的清楚:“从解放起到离休时,我主要从事人事和妇、幼工作。享受科级干部待遇,做日常具体工作。1965年我主动离开办公室承担筹建本厅幼儿园,并具体负责幼儿生活方面的事情。“文革”期间,我被关押审查批斗达三年之久。1971年办理退休,后改为离休。”

        她解放后就是科级待遇,1971年就退休了,不可能当过什么湖南省机械工业厅副厅长,所谓副厅长可能是她改为离休后享受副厅级待遇。

    • 家园 真是引人发笑的悲剧

      他自己走得慢,被鬼子抓住,逼着抬一个肥胖的日本军官,由于抬不动,走不快,一步一枪托,还连累和他搭伙的人。过桥时,遇到国军阻击,我爷爷趁机闪到树丛里逃走。走不远被国军抓住,说他抬日本鬼子,是汉奸,当时就要枪毙他。正好那个乡公所的朋友回头来找他,可能认识国军长官,解释说,这是老李,是个好人,才得以免死。但是说既然可以抬日本鬼子,所以要来帮国军做挑夫。

      • 家园 补充一个类似的惨事

        我曾外公,60岁时被鬼子抓夫,根据多少岁挑多少斤原则,挑60斤的东西。饶是庄稼汉能吃苦,还没出发集结时走了慢一点,一枪托敲在背上,家属冲上去看,前胸一个完整的枪托凸印。听起来根本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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