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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闲话饶漱石的英文水平（上） -- 桃源客
家园 【原创】闲话饶漱石的英文水平（上） 饶漱石是中共高层为数不多高学历又精通外语的领导人之一，曾长期在苏、美、欧学习、考察和从事秘密工作。他的英文、俄文都不错，英文尤好。自“高饶事件”后，有关饶漱石的正面史料便十分稀见。透过同时代历史人物的回忆和旧文献，才能从一星半点的零碎记述里管中窥豹。
青少年时代，饶漱石曾先后就读于江西临汝高等小学堂、南昌心远私立中学和九江南伟烈学校。同父异母的妹妹饶玉莲记得父亲饶思诚总以哥哥为榜样来教育弟妹们，说他“有抱负、有理想，关心民族危亡，关心人民疾苦；为人聪明，学习自觉，成绩优异，尤其语文、英语成绩更是出众”。
南伟烈学校是美国人在原九江同文书院基础上开办的教会学校，管理严格，所有课程教材都用英文课本。方志敏1935年在狱中撰文《我从事革命斗争的略述》中，曾提到：
九江南伟烈学校，是一个美以美会办的教会学校。校址宽大，校舍都是大洋楼，又俯临着九江有名的甘棠湖，风景自然是美丽的。这学校办的历史很久，在这里造就出来的牧师、翻译员及洋行用员，为数已大有可观!我因为要学点英文，又以该校用费不大，每年只要百余元，在被工校(南昌甲种工业学校)开除出校后，就报名投入该校了。英语基础本来就很好的饶漱石入读南伟烈，功课不成问题，还被“派往耶稣教内运动”，以后被戏称“饶牧师”也算由来有自
。这里也是饶漱石暂露头角，成为学运领袖的起点。1924年，饶漱石转入“赤色大本营”--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学习，与康生、曹轶欧、李硕勋、柯柏年和张琴秋等同窗，1925年入党。此后，饶漱石被派到湖南长沙，名义上去湘雅医学院读书，实际是给在长沙的共产国际驻华代表、国民党中央高级顾问鲍罗廷当翻译兼秘书。这可以从易礼容的回忆得到印证：
（八七会议前后）毛泽东同志刚走，共产国际代表两人从武汉到湖南，在长沙俄领事馆开会。出席会议的有我、夏明翰、饶漱石(英语翻译)等。(易礼容1982年10月11日谈话记录)曾与饶共事的杨尚昆说：饶漱石点子很多，领导工人罢工很有办法。其实，饶漱石从事地下斗争也是一把好手。此公一向遇险不惊，从容应变，还总有急智。1954年饶倒台组织批判时，有人揭发曾听饶说过：1932年他在上海一个旅馆内被中西巡捕包围，他用英语对西捕说了几句话，后来西捕自动下令撤走，他也趁机脱险出逃。（中华全国供销合作总社全国委员会委员张月霞1954年3月19日给周恩来的报告）
显然，能用流利的英语和租界巡捕周旋，让对方认可自己的假身分并全身而退，称得上机智老练。无独有偶，九年后“皖南事变”中饶漱石被搜山的国民党部队某排长俘获，身临绝境。饶沉着冷静，诡称自己是美国华侨，归国抗日担任新四军军需仅几个月，后又以金钱收买国民党连长，开到路条后被护送出警戒线。既然声称是美国华侨，想必饶漱石早已做好准备，也有底气应付敌人进一步的盘查。娴熟的英文，无形中变成了护身符。
1930年4月，饶漱石在中共满洲省委代理书记任上因“满洲破坏案”与赵尚志、丁基实等30多人被捕入狱，落在了杀害过李大钊的刽子手雷恒成的手里。本已内定饶、赵、丁等七人枪决，党组织通过丁基实叔父、国民党元老丁惟汾出面找张学良说情，才改为监禁。在狱中，饶漱石历经酷刑，坚贞不屈。他组织了党团支部干事会，领导难友与敌人斗争，自己带头绝食，后又染上瘟疫，险些丧命。“九一八”事变后，丁惟汾派人赴东北携重金和礼物疏通关节，饶漱石和赵尚志等人最终被交保释放。
此后，饶漱石作为有培养前途的后备干部，被中央送到共产国际进行重点培养。在莫斯科，饶漱石接受了系统的理论知识教育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又被共产国际指派到西欧、东欧和美国等地开展秘密工作，直到1932年春奉调回国。高华《1931-1935年王明对毛泽东的认识》一文曾提及：
中共代表团成员同时还兼任中国各赤色组织驻莫斯科的代表，黄药眠、饶漱石先后任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驻少共国际代表，林毓英任中国赤色工会驻赤色工会国际代表。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集中了中共在苏区以外最庞大的领导阵容。实际上，陆定一1928年底赴莫斯科，任中国共青团驻少共国际代表、少共国际执委和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成员，1930年秋随瞿秋白、邓中夏等为召开六届三中全会回国。随后，黄平为驻共产国际临时代表直至被调回国，黄药眠被留在莫斯科青年共产国际东方部工作。黄药眠的回忆并未提到饶漱石在少共国际续任。有关饶漱石1931年10月至1932年初在海外活动的详情，迄今公开资料鲜有记载，无从知晓。
通宝推：向往,otto,陈王奋起,回旋镖,一介书生,襄阳之裔,老老狐狸,可爱的中国,盲人摸象,家园 小姚整人可是一把好手 一个黄花塘事件搞得陈毅灰溜溜地去了延安。而最厉害的是，几十年后还是没法给出个明确的说法。
家园 那是小姚吗？ 延安打周公，黄花塘打陈毅，这分明是同一出戏。项英诸位在皖南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莫名死掉，最后剩下的知情人叶挺好不容易放出来，却莫名摔死。小姚悠哉数月无音讯，安然归来，按我共逻辑，要接受审查，但毛一句话，我知道，什么都省了。
周公何许人？枭雄也，从此俯首帖耳。南方局首领，发出“相煎何急”，是何等悲愤。
毛，刘，小姚怎么排位，看懂了？小姚不过一打手耳。
- 复 那是小姚吗？
家园 叶挺好不容易放出来，却莫名摔死 美军的飞机失事。总不能是共方安排的失事吧。这个阴谋论太大了。说饶是个打手，那从动机和目的都可以说的过去，但是他能扛住局面，也是个大领导级别的打手了。
项英突围后的遭遇，要说特别有意安排，很难说过去。猿国平不是被国军抓了么。谁能跟谁一起成功突围都很难说。
以前还说方志敏被抓那啥的阴谋论。可是实际了解红十军的遭遇以后，阴谋论就很难成立了。
家园 蒋包共军饺子 皖南特特例。袁国平是和项一起被“卧底”打死的。
高岗查刘修养历史的同时，饶同志也没闲着，还是用了越混越差的历史“坏人”小潘。比如抓了个共党“活化石”卢坦福，秘密关押上海，卢应该知道很多共党早期历史，尤其是有关伍豪同志的，比如赵容如何告诉人家何孟雄，林育南们在哪里开反党大会。这是要干什么，要挟？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懂啊？
家园 接着八卦修养的为人 饶是修养的人，根据是确凿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高岗和饶有什么勾当，相反高找的都是自己的老相识，彭林陈邓....。
五马进京，毛一方面消番，一方面为中央找备胎，很显然高是刘的备胎，而周的备胎应该就是饶了（能赶上周处理事务能力的人很少）。当时毛明显对刘周不满，于是一场夺权争宠大戏开演。刘周陈既得利益，感到了威胁，但主要受到威胁的是刘，周的站队很关键，高岗和周关系很好，这点从后来高托孤可以看出来，所以周没有紧迫性要和刘站在一起，但周并非无所顾忌，八卦开始：
周要价码，和刘联手可以，但高和饶必须一起倒台，即消除了对自己的威胁，又报了皖南一箭之仇。事后结局，刘价都没还，成交。饶是刘的嫡系，刘丝毫不以为意，想想刘后来政治“临死”，还棒打彭真，其为人可见一斑。至于邓，不过前台“卒子”之一，告密之事，远没有后面吹嘘的那么重要。
毛对自己曾经亲爱的“小姚”为何如此绝情，无从查考，俺的八卦，“小姚"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皖南那一段，上海又出了“小潘”这样的坏人，难保不被人利用，所以，呵呵...
可怜清教徒“小姚”，陆璀应该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当年美女间谍黄慕兰才是他爱的人，被许配他人，恩恩怨怨都和某人脱不了干系。
家园 难怪花帅临终前叮嘱儿子们 不要到京城里去耍
家园 闲话饶漱石的英文水平（下） 饶漱石再度出国工作，已是1935年。他化名梁朴，在上海与陈云、陈潭秋等汇合前往海参崴，8月底到达莫斯科时共产国际七大业已闭幕。之后入列宁学院特别班学习，并担任驻赤色职工国际中国代表。1937年，饶漱石被派往巴黎同吴玉章、吴克坚一起出版发行《救国时报》，兼搞国际统战。在巴黎，饶漱石结识同在报社工作的“一二九”运动风云人物、全国学联宣传部部长陆璀，两人成婚。1938年2月，饶随吴玉章赴伦敦出席世界反侵略大会，并以赵建生为笔名撰写了《为自由和平而战的中国工人阶级》一文，受到与会者欢迎。《救国时报》1938年2月停刊后，饶漱石和陆璀奉中共驻莫斯科代表团指示携铜模等部分设备转战美国纽约。
在美国，美共是公开注册的合法组织，但中国局是秘密的。美共中国局的核心人物包括徐永煐、冀朝鼎、唐明照等。1935年组织关系由共产国际转回中共的老牌共谍陈翰笙，此时也由中共驻莫斯科代表团和苏联推荐在纽约太平洋学会参与《太平洋事务》季刊编务。离开莫斯科前，康生曾跟陈翰笙交底：在美国不要让人家知道是党员，这样才能配合饶漱石工作。但在纽约可以和冀朝鼎合作。饶、陆抵美后与徐永煐、陈其瑗、唐明照等一起重组《救国时报》社。1938年下半年，饶漱石以共产国际代表身份开始动手整肃中国局。在他看来，“美共在纽约华侨中的组织被与国民党勾结的坏分子搅乱，而致涣散乃至解体”；中国局“因被叛徒把持而解体，纽约华侨里的党组织也涣散”；以徐永煐为核心的美共中国局，前段工作存在严重问题。他下令改组，让小字辈余光生出任书记，排挤徐永煐外，还开除了陈其瑗等一批老党员。饶漱石的这番整顿，几年后被董必武评价为“搞乱了”。（徐鸣《和徐永煐交往二三事》）
徐永煐是清华最早的一批共产党员之一，回国曾任中共中央外事组国际宣传处处长，解放后主持毛选英译。冀朝鼎也被委任为“毛选英译委员会”成员，参与审稿定稿工作。周恩来曾说，他认识的中国人，英文最好的有两个半：“半个”是宋庆龄，因为中文不算好;“两个”，一个有说是陈翰笙(也有说冀朝鼎)，另一个就是徐永煐。
余光生回国参加抗战，出任延安《解放日报》副总编，还成了毛主席的兼职英语老师。1946年8月6日，毛主席在延安杨家岭与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谈话提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著名论断时，余光生恰好担任英文翻译。为适应西方人的习惯，余光生翻译时采用英语习惯用语“稻草人”来代替。毛主席向余学习过“纸（paper）”和“老虎（tiger）”这两个单词而在译文中没有听到，在向余光生征询后说：“不行，我的意思是纸糊的老虎，是paper-tiger。”由此，“Paper-Tiger”这个毛氏自创词便广泛流传，约定俗成了。
1939年，饶漱石回国担任中共华侨工作委员会负责人，给同事廖承志留下相当不错的印象，之后转任东南局副书记。在皖南新四军军部，饶漱石与项英这两个党内著名的“共产主义清教徒”相处却不甚融洽。饶受排挤，但分管白区工作卓有成效。“皖南事变”脱险后，饶漱石在地下党掩护下于浙江永康找到设在国军名宿吕公望府内的东南局秘密联络站，再由吕公望的儿子吕子韬一路护送辗转到达上海。当时的饶漱石，浑身虱子外加皮炎，形容憔悴，狼狈不堪。刘晓安排他在沙文汉、陈修良家里的亭子间住下。由陈修良陪同到医院治疗皮炎。陈修良偶尔也陪饶漱石去杜美大戏院看电影。据她回忆：
饶很喜欢看美国的原版片。他的英语水平甚佳，看电影时还能现场翻译。（《陈修良文集》）。。。 。。。
总体而论，饶漱石不喜欢说话，平时静坐终日。他很喜欢小女阿贝，因为阿贝使他想起远在法国的亲生女儿和她的妻。只有在抱着阿贝亲昵时，这个平时毫无表情的汉子，眼中才会迸射出炽热的火花。
看原版电影的习惯，八成是饶漱石在美国工作期间养成的。大概也是他这个“工作狂”屈指可数的消遣之一。
另一位曾与饶密切接触的人，是新四军军部参谋处侦察科副科长王征明。他在接受访谈时描述1945年日本投降后，因策反邵式军时有关物品未及时转运一事在军部与饶发生争执的情形：
……正在谈着，江淮大学校长韦悫来了，他是个老教育家，早年曾任孙中山的秘书。韦的妻子是华侨，不会说中国话。他们全讲的是英文，而饶漱石的英文比他们讲的还好听。我一听，哎哟，我才发现饶漱石的英文这么好……我们虽然还没有说完，但也说得差不多了，他跟我说“好了”，然后就去接待客人去了。此次晤谈，我感到上次我的冲动发火并没有惹他生气。韦悫当年是孙中山非常赏识的青年才俊，先后就读于英国格拉斯哥大学、美国俄亥俄州奥柏林学院和芝加哥大学研究院。夫人梅美恩是旅美侨领、芝加哥唐人街创建者梅宗周的女儿，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要说饶漱石的英文比他们两口子讲得的还好听，这个多少要打一些折扣。
抗战胜利后，饶漱石被中央派往北平军调部任中共代表团秘书长、军调部沈阳执行小组中共首席代表，授衔中将。据资料记载：
每当蒋方气焰逼人，而美方代表又从旁加以协助和偏袒时，饶将军便决不客气地据理反驳，使蒋官们哑口无言，美帝代表们不得不自知理亏，对饶将军大加叹服。（江平《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华东军政委员会主席饶漱石》）军调部东北执行小组在中苏联谊社正式举办酒会时，饶漱石代表中共致辞，通常由他的大学同学柯柏年翻成英文；谈判桌上唇枪舌剑，饶漱石跟美国人直接交锋也完全可以应付裕如。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艾丁自1946年在延安开始由组织安排到饶身边当政治秘书，前后跟随饶6年多。1954年饶漱石失势被软禁后，身边的工作人员集中学习、揭发批判。在反复动员启发下，为了过关艾丁只好说从文件中看到饶漱石进行一系列反党活动，但他在周围工作人员面前从来不露声色，都被蒙在鼓里，他“是个伪君子”。没有想到，他说的“伪君子”一语竟然被写进中央文件，几十年不变成为形容饶漱石人品的定语。后来杨尚昆告诉艾丁，饶漱石在交代中说：“我对不起艾丁，他是中央社会部派到我身边工作的，我怀疑他是来监视我的，所以我的反党活动不让他知道的。”饶以戴罪之身、万劫不复，还在竭力替左右开脱，艾丁一想到自己贴出的“伪君子”标签，每每深感内疚，到古稀之年仍不禁放声痛哭。去世前专门和别人交代他所亲历1949年9月中旬中央要求将华东军政委员会组成人选限时上报，饶漱石和陈毅互相谦让，在沪常委开会集体同意饶兼任主席，最后却面目全非演变成饶漱石欺上瞒下、伸手要权一大罪名的历史真相。
艾丁记得：在延安枣园时，饶漱石夫妇散步，陆璀去挽饶的手，饶不肯；俩人拌嘴多用英语。几十年后在秦城监狱，两人不期而遇。陆璀早已离婚改嫁，而饶漱石则一脸茫然、精神恍惚，不复常态。
造化弄人，唯有一叹。
通宝推：盲人摸象,襄阳之裔,唐斩非,老老狐狸,家园 看到这句，会心一笑。 军调部东北执行小组在中苏联谊社正式举办酒会时，饶漱石代表中共致辞，通常由他的大学同学柯柏年翻成英文。
家园 有木有老饶演讲的录音啊 看他普通话说的如何就可以知道英文大概如何了。一般这种外文如何超级的事情水分很大。只是他能够跟老外搭上话，而且老外能听懂，那么在一般人眼里就不得了，就是精通。
家园 我有同感。 一般说来，除了黄皮白心的华裔和地道的北京人，如果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听不出地域口音，英语口语也不会太差。说白了，无非是天生的语音语调模仿能力。
比如，龙永图、金立群和孙振宇三个人算是部级高官里英文拔尖的了，我在现场听过他们用英文致词、即兴演讲、答问和谈判。这三位本科学的都是英文，要论普通话，河北人孙振宇最好，江苏人金立群次之，贵州长大的湖南人龙永图垫底；英语口语水平的排序也差不多。
讲一口京片子的原央行副行长李若谷出身北大法律系，拿过普林斯顿的MPA，英语也不错。但口语比孙振宇稍逊一筹。当然，孙振宇有过欧共体同传训练班的底子，要占点儿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