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辽阔的德克萨思 -- PUROHOL

有两个德克萨思(Texas)人站在一座桥上往河里尿尿，其中一个人说“这河水真凉”，另外一个人说“这河水不仅凉，而且还很深”。

在美国，包括德克萨思州在内的广大南方地区，似乎是北方的早期欧洲移民后裔历来喜欢嘲讽的对象之一。美国有一些笑话就是专门编排德克萨思人的。在我这个中国人看来，德克萨思的“愚昧”之一是，选择可憎的乌鸦作为德克萨思的州鸟。时至今天，一些人(包括在美国的华裔)在批评美国总统布什的时候，还不会忘记顺便打击一下德克萨思的牛仔。除了美国人对德克萨思人的歧视，我所读到的一些已经被翻译成中文的英国小笑话，也喜欢以苏格兰人作为编排的对象。在加拿大的阿尔波特(Alberta)省，作为全省经济中心和全国石油中心的卡尔加里(Calgary)的居民往往看不起省会埃德蒙顿(Edmonton)的人。中国在这方面也未能幸免。我以前看过一个帖子，讲春秋时期的宋国人也往往会成为一些寓言故事的主角，象“守株待兔”等。这种对某一区域的人的歧视，在当今的中国，恐怕只会比上述国外和古代的例子更甚一步。例如全国人民看不起上海人，全国人民看不起河南人，全国人民看不起东北人，苏南人民看不起苏北人民，钱钟书等无锡人可能有一点点看不起苏州人，等等等等。呵呵，这些例子我是随便写的，希望各位兄台不要介意，不要对号入座。如果有错误的地方，或者有得罪的地方，都请多多包涵。这里要顺便说一下，中国古代的这些寓言故事在讽刺的同时，往往还讲述了一些人生的道理，而英语中的一些地域歧视的笑话，就纯粹是玩笑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或者这是因为我的英语阅读量太小，没有读过很多英语书籍而引发的误解。

其实，实际生活中，除了地域歧视，还会又各种各样的群体歧视。例如，学生普遍看不起老师，我不止一次在现实中在网络上看到有学生抱怨自己的老板什么都不懂，以及很多学生对自己老板在道德品质和为人处事方面的批评。类似的，下级普遍看不起上级：他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资格当领导。例如，理科生对文科生的歧视：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才去学文科。例如，本生毕业对硕士生的歧视，硕士毕业对博士的歧视，所谓“博士不如硕士，硕士不如本科”和“上海滩的博士比驴多”，只有找不到工作的人才会去读硕士博士，有本事的人赚了大钱、有了名气以后，才会到北大清华复旦南大浙大去买个博士学位，甚至买个教授聘书。论文不成问题，自有人代笔。甚至这些所谓的“一流大学”会自动找上门来，请你到他们学校去。例如，以前是出国的人看不起国内的人。现在是国内的人看不起出国的，看不起海龟和海带，同样是因为上面的理由：没本事的人才出国。例如，现在对“女大学生”、“女研究生”与“女博士”的歧视和调侃。再例如，中国人民对中国农民的歧视。再次强调一下，我这里所举的这些例子纯属玩笑，请不要往心里去。衷心希望这个世界少一些歧视，多一些关怀。俗话说得好，比德克萨思宽广的是美国，比美国宽广的是地球，比地球宽广的是人的心灵。这是我第一次在网上谈论“心灵”。

德克萨思幅员辽阔，面积约26万平方英里，在美国50个州中排名第二，仅次于遥远的北方的阿拉斯加，是美国面积最小州——罗德岛州，Rhode Island——的260倍。人口约2千万，仅次于西海岸的黄金海岸加利福尼亚，是美国人口最少的州——怀俄明州， Wyoming——的40倍。我开始海外打工生活的第一站，就是在德克萨思，在休斯顿。据说中国人在美国所居住的第一个城市(准确的说，不是城市，是农村)会特别印象深刻，感觉特别好，所以当我搬到冰天雪地的纽约乡下打工的时候，还是念念不忘德克萨思的辽阔、温暖、螃蟹，以及开车时大家的相互礼让。我认识的人中间，有一个从纽约乡下的水牛城(Buffalo)搬到休斯顿去的，他一直说水牛城有多么多么好，休斯顿如何如何不好。另外一位从博士敦(Boston)搬到纽约市，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大骂纽约如何如何不好，博士敦生活有多么多么的方便。也正是由于我对德克萨思的深厚感情，促使我写了这个帖子。

德克萨思早年以农业生产为主——这大概也是早年德克萨思人被北方人歧视的原因吧。农民可能总是被歧视的一个阶层吧，中国想要解决三农问题，重要的手段和最后的目的都应该是消灭农民——也就是减少农民的数量，成为一个真正的“工业化”国家。不过，城镇化的道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些问题我都不是很懂，倒是看到有网友最近在指责朱前总理执政期间，城镇化速度过快，农民的土地被剥夺而政府没有解决他们的工作问题。德克萨思在发现石油之后，经济迅速腾飞，人口迅速增长。今天的德克萨思除了石油工业之外，还是航天中心、医疗中心和交通枢纽之一。不过，正是由于石油工业的发达，德克萨思的天空成为全美空气污染最为严重的地区。前两年我曾经看到一则新闻，说是德克萨思的居民认为石油公司已经将空气污染到这种地步了，居民的车辆所产生的尾气简直可以忽略，所以德克萨思每年车检的时候，检查尾气排放量是不合理的，应该取消这项测试。提出这项要求的另外一个理由是，旁边的很多州也都是不检查尾气的。我也不清楚现在德克萨思居民的努力是不是成功了？年检的时候如果要查尾气，需要额外支付大约20美刀。每年能够省下这20美刀，倒也很不错，可以吃2－3次中国自助餐了。说起德克萨思的空气污染，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休斯顿市区的高速公路本来限速60英里的，后来改成55英里，理由是汽车时速在55的时候燃油效率最好，尾气最少。没过多久，发现在限速55的情况下，堵车更加频繁了，而在堵车的情况下，尾气排放肯定是很多的，所以总体的尾气排放量超过了原先的。因此限速被重新改回60英里。瞧这通折腾。德克萨思也拥有一些后起之秀的大学，吸引了大量的中国留学生。这些学校当然不能跟美国东北地区的早期著名学校相比——这可能是德克萨思人被歧视的另外一个原因。德克萨思在全美排名比较靠前的学校包括，贝勒医学院，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米饭大学和德州农机大学——后两所学校听上去都是农业院校。美国前总统布什的纪念图书馆就在德州农机大学附近。中国国务院原副总理钱其琛在退休之后曾经造访德州农机大学和布什总统纪念图书馆，这是中国退休的领导人非常罕见的一次外访。当时，新华社所发稿件的地点是考里奇站——College Station的音译与意译的混合体。考里奇站是一个大学城，德州农机大学所在地。

最先将德克萨思划为自己领土的欧洲殖民者，是西班牙。在200多年的殖民统治之后，包括德克萨思在内的墨西哥合众国于19世纪前叶获得独立。与此同时，美国裔移民开始进入德克萨思。1821年1月，一个名叫Moses Austin的美国人获得了西班牙殖民当局的许可，300户美国家庭可以移民到德克萨思。然而，Moses Austin却“出师未捷身先死”，于当月去世了。他的儿子, 年轻的Steve Fuller Austin尽管不是很愿意，还是随即离开他工作的新奥尔良（就是最近发大水的那个地方），于1821年1月到达了德克萨思的San Antonio，经过当地西班牙执政者的同意，开始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当时他年仅28岁。

很快，Austin成为美国移民的领袖。大约三百家美国移民家庭(其中有一些单身汉，2－3人组成一个小组)来到了德克萨思居住。他们分别来自路易斯安娜州、阿拉巴马州、阿肯色州、田纳西州和密苏里州，其中大多数的户主曾经接受过相当多的教育，“文盲”只有很少的几户。到了德克萨思之后，这些美国移民都得到了大块的土地。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去年好莱坞的灾难片《明日之后》(The Day after Tomorrow)中所拍摄的美国人纷纷涌入墨西哥避难的镜头。在Austin的努力推动下，先后又有2批，各300户美国移民来到德克萨思，以它为家。其中，有一些家庭是拥有农奴的。在美国移民与墨西哥政府之间，Austin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他还领导美国移民与当地土著的印第安人进行谈判，以及后来与印第安人进行的战争。然而，后来墨西哥政府意识到美国移民的威胁，开始禁止美国移民的进入。再后来Austin被墨西哥政府关入监狱并驱逐。当Austin重返德克萨思的时候，德克萨思已经开始Sam Houston将军的领导下，接近于“独立战争”的边缘了。虽然Austin为在德克萨思生活的美国移民做了大量工作，但是他总体上的理想，是在墨西哥宪法和中央政权的框架之下，建立一个具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力的州。所以，他在德克萨思独立这件事情上，成为Houston领导下的德克萨思独立事业的反对者。然而，有意思的是，在德克萨思于1836年获得独立之后，Austin居然仍然参加了德克萨思共和国的总统竞选，当然，他败给了Houston。随即Austin接受了Houston总统的邀请，出任了这个新兴国家的国务卿。可惜，两个月之后，尚在壮年的Austin病逝，享年43岁。独立之后的德克萨思的首都几经变化，最后于1839年坐落于今天的Austin，这座城市原名滑铁卢，Waterloo。顾名思义，新的名字这是用来纪念Steve Fuller Austin这位“德克萨思之父”的——当然，这个Father of Texas是针对美国移民而言的。德克萨思加入美国之后，德克萨思居民曾经就州府问题举行过两次投票，Austin都击败对手，始终是州府，直到今天。

与Austin一样，Sam Houston的一生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们的家乡也都是美国独立十三州之一弗吉尼亚州。更加巧合的是，Houston与Austin同庚。Houston的职业也与Austin一样几经变化。他曾经参军与英国军队作战。30岁成为美国国会议员。后来，他当选田纳西州的州长。Houston放着好好的州长的位置不坐，很快却又去追求那在他看来可能更为“远大”的理想了。在年Austin进入德克萨思的十多年之后，1832年，Houston这位改变德克萨思命运，甚至可以说改变美国命运的人物，怀揣着美国总统的信件，也来到了德克萨思。1835年墨西哥政府开始在德克萨思禁止农奴制度，这从历史进步的大趋势来看，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却毫无疑问的进一步触犯了美国农奴主移民的利益。1836年美国移民宣布独立，德克萨思与墨西哥开战。在Houston将军的领导下，德克萨思打败了由Santa Anna领导的墨西哥军队，获得了独立。Santa Anna是墨西哥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位人物，从1833年开始成为墨西哥最高领导人，之后几度沉浮。Houston成为独立的德克萨思共和国(昵称为孤星共和国， Lone Star)的首任总统。由于德克萨思实行农奴制，而Houston本人更是农奴制度的坚定拥护者，德克萨思在随后的较量中，没有能够加入美国。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在各种影视作品中，美国人和欧洲老牌殖民者常说的口号——为自由而战，Fight for Freedom——在德克萨思独立问题上，显得很荒唐。他们所战斗的，是允许拥有农奴的自由，是捍卫他们作为农奴主的自由。

直到1844－1845年，出于拥护与反对农奴制度的平衡，以及在国土扩张这一共同价值观念的基础之上，德克萨思才被批准成为美国第28个州。确切的日子是1845年12月29日。随着德克萨思并入美国，美国与墨西哥的战争全面爆发。战争的结果是墨西哥大败，其接近一半的领土，包括加利福尼亚、新墨西哥和亚利桑那等的主权被转移到美国手中。这期间，Houston一直活跃在政坛，先后两次出任德克萨思共和国的总统。两次任总统职位之间，他在德克萨思的议会工作。德州加入美国之后，Houston成为代表德州的美国国会议员——这是他第二次当选国会议员了，上一次是代表田纳西州。1859年，Houston成为德克萨思州长。1861年，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当时，Houston反对德克萨思参加南方军队，认为应该留在美国联邦内。这是很让人奇怪的。由于他的反对不符合农奴主的利益，Houston被迫离开了德克萨思的政坛，两年之后，1863年在美国为了废除农奴制度而发动的隆隆炮声中去世，终年70岁。与Stephen Austin相比，Houston显然是长寿的，而且其个人仕途与政治抱负的实现，都超过了Austin。今天，德克萨思最大的城市、美国第四大城市，也是全美华人聚集的差不多第四大城市——休斯顿就是以他的名字而命名的。美国南方著名的大学之一，前面提到过的米饭大学——莱斯大学， Rice University——就在休斯顿，莱斯大学旁边的Hermann公园有一座休斯顿先生的像，很小。另外，距离Houston市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大学叫Sam Houston University。这个城市的附近，也正是他当年击败墨西哥军队的地方，在当时叫做San Jacinto，具体日期是1836年4月21日。站在美国的立场上，Houston是一个英雄。而站在墨西哥的立场上，Houston是一个魔鬼。

在讲述德克萨思独立的故事时，不能不提到的，是在一个叫做Alamo的地方所进行的战争。当时，只有不到200名的美国移民，抗击数千墨西哥军队，最后全部阵亡。在后来休斯顿将军领导的反击战中，“Remember the Alamo”成为鼓励战士杀敌的极其有力的兴奋剂。Alamo的遗址，位于San Antonio。我没有去参观过Alamo的城堡。我去过纽约乡下的两座城堡(fort)，很小。真难想象，那个年代的战争，是在这么小的城堡进行的。

事实上，由于Alamo战役的存在，使得德克萨思人和美国人在讲述德克萨思独立的故事的时候，增加了一些理直气壮：是你们屠杀再先，然后我们奋起反抗的。这种逻辑当然是荒唐的。而从网络上可以检索到，以Alamo战役为题材，美国已经拍摄了好几部电影。可见，这样一次战役已经成为屏幕上永恒的素材之一，真是想不到啊。我去年在电影院无意间看到了最新版本的故事片《The Alamo》。我不知道这部电影有没有在中国大陆发行，但是我看到了网上有出售这部电影的光盘，中文名字叫做《边城英烈传》。这部电影掐头去尾，就是讲述了Alamo战役，情节比较简单。影片中的两位重要演员分别是Dennis Quaid和Billy Bob Thornton。Dennis在这两年主演了《明日之后》、《In Good Company》和《The Flight of Phoenix》，我都看过。今年年底的新片《Yours/Mine/Ours》讲述一个有8个孩子的父亲娶了一个带着10个孩子的母亲，组成了一个超级家庭的搞笑故事，还不错。

而与《The Alamo》不同，另外一部叫做《Texas》的电影讲述了从Austin进入德克萨思直到德克萨思加入美国的25年的简史。影片中有两位帅哥分别时由Benjamin Bratt和Rick Schroder扮演——因为这部影片与上面的《边城英烈传》一样，都是战争题材的电影，几乎没有女性，正所谓：战争，让女人走开。Benjamin Bratt出生于1963年，他的母亲是秘鲁国籍的印第安人。曾与著名的Julia Roberts有过暧昧关系。2001年分手之后，两人都很快在2002年结婚。Rick Schroder的人生道路要相对平坦一些。他从小就开始演戏了。2000年曾在共和党全国大会上发言，力挺小布什。

《Texas》这部电影最初是1994年在电视台播放的，长达3小时，全名字应为《James A. Michener’s Texas》，显然是根据James A. Michener的小说改编的。本片在以Austin和Houston，以及Santa Anna为主线的德克萨思独立历史之外，还介绍了另外一些“普通人”在这场变革中的悲欢离合。墨西哥人Benito爱上了一位美国移民女子Mattie。用Benito的话来形容，she is a strong woman, very strong。她本来却是钟情于Austin(这种三角关系是编故事的惯用手法)。Mattie的养子Yancey一直对生父生母非常怀念，不喜欢德克萨思。他胆小怕事，而且对Mattie不是很好。Benito还将自己的两个姐妹嫁给了另外两个美国移民。其中一个美国移民与前妻生的儿子Otto与Benito成为忘年交。但是随着德克萨思局势的变化，两人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缝。战争爆发之后，Benito参加了墨西哥军队，正如赵传当年所演唱的，据说是讲述他父亲与叔叔的故事的《你我的约定》中的歌词：那年你决定朝北而去，而我却往必须往南远行，你渡过那条潺潺小河，而我却翻阅这座高山。在Alamo的战事中，Benito的两个姐妹的丈夫赶去增援美国移民，最终死在Alamo。年轻的Otto赶到Alamo的时候，看到了父亲的尸体和带着矛盾和痛苦而离去的Benito。Mattie在一次意外事件中，被墨西哥军队杀害。墨西哥军队被击败之后，Benito也被俘。Santa Anna投降，答应以墨西哥的独立换取他自己的性命。Benito知道以后，非常伤心。Yancey在战争中当了逃兵，但是在德克萨思独立之后却成为国会议员。在德克萨思是否需要加入美国的问题上，议会与总统之间看法不同。Houston逼迫Yancey在议会投票时支持他的观点，并且永远离开德克萨思。在Benito获得自由之后，屡次袭击德克萨思的美国移民，成为强盗。他的两个姐妹留在德克萨思境内，最后也都死于强盗之手。Otto只身进入墨西哥境内Benito的住处，杀了Benito。影片末尾，Otto将自己心爱的战马赶走，旁白说：战争结束了。对于Otto来说，他赢得了一个战役，但是失去了他曾经爱过的所有人(影片中使用的词是everyone，大概还包括了他的战马)。

今天，历史的尘埃似乎已经落定，墨西哥作为美国的一个坚定盟国，过去的恩怨和屈辱似乎早已忘却，大量的墨西哥人在美国寻找新的人生的机遇。我猜想，其中有相当多的墨西哥人，与包括我在内的大量中国人一样，希望能够拿到美国绿卡，进而加入美国国籍——这是一条客死他乡的不归之路。然而，偏偏有一些德克萨思人仍然在坚持独立的信念。他们认为1845年德克萨思加入美国是非法的。他们甚至还任命了总统和官员。这倒不妨可以作为我们观察美国言论自由的一个小小的窗口，虽然这些“分离主义”势力很微弱，虽然我曾经听说FBI有过暗杀德克萨思分离主义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