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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谁说八路军打不了阵地战-新华社记者的战地通讯(1) -- 老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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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华社记者笔下的抗战:冀中宋庄之战

    周游

    一、向光荣的英雄们致敬

    宋庄战斗,我们以两个连少数的兵力,在平原上依据一座孤立的村落,对抗着二千五百拥有精良装备绝对优势的敌人。就在这种兵力众寡和装备优劣异常悬殊的对比情况下,我们无比英勇、坚决、顽强、果敢的冀中子弟兵部队,杀伤敌寇坂本旅团长以下官兵一千一百人之多,而自己只伤亡七十三人,战斗从白天到黑夜,整整坚持了十四个钟头,而最后胜利突围而出。这是一九四二年冀中空前激烈反扫荡中一个惊天动地的模范战斗,这是人类的智慧和勇敢在残酷战争中一种神奇的创造。在平原游击战争的历史上,在整个革命战争的梯阶上,它都将居于特殊崇高的地位,而永远闪耀其不灭的光辉。当我提笔来写它的时候,我抑不住自己的心灵的感动,我谨向宋庄战斗光荣的英雄们致以无限热烈的敬意。同时,还须请他们和读者一同原谅我的,就是用一支像我这样生硬的笔,来复写出血肉所创造的如此雄奇壮伟的场面,是难以圆满传达出它本身的完美性和生动性的。我只有忠于自己的责任,用最大的努力来反映它的真实,其他就不暇去计较了。

      二、队伍开到宋庄

    六月八日午夜十二时,我们这两个连,在七级村外黑夜的广场上吃了早饭,不久便出发了。经过几里地的行军,队伍转移到深泽东北十五里的宋庄。这时天刚明,是六月九日了。

    打仗,随时随地都会到来,我们的战斗准备是经常的。每个人都带了几个手榴弹,密密地挂满着一腰围。到了宿营地,第一个任务就是做工事。我们的口号是:“谁多挖一锄头,谁就少挨一炸弹皮!”因此,不管如何疲劳,人们总是首先马上挖工事。在宋庄周围,从村外到村里,一共做了四道工事。

    宋庄是一座有四百多户人家的中等村落,分为南北两部,两者相距约三十米远。我们两个连住在村北,还有两个小队的民兵游击队也住在一起。在村的南部,住有×旅一个临时组成的混合连——实际上只是半个连的兵力,六十八人。

    队伍从七级的转移,是因为有许多显著的征象,说明敌人将向七级一带合击。因此,我们主动地跳出他的圈套,进至靠近敌方的地区,从侧后打击敌人。到达宋庄后,周围的情况已经异常紧张,四外密密层层的敌据点,都驻有相当大的兵力,而且已有出动的模样。估计我们难于平静地度过这个白天,免不了会有战斗,而且战斗一打开,就必须坚持到天黑。因此队伍进村不久,即动员老百姓出村。只有一对青年男女和一个中年瞎子自己定要留在村里。此外,还有八头黑色的山羊,用铁链锁在羊栏里。

    完成了充分的作战准备,我们的部队便休息了,可是哪有时间来休息呵,战斗就在面前等候着。

    三、坂本旅团长之死

    几天以前,在宋庄东南的白庄曾打了一个激烈的战斗,结果敌人吃了不小的亏,死伤约计四百人,还打死他一个晋藤联队长。就任不久的冀渤特区司令官坂本旅团长,他对白庄战斗的惨败感到很大的伤心。他是一个“勇于负责”的将军,因此,虽然在六月九日早上,他在西固罗开了一个忙碌的会,却打定主意还要亲自去白庄一行,追究那次战斗致败的地理上的原因。

    九点左右,坂本旅团长带着一个由三个日本人所组成的参观团,由宋庄北面的冶庄头出发了。从冶庄头去白庄,须得经过宋庄的东边。敌人没有知道在自己的鼻梁上就隐藏着八路军,在他们心里,这里也是属于所谓“碉堡区”的。

    旅团长出巡,仪仗十分煊赫,前面是三十几个手执军刀威武的骑兵,后面是两个中队约三百多人的步兵卫戍队。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呢?当他们一出冶庄头的时候,担任警戒的战士,就已经作过“北面发现敌情”的报告。因之每个指战员枪弹都已上膛,取着瞄准待放的姿态了。

    九点一刻,坂本旅团长的大驾,到了宋庄东北离我们阵地前沿约三十米远的地方。我们发觉了这是“皇军”的高级官员,便在指挥员的命令下,一致开火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们的一挺重机枪、三挺轻机枪、一个掷弹筒,马上同时集中火力,瞄准自己的目标射击。掷弹筒打得特别准,一颗炸弹落在坂本旅团长跟前,便把他的脑壳炸碎了。他的骑兵随从和参观团的武士们,也在我们强烈的火力下被消灭了。

    这边的枪声一响,走到村北的三百名卫队,立时就分两路从东、北两面直扑我们的阵地。这是一支不同凡响的精悍的卫队呵,他们的钢盔、制服全是新的,武装器备也全是新的,战斗精神也颇顽强。他们以班为单位,端着轻机枪举行集团冲锋,可是一冲近我们第一道阵地跟前,就被手榴弹打垮了。这些武士道们,一班完了,一班又上来。在末了,这群旅团长优秀的卫队,至多只剩下五十余人。

    一枝笔不能同时写几方面的事情。当我们的战士跟卫队群举行激烈战斗的时候,附近各据点的敌人已陆续增援上来。宋庄东、西、北三面都有枪炮声,都有敌人的冲锋和我们手榴弹的炸响。

    战斗已经如此凶猛的展开,东南面的深泽、高庙、大执要一线也有敌人的重兵封锁,一打就走是完全不可能啊。我们坚强的指挥员,一切都了然如胸,决心是敏捷而坚定的,部署是沉着而周密的。我们决定在第一、二道工事周旋八小时,第三道工事坚持到天黑。这就是说,不管敌人的兵力将达到如何强大的程度,我们这两个连,是必须顽强地坚韧地进行一整天的村落战。但我们是进行游击战争的,对于村庄的坚持,只是为了把它作为战术上的凭依,以便于达到一个这样的战略目的——即是在消灭敌人中来保存自己。因此我们的指挥艺术和战术动作,是主动而机灵的。

    四、两种射击

    起先,我们依据着村外菜园土墙边的第一道工事,杀伤猛扑而来的敌人。敌人几次的冲锋都压下去了。

    敌人冲锋,“呀!呀!”地狂号,我们的战士默不做声的予以迎击。我们的机关枪和步枪,一点也不乱打,敌人一进入我火力圈内,便猛投手榴弹,大大发扬了近战火器的威力。子弹是宝贵的,我们的口号是:“谁能节省子弹,谁就能坚持到胜利!”战士们都奉守着这个信条,不瞄准便不射击。

    在东边,我们一连七班长李清齐同志,这个特等射手,他在土墙下用跪射的姿势接连地打了七枪,由北往南运动着的敌人,不多不少地被他放倒了七个。可是他兴奋得忘记了敌人正用狂蜂一样的枪弹对付他,他立起来招呼邻近的同志说:“瞧,我要再来一个!”头部暴露,不幸,法西斯的枪弹夺去了他勇敢的生命。

    在村西庙台上,发现敌人安起一架电台,同时有三挺轻机枪在那边扫射。二连副连长廖治国同志,选择了敌方的一挺机枪射手和弹药手正在接运子弹的时候,打了一枪,一下把两个敌人都打翻了。这架机关枪也就停止了叫嚣。

    二连机枪射手边廷杰同志,这个在汉阳兵工厂干了九年的技术工人,他用一梭子子弹,打死了二十七个敌人。后来为了节省子弹,他让机关枪休息着,却拿起步枪跟敌人战斗。他两枪打倒了四个敌人,第三枪打空了他就不再放,握起了自己的手榴弹。

    敌人的冲锋是继续着的。在一门三八野炮和两挺九二式重机枪的掩护下,一群敌人,每十个端着一架轻机枪向着我们村的东口冲击。冲锋的武士道们,离我们已经不很远了,我们的手榴弹正准备着拉火,可是敌人掩护冲锋的炮弹直飞过来,却落在冲锋者的人群中,炸了。接着又是一炮,两炮,全落在这一带。三个炮弹替我们省下了一些手榴弹,敌人躺倒了三十几个,剩下的不得已回去算账去了。

    敌人把机关枪、步枪扔在死尸的旁边,离菜园墙外也不过丈多远。可是我们不能出去拿,因为敌人的火力很强烈。但敌人也不敢过来取,因为我们的手榴弹也是怪厉害的。通讯员鲁文才同志,他用一根长竿伸出去,机关枪倒没有捞到,却把两枝三八式钩过来了。

    关键词(Tags): #宋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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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最险恶的两小时

      战斗继续进行。

      我们的部队坚守宋庄村,不仅打垮了坂本的卫队以及附近各小据点出来的敌人,而且打了深泽、无极、定县、饶阳、旧城、安平远近各大据点增援来的敌人。综计敌人参加宋 庄一战的兵力,不下二千五百人。他们用了各种口径的大炮五六门,掷弹筒三四十个和众多的轻重机枪及瓦斯筒,炮烟飞绕着村庄。

      十二点的时候,宋庄南面我们那个混合连也跟着敌人打上了。这六十八个指战员,差不多打完了仅有的一点子弹,苦战了三小时,在下午三点,他们突围出来了。这以后,战斗是围绕着村庄北部进行,情势是很严重的。

      三点至五点,是敌人最疯狂的两小时,他的突击兵力最大,火力最猛,冲锋最凶。也就是这个时候,敌人举行总攻,我们第一、二两道工事,差不多全被炮火毁平,个个独当一面的战士,这时按照计划完全退到了第三道防线,在村边房角工事里,战斗已经坚持了八小时以上了。

      总支书记来回地走着,他向战士喊:“谁能沉着应战,谁就能坚持到底!”“谁能去危险地方,谁就能得到安全!”

      这些鼓动口号都起了实际的作用。

      民兵同志们防堵着西南角,敌人不断朝这个地方射击。战斗的场面是如此凶猛,民兵们直嚷着要三八大盖。于是二连五班长陈文如同志跑过去,把自己的枪交给他们,并说道:“我跟你们在一起打!”而民兵也都沉着不慌了。

      二连四班的战士们,差不多伤亡了大半,可是班长张文生同志,仍然单独坚守了一个房角与三方面的敌人作战。打了两个钟头,他用手榴弹击退了敌人的进攻。战士王子仁同志,卧倒在街上一座厕所旁边射击着,突然一颗炮弹飞过来把厕所完全打翻。他从土堆里爬起来,依然坚持自己的岗位。

      这都是随便举的几个例子吧。

      后来,村西南角被敌冲进,有十五个敌人带着一架轻机枪上了房;二连副连长廖治国同志急了,领着一个民兵通讯员,悄悄跑进这个院里,他们每人手里握住两个手榴弹,同时往房上掷去,把那爬上房的敌人全打掉了。但敌人继续上房,决心要站住这个最初的立脚据点,而我们也加上两个民兵前来继续投弹。敌人连上三次,我们连打三次。四个人打了四十几个手榴弹,敌人在房顶上伤亡便有四十多名。

      新战士赵端生同志,在西南的另一处朝房顶上打手榴弹,打死了两个敌人,自己也受了伤。

      战斗更加紧张剧烈,而天是快黑了。我们又适时提出这样的口号:“再坚持半点钟,我们的天下已经来了!”“再熬过半点钟我们完全胜利!”

      在一连二连的结合部,村的东南角上,敌人拼死连续四次冲锋都没冲上,碎身和重伤的动物摆了满地。我们眼见敌人一个小队长完全失去了再冲的勇气和信心,他迟疑不前,却被他的上级指挥官在阵前枪决了。

      天黑以前,敌人举行的冲锋不下三十次,可是冲进街打出街,冲进村打出村。我们的战士,在指挥员机动灵妙的指挥下,发挥了充分的火力,粉碎敌人一切攻击的计划。敌人曾一度施放喷嚏性的毒气,但我们事前有备,没有遭受丝毫损害。敌人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六、我们的天下

      夏天的黑夜,迟迟降临,近九点时,夜幕终于完全拉下来了。这时候,敌人的伤亡已经过半,一天恶战,到现在面对着可怖的尸场的暗夜,不得不停止了进攻。但是疲倦极了的残余敌人,仍然封锁包围着村庄。他在零散的枪声中杂以浓密的鞭炮,借以迷惑我们,同时在村外道沟旁边点起了一堆堆大柴火,这样来防止我们不意的突击。

      敌人还企图能够把我们围住,等待他们期望的新的援兵到来,为他们的旅团长和横躺竖卧的死鬼们找什么补偿,可是现在我们的天下已经来了。

      一连二排向东北角突进,走到道沟旁边,敌人还没发觉。因为他们守在火光后面,反而看不清前方;而且筋疲力尽的武士们,一大部分已在死尸旁边沉沉地睡觉了。我们的战士从死尸身上踏过,也从睡了的敌人身上踏过。“嗯……嗯……”敌人在地上发出梦呓似的叫唤。我们一个战士好奇地去摸一个躺着的敌人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却被敌人咬了一口。当敌人的哨兵开枪后,我们便投了几颗手榴弹,扔在敌人躺着的地方。接着我们便跟敌人拼起凶恶的刺刀,有的战士把刺刀都刺弯了,就用枪托去打,勇敢的贾满圈同志曾使枪托打裂了一个敌人的脑壳。

      一连战士吴吉彬同志,在突围当中用刺刀杀死敌人的机枪射手,夺了一挺歪把子出来。还有一个战士却在敌人睡着的地方背出一架机关枪。

      昏迷的敌人被我们一冲便慌乱了。有一个突然惊醒的敌人,竟跟着我们突围的部队跑,后来我们发觉了这顶钢盔,吓得他又猛力往回逃,结果被我们打死了。

      我们的部队,就这样突了出来。有的是静悄悄地突出,有的是拼刺刀冲出来的。在突围当中,我们有十四个同志受伤,九个同志阵亡。

      可是敌人却不知道我们已经全部突围走了。这也难怪,他们怎会相信跟自己打了整天的对手就是这么一点点人呢!他们以为我们是一支庞大的兵团啊,因之区区两连人突围出去,他们并不以为是我们作战部队的全部。他们仍旧围住村庄,不断用零散的枪声,唬着他们心理上的村中的八路军,使得空村的深夜继续不能安静。

      据说第二天,天一明敌人就举行冲锋了,他们冲进村没有发现半个人影,觉得十分奇怪。后来一股敌人冲至圈羊的院外,武士们的叫嚣,把吊住了的羊群惊得乱跳,铁链铛铛作响。敌人在朦胧中以为遇见了八路军的伏兵,便劈劈啪啪响起枪来,村外的机枪大炮也轰鸣起来。这时候,保定的敌人八百余,已经开到增援,可是现在他们只能把八只山羊歼灭,我们八路军是早已游在平原的大海里去了。

      七、副连长的插曲

      二连副连长廖治国同志,他带着机枪射手边廷杰向南方突围。突出以后,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在那儿还有一架轻机枪没有带出。“咱们返回村找枪去吧?”“行!”

      于是,两条黑影,低低地弯着腰背,飘忽地行走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地带。黑夜盖住了整个战场,零落的枪声和沟边的人丛,反而使人感觉着更加荒凉与寂寞。

      幽暗朦胧中,他们摸到了村子,可是摸遍了也没找到什么枪,其实我们所有的武器都已分散带走了。可是他总觉得丢了一点什么东西似的。

      他一定要心满意足地走了才好。整天的恶战,是使他的神经过于紧张和兴奋了。应该补说一下的,这个副连长是一个十分勇敢的人,性情有点直爽。五天前的李贵子战斗,他曾被敌人的炮弹埋了一次,耳神经全震坏了。当他和记者见面的时候,他的耳朵还有点聋,要大声说话他才听得见。

      没有找到枪,两个人又摸着出村。在血肉模糊的战地,尸体横三倒四几乎到处都是。副连长在暗中边摸边走,把几具死尸身上的手榴弹和子弹都解下来,挂满了自己一怀。

      在黑沉沉的道沟里走了一阵,副连长还感觉不满足。“老边,咱们再去让敌人消耗一下吧?”“行!”机枪射手赞成他这个新的主意。

      两个人重又回来,摸到敌人跟前一连放了十几个手榴弹,口里大声嚷着:“村里的同志们坚决地守呀!我们十七、十八团都增援上来了!”

      于是,敌人的机关枪、掷弹筒一股劲儿向他们这个方向打过来,乱糟糟地打个不停。

      “痛快得很!”两个人从心底里笑着,便又在黑暗中消失了。

      最后,他们走了三十几里地,天快明时,在大定村又找到了自己的队伍。

      尾声

      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到这里,已经宣告结束了。

      现在,我们应该列出几个数目字来表示双方的消耗。

      敌人被打死的:计有坂本旅团长一员,以下官兵六百余名;被打伤的:有官兵三百余名;伪军被打死和被打伤的:有官兵二百余名。合计敌方伤亡约一千二百余名。

      我们方面呢?阵亡三十二名,负伤四十一名,共计七十三名,其中有连级干部四员。

      不久敌人开了坂本旅团长的追悼会,也被迫宣布:宋庄一战他自己伤亡了九百六十名,而我们被歼三千。这当然很难得的,因为他说出了接近真实的自己的伤亡数宇。但我们在宋庄却只有两连人,既然造谣是三千,就更证明敌人受创的惨重。它愈掩饰,就愈显出啼笑皆非的苦相。宋庄战斗,确是激烈无比,而我们的军队给敌人在人力、技术、特别是精神上的打击,实在是异常巨大。坂本旅团长,新任冀渤特区的“扫荡”司令官,是抱着多么大的“剿灭”冀中的雄心呵!而现在却自己葬身于宋庄之野,作了悲惨的“沉默的英雄”了!“皇军”对冀中“剿灭作战”的“赫赫战果”,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关于敌人的故事,还有几点值得一说:

      饶阳出来的敌人三百多,回去的只残余九十几个。马垒出来的敌人有一百多,回去的却只有二十八名——其中有一个中队长幸得生还,可是他太悲哀了,自己用手枪打死了自己,有七个兵士也在向东方膜拜之后一起上吊死了。几个残余的敌人回去没处出气,互相埋怨,竟然自打起来,打了一个多钟头。

      传说参加宋庄作战的敌主力,曾有一部分从南洋战场调回来不久。他们叹气地说:“在南洋作战也没打过这样苦的仗,一个村庄的争夺,皇军牺牲了这么多人,真不值得!”

      最后,我要说一个关于我们方面的故事。

      留在村庄里的那个中年瞎子,在部队突围的时候,由我们一个侦察员把他领出去了。他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听得见仗是打得那样的激烈。八路军打仗,老百姓的高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瞎子出村,自己的脚曾踩过敌人的尸首,我们的侦察员告诉了他整天作战的状况,他瞎了的眼睛,曾欢喜得流出眼泪。第二天,到了东内堡,他遇见人就说八路军打仗的情形,人们围着他,跟他的感情一起共鸣。他激动着说:“我要做八路军的宣传员,我是他们救出来的。”至于留在村子里的另一对男女,却因不听我们的劝告,在白天跑了过去,被敌人的刺刀挑死了。

      瞎子有四十多岁,他是一个算命的先生,他成天在各村流转,到处播扬宋庄战斗雄伟壮烈的事迹。

      (1943年4月9、10日《解放日报》)

      关键词(Tags): #宋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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