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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记忆中的河弯 -- 悠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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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记忆中的河弯

    我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一场大病使我获得了自由,我也能跟在父母身边了。他们出工时就带上我。

    我家所在的村组是一片平坦的田园,田地非常肥沃。田园的尽头有一条极尽蜿蜒曲折的小河,河流从山峰之间奔涌而下,却突然转一个弯,冲进田园。也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积,田园被慢慢冲毁,河湾怀抱的沙洲每年逐渐扩大,沙洲的沙砾处也野生了无数的柳树槐木黄杨桑麻。

    每一次大水过后,沙洲上的淤泥就增高许多,稍加修整,种上各种蔬菜,疯也似长,一个萝卜都可以长到一个篮子盛放不了。我们哪儿有一句很俗的话:萝卜一个个洗。就是用来形容我们那儿的萝卜,后来这句话也带有另一层含义,干部开会了,老师责骂学生了,用上这句话,意思是我一个个收拾你。

    那是一条我生命中第一条河流啊!我喜欢踏着卵石淌水过河的清凉,喜欢在沙滩上跌爬打滚,更多的时候是看着那些大孩子在深水里扎猛子。孩童们在水边嬉戏游耍时,大人们在田地里张望,不时传递着他们的嘱咐和担心。

    但这条河流注定要远离我而去,注定后来给我家带来灾害。在那个兴修水利改造江河的运动中,这条河流被填塞,整个几公里长的河湾被人工所填塞,而从山脚下生生挖掘出一条笔直的水渠。

    每天清晨,我的堂叔站在村子前的山颠吹响号子,的的的哒哒哒,四周的村民就全部出动,涌向河床,工地上人山人海,号角连绵,呐喊,歌唱,广播,那种场面颇为壮观,

    我也常常兴奋着,站立在河岸上张望,看着河流快速消失,却没有丝毫惋惜,但当后来我家的新房子建造在当初我曾站立处时,我才惋惜懊悔,村子里大人小孩洗澡也只能在当初河流壅塞后残存的小沟渠里了。即使有时候兴致来了,赶往远处的新河道去游泳洗澡,但新河道永远没有当初的感觉,缺少踩在卵石上的光滑,缺少踩在沙砾的揉擦,脚下大多只有淤泥。

      就是这么一条小河,在八六年的那次泛滥中冲毁了无数的田园,那一年我初中毕业后休学在家,梦想着发家致富,我种植了大片的西瓜,那一天是六月二十三日,正是稻花芬芳的季节。我准备收择西瓜上市场去,我站立在门前看着外面,突然远处的河流汹涌而下,迷信的老人说龙王来了,十五分钟时间里,水就脱离河床到了脚下,人们才惊觉起来,忙着搬运家什。转运粮食和牲畜。后来才知道原来政府为了保住某一座城镇,掘开了水库,一下子同时掘开许多口子,来不及通知下游,可能根本没有想到对下游产生灾害

    四周的乡邻也赶来帮忙,可是,时间已经耽延,好多东西来不及转运,水就齐肩高了,门窗被水挤压,再也无法打开。

    房子也迅速被水浸透,基脚开始下沉,土制的砖头也浸泡后软化,新河道岸边的房屋相继发出轰隆隆的倒塌声,掀起巨大的浪花,水面上到处混浊的泡沫漩涡,到处漂浮着木头,家具和死去的牲畜。

    我家的房子开始发出咂咂的声音,那是马上倒塌的前兆,我们赶快撤离,可是母亲依然要往屋里钻,门也全部关闭,最后从门上面的风窗里爬出来。等我们全家安然游往远处时,轰然一声巨响,房子像喝醉了酒一样笔直坍塌下来,巨大的浪波冲击到我们胸前。

    这是一个刚转晴的天,只是早两日下了暴雨,这一幕正好用上那句成语晴天霹雳。刚温饱的家顿时烟消灰灭,父亲、母亲、姐姐、弟弟顿时涕泗直下,伤心痛苦起来。

    我呆呆地看着看着,心里充满了悲哀。我的家完了,我的梦想也完了。我茫然望着天空,望着哭泣的亲人,我没有流泪,我真的没有流泪。我甚至有了解脱的感觉,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要远行,我从此就可以远行了,也彻底远离这条给我带来欢乐带来灾害的河流了。

    关键词(Tags): #记忆中的河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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