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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飞壶和你的模块化马(I,II) -- 石之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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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飞壶和你的模块化马(I,II)

    飞壶和你的模块化马(I,II)

    王国和它的历史

    圣城耶路撒冷的守护者, 阿拉伯世界的保护人和巴格达城的君主,我们的第九个哈里发从仲夏夜半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冰冷的汗水覆盖了他丝织的睡泡,在波斯绒羊褥子上浸泽出隐秘的图案。黄金装饰的寝宫里飘散着轻柔的迷迭香,城市远方的夜空隐约传来悠扬的歌乐,皇帝没有惊动他身边仍在沉睡中的美丽妃子,也没有唤来最亲近的贴身侍卫,他踱出回廊,在晴朗的星光下凝视着他拥有的这个城市和帝国。透过澄澈的空气,它远远在君主的视野下展开一片淡蓝的背影:有些地方窗户排列较密,在暗淡的小巷里,灯火逐渐疏落,花园子里是浓稠的阴影,塔楼上有信号火光;如果晚上有雾,朦胧的光线会像吸满牛奶的海绵一样涨起来,他听到僧侣们在准备早祈的功课,还有商旅们在贮备牲口们的草料,皇帝测览着这些景色,心里在揣摩维系住城市的无形秩序,揣摩它们建立、成形而发展的规律,以及它们如何适应季节的转变、如何衰败颓毁成为废墟。有时他觉得只差一点点,就掌握到在无穷的歧异与不协谐表面之下的一种合理和谐的制度,可是一切模型都不能与母体的现有规配合,他回忆起使他惊醒的那个噩梦,或者不能称之为噩梦,他叹了一口气。

    在一个君主的生活中,征服别人的世界而使帝国版图不断扩大,除了带来骄傲之外,跟着又会感觉寂寞而又松弛,因为觉悟到不久便会放弃认识和了解新世界的念头。此时下一个白昼即将来临,奴隶们开始在街道上喷洒水珠,卧室里熏香的气味渐渐消散,敌对国家的的报告已经抄写至图书馆,藉藉无闻的领主们愿意岁岁进贡,这时候便有一种空虚的感觉压下来。皇帝这时候在绝望中发觉,我们一直视为珍奇无比的这个帝国,只是一个无止境的不成形状的废墟,腐败的坏疽已经扩散到非我们的权杖所能医治的程度,而征服竞争对手的胜利,反而使我们继承了它们深远的祸根。

    皇帝招来帝国最有学识的国师兼宰相,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出现,它预示着什么样的结局?

    星夜赶来的宰相低头捋捋雪白及胸的山羊胡子,碧绿的眼珠并没有因岁月的磨蚀而减少光泽,它们在睿智与机警中伴随君王们度过了无数危机,皇帝看到这对眼珠流露出疲惫与欣喜后的坦然,他招来近侍,为宰相端上解渴的冰镇马奶酒。

    “仁慈的殿下, 你说你看到了一座雪白的城市,它就坐落在幼发拉第河的右侧和底格里斯河床的左翼,它有完美的轮廓和线条,具体的人民以及创造它的精致过程,它的君主强大有力,它的人民温顺而善良,这不是一个虚幻的外表。“ ”是的。“

    “仁慈的殿下, 你说你看到了我们惧怕的暗黑之雾在它周围围绕”。“是的”。

    “仁慈的殿下,你说你看到了远处的黑暗和死亡,但是同时带来了我们隔绝已久的信息。”“是的”。

    “仁慈的殿下啊, 我想由衷的赞美真神,我们可能会遇到百年不遇的奇迹,这将使我们的帝国在这个星球上得到唯一幸存的机会。”宰相放下手中精致的玻璃酒碗,接过侍卫递上的烟枪,舒服的把玩着光滑的烟杆上的绿松石缀饰,向皇帝报告帝国天文所的最新发现。

    “殿下啊,我们已经跟已知的和未知的世界隔绝的太久,时间在悄无声息中磨蚀了我们的再生能力,帝国的安全基石仅仅依靠一个不可删除的高级权限来维系,我们熟知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西方,曾经强盛无比的罗马被野蛮人泯灭了,在东方,那个辉煌过的唐帝国也倾覆了,我们只能靠近邻突厥人的消息来认知母体,虽然我们那么的不喜欢那些栗特商人和柔然马盗,可是他们一百年前也被秩序化了,密术师和僧侣们构筑了强大的城防体系来抵御秩序,使我们成功的逃脱了被删除的危机,可惜在这一百年里也隔绝了一切外部的消息,商队和外交使节再也没有经过我们的帝国,这一切曾经使我相信,我们只能对待下一次母体的重新启动来校验我们的备份功能。这对一个帝国来说,是多么悲哀的宿命。”

    皇帝努力回忆着王国的历史,他的前任哈里发,他的前前任哈里发,还有历经了九次升级的国师兼宰相,然而此刻他想不起的却是帝国创造的理由。对一个程序员来说,写一行代码无非意味着结果升级或者删除,可是更新了之后又得到什么、删除之后又输掉什么呢?真正的赌注是什么呢?

    “我们的观察员在硬盘上捕获了一个系统的Log残片,母体的三号访问者最近启动了一个大型的贴图进程,由于未经母体验证的第三方驱动程序和捕食者在镜像冗余功能的冲突,造成了母体的崩溃,他临时关闭了捕食者的进程。”

    皇帝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捕食者停止了工作,帝国该何去何从?他想起了城门打开时的盛况,信使们交错来往于广阔的道路,商旅们整队出发,远方传来陌生领域的召唤和诱惑,创造者在遥远的服务器端发送新的指令,一个新的哈里发也许马上会在升级后取代他的地位。而国师和宰相呢,还会是现在这个么?

    “亲爱的殿下,请您务必放弃那些虚华的想法,摩支利天现在仍然无懈可击,我们只是得到了一个旅行者。”

    “马上把他传来” 。“是的,殿下,他就在宫殿外面等候您。”

    少年大角描述他旅途上经过的城市的时候,皇帝不一定完全相信他的每一句话,但是君主听取这个东方青年的报告,的确比听别的调查员或研究专家的报告更专心而且更有兴趣。相比漫长的隔绝岁月,没有比远方的消息更令人振奋人心。眼下,只有大角的报告能够让皇帝从注定要崩塌的世界中看出一个图案细致、足以逃过桌面搜索器窥视的窗格。

    “别的使者向我提出有关饥荒、战火和毁灭或者宫廷政变的警告,或者向我报告新发现的外壳注入程序,可是你呢?皇帝质问大角,“你从同样偏僻的地方回来,却只会告诉我,某人晚上坐在圣城的环山上乘凉的时候脑子里想些什么。你的旅行到底有什么用?”

    少年知道,皇帝对他生气是因为想更清晰地追随自己的思路;因此,大角的答辩正是君主内心对话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无论高声谈话或者默默沉思想没有关系。事实上,他们是沉默的,半闭着眼,躺在华丽无比的波斯地毡上,吸着大麻卷成的烟草。大角想像自己回答(也许是皇帝想像他回答)说,人在远方城市的陌生环境中愈是觉得迷失,对于途中所经的其他城市愈能了解;然后他回溯旅程的各个阶段,开始认识他最初启航的城和年轻时熟悉的地方、家乡的环境以及他度过快乐童年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候,皇帝提出一个问题,问题大约是:“你向前走的时候总是别转头的吗?”或者“你看见的东西总是在你后面的吗?”又或者是,“你的旅程总是在旧日时光里的吗?”

    这些问题是为了让少年解释说,他追寻的东西永远在前方,而且,即使是过去的事,那过去也随着他的旅程逐渐改变,因为旅人的过去是随着他所走的路径而改变的:这不是指每过一天就增添一天的那种最近的过去,是指更遥远的过去。每次抵达一个新城市,旅人都会再度发现一段自己不知道的过去:你不复存在的故我或者你已经失去的东西,这变异的感觉埋伏在无主的异地守候你。

    “为了再度认可过去而旅行?”皇帝问他,这问题也可以用另一种提法:“为了找回失去的未来?”

    少年的回答是:“别的地方是一个反面的镜子。旅人看到他拥有的是那么少,而他从未拥有过而且永远不会拥有的是那么多。”

    皇帝告诉少年他昨夜所梦见的雪白城市,还有他梦见的所有一切。少年人安静的倾听哈里发近乎呓语般的叙述。

    “那么,去吧,大角,”皇帝温和的说道,“去找寻我们所希望你寻找的,搜索所有的海岸和天空,找出这个城,然后回来告诉我,我的梦是不是符和现实。”

      

    “请原谅,我仁慈的君主,或早或迟,有一天我总会从那个码头开航的,”大角说,“但是我不会回来告诉你。那城确实存在,而它有一个简单的秘密:它只知道出发,不知道回航。”

    注:大角和哈里发的对话引用《看不见的城市》(作者:卡尔维诺)第六,七章节,有改动。

    • 家园 飞壶和你的模块化马(III,IV)

      飞壶和你的模块化马(III,IV)

      当大角伫立在结界密布的城门时,可爱的宰相骑着毛驴带来了可汗送给他的礼物, 一个黄铜铸造的望远镜,一块石板和一本历史教科书。少年大角将礼物用一块包袱布裹起,他的行程即将启发,然而城门并没有打开的迹象。

      “很抱歉呀,全国的僧侣们正在集结,他们将为你打开送行之门,我们与外界隔绝的太久,不能够确认外壳注入和变种优化能否对付100年后的捕食者,无论是浏览器的漏洞还是系统的后门,都有数不清的补丁在虎视眈眈,也许做为一个旅行者,你更具备在不同进程间变换身份的优势,无论如何,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母体的运作了,年轻人,我很羡慕你的年轻,但是我并不妒嫉你将要出发的路程和经历,最后,请把我的祝福带给你和你旅行中遇到的所有人。“

      头发苍苍的宰相拥抱大角,并把他镶有的绿色祖母绿宝石的佩剑送给少年,少年抽出了大马士革钢铸就的锋利短刃,在空中挥舞出一道如彩虹般闪烁的光芒。

      “这是一根百科事典棒“。少年微笑着说道,他仔细研究着把手与剑刃的比例,寻找出那个明显的刻痕。宰相默认了他的狡黠,他友善的拍拍少年的肩膀,把他带到城墙的最高处,那里聚集了帝国百分之95的僧侣和密术士,观测员们活动在更远的角楼和高塔,天空此时被蓝色的波纹覆盖,少年大角观察着波纹的衍生和白云的流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咒语和结界引发的虚假幻象,它可以安定帝国臣民内心深处的痉挛和慌乱,虽然真相往往令人沮丧。

      少年想起他抵达这个王国之前的无数次旅行,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未来并不确定,对历史也不存在使命感,却回想起他在系统缓存中写下的那些吟游的诗篇,它们散乱而明亮,如同天空中洒落的星辰,有些可能已经被写入某个进程的日志,有些至今可能还为某个后台程序为了聍听而调用,内存们往往喜欢那些简洁有力的代码,他们经常被不折不扣的优先执行,却忘记了某个非法的进程往往也喜欢超越读写的权限。

      “时间不多了,开始吧。“ 大角看见宰相的指针走进了一个反复的循环,他刹那间感觉到了“热”,轻微的热风和僧侣们一起融合为为帝国上空狂暴的乱流,无数吟唱布满了蓝色波纹覆盖的天空。吟唱之流首先在城墙的结界上空悠悠移动,逐渐汇集成一段段代码后进入读写循环,此时一个主控程序打开了,指令集把数据的一段一段试探性发送到帝国的边界,观测员们开始汇报并制作Log。

      少年大角看到风暴在帝国的天空形成,它们并不如想像中一般波涛汹涌,相反,少年看到缓缓移动如温和的暗涌,只有在浪潮的边缘才能看见锋利的气流边缘,蓝色波纹的天空开始产生衍生乱流,少年大角一度产生了错觉,他认为乱流才是真正的边界,但是这并不符合他的记忆。

      “免疫读取通过母体认可,寄存器未发现异常,处理器使用率65%,确认母体工作正常,三号访问者检测程序开始,系统资源可使用量检测通过。“ 一号观测员开始读出报告。

      “确认三号访问者身份及调用进程“,“寄存器未发现捕食者进程”“保护性外壳启动检测通过,开始预热变种代码。”“注册表读取权限预读通过,准备生成保护性间接耦合”这是塔楼高处传来的交错口令,大角注意到观测员并不是由单纯的统一代码生成的,他们的观察方向受到不同级别的指令控制,站在最高处的那个观测员一直默默不语,他的额头明显有射线烧灼过的痕迹。

      “临时文件夹读取权限通过”“开始执行外壳注入” “寄存器未发现捕食者进程”“异步端口扫描开始” 一连串的指令进入寄存器之后后,少年大角最初看到的风暴终于改变了方向,它扩散为不可见的压力泡沫,覆盖了原来的蓝色波纹。

      “注入到母体外壳成功,开始生成保护性复制文件”,伫立在最高处的观测员终于开口,“你可以准备出发了,大角”。

      城门打开了,我们的少年大角终于踏上了新的旅程,他在自己的代码里复制了一段国师和宰相的轮廓特征,出于习惯的把这一段改为只读。

      • 家园 飞壶和你的模块化马(V,VI)

        飞壶和你的模块化马(V,VI)

        飞壶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摩利支天边界发生异常”

        少年大角在城墙听到了6号观测员的报告,此时帝国的边界已经打开,他看到了有生以来最壮观的场面。

        突厥皇帝的骑兵们蜂拥着冲向摩利支天的边界,他们如无数蝗虫般蔓延了幼发拉底平原,远程支援炮火把巨大的石块和火球纷纷投向那块硕大无边的深蓝色屏障,在城墙上砸出一个个白色的斑点,骑兵们衣衫褴褛,他们显然很久没有吃饱喝足,象一头头饥饿的狼在摩利支天外嚎叫,并兴奋的投掷出手里的标枪和石块。步行的弓箭手在僧侣们密集的吟唱掩护下靠近城墙,试图把带火的的钩子射出美丽的弧线。

        然而摩利支天是坚硬而沉着的存在,整队整队的骑兵长刀高举,旌旗和军号迎风作响,他们从山岗上不计马力的高速俯冲,直到象一颗高速的炮弹在摩利支天的城墙外撞成稀烂却未损分毫。即使是最有力的僧侣团合唱也无法让城墙发生一丝撼动。弓箭手们的努力变成徒劳,他们一批一批的更换,火箭射程却越来越靠近自己人。

        少年大角看到了突厥皇帝的羽林军终于出场,他们全戴着当年击败东哥特人的野熊皮帽子,行列整齐,个个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即使是最强大的敌人也要为之赞叹。最后的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羽林军全体高呼“皇帝万岁”,策马如狂风般冲进了血肉模糊的战场,绝没有一个人迟疑,绝没有一个人胆怯。

        摩利支天的边界终于动摇了,天空传来缓存就要溢出的迹象,处理器使用率达到了惊人的95%,再来一次羽林军的冲锋,大角就可以在在母体和母体之后任意遨游了。

        “发现捕食者进程启动”

        “发现捕食者进程启动”

        “发现捕食者进程启动”

        “发现捕食者进程启动”

        10号观测员刚发出悲惨的叫喊,转眼间他就被飞壶割走了脑袋。

        大角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捕食者的飞壶,它的投影象一只巨大的金雕,外形却憨厚朴实,壶嘴的边缘延伸出不可见的白色切割线,牢牢扣住那些在寄存器中的非法地址,当脑袋被割走后,非法地址迅速被清空,并且不可逆转的粉碎了。战场上有几十个飞壶在高速运转,它们凶悍不可一世,象凶猛的老虎闯出了牢笼。

        羽林军们勇敢的与飞壶战斗着,他们看到了前锋的崩溃,侧翼的崩溃,整个部队的崩溃,他们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于是决心赴难来成全自己的威名,他们大声喊着“皇帝万岁”,历史上从没有比那种忍痛的欢呼更动人的了,他们朝飞壶扬鞭策马冲锋,马刀高高举起,没有一个不甘愿赴死。

        城墙高处的少年眼角湿润了,他想起了那些在寄存器里活动的卑劣进程们,平时鬼鬼祟祟的把自己隐藏在不知名字的文件夹中,象怯弱的绵羊一样等待被捕食者砍掉脑袋,却不敢象突厥的羽林军一般勇敢的去访问捕食者的进程。大角深深探了一口气,准备着自己的最后一次呼吸。

        “大角,你还在等什么呢?”国师急促的呼喊通过最近的观测员传达到了大角耳中。他们用最后的子弹时间迟滞了捕食者的判断,锁死了城门附近的一切读取权限,但是时间是有限的,处理器进程已经达到了99%,母体在捕食者的优先指令下接近重新启动的边缘。

        大角知道最后的告别时间到了,他弯下身子,如同弹弓发射的石子一般弹进了浩瀚的比特海。

        。。。。。。

        Come on, come on

        Put your hands into the fire

        Explain, explain

        As I turn and meet the power

        This time, this time

        Turning white and senses dire

        Pull up, pull up

        From one extreme to another

        From the summer to the spring

        From the mountain to the air

        From Samaritan to sin

        And it’s waiting on the end

        。。。。。。

        少年大角在母体启动前成功的把自己复制进了一个音频播放进程的解码部分,这必须感谢皇帝送给他的石板,内存们虽然不喜欢被人Debug,无奈这是来自底层的读写命令,在加电那一瞬间大角体会到了硬盘远处传来的颤栗——王国显然已经覆灭了,剩下的历史会由谁来书写呢?

        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有两个尽头,一个源于先验的开始,另一个属于停滞的黑暗,按照国师的解释——你立刻就会联想到,母体很象一块三文治中间夹着的火腿和奶酪片,至于访问者,他们都是母体衍生的虚幻存在,与我们一起构成非线性的历史。大角在黑暗中反复咀嚼着这段话的意义,他想起在印度的传说中,创造和毁灭这个世界都是一个神,母体也是一个被创造的实物,当母体经历毁灭的时候,有些文明可以世界的角落保留一个微小的火种,这一切取决于大角手里的百科事典棒——解压一个无限非循环小数需要庞大的进程调用,现在显然时机未到。

        “咳咳,年轻人,尽管我注意到你的字节数有点奇怪,然而我愿意给你自我介绍的机会,为这个乏味的体制带来点乐趣。”映像名为svchost的一组函数显然观察他很久了。

        少年沉默不语,他在随机赋值里检测到一个目录库,随即把它调用了出来。悠扬欢快的小提琴声为臃肿不堪的页面文件带来一阵清新的凉意。

        “啊啊,这是啥子代码欧,读写的真流畅” 系统进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笨!这是维瓦尔第的《四季》春之歌啊”,有一个IM程序忍不住说话了,“很久以前,我在传送过的文件上偷偷摸摸解过这一段Code,真是甘美如春天的泉水哪”。

        “那时候,我还年轻,身材也不象现在这般肥胖,衣服也不用打这么多补丁,哎呀呀,她在远方跟我说,她给一个叫做麦金托拾的母体工作,跟我们这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我们聊了好久。。。”

        “后来呢?” 一个后台打印程序傻傻的问道。

        “没有后来呀”。 IM突然沉默了。

        “不说我就不替你调用资源了”。Svhost提高了声调。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一段升级时前任IM遗留的记忆,他被删除了,只有这一段LOG保留了下来。”

        。。。。。。

        大家都沉默了。

        少年大角回忆起他路过的一个城市,那里有一个痴心的双路传送程序,一直等待着远方的一个伙伴归来,直到有一天,他的主文件被升级取代了,于是,他疯了,把自己删除了。

        “总有一天我也会消失的,就和他们一样。”大角抚弄着百科事典,心情愉快的说道。

        决定不抗铁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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