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狗（二） -- 周来九

狗（二）

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段时期和同学到处乱跑。有一次，在某村，刚在一户半掩大门的人家门口说话，突然门后窜出一条大狼狗，沉默着，不摇尾巴，不叫唤，也不呲牙，但是那恐惧却直扑到面前。我一吓，转身就跑，然后只记得，它的凉冰冰的湿润的鼻子尖一直贴在我的小腿肚子上。那感觉，只有抓条野蛇，让它在手臂上盘来盘去，而你又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露出牙齿来可以相比。同学叫我，别跑，停下，快停下。我猛然意识到。然后突然停下，急速转身，看样子吓了狼狗一跳，它开始向后退，跑开了。

我曾经有过的噩梦中的狗，都是黑色的，在村子里游荡，从来不叫唤，远远的盯着人看。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背景总是在村子里，而从来没有梦到过城市里的凶狗。

曾经无数次被小妹抱怨，说下辈子一定要做男孩子，我问为什么。她就说男生多好，可以到处乱跑而且你出去玩从来不带我。我回她，哪有啊。她指着身边花池中的假山，看！的确，上面几个野小子在兴高采烈，一个女生也没有。我无语，她哪里知道乱跑的路上的凶险呢。她们不知道的故事太多了。狗，蛇，黄鼠狼，我见到过，也梦到过。

短暂的欢乐也有。另一次，路过某地，人家扔了一窝小狗。眼睛还没有全张开，有层淡蓝色的膜。我和同学东看西看，挑了只花白的，最漂亮的回家。边走边商量放谁家好，因为他家我家都不允许的。最后我提心掉胆的抱回家，还好，我娘没露声色，告诉我，自己抱的自己养。小狗已经饿得呜呜叫了，它太小，还不会汪汪呢。先煮了碗面糊糊试试，它只舔一下，接着呜呜。只好出去买奶粉回来。到了晚上睡觉，它又开始呜呜起来，这次连奶粉也不吃。趴在它的小箱里，一动不动，发出呜呜的叫。断断续续，呜呜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在全家的反对下，我只好抱起它找出路。

那时候，小镇上还没有宠物市场。我又面嫩，抱着它东摇西晃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地方撒手。既没有张口吆喝的胆量，又厚不下脸挨个问过路的，谁知道人家喜不喜欢狗呢。自己琢磨着找个门口撂下就跑，可是谁家门口都人来人往的，人要是丢一句扔狗的，我还得拣回来。于是，一路顺着往僻静里走。临近了铁路，终于找到个小巷子，捡最里面一家，放在门口，和小狗说了再见。

从此，我再没有养过狗。

到了KIWI国，本地养狗风行。政府和爱狗人士年年打官司。狗伤人，夜间犬吠之类的案子层出不穷。常常有严重袭人导致残疾，毁容甚至直接死亡案件发生后，严厉打击养狗人士便上街游行，呼吁修改法律以约束狗只，狗主的行为。一旦法律，法规即将出台。又能看见爱狗人众上街游行，维护狗权。让我这等看客旁观的不亦乐乎。

从我了解的资料来看，猫，狗之类，咬人的事情说实在是小事。它们的真正危害是对本地生物物种的。此地远离大陆千万年，早已形成独立的生态系统。尤其以自然界中少有天敌为著。猫狗随着早期移民抵达，一只猫或狗，放到原始森林中去，仅数周，就可以吃掉大多数的本地国宝，KIWI鸟。多说一句，另一种公害是老鼠，危害物种上面，可以称得上全方位公敌，海陆空通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