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 -- 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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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

这是三篇文摘。这三篇文摘,讲的是同一个故事——北向店战斗。

在《集结号》的感觉上,与韦红雪兄颇有同感:

咱们军队一直的做法,是即使需要某个部队拼死阻击或坚守或冲锋,开始布置任务的时候就如实相告,比如“就算拼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许放过一个敌人”等等,这是咱们军队的一贯做法。

放着那么多真实的英雄真实的事迹不去表现

一向比较懒,也没有生花妙笔,更重要的是为保持原文风貌,以避免对历史有意无意的歪曲,所以冒违规的风险大段地文摘。

值得关注的地方,我会用蓝字引用,请大家与《集结号》中那个团长的做法相比较。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地方是“集结号”本身。在舰船上有人也讲到,撤退的命令我军一般用电话通知,不通电话的地方或电话线路不通的时候用传令兵。这在文摘中也有体现。

还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表现出的一个参谋应有的军事素养,比如刘伯承在遇险后给杨国宇一个指南针,交待突围路线。在某个帖子里,曾看到晨枫老大与人争论“黑鹰坠落”事件中,美国兵的军事素养,他认为美国人在驻地三个月,仍对当地地形不明,这份军事素养难以恭维。我完全支持晨枫兄的看法。大家可以以此作为参照对比一下。

最值得一看的,还是刘伯承在此表现出的伟岸人格。老实说,以前看这些东西的时候,从来没感动过。现在看到那么多人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集结号》感动得唏哩哗啦的,回过头再看看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风采,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河南光山 北向店 1947年12月13日——14日

连续一个昼夜的风雪行军,“后指”抵达距苏家河15里的殷家棚。

负责护卫工作的第20旅副旅长吴忠送来一张前方宿营图。杨国宇先把指挥部住

的位置标出来,然后记下直属队住的位置。图上所示吴忠属下的团部、营部的宿营

地将“后指”护卫得紧紧的。他把宿营图交给刘伯承审阅。

刘伯承看过说:“照图行事。”

有了宿营图,又有队伍护卫,杨国宇放心了。

夜幕中,有几个背卡宾枪的人插人队伍。

杨国宇问:“哪部队的?”

“18旅。”

刘伯承怀疑地间:“6纵队怎么到这里来了?”

“掉队了。”

天亮,大雾迷漫,直属队分头进入宿营地。

指挥部安在指定的何小寨村。杨国宇巡视一番,暗叹这地方选得太好了——村

小人少树木多,四面环水,只有西边有架小木桥。

杨国宇转回时,卫士长康理还没有选好房间,困顿不堪的刘伯承已经躺在稻草

堆上睡着了。杨国宇不忍心叫醒他,只是为他掖了掖搭在身上的薄被。

指挥室刚接通的电话铃响,杨国宇拿起话筒,脸色大变。电话是二局政委杨志

宏打来的:“杨处长,情况不好,这一带有敌人!我们已抓到好几个背卡宾枪的。”

接着,“后指”政治部也来电话,报告发现敌人,已有零星枪声。

队列科科长张涛带着一个当地的老大爷闯进指挥室。

老人搓着双手,连声叹:“你们怎么住这里?这周围都是中央军!怎么住这里?”

杨国宇也慌了,立即跑出去推醒睡在草堆上的刘伯承。

刘伯承翻身坐起:“带我找那个老乡问问。”

杨国宇急语:“我已经问过了。”

“你问过是你的事,我问是我的责任!”

找到老人,刘伯承说:“您别急,慢慢说。您怎么知道这一带住的是中央军?”

老人说:“你们的部队不带锯子、斧头,驻在哪儿都不锯树。先前,李先念的

部队在这一带活动,我从来没见过他们锯老百姓的树,用树枝把村子围起来。”

刘伯承又问:“他们穿的什么衣服?”

“同你们差不多,可比你们整齐些。”

杨国宇火烧眉毛,顾不得刘伯承会批评他,插嘴道:“莫问了嘛,我们部队从

不锯树围鹿砦。”

刘伯承瞪了他一眼:“哪个讲的?杨勇的工兵部队就带有锯子、斧头。他们在

平原作战,有时候也锯树围城。”

杨国宇知道辩也无用,赶紧催刘伯承上马,赶快脱离险境。

刘伯承反倒坐下了:“不要惊慌,赶快派人去找吴忠,先把敌人情况弄清。命

令直属队,人不脱衣,马不卸鞍,原地待命!”

派出去找吴忠的参谋王文桢带着负伤的通信员回来了。他们按照宿营图直奔吴

忠团部,不料那里已经驻了敌人,子弹打伤了通信员。

王文桢还在述说详情,四周突然枪声大作。康理手急眼快,牵过坐骑扶刘伯承

上马。

刘伯承在马上递给杨国宇一个老旧的指南针,命令:“走180度方位,那边有桥。”

按照指南针指示的方位,部队向西,果然遇到了这一带唯一的木桥。

过了桥,险境略缓,杨国宇悬着的心才放下一些,不由得赞叹刘伯承的临危不

乱和对驻地的了如指掌。

刘伯承跳下马:“张际春在哪儿?李雪峰在哪儿?二局现在什么地方?等不到

他们,我是不走的。”

杨国宇又急了,但有前面的“教训”,脸上不敢上颜色,耐着性子—一回答。

“他们知不知道紧急集合点?”

“已经派人通知了。”

“中原局是哪个去的?”

“队列科长张涛,保证没问题。”

北面的机枪、大炮激烈起来,那种声势简直无法判断当面有多少敌人。杨国宇

顾不得挨骂挨批评,和几个人一起硬把刘伯承架上马,扬鞭向集合点奔去。

刘伯承赶到时,“后指”政治部和直属各区队已经赶到集合点。刘伯承扯着马

僵,逐一看望“后指”和中原局的领导同志。

部队在转移时抓到了俘虏,人数不少,一排排坐在地上。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刘伯承问。

“18旅的。”果然是与第6纵队部队相同的番号。

枪炮声愈来愈近,已经有流弹划过。雾很大,听枪声,第1纵队的主力已经与敌

人接触上了。

刘伯承提出让张际春、李雪峰同他一道行动。杨国宇坚决不同意,李达早就叮

嘱过他:不要几个首长集中在一起走,集中在一起住。刘伯承虽是野战军最高指挥

官,但在战斗编组中,他是普通一员。重大行动他说了算,但在战斗编组中的具体

行动,他要听杨国宇他们的。刘伯承很遵守纪律,听了解释,再未重提此事。

部队行进在迷雾中,空中传来机群轰轰的引擎声。敌人大概发现了刘邓指挥部

的动向,空中地面一起席卷而来

厚厚的浓雾笼罩着天与地。

刘伯承骑在马上,哈哈笑道:“好雾!好雾!《西游记》写唐僧去西天取经,

每遇绝境,常是天作大雾。今天又是大雾弥漫,敌人瞎追,飞机瞎飞,天助我也!”

大家都笑了。

刘伯承突然勒住马缰:“邓政委在哪里?”

杨国宇一愣,不知道是刘伯承仍不适应刘邓已经分开的现实,还是悬念已经分

别的亲密战友。他被这深厚的情感所震撼。

杨国宇在和笔者谈起这段往事时,充满激情地说了一句大白话:“那是一对儿

比亲兄弟还亲兄弟的亲兄弟!”他说起另外一件事情:侵华日军发动“五一”大扫

荡,邓小平离开129师师部到太岳检查工作,指挥陈赓部队反扫荡。在通过日军封锁

线时,刘伯承一夜未睡,不是到作战室,就是到机要室,等陈赓的来电……

浓雾中的杨国宇不知道,此刻的邓小平也在万分焦急之中。听到北向店方向激

烈的枪炮声,邓小平立即放下手里的早饭,命令第6纵队派出部队侦察、增援。

邓小平说:“无论如何要帮助‘后指’突围。实在不行,背也要把刘司令员背

回来!”

吴忠率一队骑兵疾速而至,人和马全都湿漉漉的,从水里捞出一般。

吴忠一脸愧色:“司令员受惊了。2旅正在前面阻击。”

刘伯承似批评,又似玩笑,说:“吴忠呀,你这个李逵,把老娘背上山,好心

去找水,却险些让老虎把老娘吃掉了……”

吴忠还要检查,刘伯承说:“不要检查喽。不期而遇,化险为夷。咱们赶快出

发,突破敌人封锁。”

吴忠拦在马前:“不行。这里距2旅阻击阵地只有几百米,太危险!杨勇司令员

建议您和‘野直’后移一下。”

刘伯承抓住马缰,口气十分坚决:“前方将士同命,我决不后退。你去告诉2旅,

就说我在他们身后,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

第2旅第4团正在阻击敌人。他们的前面是经美国军事顾问团训练、全副美式装

备、号称国民党“五大王牌”之一的整编第11师。他们的背后是刘伯承率领的野战

军指挥部和中原局领导机关。

杨勇的电话打到第4团指挥所:“晋士林,我的指挥所就在这里,距你们的前沿

百十米,再稍后就是‘老头’(战时对刘伯承的保密代号),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你们要坚决守住阵地,不许后退一步。‘老头’说,他相信你们一定能守住!”

第2旅旅长戴润生打电话给晋士林:“晋团长,不管上来多少敌人,都要顶住,

就是剩下你一个人也要顶!”

第2旅政委石新安对第4团政委布克下达指示:“今天的战斗非同寻常,要告诉

全体指战员今天战斗的特殊意义!”

敌人又一次发起反扑。

战斗最前沿的3营无名高地上硝烟弥漫。

无名高地仓促构筑的工事大部被摧毁,3营各连伤亡惨重。10连连长李朝同中弹

倒地,胸前的血流成了小河。12连连长身负重伤,昏迷过去。

阵地被敌突破。

两个连的指导员白玉、王福勤率领第二梯队投入战斗。20分钟后,夺回的阵地

再一次被突破。

阵地被破,人心的防线没有垮,最后的预备队用上了。

敌人以一个团的兵力分数路梯队逐次冲击,猛烈的炮火几乎无目标地纵深滥炸,

企图以优势兵力、火力阻拦增援反击。

预备队尽是卫生员、炊事员、通信员、司号员。他们用刺刀、手榴弹、铁铲、

扁担、石块与敌展开白玛格斗。一时间,寒光闪闪,杀声震天。右胳膊打断了,就

用左手甩手榴弹;双腿负伤了,就跪着射击;眼睛炸瞎了,摸着敌人就用牙咬……

阵地居然被这样的士兵重新夺回来。

下午3时,敌人又集中大量兵力,在猛烈的炮火掩护和军官督战的威逼下,潮水

一样涌向了营阵地。

形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旅长戴润生狠着心抓起通往第4团的电话:“晋士

林同志,不管情况如何严重,我交给你的任务只有两个字——守住!不准后退一步。

否则,按军法从事。要告诉全体指战员,现在离天黑只有三个小时。天一黑,就是

我们的天下,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l营、2营的电话通讯正常,唯有3营的线路被炸联系不上。晋士林派通信员传达

命令。

炮火已经把3营副营长张申明的耳朵炸聋了。团部通信员一个接一个地上来,他

模模糊糊听到的总是那几句:

“张营长,你不能退!”

“张营长,剩下一个人也要打!”

“张营长,守不住阵地,杀头!杀头!!”

这仗怎么打,阵地怎么守?500多人的一个营,只剩下不足百人。而冲上来的敌

人却是整营、整团。张申明巡视着战士们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发现五个号兵

都还活着,大叫:“好!”他招拢来全体指战员,吼得连他自己被炸聋的耳朵都听

到了:

“我没有什么可动员的了。守住阵地可能是死,丢了阵地一样掉头!该死该活,

家伙朝上,咱们都豁出去了!把武器清点、集中一下。等我命令,你们五个一起把

号给我吹破天!”

号声响,石破天惊,杀声骤起,鬼神嚎泣。3营发起了最后的反冲锋……

阵地恢复了平静,天也黑下来。

北向店战斗从拂晓6时到晚上9时,打了15个小时,第4团顶住了敌人三个团的冲

击,第2旅抵抗了敌人三个旅的数十次进攻。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第4、5、6团伤

亡总计近千人。但赢得的胜利也是巨大的:毙伤号称“王牌”的国民党整编第11师

官兵3000余人。更大意义还在于,保证了刘邓大军的战略再展开,保卫了刘伯承和

“后指”以及中原局顺利到达淮西。

17日深夜,刘伯承率兵北渡淮河,开辟新的战略地区

——摘自《大势中原》

家园 杨勇虎口抢救刘伯承

这篇文章来源不明,应该是杨勇的传记文章里的,从另一个角度描述北向店战斗,可与上篇参照着看。

1947年6月30日,刘邓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刘(伯承)邓(小平)大军和陈(毅)粟(裕)大军、陈(赓)谢(富治)兵团成“品”字形,在国民党统治区站稳了脚跟。这让国民党很害怕。蒋介石成立了国防部九江指挥部,由白崇禧统管豫、皖、赣、湘、鄂五省的军政大权,动用了14个整编师、33个旅的绝对优势兵力,大肆制造无人区,想与解放军逐鹿中原。本文所写的是,刘伯承带着警卫排在我省光山一带遭遇敌人主力的一场惊险战斗。

  艰巨的使命

  小小一个大别山区,挤进了这么多部队,不要说给养,就是活动也受到限制,动不动就和敌人住到一个村里去了,经常打乱仗。

  刘邓决定在湖北省礼山县黄陂分兵:二纵、三纵、六纵由邓小平率领,坚持大别山斗争;十纵、十二纵西越平汉路,开辟桐柏、江汉根据地;刘伯承率领后方指挥部和一纵北渡淮河,进入淮西地区。

  但这中间出现了一段险情。

  分兵前,刘伯承把警卫团给邓小平留下,自己只带了一个警卫排,说不要紧,万一被敌人冲散,各自到文殊寺地区找邓政委会合。邓小平紧紧握着一纵司令员杨勇的手说:你们开辟淮西根据地的任务非常艰巨,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刘司令员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

  杨勇说:“邓政委放心,我们一定确保刘司令员的安全。邓政委你也要多多保重。”

  为了摆脱敌人的追击,杨勇命令部队关闭了电台,走田埂,越河流,向北疾进。他反复交代二十旅旅长吴忠和副旅长李觉,要保证刘伯承和中原局机关行军中的安全。

  那天真紧张,白天和国民党军打了一天,撤出村,敌人机枪子弹还在身边嗖嗖响,晚上继续走。李学增带一个营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前面尖刀班走不动了。敌人在前面等着开枪呢。部队停下,老乡说村子都住满了。“什么部队?戴铁帽子?一定是国民党军,解放军哪里有钢盔?肯定是敌人!侦察后知道是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十一师。”

  杨勇把地图摊在地上,后面有追兵,前面有敌人,部队好说,打出去就行了,可刘伯承怎么办?还有那么大的机关。杨勇让纵队副司令员尹先炳速到二十旅,一定要绝对保证刘司令员的安全。傍晚,二十旅出发,预定到北向店一带宿营。

  遭遇北向店

  北向店是个只有一两千人的小集镇,位于淮河以南的光山县西三四十里,一纵二旅也在往北向店一带疾进。路上,四团与刘伯承相遇。四团团长晋士林命令部队暂停过桥,让“后指”机关先走。一纵侦察连在下午先通过北向店,没报告情况,说明一切正常。后面是五团。五团碰到敌人了,一出北向店,就和敌人打上了。二旅旅部距离北向店三四里时,先遣分队侦察报告,发现敌整编十一师。二旅当即命令部队跑步前进,迅速占领北向店的有利地形,并立即报告纵队司令员杨勇。

  天一黑,敌人撤了。一纵指挥所也到了北向店,问五团团长,团长也不清楚敌情。估计不是一般的地方土顽,而是正规部队。敌人夜间战斗,一般只防守,不会进攻。一纵指挥所出北向店沿大路继续走,到早上七八点,离宿营地还有七八里时,和敌人主力打上了。魏鸣森在前面带着警卫连顶住敌人,后面的八团也过了北向店,赶上来顶住。在杨勇指挥下,和敌十八旅在靠山屯激战一天,伤亡很大,八团一营营长谢茂森牺牲。

  第二天凌晨,杨勇和苏振华到二十旅,旅长吴忠报告,缴获敌人的一张设营图。无巧不成书,敌十一师的位置正好和二十旅的设营位置基本相同,他们也将在北向店宿营。

  杨勇说:“情况紧急,立刻变更宿营位置,并火速通知‘后指’及中原局机关。我负责与一、二旅联系,由他们抢占北向店南侧到罗陈店以东的有利地形,准备阻击敌十一师,确保‘后指’和中原局机关的安全。”但是,一纵的电台和“后指”联系不上。

  杨勇通知前卫二十旅,立即改变当夜的宿营位置,注意敌人动向,并设法马上通知刘司令员,建议“后指”也改变宿营位置。吴忠起草了报告并附一份新的宿营部署图,交给二十旅作战股长陈雷,让他立即赶往“后指”预定的宿营地小寨,如果刘司令员未到,则先赴五十九团传达命令,然后再转向小寨,等候刘司令员。吴忠还不放心,又派旅部警卫班持报告和新的宿营图,沿右路纵队的行军路线寻找刘伯承。

  拂晓,陈雷回来,没找到刘伯承,只向五十九团传达了命令。

  杨勇急了,命令李觉立即跑步前进,背也要把“老头”(刘伯承的保密代号)背出来。

  “老头”就在身后

  刘伯承在哪里呢?刚开始刘伯承的位置在中间,因敌情突然变化,一调整,刘伯承的小分队就到边上了。他们冒雨走了大半夜的山路,刘伯承不让二十旅六十二团跟进,让他们赶快返回旅部。沿右路纵队的行军路线送信的警卫班遇到了返回的六十二团,得知“后指”已经过去,就往前赶。

  阴差阳错,刘伯承没有接到情报。刘伯承在陈雷走后到达小寨,东方已发白。很有警惕性的刘伯承在村边遇到一个从北边过来的拾粪老汉,就问他们村驻队伍没有。老汉说昨夜来的,一进村就砍树挖坑。刘伯承马上明白是敌人,叫参谋王文祯带上两名骑兵,按老汉指的方向去查明情况。命令所有的人不脱衣服,不卸鞍,原地待命。参谋刚接近村头,就遭到敌哨兵的射击,王参谋动作快,马上往回跑,两名骑兵叫敌人抓去了。

  这时刘伯承才看到新的宿营图,乘大雾指挥“后指”转移。

  带队赶来接应的李觉刚到村边,正碰上刘伯承带队往外走。刘伯承认识李觉。

  李觉说:“我们已经让两个团出击,你赶快走。”李觉让“后指”先撤,他担任掩护。

  杨勇命令二旅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北向店南侧的有利地形,不惜一切代价,坚决阻住敌人,一定要确保中原局和野战军首长、“后指”机关安全转移。同时,杨勇命令用吹号或骑兵通信员与一旅联络,让他们迅速向纵队指挥所靠拢。

  清晨,二旅刚进至北向店以南地区,正准备宿营,接到杨勇的命令,作战股长高涨带着警卫连以最快速度抢占了张大湾西北的无名高地,旅警卫连刚进入阵地,敌人就开始进攻了。敌人至少集结了两个团的兵力,成梯次多路纵队疾进。二旅旅长戴润生从望远镜里看到西北方向的高庙西侧敌人的炮兵正在展开。看样子敌人发觉遭遇的是“统帅机关”,想借有利地形,发起全面攻击。

  杨勇指示二旅一定要守住阵地,坚持到天黑,保证野战军首长和中原局转移到较远的距离后,才算完成任务。戴润生对旅警卫连说,不管敌人来多少,都要顶住,剩一个人也要守住阵地。旅警卫连打退了敌多次进攻。打得正紧张,四团跑步赶到了,接替了旅警卫连的阵地。

  戴润生对四团说:“整编十一师是我们的老对头,全部的美式装备,是美国顾问团训练出来的,在国民党军队中战斗力较强。今天肯定是一场硬仗,你们要认真对待,不能轻敌。我们的指挥所就在这里,离前沿阵地只有几百米。我们后面就是纵队,再后就是‘老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你们要坚守阵地,不许后退一步。”

  二旅旅长戴润生正在紧张部署战斗时,忽然看见刘伯承带着几个人来了。戴润生惊讶地问:“首长,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刘伯承笑着说:“我们刚刚进到预定的宿营地,就发现敌人,我们就悄悄退出来了。敌人没有发觉我们,也许还以为我们是自己人呢。”

  戴润生说:“好险啊!”

  刘伯承说:“没有什么。你们看见中原局机关了没有?”

  戴润生说:“没有。”

  刘伯承脸上露出焦虑:“你们马上派人去找。”

  戴润生说:好,我们马上派人去找,请首长放心。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恶战中,三营的阵地大部分被炮火摧毁,十连和十二连遭到重大伤亡。12时左右,杨勇打来电话询问,戴润生向他汇报后,建议纵队调整一下部署,说今天的战斗,我们完全是仓促进行防御的,没有构筑什么工事,又无有利地形作依托,全凭战士不怕牺牲和指挥员的决心。现在打了大半天,部队伤亡很大,弹药也消耗将尽,为了预防万一,最好纵队和“后指”机关稍向后移。

  杨勇说:“老戴,‘老头’就在你们后面,离你们只有500米左右,确实太危险了。我已经向他建议过,要他们向后移一下,他坚决不同意,说他相信我们一定能守住阵地。这个意见不要提了。”

  戴润生激动地说:“我们一定守住阵地,决不后退一步,请首长放心。但是我们与纵队之间约有500米左右的空隙,没有部队,请首长注意。”

  杨勇马上说:“你们派部队把它占领。”

  戴润生小声说:“我这里除了通信员外,再没有部队,是否请纵队警卫连派一个排或者一个班去,至少可以起到警戒作用。”杨勇说好。

  戴润生又说:“另外,请纵队命令二十旅派一部分兵力,在敌翼侧佯动一下,牵制敌人。”杨勇也说好。

  四团正面的战斗始终在激烈进行,打到下午3时,敌人又集中大量兵力,在其猛烈的炮火和军官督战队的逼迫下轮番攻击,反复争夺阵地。到最后,我们只剩下二三十名战士了,阵地被敌人突破。在这种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戴润生只能横下一条心,与敌人拼到底,别无选择。他命令四团团长晋士林,不管情况如何严重,只能守住,不准后退一步。戴润生说:“我的指挥位置就在你团后面300米,我不移动,你就不准动,谁要是后退一步,就按军法从事。要告诉全体指战员,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现在离天黑只有几个小时,你立即组织团预备队进行一次有力的反击。”

  这一仗是戴润生永远忘不了的一场恶仗,从早上6时打到晚上快9时,二旅以一个旅的兵力抗击了敌人三个旅以上的兵力数十次进攻,没让敌人前进一步。二旅此战伤亡800多人,毙伤敌3000多人,胜利完成任务。

  “电灯泡子”哪里去了

  二旅的英勇阻击,为“后指”机关和中原局转移赢得了时间。

  夜里,向淮河进发。刘伯承问:“我的‘电灯泡子’呢?”大家不明白什么是“电灯泡子”。刘伯承说:“就是我的机关嘛,行军时要背着它走,可一安顿下来就要发光,一天也离不开。”大家告诉他,机关在旅直属队后面,有两个团掩护,安全没问题。

  邓小平听到北面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估计刘伯承出了危险,马上让六纵派部队向北策应,吸引敌人到南面来。直到不久接到报平安的电报,才放下心来。

  过了淮河,杨勇向野战军党委检讨了指挥和警卫工作上的问题。刘伯承说:“这回我带‘后指’及中原局出来,与敌人不期而遇,你们指挥果断,将士用命,化险为夷。刘伯承称赞这次战斗打得好。”(据《党史博览》)

家园 刘伯承何小寨遇险

这一篇摘自《党史纵览》2005年第1期

1947年岁末,一场围攻与反围攻的殊死决战,在大别山激烈地进行着。12月13日,晋冀鲁豫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率领后方指挥部和中原局机关行走了70里山路,于夜晚10时许进至湖北、河南交界处何小寨宿营,一场战争史上罕见的、惊心动魄的险情发生了……

  

  深夜12点多,刘伯承仍在考虑怎样才能顺利转出淮西。

  

  刘邓大军自9月初进入大别山以来,战胜了种种困难和敌人20多个旅的围追堵截,至11月上旬先后在皖西、鄂东和长江北岸完成了战略展开,站稳了脚跟。与此同时,晋察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司令员陈赓、政治委员谢富治率领8万人和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副司令员粟裕率领18万人,也分别在豫西和豫皖苏地区完成了战略展开。此时,国民党军对大别山的进攻也停了下来。但蒋介石并非就此善罢甘休,他在南京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决定由国防部长白崇禧组建九江指挥部,指挥34个旅以 及海、空军和江防部队、五省地方武装,对大别山采取军事打击与政治攻势相结合的全面围攻,企图一举歼灭刘邓大军。

  蒋介石下令悬赏:得刘伯承者,赏洋二千万元。

  在大别山如何既能粉碎敌人的全面围攻,又能牵制敌人的兵力?足智多谋的刘伯承提议:以第二、三、六纵队留在大别山,采取内线坚持,外线机动,以小部队牵制大敌,以大部队消灭小敌,积极分散、拖住敌人的作战方针,与敌周旋,坚持斗争。另以三个纵队实施战略再展开:以第一纵队向淮西,与陈粟、陈谢打通联系;以第十纵队和第十二纵队、中原独立旅,分别直出桐析、江汉地区,建立根据地。从这三个方面拖住进攻大别山的敌人,配合大别山的斗争。

  邓小平建议:刘伯承和张际春带领第一纵队和指挥部大部以及直属队和中原局机关,向淮西展开。而邓小平和李先念、李达则带领前方指挥部留在大别山指挥第二、三、六纵队的行动。这个作战方案得到中央军委的肯定,认为刘伯承到淮西符合中央意图,有利于协调三军内外配合作战。

  刘伯承于12月上旬按既定方案实施反围攻,各纵队开始行动。刘伯承率后方指挥部、中原局和直属队北上,沿湖北麻城向河南光山方向前进。第一纵队司令员杨勇为保障刘伯承平安出淮西,颇费了一番脑筋:他将第二十旅作为前卫,安排在刘伯承的前方行进;以第二旅在其左侧、第一旅在其右侧行进。这样,全纵队成三角队形,把刘伯承及首脑机关保卫在中间。

  从麻城到光山,敌军封锁极其严密,刘伯承指挥部队寻隙绕行,随时提防与敌遭遇。

  就这样,部队小心翼翼地走了几天,但还是被白崇禧的空中侦察机发现了。白崇禧大为惊讶!他原以为刘伯承会绕道东面从商城出淮西,便调动两个整编师到商城防备,没想到刘伯承会迎着自己原来布置的重点堵截前进。白崇禧急令位于光山的五大主力之一胡琏的整编第十一师南下,又把商城吴绍周的整编第八十五师等部调来协助拦截刘伯承。刘伯承得知后,立即命令第二旅抢占浒湾两侧制高点,控制胡琏南下道路,掩护首脑机关和纵队主力北进。

  到达何小寨的这天深夜,刘伯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清楚地认识到中央让自己出淮西的意图恐怕不仅仅是协调三军,粉碎敌人对大别山的全面围攻,很可能还有更大的行动。因为淮西位于三军在大别山、豫皖苏、豫西三足鼎立之地的连接点上,又与平汉线相沟通,指挥调动部队均很便利。

  

  刘伯承心头一紧:八成和敌人驻到一个寨子了!

  

  破晓前,风停雪止,但乌云当空,浓雾低垂,把何小寨罩得严严实实。朦胧中,刘伯承被警卫员小王的喊叫声惊醒,他连忙披衣坐起,问道:“有啥子事?”“老大爷有重要情报向首长报告。”小王神色慌张地回答。一位50多岁的老汉从小王身后转出,结结巴巴地说:“首长,方才俺到屋外小解,听到东面有砍树挖土的响声。俺心里直犯嘀咕:那里没驻俺们的大军呀!俺踮起脚尖朝东走,一瞧真有些人在那里。雾很大,瞧不清他们的模样。”刘伯承心头一紧:八成和敌人驻到一个寨子了!刘伯承戎马大半生,什么样的恶仗没打过?什么样的惊险场面没遇到过?惟独首脑机关和敌人驻到一起还是头一回。何小寨仅有一个警卫连,后方指挥部里全是拿笔杆子、打电话、发电报、看病治伤、运输物资的人员;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张际春驻在离此两里地之外,他那里也无战斗力可言,除一个警卫班外,全是政治部和中原局的机关干部。就近可以来援的只有第一旅。太危险了!刘伯承思索片刻,断然决定趁敌尚未发觉,利用浓雾作掩护,迅速撤离何小寨,与敌脱离接触;同时命令第一旅前来接应。于是,他立即派小王去通知军政处处长杨国宇和参谋处处长梁军组织行动,又派出3名侦察员前往查证敌情。

  小王刚迈出门槛,杨国宇就闯进来报告:

  “一号,我们和敌人驻到一个寨子里了!”原来,20分钟前,作战值班参谋马焕越根据梁军的指示,准备用电报通知第一纵队有关行动事项。电台呼叫不通,只好派骑兵通讯员小李送信。小李牵一匹黑马走到寨口,发现寨边柳树下似乎有两个人影。小李以为是警卫连派出的警戒,仍继续朝前走,再仔细一看:他们身背卡宾枪和望远镜,还时不时地搓手跺脚。而我们警卫连没有卡宾枪,更不会带着望远镜放哨。小李想躲避已来不及了,便急中生智,把马牵到围墙后隐蔽,然后摘下军帽,大摇大摆地朝敌人走去,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你们辛苦啦!”敌人没有注意小李的装束,一个问:“你们到这里不久吧,有吃的吗?”一个说:“老子又冷又饿,饿熊了。”小李连忙回答:“有。馍馍、香肠全有。”两个敌兵高高兴兴地跟着小李来到作战值班室。马焕越立即缴了他们的枪。

  杨国宇闻讯惊诧不已,顿时困意全消,立即审讯俘虏。俘虏供称:国民党整编第十一师第十八旅第五十四团就驻在这个寨子的东面。杨国宇一听便头皮发炸,来不及请示,便马上派出骑兵通知第一旅派部队来保驾。梁军得知后,立即命令马焕越集合警卫连准备战斗,又挑选8名身强力壮的战士,带着担架到大路边等候,准备抬着刘司令转移。

  刘伯承听了杨国宇的报告,更加证实老乡反映的情况和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此时,寨子东边突然传来阵阵枪声。这枪声,使杨国宇浑身大惊失色,立即掏出手枪,在屋里团团转,是走还是就地抵抗,一时拿不定主意。刘伯承也下意识地摸着枪柄,侧耳静听。小王上前架着刘伯承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刘伯承甩开他的手,仍纹丝不动地听着。不大一会儿,枪声渐渐稀疏下来,随后停止。刘伯承作出判断:“可能是我们的侦察员暴露了目标。”

  不多时,派出查证敌情的3个侦察员匆忙返回报告:

  侦察员们来到寨子东面一间大房子前,见虚掩着的门缝里射出一束亮光。他们两人在外掩护,一人摸进去探明虚实,这位侦察员侧身挤入,不慎碰响门轴。室内几个军官正围着桌子嘀咕什么,闻声望见这位不速之客,慌忙掏枪就打,侦察员闪身退出,一面还击,一面奔跑。

  听了侦察员的报告,杨国宇急了,说:“我们已经被敌人发现,怕是很难撤出去了,怎么办?”

  “莫急。”刘伯承又问侦察员,“你们是从哪条路线撤回的?”

  “从南边绕道返回的。”

  刘伯承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赞道:“很好!不愧为老侦察员,做得对。”转头对杨国宇说,“这说明敌人还没发现我们。这样吧,马上把警卫连拉上去,从南向北再打他一下,然后向南且战且退,把敌人引开,掩护我们转移。还有,不要忘了通知张副政委他们和担架队也立即转移。”

  刘伯承向杨国宇交待完毕之后,拄着小王为他预备上山用的棍子来到大路上。

  梁军已带着抬担架的战士等在路边。身为参谋处长,竟把宿营地选在敌人驻的寨子里,严重地威胁着司令员和首脑机关的安全,梁军的内心深感不安,难过地低下头,喃喃地说:

  “一号,是我的疏忽……”

  “一个人一生不可能不犯错误。”刘伯承打断梁军的话,“今天犯错误,以后就会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况且今天主要是我这个当司令员的过问少了,有责任,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打了几十年的仗还是头一回遇到嘛。现在处置得还好,可以说是‘险中有胜’啊。”

  梁军对勤务保障工作一贯精细周到,这次为何办了傻事?杨国宇想起俘获的敌人侦察员交待的一个细节,说道:“我看不是梁军同志的疏忽,一号也没有责任。据敌侦察员讲,他们那个团是后半夜到达何小寨东面赶修工事,而我们是夜里10时来到何小寨西面宿营。这说明我们是先到,敌人是后到,因此,不存在我们选择宿营地不当的问题,完全是一次互不相知的巧遇。他们在东,我们在西;他们做他们的工事,我们睡我们的大觉。敌我和平共处,太有意思了。”杨国宇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乐啥子?我可是你的保护对象,我的脑壳搬了家,你想得蒋介石那两千万元赏金啊!”刘伯承说罢,自己也笑起来,继又大发感叹:“说巧也不巧啊。敌军几十万人深入大别山腹地,敌我犬牙交错,互相渗透,互相掺和的情况,我们事先也没有充分估计到哇。”大家一边说笑一边拼命赶路。

  正走着,忽然一个骑影从山坳下的浓雾中冲来。梁军一个箭步跳到路旁的高坎上大声喊道:

  “准备战斗!”

  机关干部就地卧倒,掏出手枪。杨国宇、小王连忙把刘伯承按倒在路旁的雪沟里。刘伯承摆摆手,示意大家沉着,在没有弄清情况前不能开枪。

  那骑影由小变大,由远变近,大声疾呼:“不要开枪!我是一队何参谋。”

  人们松了一口气,从地面跃起。

  何参谋翻身下马,直奔刘伯承跟前,单腿跪地,失声痛哭:

  “首长!你处分我吧,我有罪!”

  “何罪之有?”

  原来,头一天晚上,我第一旅从一名俘虏口中得知:敌第十八旅第五十四团奉命于13日晚赶到何小寨构筑工事,企图阻止我军北上。随第一旅行动的纵队副司令员尹先炳,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杨勇,请纵队司令部转告刘司令员改变宿营地。纵队电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故障,联络不通,于是便派何参谋骑马口头报告。何参谋离开纵队司令部不远,便碰上狂风暴雪,迷失了方向,在山沟里转悠了几个小时,又回到原地,急得他呼天喊地,直至破晓。风雪虽然停止了,可是浓雾又降临大地。他又在浓雾中辨别方向,寻找路径,又折腾了几个小时,才赶到何小寨北侧,可为时已晚。

  刘伯承上前扶起何参谋,宽容地说:

  “意外,意外。你吃苦了。”

  这时,东面大路上,尹先炳带领第一旅一个团急急赶来。战士们枪上刺刀弹上膛,个个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尹先炳见刘伯承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何小寨方向传来急促的枪炮声。这是警卫连奉刘司令员的命令,从南向北攻击何小寨西边的敌人。不多时,枪炮声渐渐远去。这是敌人中了调虎离山计,在追击南撤的警卫连了。

  刘伯承遥望何小寨方向,轻松地一笑,说道:“敌人还是听话的嘛。”略停,又对尹先炳说,“欺骗是不能长久的,敌人一旦发现上当,就会返回寻找我们。这样吧,你们留在这里准备阻击,掩护我们指挥部北进。”他转脸看着梁军,“这里发生的情况,我想白崇禧会很快知道,他很可能要派大部队在北上必经之地北向店堵截我们。为抢在敌人前面,马上命令杨勇派第二旅迅速前往控制北向店,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决阻击敌军。同时派出第二十旅绕道淮河南岸,选择渡口,保障后方指挥部渡过淮河。”

  

  给邓政委发报,说我们遇险又脱险了。

  

  果然不出刘伯承所料,白崇禧得知后,当即判断驻在何小寨的共军绝非一般部队,可能是刘伯承的首脑机关。他欣喜若狂,若逮住了刘伯承,大别山的共军便会不战自灭。于是,他急令整编第十一师和位于罗山的罗广文的整编第十师,分路向北向店猛扑。

  胡琏气得发抖,在电话里大骂第十八旅旅长覃道善:“你的部队和刘伯承驻到一个寨子竟让他溜了!你那个五十四团现在在哪里?”

  “他们被共军阻止在何小寨北侧,一时回不来。我想请求增加兵力。”覃道善握着话筒回答。

  胡琏一听更加光火,怒吼道:“你放走了刘伯承,又让刘伯承困住你一个团。我警告你,这次你的部队要是在北向店堵不住刘伯承,让他从我的堵截区逃走,咱们军事法庭见。本来两千万元的赏金已经到手,居然让你给搞砸啦!”接着语气转向缓和,“当然啰,你手头只有两个团,兵力是少了点,我再给你拨一个团,但一定要堵住!”

  一时间,光山以南的大地上敌军增援部队,从不同方向朝着北向店火速开进。

  一场争夺战即将打响!

  我第二旅旅长戴润生走在前卫团前面,选择捷径,指挥部队快速前进。9时正,部队终于先敌到达北向店。

  北向店位于两山夹一冲之间,其左侧是与大别山余脉相连的嶙峋怪石,车马不易通行;右侧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水面虽不宽,但较深,不架设桥梁很难通过;惟有那条纵贯北向店的大路,可北通光山,直达淮河南岸。戴润生看罢这里的地形,不由得赞叹:刘司令员这一着高啊!不先敌控制此地,出淮西必成泡影。

  

  到达北向店后,各团立即抢占阵地,构筑工事,准备战斗。

  10时许,敌部覃道善率领第十八旅前卫赶到北向店北侧。由于我第二旅伪装严密,没露一点痕迹,覃道善以为自己先于共军到达,甚是高兴,即令部队抢占对面的高地。敌军士兵们提枪猫腰,踩着齐脚脖深的积雪,吃力地朝山脊攀登。戴润生看在眼里,命令战士们:“敌人不到前沿50米不打。”300米,250米,200米……50米,打!成排的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接着,步机枪一齐开火。敌军遭此猝不及防的袭击,纷纷倒地,向后溃退。

  覃道善叫苦不迭。

  赶来督战的胡琏,见罗广文的十师一部已到,便对覃道善下死命令:“必须在12时前夺占北向店东西高地!否则让你的勤务兵抬你的尸首来见我。”

  覃道善豁出全部血本,调集全旅82毫米口径以上的大炮100余门,把所有的炮弹倾泻到北向店西侧我第二旅四团的阵地上;又将3个步兵团和旅部机关干部及勤杂人员编成4个梯队,从狭窄的正面进攻,成密集队形轮番攻击我四团阵地,企图从这里打开突破口。

  我第二旅指挥所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话筒里传出我四团团长晋士林紧张而又急躁的声音:“旅长,敌人的炮火很猛,像倾盆大雨,我们临时构筑的工事顶不住了。敌人的步兵又不断攻击,我们的战士伤亡很多……”

  戴润生双眉紧锁,烦躁不安地对着话筒嚷嚷:“你急什么?沉着应战,一定要守住阵地,我设法支援你。”“噢!问题很严重吗?”一个声音从戴润生的身后传来。戴润生扭头一看,大为惊讶:“哦!一号,你怎么来啦?这里危险!”

  刘伯承瞪了戴润生一眼:“看你急成啥子样了,少操点闲心,多考虑打仗。”然后又温和地问,“听你接电话的腔调,是不是阵地上出了麻烦呀?若是这样,我们到前沿阵地去看看嘛。”

  旅指挥所已经在敌人的炮火打击范围之内,戴润生认为刘司令员到此已经不安全了,哪能让他到前沿上去?忙说:“老首长,您在这替我坐镇,我到前面去组织抵抗。”

  戴润生的话未落音,刘伯承已转身出了指挥所,戴润生忙跟上在前面领路。

  他们翻山越岭,来到一块大石头后面隐蔽。戴润生指着浓烟滚滚的地方说:“那里就是四团的阵地。”

  刘伯承顺着戴润生手指的方向看去:几排炮弹爆炸过后,紧接着是黑压压的蚁群似的步兵开始冲锋。前面倒下了,后面又蜂拥而上,进攻的敌兵排出约2里多地!司令员用望远镜把敌战斗队形从前头到队尾逐一仔细观察。看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采,自语道:

  “哼!别看它龟儿子气势汹汹,原来是一个铜头蛇尾豆腐腰的家伙,在它的腰部捅一刀,他胡琏就受不了。”他放下望远镜问戴润生:“你们的预备队是哪个团?”

  “六团。”

  “把六团拉上去,向敌人的腰部出击!”

  六团团长薛宗华是个精明人,为了不暴露目标,他要求全体战士身披白布单,与雪地保持同色。然后,全团成三路纵队,在丛林的遮掩下,以最快的速度沿沟谷前进。

  此时,覃道善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对我四团阵地的攻击上,而且眼看就要突破,却未料到薛宗华率部对他的腰部突然发起了猛烈攻击。顿时,敌人的后尾乱了阵,纷纷后撤;前面的敌人失去了后劲,又在四团的反冲锋和五团侧火力的夹击下,也开始四散夺路奔逃。很快,在北向店西侧闪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刘伯承见状笑着说:“好啦,我们该扬长而去了。”然后转身吩咐:“给邓政委发报,说我们遇险又脱险了,下一个目标——直出淮西。”

  当敌胡琏、罗广文的主力赶到时,已由堵截大军变为“欢送”大军了。他们只能呆呆地望着那北去的队伍消失在茫茫雪原里……

家园 花之。
家园 花!第一次看到从三个角度写刘遇险!
家园 不能不花
家园 这才是真正的铁血男儿,万军之帅

刘伯承抓住马缰,口气十分坚决:“前方将士同命,我决不后退。你去告诉2旅,就说我在他们身后,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

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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