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旧文搬家】那时可是年轻-姐姐 -- suis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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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阿南在狭小的洗手间中烦躁的推开不断凑上来的老公。
“老婆,今天是周末啊,你真的确定要回娘家不陪你老公?”阿松摆出一副委屈的神情,继续不屈不挠的凑上去。
阿南皱了皱眉头,终于忍无可忍,回身就是一脚,冲着老公的小腿狠狠的踢了过去。
这个家伙,每次都要狠狠的教训他一下,他才能明白,她说不就是不,说是就是是,连两岁的儿子,在听到她说:“妈妈现在没有时间,宝宝乖。”都能明白的在一边独自玩,这个大老爷们,也有三十了,昨天就明明确确的告诉他,今天阿恒堂姐从上海回来,她要带着宝宝回去住一天,中午让他没有别的事情也一起过去;可是从昨天晚上,他就开始叽叽歪歪,东推西躲的,好像她家那面是什么刀山火海一样,什么跟什么呀,她一天到完闷在他家里,也不体谅一下!大老爷们的,奈的磨叽!不狠踢他一脚,就是不肯消停!
阿松在旁边抱着小腿呲牙咧嘴的蹦着。
这个阿南,脚劲不下当年啊。尽管疼的死去活来一般,可是却不敢哼出一声。
旁边住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如果自己哼出来,肯定会惹他们过来的。
唉,人家都说现在的男人是夹板气,那是偏见!
现在的婆婆,大多只有一个儿子,而且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即使不工作也是思想独立,热爱女孩,看见个心地单纯些长得漂亮些的儿媳妇,立刻飞扑过来,心肝宝贝一样的疼着了,让他这个做儿子的看着都眼热!从小到大老娘就任他像野草一样的疯长,那里那么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过!至于自己那老爸,你没看韩剧里总是说,公公最疼儿媳妇了吗?更何况那老爸在老妈几十年的熏陶和潜移默化下,指望他为自己出气,等着月亮从西边出来还差不多!她们出来,只怕会让自己雪上加霜不说,连带还会让自己脆弱的自尊心受损,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呢?女人再厉害能有多疼?就这样扯着脖子喊了?还是个大老爷们吗?啊!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阿松一面咬紧牙蹦着,一面又自怨自艾起来。
可怜啊,为什么结婚之前就已经饱受她拳打脚踢的自己,没有醒悟呢?只怪自己沉迷于她的美貌之中,美人是祸水,真的是一点都不假,看自己现在多受其害。
可是,可是,自己这个老婆,真是漂亮啊!不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第一次见面,肯定就是两个字的评价,漂亮!而且还给自己生了个漂亮的儿子!这个儿子秀气的不得了,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那个小靓妞投错了胎!连自己有时都怀疑的看看那小鸡鸡,确认一下的确是个儿子!
咝咝了半天,也没见老婆过来哄哄,唉,看来这次老婆是真的回娘家住一天了,唉,看来自己中午又要做二十四孝的跟过去了。
倒不是老丈人或老婆堂姐家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相反的,他们对自己太好了,好的让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有些拘束。
比如说,自己看着弟弟们玩电脑,那婶子上来看到后,立刻说:“你们怎么不让给你姐夫玩,你们在家里天天玩,姐夫来一下,都不好好招待。”
看着弟弟们那不好意思的神情,让他顿感汗颜,他也感到不好意思的。
吃的也是,生怕他不好意思吃不饱一样,让他这个饭量本来就不大的人每次勉为其难,吃到想吐。
唉,热情也是一种罪啊,让他遭罪啊。
而老婆,从来不会去解救他的,将他丢到男人堆里自生自灭,她早就去找她的堂姐弟妹,带着孩子,或者去逛街,回来正好吃饭,或者在下面堂姐的房间里,聊着她们的悄悄话,切,那里来得那么多话!
看着老婆洗漱完成,若无其事的往外走,他赶忙一瘸一拐的跟上去。
“老婆,好吧,你去吧,我中午一定要过去吗?”
他委委屈屈的问到。
阿南心里这个气又不打一起出,这个可恶的男人,每次都是只听一不听二,你跟他说了第一条,他觉得不符合他的心意,就根本不会认真听你后面的话,只会一门心思的与你争辩那第一句话;昨天明明跟他说,如果他不想过去,那就晚上去接她就可以了,可是他愣是就没有听见,全部精力都在磨不让她过去了。
其实,阿南又何尝不知道阿松在自己家里的待遇?家里人太热情了,这种热情她在婆家也受过,当时她也手足无措过,连带拼命的吃东西,吃到想吐,很不争气的打饱嗝,才阻止了婆婆继续推让着让她吃哈密瓜的举动。
后来,她干脆将将婆婆当成了另一个妈了,想吃什么就说,不想吃什么也说,吃饱了就是吃饱了,该撒娇撒娇,该生气生气,哈哈,就跟家里一样,平安度过磨合期。
而这个老公,只会逃避问题,三年了,还不能将自己家里的人当家人,只能说他活该,活要面子死受罪,她才不会帮他呢,当年自己不也是凭自己适应的吗,这东西,本来就需要靠个人的悟性的。
每次阿恒堂姐回来,她都是要回去的。
其实阿恒堂姐这几年已经基本上是在这里定居了,这次去上海,只是处理一些事情而已。
而她,也只不过找个借口回去而已,没有借口当然也可以回去,但是有借口不是更好吗?
看着老婆在梳妆台前搽脂抹粉的,阿南心里不由庆幸的想到,亏得是她的堂姐,不是什么臭男人,否则该死都不能让她出去。
小腿还在隐隐的痛着,这个阿南,生了孩子后,脚劲也见长啊;都说什么我的野蛮女友,野蛮老婆,那里能有与她的老婆相比的?野蛮?那真是好听一些,简直是凶残;唉,自己当年不也就喜欢这一点吗?圆圆的眼睛一瞪,揍你一顿后,头都不回,唉,那感觉,那神情,像个小动物一样,真是可爱。
都不知道她看上了自己的那一点,真是自卑啊。
阿南一边细心的描眉画眼线,一面从梳妆台的镜子偷偷的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公。
这个大男孩,长不大,也是独生子的通病,可是有什么办法,自己喜欢他,爸爸妈妈也都喜欢他,他是她的众多追求者中唯一一个能让她与家人看法一致的。
她喜欢他的家庭,父母从来不吵架,是个好人家。
从小到大,看遍了爸爸妈妈厮打在一起的样子,啊,真是难堪啊。
她的父母喜欢他老实,纯真,没有什么脾气的样子,这样的孩子,最起码不会欺负我们阿南啊;当然,我们阿南是否欺负别人,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了;更何况,女人的手,能有多少力气。
她今天当然要回去,这个堂姐回来了呀。
她喜欢这个堂姐。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感激这个堂姐。
当年离家出走,在外面吃尽苦头,东借一晚,西蹭一宿,有时躲在商场的卫生间不出来,晚上睡在商场里,有时是仓库或者远一点农村的草垛里。
这些是肉体的苦,更苦的是,回到家里后,各色亲戚的各种表情,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满足自己的同情心的关怀,表示自己正直的不屑,不一而足,都要一个孩子去看。
而这个姐姐,当放假回来时,看到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她的难堪事情,像以前一样,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怎么还没有长痘痘,气死我了。”
然后偷偷的拿出了两串手链,一串是佛珠一样的木珠串成,一串是相思豆的,送给她,并告诉她,不要告诉你婶子,她不知道我上个学期偷偷的跑出去玩了,也不要跟其他人说啊,我只买了两串,没有给其他的姐妹买的。
这份关心,令她一直不能忘记。
姐姐每次回来都记得会给她带礼物,当然也会给其他的姐妹们带,但是她觉得,还是给自己的多。
而且也只有这个堂姐,小时候看到她,会带着她到小卖部,问她想吃什么,那时,爸爸妈妈从有了小弟弟后,已经多久没有带她去过了?当她兴奋的指着酒心巧克力说想要时,姐姐给她买了三个,只能买三个,因为她也只有三毛钱。
姐姐也不像其他的姐姐那样,对她的好与坏,随着大人关系的变化而变化。
可是老公他,怎么可能会明白这一些?以他的那点情商。
阿恒和从机场接自己回来的弟弟阿骄刚到家,就看见阿南和和她的弟弟阿泽在家里穿梭着了。
其实也已经习惯了,因为自家和爷爷奶奶住一起,从小很多堂姐妹堂弟将她家当作是自己的家了。有时回家不看到他们,还有些不适应,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呢。
慢慢的,随着爷爷奶奶的相继去世,随着家境的不再阔绰,肯经常来这个家的,只有这两个了,其他的姐妹们,都已经逐渐的疏远了。
这个妹妹和这个弟弟,不知怎么的,都让她感到心疼。
那是多大的时候?
在这里,阿南拿着一件很好玩的小东西,是锡人还是小车?已经不记得了。
阿泽也想要,就追就抢。
两人绕着房子跑,一圈,两圈,眼看着阿泽就要追上了。
阿南突然改变了方向,跑到了马路边,就在阿泽要追上的那一瞬间,将那个小玩具扔到了下水道里。
阿泽眼看着这个自己喜欢的,马上就要到手的小玩具,在自己的面前,到了下水道中,他趴在挡栏上,使劲的瞅着,却瞅不见;脏水缓缓的流着,早已不知道到了那里。
阿泽当时就坐在下水道口的挡栏上,张口大哭起来,痛哭着。
阿南恨恨的盯着她,不说一句话。
那时他们几岁?阿泽也许还不到四岁,阿南也许还不到十岁。
突然的变故让本来观望的含着笑的阿恒和妈妈都惊呆了。
她过去抱起了阿泽,听到妈妈训着这个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都不想要了,为什么不就给了你弟弟?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
她听到阿南恨恨的小声的说:“我不给他,就不给他,他连爸爸妈妈都抢走了!我的好东西,永远也不给他”
她也震惊的抬起头,望着那个小女孩,那个倔强的,站在那里恨意中带着无尽委屈的堂妹。
漂亮的堂妹,却像个小动物,受到袭击的小动物,戒备的,凶狠的低低的吼着。
然后看看自己怀里依旧在撕心挒肺的哭着的小弟弟,那寒意扑面而来。
谁之错?让这两个孩子承受这样的打击和委屈?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阿南在阿恒的印象中,就成了那个倔强的站着的小女孩,阿泽成了那个痛哭的小男孩。
她对他们的关心,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弟弟。
后来,她听到妈妈小心翼翼的问她,是否也曾恨过弟弟?
她想了很久,没有,她从来没有恨过弟弟,她喜欢弟弟,有个人陪着多好啊。
那你就多关心一下阿南吧,可怜的孩子,她好像还比较听你的话。
妈妈叹了一口气,人与人真是要讲缘分啊,亲人看来也是一样啊,你看他她对你弟弟,多好啊,真的是个姐姐风范的,有时比你都细心的。
是的,她也发现,阿南对自己的亲弟弟阿泽那样残酷,可是对阿骄,只比她自己少几个月的阿骄,却是好的不得了,就像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比自己对阿骄都要好。
好吃的好玩的,任阿骄挑;别人送的笔记本,漂亮的笔,铅笔盒,都先给阿骄。
她明明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却为什么会对她自己的亲弟弟那样?当时,才几岁大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恨呢?
她们躲到屋子里,一边看着孩子,一面讲着上海的事情,一面试着上海捎的东西。
阿南的妈妈推门进来:“看看我的小宝贝怎么样了?要不要跟姥姥出去啊?乖乖啊。”
阿南推着她妈妈出去“啊呀亚,妈妈,我们在这里玩的挺好的,正说我们的悄悄话呢,你待会儿再过来。”
“啊呀亚,还有悄悄话了!嫂子啊,要不咱也不作饭了,出去说说悄悄话?”
妈妈在那面笑了:“你跟她们一般见识呢,让她们玩去吧,整天看孩子也够累的。”
阿南重新关上门,看着妈妈那始终带着点小心的样子,她有些烦。
其实她早就原谅她和爸爸了。
那是阿恒姐刚怀孕回来的时候,她想去厨房拿点水果,听见婶子和妈妈的对话。
“唉,她说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不愿意她在家里生,她就去北京了,不会为难我们的,可是我怕啊,怕她这一走,以后就再也不会回这个家了,她爸也怕。”
婶子哭了,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那总是和和气气的婶子也会哭的。
妈妈搂着婶子安慰说:“我明白的,我明白的,当年阿南离家出走时,我那个怕啊,真的也是担心,难倒以后会再也见不到了?现在想都不敢想啊,顺着她们吧,总是比见不到的好啊。真的是很怕啊,心里慌啊…我和他爸都怕啊,几天几夜,那里睡的着?”
说到最后,妈妈的声音中也带着哭声,原来妈妈也会哭的,那总是和爸爸厮打在一起,倔强的闭着嘴巴不肯认输的妈妈,也会哭的。
想起从当年离家出走的生活,想起回来后爸爸妈妈小心的样子,想起妈妈那一直很瘦很瘦的身材,想起爸爸不停的染着黑发,哦,她结婚后妈妈开始胖了,爸爸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而她生了孩子后,明显感觉妈妈活泼了很多,是的,活泼。
她的眼泪轻轻的流了出来,自己也是母亲了,如何能够不理解那份心?
那个六岁的小女孩已经离她远去,那个因为爸爸妈妈有了小弟弟,不再理自己了而生气的小女孩,那个孤独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大人们为新生的小弟弟庆生,没有人理会的悲苦的小女孩,那个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夺去了自己的所有的弟弟身上的小女孩,那个离家出走,漠然的少女,都已经远去了。
只是,多少年的隔阂和习惯,让她并不是能立刻,像堂姐与婶子一样,可以有商有量。
回过头去,她竟然发现,妈妈有些怕她,那紧张的,尽量在掩饰的担心,原来都是爱,而发现了这个真相的她,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也让她感到心里有一种愧疚;相反的,与婆婆相处的反而更加自然。
门口传来了阿泽的喊声:“姐,姐夫过来了。”
“来了就来了,难倒还要我们迎驾不成?你叫唤什么呀?”阿南不耐烦的回答着,却还是推开了门,看着自己的老公笑语盈盈。
阿恒听到了阿泽的声音,也笑着跟出来,说到:“阿泽,进来一下,我从上海给你捎了件外套,过来试一下。”
阿泽欢呼了一声,跑跳着进来,看到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件班尼路黄色的风衣,开心的穿在了身上,左右转着身,问着阿南:“姐姐,好看吗?”
阿南笑着到:“好看,当然好看。”
阿恒一边帮着他整理衣角,一边笑道:“问她干什么,自己喜欢就可以了,真是没有出息。”
阿泽讪讪的笑了。
对于这个从小就打他,骂他,气他的姐姐,他有一种想要讨好的感觉,希望她快乐。
也曾恨过她,非常非常的恨她,和她厮打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将她永远的踩在脚底下。
是从那次姐姐的离家出走后吧,他的心情开始逐步的改变,对姐姐的态度也开始转变。
那一次,是姐姐先和他吵完架,然后被爸爸妈妈骂,追打着,跑掉的?还是先被爸爸妈妈追打着,后来又和他打架后走掉的?
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在那些天里,妈妈经常的哭,爸爸更加的暴躁。
有一天中午,他听到哭泣中的妈妈,问爸爸:“她会不会不在了?会不会永远也回不来了?”
爸爸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骂妈妈:“你都在想什么?不可能,别给我瞎想。”
当时,他那小小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
如果,如果,姐姐已经不在了,那会怎么样?
年少的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死亡,没有考虑过离别,每次小小的他,与姐姐厮打时,只是尽全力的扭在一起,从来没有畏惧。
那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恐惧。
恐惧象是冬天的冰水一样,从心底慢慢的溢出,静静的,缓缓的,流过他的全身,让少年的他在初秋的中午,感到了刺骨的寒冷,感到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感到了锥心的痛,感到了恐惧。
不,不,他不要姐姐死,他再也不惹姐姐生气了,他再也不跟姐姐打架了,他希望姐姐回来,他要姐姐回来,回来欺负他也罢,气他也罢,他要姐姐。
他慢慢的在妈妈身边坐下,抱着妈妈的胳膊,和妈妈一起哭了起来。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小小的他开始告别童年,开始成熟起来。
几天后,当他放学回家后,看见了正在狼吞虎咽的姐姐,他静静的看着她,失而复得的姐姐。
爸爸妈妈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回来,这是第一次,爸爸妈妈没有注意到他的回来,可是他并不介意。
自己是一个男子汉,要照顾好自己身边的女人,一定!
那时他几岁?十岁?十一岁?
阿南也在看着这个弟弟,好像又长高了,也越来越帅了,他已经长大了,长成男子汉了。
不不不,应该说,早就是男子汉了,从小就是个男子汉的。她得意而又有些苦涩的想到。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她还年轻,喜欢玩,跟着一群小混混经常的晃悠在一起。
那个少女不怀春?一不小心,她喜欢上了一个。
那其实是一个从农村上来打工的,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便跟着一帮混混靠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谋生着。
他被人称为老六,歌唱的很好听,轻易的就打动了她的心。
也许,是少年的心本来就在动,只是寻找一个目标,而他,正好给了她一个借口吧。
她想与他结婚。
他的家人当然同意。
可是她的爸爸妈妈该死不同意。
那一天,他的爸爸凌晨三点起来,坐上了镇上最早的班车赶了过来,本希望是与未来的亲家见见面,却在定好的包间中从上午十点等到下午一点,最后拂袖而去。
而她,从早上起床,就与爸爸妈妈僵持着,坐在客厅里。
爸爸妈妈坚持不去,她就不动,与父母对视。
一直到下午两点,她起来拿了钥匙,赶到包房的时候,老六的父亲已经走了。
她知道老六家里,父亲是绝对的权威,老六的母亲,就像一个影子一样。
她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到处的找着老六 ,希望与他商量,后面怎么办。
终于,在台球厅后面,她找到了他。
她想哭,想扑到他的怀里痛苦,告诉他自己的父母多么不讲理,她求他们,威胁他们,可是他们却都那么的狠心。
迎接她的,并不是一个温暖的可以依靠的怀抱,而是一个耳光。
“臭婊子,你耍我,让我在我爸面前没脸,也让我爸丢脸。”
接着,他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拉了一个趔趄,耳光拳头一起过来,脚也跟了过来。
接着,他揪着她的头使劲的朝墙上撞去。
她被撞蒙了,也惊傻了,这是自己爱的老六吗?这是自己想要的怀抱吗?
失望抽干了她的力气和思想,让她失去还击的勇气。
她只是无力被拖着,手乱摆着。
也就是在那时,她听到了弟弟的声音,放开我姐姐,你放开。
她茫然的转过眼睛,看到弟弟那尚未发育的小小的身影,他一头就朝老六撞去,将老六撞的退后了几步,拖着她的头发。
老六的右手捏住了弟弟的脖子,弟弟发出痛苦的声音,那声音很沉闷。
那时弟弟几岁?十二?十三?
旁边传来了别的声音,老六,要出人命的。
她蓦然惊醒,不知道是求生的勇气,还是从小与弟弟的打斗中练就的本能。
她一脚朝老六的要害踢了过去,完全不顾自己的头顶锥心般的痛。
那一脚,后来听说,几乎让老六断后。
当时,她只知道,老六松开了手,蹲了下去,而她,拉着弟弟跑了出去。
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确信不会被追上,不会再有事情时,她才靠着小巷子的墙,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喘气声慢慢变成了呜咽,她顺着墙滑下,蹲下,将头伏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为什么哭,她也说不清。
委屈,伤心,难过,忏悔。
其实,那时那里懂得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十八九岁的少女,只是凭着所谓的迷恋,就希望结婚,以证明自己的爱情,连对方的性格脾气甚至都不熟悉,不了解,连对方的爱是真是假都分辨不清,将甜言蜜语当作永恒的誓言,信以为真;而当残酷的真相血淋淋的呈现在面前时,这一切,都像是一把刀,将少女的心剁的支离破碎。
后来,整整两年多的事情,她像一个傻瓜一样,像一个白痴一样,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她以前的所有的观念想法都被打碎。
是的,爸爸也经常打自己,和弟弟也更是经常打架,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让自己感到如此的痛。
不仅仅是肉体痛,心也痛。
而且,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那样痛下狠手的打着,分明是要置于她死地的架势。
不不不,不是她的错,是爸爸妈妈不想去,为什么要发泄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自己以为喜欢的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会像爸爸打妈妈一样的打自己?比爸爸打妈妈还要狠?自己不是发誓不找这样的男人吗?
最最难堪的是,救自己的,竟然是那自己一直恨着的弟弟,哦,弟弟,他怎么会去那里,那么小的他,尚不到老六的肩膀,就敢冲上去,为了自己。
这个让她感到更不能接受。
这肯定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好了。
她要忘记所有的一切,就当这一切是梦。
忘记那个自己爱着却痛殴着自己的人,忘记自己曾经爱过这样一个人,忘记自己眼光如此之差,忘记自己的品味曾经这样之低,忘记爸爸妈妈的阻挠,尽管那是对的,可是那更让她感到痛苦,忘记对弟弟的恨,忘记弟弟对自己的好,忘记过去所有所有的一起。
时间洗涤了一切污浊,却不能洗去那伤痕,盘根错节,午夜梦回时,让她惊叫着醒来。
她和弟弟的关系逐渐的,一点一点的改变着。
实际上,弟弟一直小心的看着她的眼色,坚决的不会让她不开心,就好像她是妹妹,直到今天。
透过大衣镜,阿泽看见姐姐姐夫的手,不知道什么时间挽在了一起。
确切一点说,是姐夫又凑上去拉着姐姐的手了。
现在的姐姐,应该是幸福的吧。
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也应该得到一点幸福的。
当年爸爸妈妈不同意姐姐和那个老六结婚时,他看到姐姐跑了出去。
他很担心。
因为他知道那个老六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被爱情蒙住眼睛的姐姐根本就不知道。
他跟着姐姐跑了出去,看姐姐到了酒店,然后出来,到处找老六。
最后到了台球厅。
当他等了一会,看姐姐没有出来时,便急忙进去。
进去后,就发现恼羞成怒的老六揪着姐姐的头发往墙上撞。
他会将姐姐打死的。
不知道那里来得勇气,他直接用头撞向那个比自己大十几岁,刀枪打出来的混混。
他没有解救了姐姐,却被掐住了脖子。
他感觉他要死了,他感到自己好是没有用,不仅救不了姐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当他被姐姐拉着跑出来是,他一直都昏昏顿顿的,好久,当姐姐倚着墙哭泣时,他才感到脖子舒服了一点点。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只是和姐姐一起慢慢的蹲下,在姐姐的身边,陪着她,直到太阳慢慢的落下,星星布满天空。
然后才带着哭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姐姐回去。
姐姐不敢回家里,他们一起到了三叔家里。
从那时起,好长的一段时间,姐姐的眼神,不再有焦点,也不再和他打架。
他甚至希望姐姐和自己打架。
打架时的姐姐是精力充沛的,是全神贯注的。
再次看到姐姐的眼睛中有了光泽,是姐夫出现后。
再次见识姐姐的回踢脚,也是在姐夫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爱。
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小孩子的软软童语和稀里哗啦的人声。
阿骄刚刚从丈母娘的娘家接回了老婆和孩子们,自己的孩子和姐姐的孩子。
曾经村子里和亲戚中有传言,说姐姐的孩子并不是姐姐亲生的,一定是他的第二胎,因为怕超生罚款,才说成是他姐姐的,看看他老婆对孩子的关爱就可以知道了。
他和老婆都不拒绝这种说法,老婆和儿子都喜欢这个小宝宝。
姐姐去上海的这段时间,都是老婆在带着这个外甥,昨天是老婆阿艳姥姥八十岁大寿,老婆一定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去,老人家一定要留着住一晚,今早去接了姐姐后,只得再过去接了他们三个回来。
阿南家的小靓仔听到车声,早就跑了出来,三个小孩子立刻凑到了一起,转眼间便在一边玩去了。
阿骄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和姐夫阿泽一起上楼打游戏去了。
三个女人也随即躲到了阿恒的卧室里。
两个老人在厨房里准备着饭菜,两个老人在照看着小店,和蔼的望着三个小孩。
平常的一天,幸福的一天。
人生最奇妙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是好还是不好。
也许依然平淡,也许是快乐的,也许是伤心的,也许是惊讶的,也许是生气的,也许是恐惧的。
而这一切,都要靠每一个人用肉身一一挨过,不能有其他人代替。
电话铃声是在下午响起。
当时,阿恒带着宝宝在自己的卧室里里午睡;阿南带着宝宝在婶子的房间睡觉;阿艳和阿骄一家三口在楼上自己的小天地睡的天昏地暗;阿恒爸爸在店里的小床上小憩,阿恒妈妈和妯娌在外面聊着天。
电话先把阿南的宝宝吵醒,阿南也嘟囔了一声,安抚着宝宝。
电话声也吵醒了阿恒爸爸,等阿恒妈妈跑进屋子时,阿恒爸爸已经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