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老来难（一） -- 独角兽

一周前给家里电话，妈妈说三姥姥死了（我妈的三婶儿）。

冷血的我第一个问题是：“这次多少钱呀？”

“跟你老姨商量一下，应该是２００。ｘｘｘ（省略１０００字相关案例比较，以及各路人马是否遵守礼数的估计。）

大方的（其实是孝顺的）我就说：“该给多少，给多少。别心疼钱。”　心里却说：“这个还挺便宜的。”

爸妈现在生活在一个充满各种礼数的地方。三姥姥死了，去吊唁，去随礼当然是可以理解的。那些我不能理解的，比如，二姨父他爹的三周年死忌；老姨父他爹８０岁大寿；甚至老姨父他妹妹的老公公去世，似乎都跟我们家有关系。这能怪我一听到我妈汇报各种ｅｖｅｎｔｓ就先问价码么？

妈妈遵守着各种礼数，却又忍不住心疼那些一去不回头的礼钱。我谨慎怀疑她老催我，部分原因是想我回家席开几十桌，让他们都还回来点儿。“女儿不孝呀，让老妈失望了。^_^”。所以我的任务就是“该花的就花，别给我丢人，让人以为我不给你们钱花呢。你有几个三婶（老姑，老姨父。。。）呀？”作为俺们家的ＣＥＯ一把手，亲自批准的随礼，可以避免老爹由于远离各种自家亲戚的而可能造成的心里不平衡。

我最近思路比较飘。还是来说说自己的冷血吧。

自从爸妈回到姥姥家那边定居，这死人的消息隔三差五的总是有的。那些我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说过，没听说过的亲戚们，妈妈的长辈，或者比妈妈年长的平辈大都已经是高寿了，我对他们的过世没什么反应也算是正常吧。

可是，三年前打电话回家没人接，后来打手机，妈妈说“我们在你舅舅家呢。你现在干什么呢？没在开车吧。要是没有，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别着急。。。你舅舅没了。”我习惯性的骗了妈妈，我在开车，我不是着急，我是吃惊，那时舅舅才刚刚４０岁，家里的支柱呀。怎么就能死了呢？我当然着急，不过不是因为舅舅的死而悲伤，而是为我的妈妈和姥姥着急。舅舅是姥姥家唯一的男孩，上面有七个姐姐，是家里最重要的人了吧。尽管我妈妈和老姨客观上应该对家里贡献最大。八十四岁的姥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能不着急么？要是姥姥有什么问题，我那孝顺又最照顾她的小弟弟的快六十岁的老妈能不着急么？我能不着急么？我没有时间去为舅舅伤心，我叮嘱老爸，一定要照顾好妈妈和姥姥，监督她们吃东西，别让我妈总跟着一帮子人哭，她结膜炎后眼睛一直就没好利索。同时就拜托老姨好好劝劝妈妈，开解她别伤心。我甚至没时间去想我那两个１６，１８的表弟表妹。

我舅舅的的确实突然，其实也可以说是冤枉。肚子疼，去医院，说是急性胰腺炎，三天后的早上我爸妈还有老姨去医院看他，说是好多了，要出院，省钱，两个还是上学的学费还没着落呢。结果想坐起来拿刮胡刀，一下没起来，就死在了那些人面前。

可以想象所有人是多么的伤心，除了那个有些冷血的我。不久前我还因为他家小孩上学借钱的事情伤了他的心（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他就这样扔下那两个小孩走了。命运真是爱开玩笑，也确实是残酷。

另一个让我不愿面对的死讯不是来自老家，而是去年的某天，一个高中同学给我打电话说：“ｘ老师去世了。”　真的无法面对，那个我最ｆａｖｏｒｉｔｅ的老师，虽然只是教了我一个学期的物理，但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我的物理老师的老师；那个我周末会去他家蹭饭，会跟他一起看武侠小说的老师；最主要的是满打满算他也不过就是四十出头呀。后来我给妈妈打电话说“某某某死了。”我妈第一句话居然说“你失去了一个好朋友。”我真的很感动，老妈对我的了解，连她都知道我不仅是把他当老师，更是朋友。那个虽然疏于联络，但是在心里一直牵挂着的朋友；那个一直执着追求，不畏压力的好老师。真的就这么天妒英才。我甚至还没机会让他真正的为我感到骄傲，尽管他已经很骄傲了。

哎呀，这下笔千言，离题万里的毛病实在是没治了。

由一个死亡的消息，联想到很多很多的死亡，我想说的是：

我怕！

不泛爱不滥情，挺好的。

一向骄傲如斯的独角兽也有一大堆的烦心事呀。

说了半天，还是讲不出这个故事。先说结尾吧。昨天晚上电话里妈妈告诉我说三姥姥是冻死的，冻死在她女儿老宅的院子里。　

刚听到三姥姥死讯的时候我就想，关键看怎么死的。八十四岁的老太太，也没听说瘫痪在床，不能自理，如果死时没受什么罪，也算是一件喜事吧。那时妈妈也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告诉我说，前不久小宝（三姥姥的孙子）结婚时看到她还很硬朗，就是这些年有些魔怔了，有时犯糊涂，总是念念有词的。

昨天听妈妈讲了具体的故事，我不知道冻死算不算很受罪。

我们家其实离姥姥家有６００里，我从小就没回去几次。姥爷去世，我三四岁；舅舅结婚我八九岁；十岁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回去过一次，居然待了靠近一个月，对三姥姥姥爷的印象就在那时吧。

三姥姥家和姥姥家就是一墙之隔，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我总是从墙上跳进三姥姥家，在她们屋里转悠一下，再从街上回到姥姥家。套就时髦的说法，我跳的就不是墙，是寂寞。三姥姥家有幅画，是个老头，身上的线条都是字，就是传说中著名的“老来难”。我开始跳墙游戏就是因为要背诵这幅老来难，尽管有一些字我还不认识。就是这个聪明好学的小独角兽呀，从小就自觉接受孝敬老人的教育，拦都拦不住呀。

昨晚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会背开头的那一段呢：

“老来难，老来难，劝人别把老人嫌，当初只嫌别人老，如今轮到我头前，千般苦，万般难，听我从头说一番，耳聋难与人说话，差七差八惹人嫌，人到面前看不准，常拿李四当张三，雀矇眼，似鳔粘，鼻涕流到胸膛前。。。”

后面想不起来了。在网上搜的全文是

想当年，我是真的都自觉的背下来了。很是遭到了村儿里人的表扬。舅舅更是替我广为宣传，我能回答出诸如“把一只猫和两只老鼠放笼子里，笼子里共有几只小动物？”等等很多大孩子都答不出的问题。

善良的小独角兽不仅把“老来难”背下来了，还知道那是要我们都要对老人好一点，多体谅老人，因为每个人都会老的。再长大一点，又听妈妈说了一点三姥姥家的家务事，聪明的独角兽体会到了三姥爷挂这幅画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职责自己的儿女们不孝。

昨天，再想到这幅画，我想到了更多：如何应对老来难？

独角兽是在想自己变老了如何应对，还是自己的父母变老了如何应对？

那个很容易死的.

"我怕!"八怕，相信自然规律。人是按比例死的，你年轻，八在分布的高峰，也就是说概率很小的。

三岁看老。八孝顺的孩子很早就可以看出来的么。要早计划哦。

孝心是可以遗传的。比如我爹妈对老人有孝心，那么，我和妹妹对父母也有孝心。所以，想自己老的时候没人嫌弃，不那么难，那么，不妨在现在就对父母好，将来自己的孩子，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小时候，看一些戏曲，也是劝人孝敬父母的，对那些影片，我印象是很深刻的。成年以后，根据我的观察，不孝的人的数量，其实是大于有孝心的人的。邻里之间也好，家族里也罢，总有一些很不孝的行为，每次听到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难过，尤其是跟自己有血缘的亲人的所做作为，真是很让人寒冷的。不过能“管辖”的也就是自己、自己的父母了。

懒虫把老爸老妈“管制”得很严格，成年以后，当我有发言权的时候，是坚决禁止他们参与到与家族里的利益之争夺战中去的。不过小时候也已经如此了，俺自小对爷爷奶奶很亲，所以，从小，一旦看到我娘对爷爷奶奶有不满的语言，我会很明确地口头警告+威胁她：“你若是对爷爷奶奶不好，我以后也会对你不好的！”我娘一边会很生气地说“小鬼你没规没矩竟然教训起大人来了！”一边倒也停止她那些对老人的不满情绪。

孝心可以遗传的话，那那些不孝之子，都是学上辈人的咯？懒虫MM，发表讲话要推敲一哈嘛，否则岂非给杠俺抬？！

这个话应该这样讲，人有没有孝心，跟出身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有关-主要是成长经历，跟教育有关。

--咋样，比你高明一点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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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事实告诉我们，同一对爹娘，的确能养出有孝心和没孝心的子女。

孝心可以遗传，也可以不遗传。

若要说得严谨么，就是归到通俗说法去了：先天+后天。两手都要抓。

有个远方亲戚讲过一个真事，他的一个亲戚的儿媳妇以前特别的不孝顺，这个儿媳妇对公婆特别的不孝顺，但是孙子（就是这个没孝心的儿媳妇的孩子）跟爷爷奶奶特别的亲，不过小时候总是被妈妈说在对爷爷奶奶好就不管你了之类的话，小孩子的爸爸是严重的气管炎。

但是孩子长大后，工作了，拿到第一笔工资都给了他的爷爷奶奶，然后跟他妈说，你要是再对我爷爷奶奶不好，不孝顺他们，从此以后我也不管你了。

自此，这个儿媳妇是非常的孝顺她的公公婆婆了。

当然，还是父母的榜样对孩子的影响更大。

故事自然是个很狗血的故事。但以我对这家人的了解，以及妈妈的描述，也许留下的只是一声叹息。因为这其中并没有大奸大恶之徒，也没有虐待老人的恶行，他们似乎都只是普通人，或者只是比普通人差一点点，或者只是比我们期望的差一点点。面对悲剧，独角兽最大的感概是：即使不能再善良一点点，为何不再聪明一点点呢？

对比一下两个老太太一生的境遇吧。

我的姥姥今年八十七岁了。多半时间跟我改了嫁的舅妈一家生活，冬天，夏天不农忙的时候，我妈妈会把她接到县城的我家过，中间也会在老姨家住上个把月。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权主义者，独角兽总是会感概的表述姥姥一直生了７个女儿才生了个最小的舅舅，那个跟二姨家大表姐一样大的舅舅，完成她传宗接代的使命。（其实她中间还生过三个儿子，都是很小就夭折了，最大的不过两三岁）。别无选择的，舅舅担负起赡养姥姥的责任，同时也得到了我家和老姨家最大的支持。舅舅可称得上孝顺，但是却早死。很让我不能理解的，姥姥要跟着改嫁的舅妈一家过，而不肯长期待在我们家，尽管我家的条件现在是最好的。对现在的舅妈，以及从前的舅舅家，我都是一贯的态度，只要他们让姥姥过得舒心，财物方面我们就能让他们舒心。当然，他们也不能太贪心。客观的说，除了我家，我老姨家，以及去世的舅舅，其他的姨们的表现也就是普通人吧。毕竟他们自己都当奶奶姥姥了，有自己一家的日子要过。可是，从来没有听姥姥抱怨过子女什么，挑剔过什么。在家里永远干力所能及的事情，说话做事似乎永远在为你着想，给她钱永远是推脱之后给１００留５０，点心水果都先给孙子孙女尝尝鲜，从不独食。希望姥姥就这么永远知足的过下去，即使有那么一天也不要多受什么折磨。这里我的孝心有两层，孝顺姥姥，孝顺妈妈；私心有三层，姥姥开心，妈妈开心我才开心。

再来说说三姥姥。姥爷是韩家老大，七女一儿；二姥爷没有生养，过继了三姥爷家的三舅舅；三姥爷有六儿二女（包括过继出去的三舅舅）；老姥爷是天生哑巴，没有结婚。于是，老韩家的故事在那一代就由这隔墙而居的姥爷家和三姥爷家演绎。

年轻时，三姥爷三姥姥恃着六个儿子，意气风发，言语上不无刻薄。俺妈为首（因为是俺妈，当然得为首，别人跟我都不熟呀^_^）一众姨妈，女儿当自强，鸡叫就是命令，穿衣，下炕，出门，拣粪的拣粪，拾柴的拾柴，下地挣工分也不落人后。俺妈后来还当上了县里第一批女拖拉机手，挣上了不分男女的最高公分。

时光飞逝，儿女们转眼娶妻嫁夫。姥爷在舅舅刚刚成年就去世了。而三姥爷则老当益壮，拥有良田数亩，果树几十，有足够的资本和空间挑选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儿子有好有坏，这儿媳们的毛病就更多了。于是，大舅舅永不来往，三姥爷死时都没上门；三舅舅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四舅舅在我记忆中没有记录；老舅舅继承了房子，跟爹妈同一屋檐下，但是单过。后来三姥爷死了，三姥姥将地和果树分给了五舅舅和老舅舅，两家每年给老娘粮食若干，现金若干。三姥姥那时身体依然硬朗，吃喝不愁，遂拒绝与老舅舅一家一起过，说是看不惯儿媳懒惰，不愿给他们做饭刷碗。据老妈讲，三姥姥日子过得也颇为滋润，儿子们在村里乡里都算是混得不错的，明里暗里也会给她些零花钱，老太太每逢集市必欣然前往，购得零食点心，冬藏西掖，生怕孙子们偷食。如此，老来倒也还没见到难。直到她八十大寿那年，儿子为她风光贺寿之后她的私己钱也达到了１０００元之多。藏来藏去的，这一日就找不到了。后来据说在某纸箱内找到。儿媳未免她再次藏丢，替她保管了。但三姥姥从此有了心魔，日以继夜的唱唱骂骂，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不再生火做饭了。

想是她终日的唱骂，而她老人家身体尚好，老舅舅一家对她早已没了温情，也没有更多的照顾她。不知她是在清醒时，还是在糊涂时，才会经常去二舅舅，五舅舅家，赶上饭口，可以吃口热乎饭。更多的时候她会跑更远的女儿家，总是觉得儿子们都不孝，女儿对她好。可惜，她的女儿让她失望了。因为潜意识里不想惹麻烦，于是在一连串误会之下，终于三姥姥在二女儿家老宅的院子里冻饿一夜，第二天接回老舅舅家，甚至还没喝上一口小米粥，就咽气了。听说，咽气前，眼角流下了泪水。

我妈说，那个二姨还在跟大家讲述事情的经过，把一切归结为误会。但是不知道再进老宅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些不安，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否也有疼爱的女儿呢？

独角兽真想跟那些八杆子勉强能打得到的亲戚们罗嗦几句：

表舅表姨们呢：

有没有听说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想想自己的老娘，再看看自己的儿孙，会不会有点怕？午夜梦回，清明上坟，会不会有点心慌？烧元宝能安神么？分不到房子，分不到地，听了一些难听的话，你们也是负债的人呢。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也不是大风吹大的吧？你妈欠你什么了？

跟你们说大道理，你们听不进去是吧？说点你们听得懂的。一个八十多的老太太，生活尚能自理，所需无非是几句暖人心的话，一口热乎乎的饭，能有多难。就算她罗嗦一点，挑剔一点，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孝子美名传”呀，成本不算高。否则，各位在四邻八乡的混的人模狗样，风光无限的背后就是“他娘生生的冻死了”。想的再深一点，你们就不怕老太太柜子里还有个清朝的瓦罐，在冻死之前清醒糊涂着给摔了？多可惜呀。

三姥姥呀：

你一生好强，那也强不过老来难呀。你谁也不欠，都是他们欠你；你谁也不用求，自己照样潇洒；全天下的道理都在你嘴里，他们个个不孝顺；可这些都换不来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温暖呀；甚至在最后的时候换不来一顿热汤饭。咱干嘛不歇了口舌，给他们个台阶，赏他们个当孝子照顾你的机会？其实你的儿孙们比好多别人家的儿孙都好，尽管可能还是配不上你。我妈说你基本上风光大葬，儿孙们给了你应得的礼数，你冻僵的心能暖过来么？

计算：

经过独角兽精密计算；俺姥姥即使有清朝的瓦罐，也会传给她可怜的孙子。房子，地，和果树，都是俺舅舅生前的财产了，老韩家的。俺奶奶把房子存折金镏子啥的应该都给俺老叔和姑姑了，有清朝的瓦罐也捂不到今天了；我爹我妈，光荣的工人阶级，不太有机会接触清朝的瓦罐了。我很纠结自己是不是该烧一个仿清朝瓦罐，在弥留之际拿出来给我的孝顺儿子或女儿一个惊喜呢？老爹老妈，你们一定要努力的活，让我以身作则的让我家的娃娃别无选择。

人呢，聪明一点点总是不会错的，不管你孝顺不孝顺。与君共勉。

接个是历史规律，你老了，木力气了，就木有翻本的机会了。只能看着八孝顺的儿子，女儿对你八冷八热的。你呢，只能自己后悔，呀，早该把这些个腻子腻女淹死在盆子里好了，表留下了气我啦。

八要什么惊喜，看上帝的造化-孝顺真的是天生的。人的好坏都是天生的。你要孩子就要和上帝打个赌，是讨债的，还是来报恩的？

怎么我觉得你是属于讨债型的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