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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一次战役 -- 龙城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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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一次战役

裙裾飘飘大侠贴在这里的“移民天国”一文曾经深受大伙儿关注,现在俺也献上一篇“天国”一文作者的新帖子,好文共赏。

原文链接为外链出处

作者:猎户老常。

一次战役

我是通过中介公司进入这家工厂的,没有什么福利,薪水因为被中介公司打了折扣,比正式员工少好多。我发觉一个现象,就是我们这些来自中介公司的临时人员,常常遭到某些正式员工的歧视和欺负,比如有一个正式员工,矮矮壮壮,脖子和脸差不多粗的来自东南亚的小年青,嗅出了我身上的知识分子气味,就以一个老工人阶级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给我以指导和指示。一开始我也不以为然,以为他是对新来人员严格要求,自觉做好“传,帮,带”的工作。后来慢慢发觉他的指示在实践中并不是十分实用,有许多是鸡蛋里挑骨头,而且他在作指示的时候话语很粗暴,我的怒火之花开始在眼中闪烁了一下,立刻又被我压了下去。他可能看到了我一闪而过的表情,摸不准我的脾性,之后太太平平了好几天。过了一阵见我还是谦虚谨慎的样子,又开始爬到我的头上。我看见他神气活现地给我下命令的时候,表面上很谦卑,心里在暗暗地好笑:就你这小样,老子当初在街上打架堵塞了所有交通的时候,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惭愧,平生就在街上打过这么一次架,最后那个比我高一个头的壮硕男人以百米赛跑的速度逃走了,我估计在奥运会上他可能要拿牌的,现在想起来都为他感到羞愧)。我打算再忍耐一阵,等时机成熟再说。

几个月过去了,厂里渐渐了解了我的为人,工作态度和能力。我和广大临时员工和一些正式员工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打下了广泛深厚的群众基础。superviser也对我比较欣赏。有一天,小东南亚又对我发号施令,话中隐含的粗暴让我在下班后都不能平静,以至于夜不能寐。我想,该是教训教训他的时候了。

过了几天,他又给我做了一个指示,让我更正我的一个做法,按他认为正确的去做。碰巧这个指示很有吹毛求疵的意味,我认为我的做法无懈可击。就让能量在体内慢慢升腾,直直的眼神开始套住了他的双眼,就象战斗机飞行员用瞄准仪套住敌机一样。我的积攒了好久的怒火开始毫无保留地向他的眼睛发射了过去。我的能量场象一张巨网,紧紧地罩住了他。他来一言,我去一语,以挑衅,蔑视的口吻开始进攻,同时肢体语言显示出这样一个信息:孙子,你不老实就揍扁你!这小东南亚没想到我开始反抗,而且咄咄逼人,也不甘示弱横了起来。我们就这样互相对峙着,直到superviser过来询问原因。我有理有节地阐述了我对他指示的不以为然,同时对他做指示时候对人的不尊重提出了不满。superviser息事宁人了一番,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从此之后,小东南亚就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大结局(下)

大结局(下)

作者:猎户老常

第四天早上汉克斯还没有来。我正在流水线上工作,远远看见白人老绅士向我走了过来,凑到我的耳边轻轻说道:“我打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好朋友xxxx(汉克斯)前天晚上下班后被叫到办公室,经理们让他做一个选择:要么自己当场提出辞职;如果第二天还来上班,公司就要开除他,结果他选择了当场辞职。今天一定是你最不开心的一天。”说完带着喜悦的笑容匆匆离去。因为我正在工作,他说得又快又突然,在加上平时我们老爱开玩笑,所以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想想汉克斯两天没有来了,被开除也许是真事。

休息的时候,我对面正好坐着爱打听小道消息的一个白人女工。我试探地问她:“xxxx(汉克斯)有两天没有来了,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白人女工回答说:“具体我也不了解,只是听说他被要求自己提出辞职,如果第二天还来上班,公司就开除他。临走时他还说了一句:Temps have power(临时员工有力量)”我确定白人老绅士没有开玩笑,汉克斯确实“阵亡”了。平地一声春雷响,一举粉碎“三人帮”,不禁心里一阵轻松和狂喜。

边上印度女孩倒是机灵,因为我和汉克斯争斗那天她和superviser正好在边上观阵,所以一听“Temps have power”,立刻对我说:“他说得是你吧。”我正在高兴,爽快地承认了。她对我和凑上来的临时员工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superviser就在边上,看到了整个过程,是他主动挑起来的。”我想汉克斯真倒霉,我发起战斗的时候superviser就不在。印度女孩详细介绍了我勇于战斗的英雄事迹,我补充道:“我就是不允许正式员工以势压人,欺负临时员工。”顿时我的形象在临时员工的眼里变得高大起来,我突然间成了一个国际主义战士,特别是我作为一个临时员工扳倒了正式员工,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汉克斯被辞退的那天,白人小愤青和小东南亚走得比较早,所以不知道这个消息。汉克斯两天没有露面让这两个人失去了主心骨,特别是小东南亚到处打探询问汉克斯发生什么事了,还问到了印度女孩的头上。我就对印度女孩说:“如实地告诉他,特别要带上Temps have power这一句。”我要杀鸡给猴看,让剩下的两个人知道厉害。

印度女孩被我的胜利成果所鼓舞,对我表决心:“有个正式员工老是bossy我,今后我也要对他说:住口,请你尊重别人。”我根据她的描述,明白那个人正是白人小愤青。我和蔼又慈祥地看着印度女孩,心里在怀疑这个靠不抵抗运动取得独立的民族的女子能否说到做到。至少我做到了,不管汉克斯还是“三人帮”,今后碰到中国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吧。

小东南亚和白人小愤青知道真相后,先是狂乱了一阵,慢慢就没有什么气候了,他们在流水线上的时代结束了。“三人帮”的统治一结束,高个黑人享受到了从来没有的宁静,天天对我说:“Peaceful life is really good.”白人老绅士也对我分析到:“xxxx(汉克斯)这个烂苹果一摘除,马上就见效果。”我对他说:“这两天你似乎非常快乐。”他答道:“当然,平静,快乐,互相帮助,生活本来就应该这样。”原来和我不怎么来往的小香港听说是我的缘故汉克斯才走的,对我产生了好感。一碗水端平的矮个黑人见我胜过了“三人帮”,又知道我成为正式员工了,立刻向我靠拢,并且告诉我当初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俨然是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小东南亚也破天荒地第一次和我说了话,我觉得他年纪还轻,涉世不深,经过了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之后,还是有挽救的希望的;至于白人小愤青,开始老实起来,默默地干着活,间或我从他的眼神中捕获到一丝仇恨。这使我想起了电影《难忘的战斗》中那个用秤砣砸死小战士的账房先生,最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若无其事地打着算盘。我对他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周末去寺庙烧了香,对佛菩萨叩了几个头。走在街上,突然发现周围的女性特别的漂亮,她们好像也对我频频瞩目。这使我想起动物世界中挑战霸主获得成功后,雌性动物对胜利者的钦慕。我突然对加拿大生活有了一种信心,觉得还是有希望步出麻木的底层,走向未知的光明。黄昏的弓河缓缓地流过卡尔加里,我对这座在我人生困厄之中给我衣食,友善和希望的城市产生了好感,就好像延安给于革命者的呵护一样。我突然联想到,卡尔加里也许就是我移民长征结束后的延安,处在美洲大陆的大西北,干燥,绿化稀少,但是充满了活力和斗志。我望着市中心的电视塔,心里想着:就把这座塔当作宝塔,把弓河当作延河吧。一首老歌开始在我的心头渐渐响起:

夕阳辉耀着山头的塔影,

月色映照着河边的流萤,

春风吹遍了坦平的原野,

群山结成了坚固的围屏。

啊,延安!

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

热血在你胸中奔腾 …

(全文完)

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大结局(上)

大结局(上)

作者:猎户老常

在和汉克斯发生冲突后的下一个工作日(记得可能是星期一),我又上班了。汉克斯比我晚一个小时上班,早上平平安安没什么事,就是汉克斯那故作威严的神态,以及他身上发出的怨愤又霸道的能量让周围的人紧张和难受。我平时也习惯了这一切,只是这一天对他的举动很敏感,故而特别难受。到了下午,汉克斯又召开了“三人帮”车间临时小组会议,开始和白人小愤青和小东南亚交头接耳,时不时若有所指地奸笑两声。我暗暗来火,心想不管你们议论的是不是我,你汉克斯不是superviser,没有权力在流水线上称王称霸。于是决定发起上甘岭战役。我绷紧了脸,学着汉克斯平时的样子,用脚猛踢地上的废纸箱,发出响声;然后转过身去面对他,用挑衅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看,这小子就在我的侧后方,居然装作没看见我的样子继续工作;汉克斯的位置在流水线的最后,通常取推车和放推车都要经过他,平时他周围是禁区,人们总要远远地绕过他。我就拉着推车,直闯他的禁区,车子来来去去几乎贴着他的衣服,经过他的时候,我还故意狠狠地踢他旁边的废纸箱;我们工作时用上宽下窄的塑料桶盛货物。一般干完几个活,积起了几个塑料桶后,我们才把它们搬到专门堆放塑料桶的地方整整齐齐地垛起来。碰巧这个地方紧挨着他,我就每干完一个活,拿着一个塑料桶来到他身边,然后高高举起,狠狠砸向下面的塑料桶。汉克斯的霸道神气立刻消失了,站在那里目不旁视地工作,仿佛一个机器人一样。我想他之所以老老实实,可能因为他是个正式员工,不想和我这个临时员工把事情闹大,所谓“穿鞋怕光脚的”;更有可能应了中国的成语,欺软者一般怕硬。

到了第二天,我决定等汉克斯一上班,就主动发起上甘岭战役,重复昨天的踢纸箱,面对面盯人,闯禁区,砸放塑料桶的火力压制。汉克斯的嚣张气焰一扫而空。等到回家,总结了一下白天的事情,想到一个工友对我说过的话“在北美工作场合如果发生争斗,当事的双方一般要被立即开除。”我作为一个临时员工,闹了那么多次的事,还能留下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我决定从明天起克制自己,如果“三人帮”不主动挑衅,我就自己干自己的活。

第三天早上开工之前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我发现汉克斯的朋友坐在电脑前,面对我的“Good morning”毫无反应,眼睛看着我,露出了一丝敌意。我想汉克斯肯定谈了我的事,我反正已经和汉克斯撕破了脸皮,也对他办公室的朋友做好了精神准备。

刚上班不到一个小时,总经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例行检查和打招呼。经过我的时候,让我跟着他到办公室去一下。我心里一紧:时候终于到了。一边走,一边想,总经理是要劝我和“三人帮”搞好关系呢,还是直截了当地把我开了?

到办公室坐定,总经理拿出一张纸,告诉我工厂决定正式录用我。我一下子头脑有些迟钝。因为我没有许多临时员工盼星星盼月亮想要转正的强烈愿望;再加上和临时员工兄弟姐妹混熟了不想离开他们的队伍,同时对要和“三人帮”长期正式共处很不情愿;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临时工作因为可以随意请假,有机会渐渐做我想做的一些事。总经理没有在我脸上看到他熟悉的新转正人员欣喜若狂的表情,就循循善诱地开导我:“你现在的时薪是多少?”我报了一个被中介公司扣除后到手的数,总经理对我说:“你看,你的工资一下子每小时涨了4块啊。”然后给我读了他手中的公司福利和假期等的章程。

我继续在想“三人帮”的事,心里还是不太情愿,脱口而出:“录用为正式员工对我有没有待多久的限制?”总经理连忙回答:“没有,没有。”同时奇怪我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我见他脸色有点不好看,心想录取为正式员工也许确实是件好事,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临时员工望眼欲穿呢?就像接客后得了一大笔钱的窑姐那样强颜欢笑道:“我正想凑钱买一部汽车呢,现在这个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总经理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让我回去继续工作。

回到工作地点干了一阵活,几个时常洞察一切的工友告诉我,在我之后,白人老绅士,IT壮丁先后被总经理叫去谈话,我明白,我们三个人被同时录用了。

我开始算起未来的工资,努力转换成我熟悉的月薪,发觉每个月差不多能拿2000加元,心里才慢慢高兴起来。由于总经理让我在正式宣布之前保密,所以对工友的百般试探,笑而不答。许多有经验的工友也猜出来我被正式雇用了。

我单独一人的时候,发现白人老绅士快速地向我走来,脸上露着得意:“xxxx(我的英文名字),我说过要忍耐坚持,好日子会来的。Congratulation!”然后像一阵风一样闪过。我对着他的背影说道:“You too。”他停下来,转身对我眨眨眼,“要把这件事当作最高机密来保持。”

我总觉得少了一个人,这才发现汉克斯今天没有来。正式员工一年有十几天的假,我估计汉克斯由于我对他的攻击,可能想休息一下;也可能他有自己的事要办。

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三次战役(下)

三次战役(下)

作者:猎户老常

自从被我狠狠反击后,汉克斯有好久没来找我的麻烦。只是有一次忍不住纠正了我工作中的一个小问题,态度比较尊重,而且建议提得确实正确,再加上我也不想树敌过多,对汉克斯本着争取为上的策略,就平静地接受了。

白人老绅士常常向我抱怨汉克斯对他的刁难,根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法则,他和我的友谊不断加深。高个黑人和矮个黑人常常和我聊天。高个黑人含蓄地提醒我“三人帮”很会搬弄口舌,领导们一般不会正式雇用我这样经常发火的人。我对他说我不在乎,反正是临时打工的,看得起我就来工作,如果对我不满意辞退我,我也乐意。矮个黑人是正式员工,虽然嘴上不说,但看得出怀疑我这个临时人员如何与全是正式员工的“三人帮“抗衡,同时他要和“三人帮”长期共处。就渐渐明智地和我拉开了距离,来个一碗水端平。

汉克斯见我没有什么动静,又渐渐神气起来。每当我去拿手推车的时候,他就眼睛盯得紧紧的。我拿重活他装瞧不见,一到我取轻活,他就会和小东南亚窃窃私语,有一次还嘀咕了一句:Takes the easy one oh。他还和白人小愤青常常交谈,奸笑一阵,眼睛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看,好像要让我明白他们谈论的就是我。

一天上午他在验货,突然向我招了一下手:“xxxx(我的英文名字),过来一下。”我想新鲜,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看来给点教训才知道尊重人啊。就走了过去,他态度比较好地向我指出他认为的错误。原来我们的一些货是用小透明塑料盒包装的,然后塞到纸箱里。一般来说箱子里每一排可以松松地放满7个塑料盒。我喜欢每一排加多一个,正好把箱子空间撑满,既节省纸箱的空间,又防止多出少量塑料盒再用多一个纸箱的可能性。只是这一次正好多出一个塑料盒,我就硬塞进已经8个的一排中,这样一排9个就把一个塑料盒挤变形了。他对我说:“怎么能硬塞呢?你今后应该像这样,每一排7个嘛。”我一听,觉得这个变形的问题确实不应该,是不应该一排塞9个,但是不能让他的规定妨害我所喜欢的一排8个的放法。我就客气但坚定地回答:“不损坏塑料盒是对的,但是不必每一行只放7个。”他坚持道:“但是标准放法就是每排7个呀。”我从他的坚持中嗅出了他的霸道,再加上平时这小子兴风作浪,一下子就火了起来:“没有人规定一排只能放7个,我可以去包装组把坏的塑料盒换掉。”说完怒气冲冲地拿着变形的盒子走了。

我换好了塑料盒,扔在了他的桌子上,继续干活不提。

到了下午,我正在集中精力工作的时候,突然听见汉克斯从流水线的这一头向另一端的白人小愤青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嗓子:“xxxx(白人小愤青的名字),让我们把共产主义者赶出去。”流水线上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我愣了一下,联想到上午的事情,立刻明白他在指桑骂槐,攻击的是我,因为白人小愤青给我戴的帽子就是“共产主义者”。我一想:好啊,要攻击我还不指名道姓,干脆我来把事情闹闹大。就对着他厉声问道:“你是在说我是吗?!”他没想到我会接这个碴,毫无准备地看着我。我突然发现正superviser在边上观察着,还有一个临时员工印度女孩,紧张又兴奋地看着这一幕。原来汉克斯和superviser隔着一个大柜子,所以没有看到他。我怒火中烧,继续攻击:“我是这里唯一来自共产主义国家的人。”然后对他大吼一声:“Be careful! You ass!”(记得小学刚学英语的时候被教导马克思的名言:外国语是人生斗争的一种武器。现在看看确实正确,特别是骂人俚语的掌握更是必要。当初国内我们大学足球队和别的学校比赛,我们的后卫常常阻击对方的黑人留学生前锋,黑人前锋气极了就用中文骂我们的后卫:你这个丑八怪。显然语言掌握就不到家)正superviser觉得该是维持局面的时候了:“你们两个都控制一下自己。”我还是向汉克斯冲了过去,发觉superviser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一下猛醒过来,对superviser抱歉地说:“I am sorry.”然后克制下来继续工作。

正superviser慢慢踱到汉克斯边上聊了起来。然后又来到我身边。向我解释道:“他说只是开个玩笑。”我一听,想蒙混过关,没这么容易。就告诉superviser,他不是开玩笑。然后源源本本地把上午的事说了一边。同时激动地说,汉克斯想成为流水线上的superviser,并且循循善诱地启发superviser:在我的价值体系里只有友善和邪恶,我认为邪恶是心理和精神疾病的症状。(这样可以不让superviser进入另一个价值参考系:就是我们本地人和你们外来移民的参考系)。仔细聆听的superviser在我的启发下,估计把他和我当成了一类人:就是善良而精神健全的人。而汉克斯和“三人帮”显然就是邪恶而有心理疾病的人。

快下班的时候,我去打卡,然后回到了岗位附近,发现汉克斯正翻着我边上柜子里的包装箱。原来汉克斯在我和他争吵后,一直不敢来我附近的柜子取包装箱,就积攒了所有的活,想等我下班后一并来取(他要比我晚下班)。我用嘲弄和鄙视的目光盯着他,他见到我的目光,一下子就扭过头去,原来还是一只纸老虎。

快走出车间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见正superviser脸上带着微笑,又慢慢移到了汉克斯的身边。我心里忐忑了一下,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呢?

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三次战役(中)

三次战役(中)

作者:猎户老常

面对汉克斯日复一日的纠缠,我坚持忍耐着,心里反复念叨:统一战线,统一战线...,同时提醒自己汉克斯在办公室里的朋友。汉克斯见我比较顺从,十分得计,以流水线掌门人和老大的面目自居,有几天不来找我,仿佛金门炮战休息调整一般。小东南亚见此光景,也和他们眉来眼去,组成了一个“三人帮”。

一天离我的午饭时间还有几分钟,我刚完成一个任务,就见汉克斯拉着一个超大型货物的手推车停到了我的身边,这种活基本上是要一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如果我接受这个活,我的午饭时间就要推后一个小时。我想:时间掐得真准啊。好啊,不光是打到鸭绿江边,而且是越过鸭绿江进攻来了。我突然进入了李大师宣扬的“忍无可忍”的境界,霎时决定调整战略目标,把汉克斯作为狼群的头狼来进攻。正巧汉克斯来我边上取材料(工作所需的材料都在我边上的柜子里,所以说我的岗位是个优势位置),我走到他身边,用还能控制在一定限度里的声调对他说:“对不起,希望以后由我自己来choose手推车。”他横起了类似汤姆.汉克斯的单侧眉毛,以老鹰俯视小鸡的自信悠哉游哉地回答:“我们一般不choose,我们只grab。”他不光挑我的文字毛病,而且暗示我拣容易的活干(我干的重活比他多得多)。我顿了几秒钟,一下把身边的手推车拉起,经过了一段距离之后,放回了堆车的地点。这才看到在汉克斯的身边还站着白人小愤青,低垂着眼帘在干活,好像这事和他无关的样子。毫无疑问这是他俩集体智慧的结晶。一般手推车拉到工作岗位任务就要完成,如没有特殊原因,手推车是不能原封不动地拉回去的。小东南亚看到我的举动惊愕不已,汉克斯也看到了,装得很镇定的样子。我然后凑到汉克斯的耳朵边,用国内中小城市歌舞厅老板威逼被敲诈的顾客的凶恶神态,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警告他:“今后不要给我分配手推车,由我自己来拿。OK?!”突然我找到了“三人帮”的软肋,就是他们不喜欢也不敢和superviser交流,这是因为他们搞的小动作是阴谋。我得给他们搞搞阳谋,就像巴甫洛夫训狗一样,每一次他们对我搞小动作,我都要让superviser知道,而且我要当着他们的面去报告。

虽然午饭时间已到,我还是走向正superviser,一五一十反映了整个情况,告诉他我是为了生存来工作的,不是来玩游戏的。正superviser显然很赞同我朴素的劳动观,告诉我他也是为了生存来工作的,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估计“三人帮”正在远远地观望,就进一步告诉superviser:xxxx(汉克斯)没有分配推车的权力,这是superviser的权力,而且,他在我午饭前把这么多的货送到我这里来,是别有用心的。正superviser对我又一次强调他对整个车间的绝对领导感到满意,让我先去吃饭。

从此以后,汉克斯老实多了,但是“三人帮”的沟通也频繁起来。不过我也有统一战线,具体介绍如下:

主力军:白人老绅士,临时员工。毕业于30年前,英语文学和历史双学士,在从酒店经理位置退休后一直拿退休金。一幢房子两辆车。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在河边遛狗。来工厂打工是不想荒废人生,也不想只花退休金而没有进帐。我和白人老绅士世界观和性格比较相投,经常玩文字游戏活跃气氛。由于和副superviser和白人基督好青年(后面介绍)同来自东部halifax附近的大学城,所以老乡见老乡经常沟通。小东南亚和白人小愤青对他还不敢造次,只有汉克斯常常和他过不去。我们经常议论汉克斯的倒行逆施。

同盟军:(1)高个黑人,临时员工,虔诚温顺的基督徒,常常面带微笑。由于比白人小愤青来得早却没有转为正式员工,心里隐隐不快。常受“三人帮”的欺负,但是时常劝我要以左脸被打后再伸出右脸的精神进行忍耐。我很佩服他身体力行基督的精神。

(2)矮个黑人,正式员工,业余旧车二道贩子,虔诚的基督徒,喜欢听赞美歌和赞美音乐,告诉我从来没有听过其他音乐,并质问我为什么要听别的音乐,有基督教音乐就足够了。和“三人帮”表面上过得去,暗地里也附和我对“三人帮”的不满。

(3)广大的临时员工,我和他们/她们关系相当好。

(4)中国小组长,正式员工。因为属于领导阶层,“三人帮”不敢造次。常常向我透露工厂内部消息和正副superviser的动向。

中间派:(1)白人IT壮丁,临时员工,曾经的橄榄球队员,高高壮壮,大学IT专业毕业,曾经有十年IT白领吃香喝辣的光辉历史。由于IT业一落千丈,找不到专业工作只能来打工。属于你别惹我我也不惹你,明哲保身的类型,由于经常和他进行PC方面的交流,所以对我比较欣赏。由于他巨型的身胚,“三人帮”对他很敬畏。

(2)白人基督好青年,正式员工。不抽烟不喝酒,对人总是很友善,和包括“三人帮“在内的任何人关系都可以。

(3)正superviser

(4)副superviser,油头滑脑白人小青年。原来和我说话时带有一些偏见的色彩,曾经几次分配任务时想再我面前露一手,结果被我指出了几处破绽,再加上正superviser开始对我重用起来,就逐渐改变了对我的态度,现在发展到以称兄道弟的拍肩方式和我打招呼。

骑墙派:本地小香港,正式员工。口语特溜,非常狡猾地和“三人帮”巧周旋,虽然和“三人帮”不是一路,但和我们也保持距离。

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三次战役(上)

三次战役(上)

作者:猎户老常

白人小愤青的仇恨和无奈显示出正superviser可能找他谈过话,让他约束自己的言行。但是,敌人是不会甘心于自己失败的命运的,如果说小东南亚是李承晚的南韩军队,白人小愤青是美军,汉克斯则是美军中的海军陆战队。

我之所以称他为汉克斯,是因为这个白人小年青长的比较帅气,特别是当他挑起单侧眉毛的时候,有几分神似美国影星汤姆.汉克斯。我是比较欣赏汤姆.汉可斯的,当初影片《阿甘正传》连电影带录像就看了三遍。所以我一见到他,就有几分好感。后来才知道,他比汤姆.汉克斯可差太多了。

其实正式员工中喜欢对临时员工bossy,指手画脚的就是三个人:小东南亚,白人小愤青和汉克斯。小东南亚有一点比较好,就是不对女性发号施令,而且他一直在注意我和白人小愤青之间的争斗,不相信来自亚洲的移民还可以有这样和白人相处的方式。白人小愤青则是在系统的种族优越理论指导下,十分阴险狡诈的敌人(他不但看低其他种族的人,还有一个种族分子的明显特征:贬低女性)。但是白人小愤青比较识时务,能够控制自己,在领导面前还是比较听话的。而汉克斯则是常常一脸的不高兴,工作偷懒,嘴里还时常不干不净地“法可,法可!”我想汉克斯是一个论资排辈者而非种族分子,因为有时候他也和一个中国的小组长打哈哈,小东南亚可能师从的就是他。

我刚进厂的时候工作比较积极,常常挑比较重的活干,显得很勤劳的样子。有一次我快速经过汉克斯的身旁,听见他嘴里咕噜出一句:working like an animal, get out of here。我楞了一下,肯定他是在说我。我是个新手,不想得罪他,而且还寄希望于他确实具有汤姆.汉克斯的内涵,以后还可能交朋友,就忍了下去,但是隐隐感到了他的不善。后来发觉许多人和我开玩笑,说我工作像一台机器,再加上自己的时薪确实不高,我就想何必吃力不讨好,要是在国内还不是个劳动模范,现在反倒好,不光物质上比正式员工低,精神上也没有受到任何鼓励,于是放慢了速度,渐渐向周围的员工看齐。

汉克斯常常给我以教导,并且从来不叫我的名字,老是对着我:“嘿,...”我总是虚心接受。他见我谦虚谨慎,就慢慢不来找我的麻烦了,这是比小东南亚好的一点。汉克斯对我工作的纠正大多时候是正确的;而小东南亚则是随着他自己的意愿瞎指挥,并且你越谦虚,他越霸道,直到给了他迎头痛击才算结束。

我和白人小愤青的战斗震动了车间里的许多人,也引起了汉克斯的关注。我想原来他对我不怎么在意,是因为我还没有入他的法眼,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由于白人小愤青当面不能向我发难,肯定就背地里向汉克斯介绍了我犯上作乱的详细过程(因为他们的休息时间相同,喜欢在车间外一起抽烟聊天)。我揣测汉克斯听到白人小愤青挑拨离间后的反应肯定是:怎么着,一个刚进厂来的中国移民,还是个临时民工,居然敢这么横,这不是反了天了不是,还有没有王法了?兄弟,你等着,看我来摆平他,替你出出这口恶气。

从此他几乎每天都叫住我一次,不是给我纠正这个,就是让我注意那个。因为我已经很熟悉工作了,所以他的教导有很多是吹毛求疵。我发现白人小愤青也不那么仇恨了,而是以一个局外人的普通观众的身份满意地欣赏着好戏,虽然我肯定他还在我背后不停地挑唆,编剧和导演。其实汉克斯是我最不想得罪的一个正式员工,因为他和办公室里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关系非常好。并且我抱着统一战线的原则,幻想着能争取汉克斯,至少让他保持中立,集中力量对付我的主要敌人-白人小愤青。

大家已经注意到我正在自觉不自觉地运用毛泽东的斗争哲学。我想既然毛泽东思想可以在对敌斗争中屡战屡胜,必定有他的道理。那么我何不主动系统地在这场斗争中加以运用呢。于是我整理了一下,具体到这么几条:

1.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2.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3.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4.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5.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结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

6.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7.帝国主义和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8.任何地方都有左中右。

9.要把美国的统治者和美国工人阶级区分开来(对于我来说,就是要把种族主义者和同情支持移民的白人朋友严格区分开来)。

我想着重谈一下第8和第9点。许多新移民的一个毛病就是遇到种族歧视的时候,情绪化地认为所有的白人都是种族分子,都不是好人,这样不光与客观现实不符,而且把许多善良友好的白人推向了对立面,也把自己推进了孤立无援的深渊,犯了亲者痛,仇者快的错误。事实上白人群体是由对移民友善者,对移民中立者,对移民不友善者构成的。即使是对移民不友善者,我们也要用我们的言行争取一部分过来,组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共同打击那些死硬的种族主义分子。

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二次战役(下)

二次战役(下)

作者:猎户老常

我认为有两种种族主义分子,一种是临时性的,就是怀有对有色人种的广泛偏见,一旦实际接触后,如果你确实有一定素质,他/她也会改变看法,甚至成为你的朋友,就是说这种人还是对现实有判断和分辨力的;另一种人是永久的种族主义者,种族优越的理念彻底占据了他们的头脑,对事实和现实视而不见。白人小愤青就是后一种,而我的副superviser是前一种。至于我的正superviser也是个白人,高高大大,不怒自威,看人时眼睛直直地发射出两道寒光;而我也有直视谈话对手眼睛的习惯,所以他来发布命令的时候,我们可以眼对眼对上好一阵。

有消息灵通者说正superviser的女友是个亚洲人,我猜极有可能是个香港台湾人或是中国大陆人。我也不希望他帮我,只指望他在我和白人小愤青的对垒中主持中立就行。(在这里我要各位男士从战略的高度看待女同胞外嫁问题,而不要从情绪出发无端攻击。我认为女同胞外嫁是对我们海外移民极为有利的事情,什么影响也比不上枕头风的力量大)

我们工作的原料是装在一辆辆小推车上的。每个人自己去推车过来,干完了活,再去取下一车。只有在非常繁忙而要赶进度的时候,正副superviser才会把推车两两分配到每个人的岗位上。白人小愤青只是个普通正式工人,并无分配推车的权利。我发觉他在取自己的推车时,常常把两辆推车送到我的岗位上来。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好心方便我,后来发觉他只给我送推车,却不送给其他人。有一次他给我的推车上的活又多又复杂,他自己带走的货却简单容易得多。我觉得必须制止他这个坏习惯。

我抱着中国人和为贵的信条,走到他的身边。用尽可能客气的语气对他说:“希望你以后不要给我送推车了,我想自己拿。”他感到非常震惊,因为过去我要么听从他的建议,要么经常性地断绝和他交流,像这样主动表明自己的意愿还是第一次。他做贼心虚地问:“是不是嫌我给你的推车上的活比较多,其实你看,我推车上的活才是很不容易的。”然后花言巧语地解释了一番。我有点来气,对他说:“不是因为活多活少的问题,我只是喜欢自己决定要取哪车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是正常人,我向他反映我的意见,他一般会尊重并且接受。但是白人小愤青的反应却不一般。我剥夺了他对我行使superviser权利的乐趣,更加大逆不道的是,我竟然敢否决他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举动。从那天以后,他隔三差五地向我提到推车事件,甚至于一个星期之后,我和他面对面工作的时候,他又乘机耿耿于怀地向我发难。我给惹火了:“我再说一遍,我希望自己决定自己的行动。”他阴险地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们中国人都是非常peaceful的...”。我知道他话里的含义,立即打断他:“不,你错了,中国人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变得非常aggressive,事实上,中国人可以成为世界上最aggressive的人。朝鲜战争就是一个例子。你看到的只是唐人街上的中国人,告诉你,中国大陆的中国人是另一类人,他们是用刀子来解决争斗的。(我开始把许文强的上海滩中的斧头帮的形象提出来,就是为了震震这个白人小愤青)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正式员工,想用正式员工比我这个临时员工高一等这个法宝来压我:“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被雇佣为正式员工了?”我回答道:“我已经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了。(I have known it for a very long time)”他恨意绵绵地对我说:“我不喜欢你。”我反击道:“是的,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中国人,你不喜欢移民,你要杀光所有的伊斯兰人,you are a racist!”他大吃一惊,惊惶失措地问我:“你有没有告诉别人我是个racist?”我说:“还没有。”他松了一口气:“我不是一个racist,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我会和小东南亚关系不错?”我回答说:“因为他不想得罪你,所以你说什么他都拥护。”过了一会,他觉得问题很严重:“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我们去咖啡馆,需要好好谈一下。”我想他毕竟是本地人,出了厂就是地头蛇,还是小心为妙。就对他说:“免了。frankly,我们是两路人,永远成不了朋友的。”他狡诈地说:“那我们也可以探讨一下如何改进工作关系嘛。”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不想和任何人成为敌人,我的童年是在毛泽东时代度过的,接受的教育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凑近他:“如果任何人要和我玩游戏,我会奉陪到底,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他沉默起来,我乘胜追击:“我的年龄要比你大,经过的tough的事情要比你多得多。”(意思是小弟弟,你还嫩着呢)

由于是近距离作战,短兵相接,所以周围人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白人小愤青没有料到不但没有爬到我的头上,反而被我爬到了他的头上。他憋了几天的气,在另外一个时机发了出来。

有时候我也做往小推车上装货,然后送往堆车地点的工作。一天早上,我刚放好推车,就听见一个傲慢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么放在那个位置?为什么不放到这里来?”我一见是白人小愤青,知道他不怀好意,气不打一处来。其实放在我认为的位置和他认为的位置都可以,他纯粹是来找事的。我忘了回答他什么了,只记得结尾是来加拿大后现学的脏话,包括“shit”,“piss off”之类的,想不到他也冲动地跑到我面前,我更来火了,右拳紧紧地攥了起来,怒火万丈地盯着他,他问到:“你想要打我吗?(Are you going to hit me?)”我想他是充满期待地希望我揍他的,一方面可能是他有受虐情结,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动手了,他就可以报告superviser,在工作场合动手是可以立即开除的。

我识破了他的阴谋,愤怒的脸上的肌肉突然转化成了嘲笑:“放松,我不会打你的。”然后各归其位。他没有尝到胜利的滋味,还是对我不依不饶,用傲慢的声调对我说:“车子放在这个位子是common sense。”我用高过他的嗓门压制道:“You have no common sense at all!”

虽然我继续在工作,仍然不时观察他的举动。只见他停下手中的话,显然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突然他转身向办公室和厕所方向走去-我搞不清他是去办公室告状还是去上厕所。心中也忐忑不安,毕竟他是本地人,又是正式员工,如果恶人先告状,我这个临时工兼移民的将来很难说。

一会儿,我的情报网成员-一个关系不错的工友告诉我,听见正副superviser在议论我和白人小愤青之间的争斗。我想因为我们争吵的声音很大,可能superviser亲自看见听见了;也可能是白人小愤青告的状。我得把问题想得坏一点,假设就是白人小愤青告的状,那么我必须也把我的意见告诉给superviser,否则superviser脑子中只有白人小愤青的一面之词,对我不利。而且,万一我作为临时员工今后来不了了,我也必须让superviser知道白人小愤青是个什么货色,实践我对白人小愤青许下的“谁和我玩游戏就要付出代价”的诺言。

我走向正superviser,请求在我休息的时间里和他谈谈今天发生的事。他正背着我整理一些材料,没回头就答应了。休息时间一到,我就跑到superviser的小隔间里,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过一会正superviser来了。我先做自我批评:“今天我和他争吵起来,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我自己也有责任。”他直直的眼睛和我直直的眼睛对视着,等着我的下一句。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同时指出:“我是学过一点心理学的。xxxx(白人小愤青)不知是受到过什么童年的心理创伤,以至于不可控制地要在他认为好欺负的人身上发泄他扭曲的情感,bossy around。”我举了他对我bossy的一些例子 ,同时也表示有不少临时新员工对他的变态表达不满。我特别以他给我分配小推车来进行心理案例分析。我突然发现正superviser像听说书那样听入迷了,我变成教授,他成了学生了。从他平时透露出来的劳动阶级的举动来看,我估计这个superviser也就是高中学历,最多是college毕业。显然,他是属于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工人阶级一类的。心理分析结束后,我强调:“他没有分配小推车的权利,只有superviser有这个权力。”superviser对我坚持他对整个车间的绝对领导是非常满意的。我对白人小愤青有可能恶人先告状非常愤慨,心想:你对我不仁,对不起,我也要对你不义。就一鼓作气,继续控诉道:“他说不喜欢我,不喜欢中国人,不喜欢新移民,不喜欢唐人街,要杀光所有的伊斯兰人,他是一个racist!”正superviser听完了这一串排比句,脸上维持着镇静,说道:“我不喜欢员工之间互相攻击,我听完了你的意见,我也要和他谈一下。然后约个时间,你们和我一起再谈一下。”

我不知道superviser是否找白人小愤青谈过话,只是他保证过的我们三人会谈从来没有发生过。我还是天天来上班,总觉得一双仇恨的眼睛时时盯着我,我知道那是白人小愤青,我抱着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指导方针,对他保持着警惕和嘲弄。倒是正superviser在我和他谈过话后注意到了我,对我的神色从过去的忽略变成了敬重。原来白人小愤青占据了一个非常方便的工作位置,后来superviser经常让我在那个优势位置工作,把白人小愤青赶到了一个别扭的角落里去了。

我认为当初去找正superviser谈话的决定是非常英明的。

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二次战役(中)

二次战役(中)

作者:猎户老常

常常处于仇恨和伤感状态的白人小愤青有一个情结,就是认为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群中的一员。我发现了这一点,就含沙射影地说:我认为评判一个人是否聪明的标准是,他是否能够快乐地生活。他反驳道:很多愚蠢的人生活无忧无虑,衣食丰足;而许多聪明人(我想他指得是自己)因为思考过多,反而不快乐,甚至寿命很短,许多人还自杀。我接着他的话茬:是啊,有个香港著名的优秀男歌手最近跳楼身亡,他是个亿万富翁呢。他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要自杀?我回答:因为有两个男人在追他。他这才回过神来,我把他绕进去了。

我原来以为可以从和他的交流中进一步了解东西方,就象日本学者池田大作和英国学者汤因比20世纪东西方的伟大对话那样,撞出一些智慧的火花来。渐渐我发觉了他的愤青本质,根本无法和他理性地交流思想。他头脑中那些先入为主,僵化顽固的观念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愤青是一家。看来西方的洗脑一点也不比东方的差,真正的自由思考者无论在东西方都是极少数。他还无意中透露坐过监狱,我就以挽救失足青年的希望,还和他保持交流。有一次我们进行完心平气和的讨论之后,他去别的部门干活。过一会就有好朋友告诉我,他在那里传言说我和他就政治问题发生了争执,许多人都知道了。我开始对他警觉起来,因为我还是临时员工,不想节外生枝丢了饭碗;同时也对他散布谣言很反感,就主动断绝了和他的交流,有时候面对面我不说一句话。

他有个和小东南亚同样的嗜好,喜欢bossy. 小东南亚是建立在正式员工可以压迫临时员工的认知上。而他显然是以种族优越为指导基础,再加上他比我来的早,又在经理面前装得很恭顺听话,所以不久以后转为正式员工,就更加嚣张了。由于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除了和我交流意见的时候比较平等,很多时候对我指手画脚。在我和他断绝了交流后,他一开始比较尊重我的选择,一方面也自知理亏,和我保持距离。但是由于我是和他交流最多的人,他对我比较了解,同时他的个性使他和别人总保持着距离,活得很累。为了重温过去他对我bossy around,发号施令的美好回忆,他开始改变策略。他开始主动和我接触,先是好言和我搭讪,然后主动帮我做些事情,等我对他放松警惕,开始和他正常交往之后,他又会寻找时机,对我指手画脚。这个断绝交流-主动搭讪-正常交往-发号施令-断绝交流的模式屡试不爽。他就好像一个病毒制造和传播者,先是和你主动建立联系(或发给你一封十分具有诱惑力的邮件),然后用病毒攻陷你的电脑。事实上白人小愤青对计算机非常感兴趣,具有较高的水准。我不知道他是否会编程,以他这种时而仇恨的个性,很符合制造病毒并传播者的特征。我因为显露出智商不比他低,能力不比他差,与他头脑中我应该是劣等人种的图像不符,再加上我这个大陆来的中国人不像拉皮条文化熏陶出来的小东南亚对白人唯唯称诺,反而要和他平起平坐。使他变本加厉地要爬到我的头上,要逼我加入他头脑中的他应该是我主子的理想模式中去。

在我摆平了小东南亚之后,我决定一不作,二不休,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彻底打垮白人小愤青的嚣张。

家园 【文摘】我在流水线上难忘的战斗 之 二次战役(上)

二次战役(上)

作者:猎户老常

如果说小东南亚是朝鲜战场上一触即溃的南朝鲜军队,那么白人小愤青则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美军。

白人小愤青我在过去的文章中曾经介绍过,父系是英裔,母系是法裔,瘦削而僵硬的脸庞上长着一双深邃而无表情的大眼。刚进厂的时候就和他在一个组里干活,他那时候也是中介公司的临时工人。他很关心时事,特别关注美国和伊斯兰人之间的战斗,以及巴以冲突,当然,他是完全站在反对伊斯兰那一边的。有一阵每天早上他开口就谈那些可恶的伊斯兰人,说在巴勒斯坦动画片中米老鼠的理想就是长大成为一个人体炸弹自杀者;有一天他甚至说:应该把所有的伊斯兰人统统杀光。他对中国的情况也有一定了解。有一次对我说:“你们中国人都反对毛泽东吧?”我说:“恰恰相反,现在许多人都崇敬毛泽东。因为他把一个连铁钉都造不出来的旧中国,改造成了拥有原子弹和卫星的强大国家。”他又开始攻击中国的社会制度,说中国没有民主人权自由,我就解释道:“每个国家应该采用适合每个国家自己特点的社会制度,中国的制度不一定要和加拿大美国的一致,就象你们爱吃你们的的牛奶面包,我们爱吃中国餐一样。”然后我反问他:“你在这里就享受自由吗?你那么自由你天天来打工干什么?你敢给老板提意见要求人权吗?告诉你,中国就象一个大公司,如果这里所有公司的等级结构是合理的,那么中国的社会体制也可以是合理的。”他就给我戴帽子,说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有事没事就称呼我为“毛”。有一天他信口开河,说毛泽东喜欢童男童女,我就问他依据是什么,哪本书上写的?他见我急了,就指着小东南亚说是他说的,小东南亚矢口否认,然后两人嘻嘻哈哈起来。我对他们说:是你们黄色网站看多了吧。有一天他十分郑重地质问我:“台湾人要独立,中国大陆为什么不允许?”我反问他:“如果夏威夷要求独立,美国会同意吗?”“哦...”,他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思索起来。又有一次加拿大政府不顾中国反对允许达赖喇嘛访问,他得意洋洋地问我:“毛,你对达赖喇嘛的访问有何高见?”我回答道:“首先,达赖喇嘛是一个中国人,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我见他楞了一下,继续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西方和藏独分子说西藏应该独立,而达赖喇嘛却说他根本不想西藏从中国独立出去,加拿大政府之所以不反对达赖访问,是因为马田政府在大选前拉选票罢了,看我这个政府多勇敢,敢于和中国政府唱反调,”白人小愤青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有道理,我继续说:“其实中国现在是一个大苹果,各国财团都争先恐后地要去咬一口,谁还会管西藏啊!”

我和他多次谈到美国和伊斯兰世界的情况,我问他:“如果伊斯兰世界和美国的国力和军力调换一下,伊斯兰强迫美国和西方人带上白头巾,信仰真主,妇女戴上面罩,说这样是人类最好的生活模式,你们会怎么想?”他说:“我们比他们要聪明。”我又说:“现在恐怖分子用的是简单的人体炸弹,将来技术进步了,他们用手提箱式原子弹来自杀袭击,你们怎么办?”他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做答。我说“这样,世界就真正太平了。中国人懂的道理你们不懂,那就是暴力只能带来更多暴力,忍让宽容才能带来和平。”我又嘲讽地说:“美国军队打的都是弱小的对象,欺软怕硬。”他说:“你们中国军队也不怎么样,被少量的日本人打的一路溃退。”我说:“那是旧中国的军队,在朝鲜战场上,十六个国家的联军不是被中国军队打败了吗?加拿大还死了500多。”说到这里我有点后悔,怕被他抓了把柄,就住了口。

他还对报纸上人类学和生物学的内容感兴趣。有一次发明出他的理论,说亚洲人喜欢用脑子,将来就会四肢萎缩,头部发达,向外星人发展;然后透露出他不喜欢移民;同时质问为什么中国人要在西方国家建立唐人街?当我对美国的熔炉文化表示赞赏,并且用拌不起来的色拉来质疑加拿大的多元文化有种族分离之嫌的时候,他回答我说就是色拉拌起来了,土豆还是土豆,胡萝卜还是胡萝卜。一天看完报纸,他感叹道美国还是比较自由,我就问他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加拿大不是他所谓的自由世界吗?他告诉我加拿大有许多禁忌,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他说:你看,我和你们移民有很多话说,和那些白人却不能说。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如此说来,中国要比加拿大更有言论自由,我们是没有你们这么多禁忌的。然后我问他是否最喜欢加利福尼亚,因为这是美国最自由开放的地区。他露出深恶痛绝的神色说:加利福尼亚都被有色人种占据了,白人比例很小。

我开始怀疑他是一个种族主义者。

家园 火爆
家园 难得!!唉~~运动喽!!~~哐哐!~~~

唉~~~在流水线~~干活跟机器人是的,唯一区别就是工人吃饭机器人耗电~~~哪有心情搞阶级斗争啊~~~

家园 扫兴。看成了流水席

近来发现是单位的事。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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