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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王彭争功探密》纯属扯淡 -- 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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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王彭争功探密》纯属扯淡

《王彭争功探密》纯属扯淡

双石

  几年前,本庄主在“强国军事纵横”论坛上曾见识过一篇署名“芸儿”的文章《泸定桥之战:王彭争功探秘》,作者根据原红三军团十三团侦察连长覃应机老先生回忆录《硝烟岁月》中一段并不可靠的回忆文字,发散着抒发了一番“王(开湘)彭(雪枫)争功探密”的议论。本庄主当时便根据有关历史文献(电)予以了驳斥。因本庄主极不情愿掺和这类有可能伤及诸多革命前辈的无谓争论,同时也因“芸儿”之文过于荒谬,满篇均为自以为是的揣测推断,根本不值一驳,所以并没有专门撰文批驳。近日见到游黎清大姐博客中转载的彭加伦之子彭查理先生的澄清文章,才知道“芸儿”之文谬种流传,还影响至大。于是决定还是把这个公案缕一缕,给前人和后人都还一个“清楚明白”!

  彭查理先生的文章多是从情理上入手分析的,可能很多相信“芸儿”文章者会从“证据”方面继续纠缠。然而对于这场公案来说,现有的证据其实已经相当充分完备,已经足以证明覃应机老先生关于泸定桥之战的回忆文字是不可靠的,当然更足以证明“芸儿”先生的议论是不负责任而且十分荒谬的——不管“芸儿”先生是作为治史者还是读史者!

  先不说王开湘、彭雪枫两位革命前辈早已在革命战争中故去,“芸儿”先生作为后来者强加于人的“争功”之说地道不地道——这可是典型的“活人欺负死人”哈?就说所谓“争功”和“压制”之论的本身,也只是“芸儿”先生漫天发散的一人之言,除覃应机老先生外,并无其他当事人的任何证据证言的支撑,也没见其他当事人出来附和,如何就能得出“芸儿”先生在文中得出的那般言之凿凿耸人听闻的结论哩?最起码,“芸儿”先生即或是作为读史者要想抒发一番读史的感慨,也应该把红军方面的有关部署,以及战区的地理要素先弄明白吧?至少,地图该看一看吧?大渡河之役以及泸定桥战斗发生进程各部队的进止位置,该弄明白吧?而现在要弄清这些东东,其实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有关文电文献,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印行成册公诸于世了,所需要的,无非是耐住寂寞花点功夫,去读一读缕一缕,而已!而这个,恰恰是诸多爱发议论特别是引申着发散着发议论的“知识分子”甚至“专家”们,最不爱干的活儿!

  本庄主恰好捡了这件人家最不爱的活儿!所以可以就着这个本钱,来说道说道覃应机老先生有关“泸定桥之战”的回忆文字为什么“不可靠”。

  这就要从覃老先生当年所在红十三团在这场战事中位置和行程来计较一番了——其实,军版的《红军长征·文献》中的在此间的有关部署文电,已经能足够清晣地勾勒出他们的行进轨迹——

  5月25日:红一团安顺场强渡战斗之时,红三军团正尾随执行佯动任务的中央红军渡河第二先遣队(红一军团侦察连和红五团组成)之后,从越西县城向海棠、大树堡一线前进途中——他们与尾随中央红军渡河第一先遣队去安顺场的中央红军主力,走的不是一条道(参见图1:中央红军从西昌向大渡河畔北进路线略图)。

  5月26日,中革军委根据安顺场强渡战斗胜利后的情况,电令:中央红军主力夹河而上袭取泸定定桥,军委干部团夹河向下游方向警戒阻敌;正向大树堡前进的部队除红五团继续在大树堡佯动至28日外,跟进的红三军团即从海棠以其以南地域转向洗马姑、察罗前进,并在察罗“补充粮米”。而从海棠一线转赴洗马姑、察罗,需要一天行程——这也就是说,红三军团这一天至多只能进至察罗(参见《朱德关于我军夺取并控制泸定桥渡河点以取得战略胜利的部署》)。

  5月27日,中央红军主力(红一军团、军委纵队、红五军团)已经集结在安顺场一线。当日,中央红军主力兵分两路夹河而上袭取泸定桥。西岸行军序列为:红四团、红一军团军团部、红二师主力(欠红五团,实际是二师师部和红六团)、红五军团;东岸行军序列为:红二团、红三团、红一团、干部团主力(两个营)。已转向察罗“补充粮米”的红三军团,最多只能进至安顺场及其附近地域——从行军序列上看,在红五军团之后。

  5月28日,红四团进至西岸摩西地域后继续连夜向泸定桥前进,东岸红一师两个团进至得妥及加郡河口一线宿营(前方有川军第4旅袁镛部主力阻击)。这一天,红三军团从安顺场及其附近地域出发,最多只能进至田湾-湾东之间——离泸定桥还有200多华里。

  5月29日,西岸红四团进至泸定桥,东岸红一师在石门坎-瓦斯沟-海子山与川军第4旅第11团杨开诚部激战,午后时分,击破敌军阻击,进至沈村-龙八步一线。下午16时,红四团向泸定守军发起攻击,17时,攻占泸定桥;与此同时,东岸红一师主力(两个团)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沿河向泸定前进,一路转道向东,监控并攻击龙八步川军旅部(参见附文:郑世文《回忆红军在石门坎的战斗》)。

  当晚,红一军团主力陆续抵达泸定桥,21时,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向军委发电报捷——根据行程分析,林彪当时已抵达泸定桥,所以这个“报捷电”,极有可能是在泸定城中发出的!(参见《林彪关于红四团已攻占泸定桥致朱德等电》)

  当晚,红一师一部抵达泸定桥;次日凌晨,刘伯承、聂荣臻抵达泸定桥。

  当晚,红三军团最多能进至磨西一线——距泸定桥还有120华里。

  5月30日,军委决定中央红军主力向天全一带集结。而在这个部署中,要求红三军团进至杵泥坝、咱威、奎武一线。如此,红三军团先头部队当晚有可能进至泸定桥。(参见《朱德关于我军迅速通过大渡河向天全地域集中的部署致各军团电》,图2:1935年大渡河之役略图)

  ……

  综上所述,覃老先生所在的红十三团,在泸定桥战斗发生时,还在离泸定桥一二百里之外,当然也就不可能参加了泸定桥战斗。退一万步,就算红十三团是能日行三百里的赤脚大仙飞行军,要想参加战斗的话,也得从后向前,依次超越红五军团、军委纵队、红一军团主力的行军纵队——而这在当年那些狭窄的险峻小道上意味着什么,稍有军事常识的人,不难明白!更何况,先进抵战场的部队要等后来的部队去抢头阵,这意味着什么,稍有共军军旅常识的人,也不难明白!

  据本庄主分析,当年文化程度不高的覃应机老先生有可能是记忆混淆,把泸定桥战斗一周后红三军团夺取天全河上的沙坝、龙衣铁索桥的战斗,误记为泸定桥战斗了。当年红军在长征中跨越雄关险道无数,经过的铁索桥其实也很多——特别是在云贵川康地区,只不过不象泸定桥那么有名罢了!而且附近有教堂的也不止泸定桥这一座(比如大渡河西岸红军经过的磨西铁索桥),并不象孤陋寡闻的“芸儿”先生所言的,红军只过了一座铁索桥——泸定铁索桥。

  顺便说一句,当年的大渡河上,并非除了泸定桥就绝对无桥。至少还有一种桥——

  只能一人过的溜索“桥”。

  有一位名叫李天斌的泸定少年,当年就是在被民团抓差从溜索过河报信时参加红军的。

  既然覃应机老先生的有关回忆文字不可靠了,那“芸儿”先生的那番议论,也就没了来由!当然也就用不着本庄主再说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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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中央红军从西昌向大渡河畔北进路线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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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1935年大渡河之役略图

附件一:红军方面有关泸定桥之战的部署文电

  

林彪、聂荣臻关于安顺场渡河情况致红三、五军团电

(1935年5月26日)

董、李、彭、杨:

  ㈠安顺场河宽百米,深约三十米左右,但流速一米达八至两米达。

  ㈡架桥材料已备齐,今二十六日拂晓开始架设,本日尚无把握架成。

  ㈢找到船共四只,只一只好的,可容四十余人,余三只均坏,刻正赶修中我一团主力已船渡北岸,余尚续渡中,本午十时前可全部渡过。该团渡完后,一师即继续渡河。

  ㈤安顺场至龙场河北之敌均逃

        林、聂

       二十六日七时

朱德关于我军夺取并控制泸定桥渡河点以取得战略胜利的部署

(1935年5月26日)

林、刘、聂、彭、杨、董、李(抄送邓、蔡)、左、刘[1]:

  A、安顺场及其下游之小水、龙场三处共有渡船四只,因水流急,每天只能渡团余,架桥不可能。同时由安顺场至泸定桥之铁索桥仅三站路,由泸定桥可直趋天全、雅安或芦山。我第一团现在龙场对岸之老铺子,扼阻并监视其东北山地之刘敌第七团[2],一师明午可全部渡完。

  B、我野战军为迂回雅安,首先取得天全、芦山乃至懋[3],以树立依托,并配合红四方面军向茂县行动,决改向西北,争取并控制泸定桥渡河点,以取得战略胜利。其部署:我第一师及干部团为右纵队,归聂、刘指挥,循大渡河右岸;林率一军团[军]团部、二师主力及五军团为左纵队,循大渡河左岸,均向泸定桥急进,协同袭取该桥。军委纵队及三军团、第五团、九军团准一军团部及二师主力行进路线跟进。

  C、一军团之第一师应于二十七日、二十八日两日由安靖坝先后经瓦狗坝[4]、龙八布,以两天半行程达到泸定桥急进。经瓦狗坝、龙八布时,应向清溪方向各派出警戒部队,待干部团赶到后撤收。干部团主力明二十七日开安顺场渡河,接替老铺子第一团任务,以一部留龙场、小水警戒并监护渡船。

  D、一军团部及二师主力,于明拂晓起亦以两天半行程由安顺场经四[田]湾、楂维到建沙坝、泸定桥急进。五军团明晨由现地经新场、安顺场进至海罗瓦、草罗沟之线。

  E、三军团明晨应由海棠或海棠以南西转至洗马姑、岔罗之线,并须到岔罗补充足五天粮米。

  F、第五团仍留大树堡及万公堰、大冲南岸,续行佯渡,惑敌一天,并准备二十八号向海棠、洗马姑转移。

  G、各兵团均须在岔罗、安顺场补足五天粮食。

  H、军委纵队明日集中安顺场。

            朱德

            6.26.

  注释:

  [1]指林彪、刘伯承、聂荣臻、彭德怀、杨尚昆、董振堂、李卓然(抄送邓发、蔡树薄)、左权、刘亚楼。

  [2]指国民党军刘文辉部所屑第5旅第7团,该团团长余味儒。

  [3]懋功,四川省屑县,1953年改名小金县,位于小金川流域。下同。

  [4]安靖坝,即今安靖;瓦狗坝,即挖角坝,今名挖角,均位于大渡河左(东)岸,属四川省今石棉县。下同。

朱德关于红四团应乘胜追击直下泸定桥致林彪、刘伯承、聂荣臻电

(1935年5月28日)

林、刘、聂:

  A、昨二十七日二十时电悉。

  B、我四团今二十八日应乘胜直追被击溃之敌一营。并迎击增援之敌约一营,以便直下泸定桥。二师部队迅速跟进,万一途程过远,今日不及赶到泸定桥,应明二十九日赶到。

  C、刘、聂率第二团亦应迅速追击北岸[1],之敌一营,以便配合四团夹江行动。

       朱

    二十八号一时半

  注释:

  [1]指大渡河左岸,因安顾场以上的大渡河流向,大致由北向南,一般应为东岸,个别弯曲处可能形成南北两岸。

朱德关于干部团阻击李、袁两敌掩护我军前进致陈赓、宋任穷电

(1935年5月28日)

陈、宋;

  甲、刘、聂率我第二团昨经西边老铺子与敌一营遭遇,敌抗退至七里坝固守村庄及未成堡垒,我二团决夜袭,不得手则今晨解决该敌,并续向德拖、泸定桥急进。据俘虏称,瓦狗坝一带有敌二个营;又确息:刘(文辉)、杨[1]两敌之李、袁两旅[2]似沿大渡河扼守,并将进击我渡河部队,另刘湘之王旅[3]似在该两旅后任守备。

  乙、我干部团于二十九、二十两日有坚决扼阻李、袁两旅于八排[4]、纳耳坝之线以东,以掩护野战军全部向西北转进的任务。干部团在八排、纳耳坝应构筑数道工事,以便夹河扼阻来敌,并便互相策应。在八排、纳耳坝以东,必须远出得力游击部队,侦察和迷惑敌人,特别要尽力迟滞敌人前进。当敌猛攻并逼进我扼守的阵地时,应集中火力坚决击退敌人,并给敌以反突击或反冲锋,敌退应跟追和驱敌于远距离外。

  丙、为保证这一关系全局的任务完成,你们应进行最有力的政治鼓动,在三十日黄昏以前,无论如何不得让敌人超过老铺子、草八排两岸的阵地。

  丁、由安靖坝至瓦狗坝之间,应侦察其是否有平行小路直通汉源或清溪[5],并电告军委。

       朱

      5.28.

  注释:

  [1]杨,指杨森。

  [2]指杨森部第2混成旅李朝信部,刘文辉部第5师第4旅袁镛部。下同。

  [3]指国民党四川“剿匪”军所属第21军(刘湘部)第2师第6旅,旅长王泽浚。

  [4]今名迎政,亦名八牌.届四川省今石棉县,位于大渡河左(北)岸,与拉尔坝(今永和)隔河相对。下同。

  [5]汉源,指汉源场,今九襄;清溪,镇名,时为汉源县治所,现均属四川省汉源县。下同。

林彪关于红四团已攻占泸定桥致朱德等电

(1935年5月29日)

朱主席,刘、聂、董、李:

  我四团于今晨六时赶到泸定桥附近,于十七时攻占泸定桥,敌向天全退去,余另告。

        林

     二十九日二十一时

朱德关于我军迅速通过大渡河向天全地域集中的部署致各军团电

(1935年5月30日)

林、聂、刘、彭、杨、董、李、罗、何、左、刘、陈、宋、邓、蔡[1]:

  A、我一军团先头部队昨已攻占泸定桥,敌向天全退。刘敌约一旅昨向岩子上我干部团阵地攻击,并迂回我右侧[2]高山,我干部团退守铺沙坝。

  B、我野战军以迅速过河集中天全地域、寻求作战机动之目的,定明三十一日开始行动如下:

  ⒈一军团(缺两个团)应向天全(泸定桥至天全二百四十五里)前进,行程可走七十至八十里,在门坎上、昌河坝[3]、两路口之线,并侦察天全方向敌情及其附近地形、人家、给养条件,电告军委[引者注:这部分部署实际上没有执行,改变的部署见军委6月2日电]。二师应留一个团并带电台在化林坪[4]、龙八布之线继续警戒,以掩护干部团北进。刘参谋长则留泸定桥待归总部。

  ⒉五军团仍归林、聂指挥,其主力应经泸定桥跟一军团后跟进,宿营地点由林、聂规定。五军团应另留一个营,以主力在泸定桥西岸前出至二里[坝]向康定警戒,以一个连监护铁索桥。

  ⒊军委纵队前进至泸定桥、沙坝之线。

  ⒋三军团进至芝泥坝、楂维、科五之线[引者注:正确的名称是:杵泥坝、咱威、奎武]。

  ⒌第五团应赶至摩西面[5]。

  ⒍九军团、游击队及干部团第三营均归罗、何指挥,进至湾东、施药坪之线。

  ⒎干部团(缺第三营)沿河北岸进至德拖[6]地域,向来路严密警戒,并扼阻追敌。

  C、各部须沿途补充粮米。

              朱

             5.30.[7]

  注释:

  [1]指林彪、聂荣臻、刘伯承、彭德怀、杨尚昆、董振堂、李卓然、罗炳辉、何长工、左权、刘亚楼、陈赓、宋任穷、邓发、蔡树藩。

  [2]此处,本电另种档案文本为“左侧”。据地理位置判断、“左侧”比较适当。

  [3]门坎上,即今门坎山;昌河坝,即今长河坝.均属四川省天全县。下同。

  [4]即今化林,属今四川省泸定县,位于大渡河左(东)岸,泸定城以南。下同。

  [5]即今摩西,属今四川省泸定县,位于大渡河右(西)岸。下同。

  [6]即今得妥,属今四川省泸定县,位于大渡河左(东)岸。下同

  [7]此处,本电另种档案文本为:“三十日廿二时”。

朱德关于我军夺取天全、芦山的行动部署

(1935年6月2日)

林、聂、彭、杨、董、李、罗、何、彭雪枫、左、刘、邓、蔡:

  A、据林、聂电,清溪有刘敌第五旅和第四旅残部[1]及刘湘一混成旅,冷饭沟有其一部。另杨森一旅在汉源场、富林。估计川敌有集中上述四个旅大部固守清溪,相机出击,同时在荣经及荣经通化林坪的新路上并以一部扼守的可能。

  B、我野战军以放弃攻取清溪、荣经,迅速夺取天全、芦山之战略要点的目的,定明三号起行动部署如下:

  ⒈一军团(缺第五团)及五军团为右纵队,仍归林、聂指挥,取道胡庄街、凉风顶、牛屎坡、石坪、小河子[2]及其以西平行路,向芦山或天全前进。明三号应以佯攻清溪姿势,留五军团佯攻和监视清溪及冷饭沟之敌,并接应五军团之一营和一连及一师侦察队和一步兵连归队。一军团则进至碗厂、石坪之线,派先遣队抢占小河子、花滩两渡口,并准备如遇清[溪]敌出击,应即协同五军团击退之。明日行动具体部署应由林、聂规定,并准备在石坪、小河子继续掩护中央纵队前进。

  ⒉三军团、军委纵队及第五团为中央纵队,以战备姿势取道化林坪、大桥头、水子地向天全前进。明三日雪枫率十二、十三两团经泥头、泥巴山开新庙子[3],向清溪、荥经警戒。三军团主力(缺两个团)起至水子地、宝兴厂之线。军委前梯队至大桥头,后梯队干部团主力及第五团在化林坪、盐水市之线,并补充粮米。

  ⒊九军团为左纵队,由泸定直向天全前进。明三日起罗先率两个营轻装以两天半行程赶占天全,何率其余部队暂留泸定。

  C、一、五军团及雪枫部队沿途须收集电线,以便架桥。

         朱

        6.2.[4]

  

  注释:

  [1]指刘文辉部袁镛旅。据1935年6月1日朱德致各军团电所述,袁镛之第4旅(欠两营)于5月31日夜在化林坪地区被红1军团击退。

  [2]牛屎坡,今名建黎.屑四川省汉源县。石坪,今名泗坪;小河子,即今荥河,均属四川省萦经县。下同。

  [3]新庙子,原名新庙场,今名新庙,属四川省荥经县。下同。

  [4]此处,本电另种档案文本为:“二日廿二时”。

  

  

附件二:回忆红军在石门坎的战斗

作者:郑世文

(《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文史资料·第四辑》第33页~第35页)

  一九三五年五月下旬至六月初(阴历四月二十六日至五月初五)红军长征经过泸定县境,其间经过的战斗,除以“飞夺泸定桥”之役,留下光辉的史迹外,沿大渡河东岸挺进的部队,以“石门坎”和“化林”之役,打得最英勇。

  瓦斯沟到沈村之间是海子山,山的西面临大渡河,全是悬崖绝壁,半崖上有一条陡峭的路,是瓦斯沟到沈村必经的小道。途中有一隘口叫“石门坎”,南可控制瓦斯沟上来的人马,北与沈村、冷碛通联,是一将挡关之地。坎后有四、五十亩平地,住户四、五家,这里可以屯兵,扼守石门坎。

  驻在兴隆的敌守军袁旅,即利用这一险要地形,派曾营驻小寨子,派吴营驻海子坪,扼守石门坎。阴历四月二十五日下午,得悉红军已沿河而上,前锋已到达挖角一带,于是急急忙忙调动兵力,封锁渡口木船,妄图凭借石门坎险要之地,阻止红军前进。阴历四月二十七日清晨,红军到达瓦斯沟附后近后,观察了地形,掌握了敌情,然后作出果断的措施;以一小部兵力沿岩路佯攻石门坎敌人,另一部分沿瓦斯沟绕道海子口直袭小寨子,再分一部分兵力,由张院子绕后山直下海子坪。当时,曾营守军在开早饭。从悬崖陡坡攀登前进的红军,突然围往了小寨子阵地,四面呐减道:“活捉!缴枪不杀!”敌人惊蝗失措,连手榴弹的保险针也来不及抽掉就乱投一阵,红军拾起来,从容不迫地抽出保险倒投过去,把敌入炸得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了。从正面攻打石门坎的红军也顾利到达了小寨子。

  这时敌军退据离小寨子约四、五里的大旋头和黄土岗进行还击,战斗约持续三小时,敌人遭别沉重打击后,狼狈地向兴隆、化林方向逃窜了。

  当黄土岗和大旋头战斗时,我和爹躲在斜对面摔石岩的岩窝里观看:敌军着灰色军服,在黄土岗坡上卧倒,川造步枪声密集;红军穿的是黑色军服,用的多是汉阳造步枪,为了节约子弹,决不乱发一枪,他们的枪声听得恨清楚,进攻的人数也不多,常常是提着枪向前冲十多步后,卧下歇一歇,再向前冲,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只要听到他们枪一响,黄土岗的敌人就要倒下去—个。

  与石门坎、黄土岗战斗的同时,大渡河西岸向泸定桥挺进的红军,也一个接一个地向前行进,并与东岸红军遥相呼应。守宜乐渡口的敌人曾向对岸打了几十枪,红军根本不予理睬,并喊话说:“弟兄们,不必打,到红军这边来,一月发二十个大洋的饷”,敌人射击不中,自讨没趣,随即撤走。后又用迫击炮来吊,炮弹落的地方,往往离红军很远,红军听到敌人迫击炮的响声后,立即原地坐下,等炮弹落地后,又起身前进。黄土岗战斗结束后,炮击声也随之停止了。

  敌军溃退后,追击的红军大约在午后四、五点钟经过沈村堡子。后来的是做宣传工作的,有三个女宣传员,向群众宣传,据我祖父母听到的是“老人家们,你们受苦了,你们的女儿们来迟了,没有照顾到你们”!另外一个是写标语的,在沈村堡子郑家门口灰墙上写的是“官兵平等,反对川军官长打骂士兵”!每字见方约七八市寸大;在衙门口李三长柜院墙石灰壁上写的是:“打倒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每字见方有一尺二、三寸大,前者是用黑墨写的,后者是用土红色写的。在郑家屋壁上用铅笔写道:“邓田不怕,二十四军逮住当鸡杀,见羊子不惹他”(羊子指杨森),阴历四月二十八日早上,先头经过沈村堡子的是伤员,接着就是一批年轻的战士,穿青色衣服,身佩短枪,多数手中都拿有一册刊物或书本,听其谈话口音,绝大多数是江西口音,在沈村休息一会就离开了。接着是一般队伍和辅重兵,他们在村上驻下了,次月拂晓才开拔。当年轻的战士队伍走过后,国民党曾派飞机沿大渡河低飞而上,撒了些五颜六色的传单。没有投掷炸弹。

  以后,只有零星的红军过境,没有驻过大部队。

  阴历五月端午节下午,天将黑的时间,有大队红军从冷碛经沈村去石门坎,(有的说一个团),初六日天未亮,又开转沈村往兴隆方向去了。约三天后,敌军刘元瑄部才从加郡开到沈村。说明这后一批红军去石门坎一夜又折转,就是一种牵制敌入的殿后活动了。

  阴历四月二十七日红军在石门坎的战斗,是红军右路前进中的一次激烈的战斗,也是我目睹的一次英勇的战斗,这次战斗有力的策应了左路军二十二勇士飞夺泸定桥。

  

附件三:泸定桥之战:王彭争功探秘

作者:芸儿

  这两天查阅资料,意外地发现,关于泸定桥之战的回忆,竟然有两种截然对立,可能同假,却很难同真的叙述。

  第一种叙述:泸定桥是红一军团的红四团(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下的二连连长廖大珠率领22名突击队夺取的;

  第二种叙述:泸定桥是红三军团的红十三团(团长彭雪枫、政委李干辉)下的侦察连指导员覃应机带领12名勇士夺取的。

  第一种说法比较流行,大家已经耳熟能详了。第二种说法好像一直受压制但从未被压服。覃应机在1991年出版的回忆录《硝烟岁月》中,再次强调,泸定桥是他们红十三团侦察连拿下来的,不是杨成武的红四团夺取的。下面是我从他书中摘录的一段文字:

  ……见到彭雪枫团长,他说上游有一座泸定桥,只有敌人的一些地方部队把守,我们决定从那里过河,他令我连务必在下半夜赶到泸定桥附近待命。我和韦杰即带上部队急行军,向泸定桥方向前进。天已经黑了。又下着雨,道路难走,部队又有些疲劳,我们便点着火把走。下半夜,我们按时赶到了泸定桥桥头附近的天主教堂。桥头已被我兄弟部队占领,彭雪枫团长骑马先到了天主教堂。我们一到,彭团长便亲自向我们交代任务,要我连组织突击队,天亮以前突过泸定铁索桥,占领对岸右侧的高地。我们从手枪排里挑选出11名侦察员,加上我共12人,组成了突击队。这11个人中,有一个同志叫蔡树礼,是湖南人;另外10人都是广西人,他们是韦尤、韦日由、黄先木、覃日用、黄仪、黄雨等,另外3位同志的姓名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当时我们每人除了手枪之外,各人尽量多带上手榴弹,有5个侦察员还各带一支步枪。佩戴整齐后,我即带队来到桥头的冲锋出发地。韦杰则带领连队,准备好就地筹集的竹筏、麻绳和从教堂里临时拆下来的板凳、桌椅板、床板、门板等材料,待命行动。拂晓的时候,部队开始总攻击。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我们12个人飞奔上桥头,冲向桥面。桥上被烧的木板还在燃着火焰,铁索在摇晃,几乎要把人甩下桥去。我大喊一声:“同步前进:”桥身减少摇晃,我们一阵风地向前冲,灼热的火焰闪开了一条火路。我们冒着弹雨,迅速接近对岸桥头,向敌人扔了几颗无柄手榴弹,就穿过燃烧的桥头,追赶逃跑的敌人。敌人向泸定城方向跑远了。我们留下3个同志牵制敌人,我和其余同志立即登上桥头右侧的高地,占领了制高点,掩护部队过桥。我们12个人,胜利完成了任务。我们之中有6个同志被不同程度地烧伤了。我们挑选来的突击队员,都是经过长期革命斗争锻炼和考验的老侦察兵,有高度的阶级觉悟,他们都是在山区里长大的农民子弟,还在家里劳动的时候,赤脚爬山攀崖、过沟越涧,走吊桥独木桥,都已经不在话下,所以能够胜利地突过泸定铁索桥。

  (第62-63页)

  这段描述里面,天主教堂、铁索桥、城在对岸等等,表明覃应机所说的地方为泸定桥无疑。但是他讲的故事,不如杨成武讲的曲折紧张有趣,少了许多诸如一昼夜行军240里、打着火把与对岸敌人赛跑等情节;攻桥的时间也对不上,杨成武版本是凌晨到达泸定桥,下午4时开始攻击,傍晚5点多结束,而覃应机版本则是拂晓开始攻击,天亮前得手;此外更加引人注目的是,覃应机对敌情的描述,与杨成武截然不同。

  杨成武早期回忆录,声称对岸“驻着两个团的敌人,山坡上修筑了严密的工事,机枪集中在桥头附近,不断地向我们扫射,迫击炮弹也连珠般地飞过来。”

  覃应机则说,他们早已侦查清楚对岸只是少数地方杂牌部队,所以,夺桥行动从一开始就只安排了12个人冲锋,扔了几颗手榴弹,敌人就跑了。红军没有伤亡。

  两种说法比较,覃应机的版本,与陈云1935年向共产国际做的汇报,吻合较大一些。

  却说红军在控制泸定桥之后,中共中央在泸定城举行了会议,史称“泸定会议”。这个会议决定派遣陈云到上海去恢复白区党组织工作。此后陈云就在天全县灵关殿离开长征队伍,作为中央代表去上海。同年9月,又奉命离沪赴苏,参加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工作。10月陈云向共产国际作了关于红军西征情况的汇报。汇报纪录稿长期尘封在共产国际档案中,1996年被发现,后全文发表在中共中央《党的文献》2001年第4期。

  在1935年的汇报中,陈云谈到了大渡河战役中的安顺场之战和泸定桥之战,这是我所找到的有关资料中最早的一份。关于安顺场之战,陈云提到有5个人受伤;泸定桥之战则不同,陈云未提伤亡,描述也比较戏剧化:

  我们派出一个最优秀的连队作为前锋, 他们双手抓住铁索前进。我们终于找到了木板, 大家在前锋连掩护之下爬过了桥。敌人见红军战士如此顽强, 大声喊道: “好啦, 我们投降。”随即便交出了武器。

  (《党的文献》2001年第4期第20页)

  然而再到后来,情况就不同了。红十三团覃应机方面的比较平淡的叙述,被中共所忽略;而红四团杨成武方面的比较惊心动魄的描述,则受到青睐,被大肆宣扬。

  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是,中共宣传文字中此种厚此薄彼的区别待遇,是从什么时候起,在什么背景下开始的?

  红四团飞夺泸定桥的故事,我能追溯到的最早文字,是彭加伦写的《飞夺泸定桥》,大约成文于1936年。彭加伦在长征时任红一军团政治宣传科科长,他写的文章,自然一切功劳都说成是本军团的,只字不提红十三团有什么贡献。

  说起此文的背景,很可玩味。1936年7月初,燕京大学美国讲师、记者斯诺来到陕北采访,这被看作是一个向外宣传,特别是向外国人募捐筹款的好机会。8月5日,毛泽东和军委总政治部主任杨尚昆联署,发起征稿,要求各人在长征经历中,“择其精彩有趣的写上若干片段”:

  “现因进行国际宣传,及在国内和国外进行大规模的募捐运动,需要出版《长征记》,所以特发起集体创作。各人就自己所经历的战斗、行军、地方及部队工作,择其精彩有趣的写上若干片段。”

  “文字只求情通达意,不求钻研深奥。写上一段即是为红军作了募捐宣传,为红军扩大了国际影响。”

  此一征文活动,三个月内共收到稿件200余篇,50万字,由丁玲、成仿吾等人参与编辑,最后由军委总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徐梦秋负责统稿成书,共挑选回忆文章100篇,歌曲10首以及附录等,题名《红军长证记》(又名《两万五千里》)。

  既然是为了宣传募捐,自然是故事越精彩有趣、越曲折紧张、越惊心动魄越好。因此上,毫不意外地,彭加伦《飞夺泸定桥》一篇,成为描述泸定桥之战的首选。而斯诺著《红星照耀着中国》中对泸定桥之战的绘声绘色的动人描写,许多都则取材于此。

  由于斯诺的再传播,彭加伦讲述的故事,遂成为对外宣传的主调。不过,相当长一段时期内,即使是红一军团人员内部不同人员讲述的故事版本,仍然有相当抵触。最突出的是,宣传科长彭加仑的叙述,又比杨成武的回忆显得惊心动魄不少。例如对岸敌人人数,杨成武回忆录说有两个团,彭加伦则夸大到了“两个旅以上”,红军是以一个团对付两个旅!又如伤亡问题,杨成武的早期回忆,说22个人都冲过了桥,进城与敌人展开巷战,未提有人伤亡;彭加仑则声称死亡三人,斯诺更绘声绘色地描写这三人在桥上中弹,落入河中。这个问题,直到杨成武1980年代写《忆长征》和《回忆录》等书时,才改变了说法,称三人阵亡,大约是为了与流行宣传取得一致的缘故。可惜,就在杨成武最后出版的回忆录中,前后叙述仍不一致:前文刚说了22人都过了桥,接着补充说有三人阵亡,过了两段,又说22人过桥后,每人得了一套列宁装等奖励。

  然而,无论有多少不通之处,从此以后,红四团的飞夺泸定桥故事版本,就压过了红十三团的版本。红十三团虽然不服,却也无法扭转宣传大局了。

  “飞夺泸定桥”纯系虚构。邓小平在一九八二年对美国总统卡特(Jimmy Carter)的国家安全顾问布列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亲口说:“这只是为了宣传,我们需要表现我们军队的战斗精神。其实没有打什么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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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顶!考证详实。另报告:地图看不到
家园 双石兄,老窝没看到图啊……
家园 抱歉,图看不到俺也木办法,各位可到这里去看……

图1:中央红军从西昌向大渡河畔北进路线略图

图2:1935年大渡河之役略图

家园 为详细考证送花

政治需要,适当地夸张了,可以理解

不过后来又愈演愈烈之势呵,如雷锋。。。。。。

另:报告一下,木有看到图啊

家园 怎么到了最后又出来这个段子

“飞夺泸定桥”纯系虚构。邓小平在一九八二年对美国总统卡特(Jimmy Carter)的国家安全顾问布列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亲口说:“这只是为了宣传,我们需要表现我们军队的战斗精神。其实没有打什么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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