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纪事】大学故事(一) 国有企业 -- 左大嘴

在大学里高年级时有了专业课。教授是个非常有专长有实际经验的老专家，从六十年代就开始做各个工厂的某环节的技术改造，经验技术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往往讲课时说到某个问题时就会调用记忆,"这种技术,某某厂用到了是因为...,另某某厂没有采用是因为...", 老师个子不高(福建人),平声静气, 声音不大,谈起专业来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可以说是我大学中最为理论结合实践的一门课.

有一天教授进得门来,并未像以往一样直接开始讲课,而是给我们讲起了最近在北京西郊一个公司作技改的事.老师的声音很高,显得很激动,让学生们都很诧异. 这个技改本来只是一个小工序,用现有的技术很成熟,不需要做大手术,只需几十万元,停产一天就能搞定. 可是报到分公司去了以后,分公司执意要把这个项目交给美国一个公司做,需要引进十几个设备,加上专利,开价美元上千万, -- 最重要的,改造过的工序,比起改造前自然要好,但并比不上教授提出的方案.

教授显得很无奈,为了这个小项目,分公司的几个头头和总公司的一些人都因为这个项目得以出国考察.而且有两个经理和书记的子女正在联系出国. 教授只说了这么多. 有同学问为什么不去部里申诉, 老师的回答是怕以后系里再找不到经费.

这件事是让我一个幼稚的大学生震惊,而开始去看社会的第一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后来听说过看到过很多更让人震惊的事甚至见怪不怪甚至习以为常. 每次看到某某"经济学家"发言说国有企业不能私有化的时候,某某"很懂经济的官员"说要在任内让国有企业走出困境甚至增值的时候,不懂经济学不能侃出很多术语道道的我,就会安静的走开. 我只知道, 在国家给这些企业源源不断输入鲜血的同时,经济学家们,很多领导和官员们, 嘴里正含着吸管.

还有可以罗列上一火车的名词，拨开表皮那层膜，里面裹着的就是“侵吞国家财产”，这样的罪恶找到吹鼓手也很容易，北大经济系有一批时刻准备着被人出钱买走的教授，人大，复旦也好多争宠的在跃月欲试，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深入了，和这个坛子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宗旨不协调，老铁也有他的苦衷。总之一句话，我基本不相信任何人，不管他打扮的多么璀璨，因为我知道里面全是大便，而且恶臭异常。

现今的知识分子早已没了风骨，以社科为甚。理工科也奋起直追，不遑相让，努力相挤进既得利益集团。这些人如同水蛭饮血般榨取民脂民膏。而且生命力特顽强。让你恨的咬牙根。

就像劫道的,有直接下手的,由望风的,有呐喊助威的,有引诱受害者上当当托的,有论证劫道行为之合法的,有研究如何更好打劫的... 当然啦,老大什么都不用干就拿大份儿,这叫分肥.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这前一半话,我在入学的第一周就感觉到了. 在欢迎会上,系主任讲话. 场面话之后,系主任问我们:谁是第一志愿报考本系的,请举手. 会场上很静, 没有人举手. 系主任很满意: 很好,没有人撒谎.

记得很清楚,大一军训时的一个夏日傍晚,我们坐在草地上聊天,辅导员老师和我们提起素质教育的重要性时顺便说起每年毕业生平均下来,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毕业生作专业相关的工作,其他的百分之八十,都改行了.每年毕业的招聘会,招用我所在专业的企业,可是说是凤毛麟角..我的同届,到今天还在做专业的也只剩下留校和在国外的几个同学了.其他的同学,都改行了.

说到专业的问题,我所在的专业绝非冷僻无聊, 恰恰相反,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支柱产业之一,是国家财政资金的一个重要来源. 如此重要的产业,国家非常重视,大量投资,甚至设过一个部来专门管理. 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企业的发展很好,技术已经成熟了呢? 我去工厂做社会调查的结果,同样产值和生产能力的企业,在日本有工人不到二百人, 在我国---八千人. 同样产值的企业,在日本是个摇钱树,在中国,微盈而已. 很多盈利的企业是靠国家政策和垄断而不是靠提高效率和降低能耗; 没有了政策和垄断,有很多工厂其实就是在等死. 在油价居高不下的今天,这将是一个格外冷的冬天.

很有意思的现象: 大部分出国的同学学成之后能够在国外做技术,而留在国内的同学就只有改行, 直到今天仍是如此. 作为表面上繁荣昌盛的国家,这一个侧面和十几年前并无不同.如同一个肌肉发达的巨人,鞋里面藏着一双小脚.

日本人的敬业精神和效率是没说的。我的同学带人去丰田研修，回来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