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一座高耸入天的丰碑!中国军人血撒昆仑山 -- LaoYaoGG

共:💬1 🌺1 新:
全看树展主题 · 分页首页 上页
/ 1
下页 末页
家园 【文摘】一座高耸入天的丰碑!中国军人血撒昆仑山

一座高耸入天的丰碑!中国军人血撒昆仑山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毛主席对昆仑山作出了形象的概括。昆仑山脉,它是北起乌恰境内的克孜勒苏河,向南伸延横贯于我国西部边疆的一个巨大的山脉,是我国西部的一道屏风。在国家地貌图上可以清楚看到,昆仑山脉的前山地区拔地而起,比高达3000米,而后层峦叠嶂,一山高过一山;在毗邻国界沿线的是更加巍峨耸立、万刃齐张的喀拉昆仑山脉;除此之外的腹地,是浩瀚无垠的丘陵莽原,海拔在5200米以上。地图上仅在交通线的小圆圈有人,其他全部为无人区。不在交通线上的小圆圈,其绝大多数仅是个地名,根本没有人烟。

  说起来好笑,人口不及我们江苏一个小庄多的日土县多玛乡,地盘却有几个江苏大。

  然而,昆仑山上的每一座雪山,都是中国军人不朽的雕像;昆仑山上的每一座冰峰,都是中国军人高耸的丰碑!(注:本文所述系1989年以前情况,以后情况不了解)

        

新藏线在我脚下

  CCTV-7前些日报道了川藏线上运输兵的事,但天外有天。新疆流传这样一段顺口溜“行车新藏线,不亚蜀道难。库地大坂险,犹似鬼门关;麻扎大坂尖,陡升五千三;界山大坂高,伸手可摸天……”。这是新藏线艰险的真实写照。这只是指运输线而言,不包括我们在无人区本来就没有路的长途跋涉。

  库地山海拔4100比高3000米,是从叶城出发进入昆仑山的第一座险山,被称“鬼门关”。从上山到下山要曲??十多道盘山路,从天一亮军车开始上,到天黑才能到达山脚下的库地兵站。3000米,在最上面的盘山路上往下看,非常陡峭,沟底人如蚂蚁。在上面路的车上掉下个罐头盒能砸到下面路的车上。乘在车厢里,所有人都挤到一边,生怕把车压翻过去,胆小的根本不敢往山沟里看。驾驶员刮擦着开凿的岩壁行进,生怕路边地基不实轧塌下去。每个人的心都在“嘭嘭”地跳。等过完山后,那一边的车棚布被岩壁刮得破破烂烂.

离开库地兵站,沿着陡峭的悬崖,驶在无休无止的砂石路上,有时峡谷内的乱石滩十分糟糕,抬头仰望,天空被昆仑山裁成了窄窄的一线天。被泥石流毁坏的道路在半山腰时隐时现,这里是毁路最多的一个地方,可以在同一面山坡上看到三层被破坏的道路.

麻扎(维语坟墓)大坂是真正体现高山反应无人不晕不吐的地带。不尽的△型山寸草不生,敷满褐色砾石。它没有库地山那么陡峭,却高大恢弘。U型盘山路过了一山又一山,一山更比一山高。从顶部向下望去,一条条白色的路面象飞舞的缎带被风的巨手舞动着,不知飘向了哪里,又不知从哪里飘了回来,在同一面山坡上来回迂旋。山路平均海拔5300米以上。晚上赶到麻扎兵站时,看到湍急的叶尔羌河就在跟前,它随着喀喇昆仑的起伏时隐时现,是你第二天的随行伙伴。车停下了,驾驶员为了防冻把水箱里的水已经放完了,可我们一个个的赖在车里懒地下,眼睛睁不开,吃饭铃催促多遍,只当没听见.

好在昆仑山也有世外桃源,从0公里至新疆、西藏交界处界山的中间是一改荒凉、有小树小草海拔3700米的三十里营房。这里有较排场的军区医疗站、兵站等各种军事基地设施。也是我们每次达五个月昆仑山生活唯一能见到女“战友”的地方。部队每到这里都要休息一天.

最要命的是海拔6200米的界山达坂(有说是6750米),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军事通道。到处覆盖积雪,温度骤降到零下三十多度,阵阵的寒风不停刮起。军车小心地行驶在翻浆路上,路面上布满了大坑小坑,整个车子左右来回摇晃,就像喝醉酒的醉汉一样。大伙或蜷或卧在车厢里,厚重的皮大衣紧紧地裹住头及全身,一会儿被猛地颠起,头撞在车篷布上,又被重重地弹回;一会儿又被狠狠地从左摔到右,骨头都要被颠散架。记不清有多少次从车的这头被颠到车的那一头,头也几次重重地撞到车厢板上,要不是戴着皮帽子,头上不知起多少疙瘩。风沙一个劲地往车厢里灌,眼睛很难睁开,冷得上牙直打下牙。让人担惊受怕的是,这里虽然没有多少盘山路,但路面倾斜度极大,侧斜的车子似乎用手指一戳就会翻进深沟。难熬苦涩折腾的你五脏六腑翻滚,就这样也不能叫你坐安,离最高点还有100 米时,倾斜着的笨重车子再也爬不上去,下车吧,大家拼命地大嘴哈气憋紫脸一齐连推带抗地把车子顶上去。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是我军人死亡人数甚多的地方,在离最高处二、三百米的死人沟就是例证。据说进军阿里时,在这里一夜之间死掉了18个人,从那时起人们便给这里起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名子。因为太高太冷风太大,一旦感冒就得肺水肿和脑水肿,如果不在24小时内赶在三十里营房的军区医疗站救治,那是活不下去的.

如果你坚定信心要走新藏线,要具备的条件是:高性能的车辆,充足的油料,坚定的意念,不怕牺牲的精神,排除身体上的不适和高山缺氧的折磨,遇见困难自我克服的决心,忍受寂寞难耐的孤独等等。只有这样,你才能到达你自己确定的目的地。它的路况很差,几乎是天堑,大山、急弯、陡坡、狭路相逢的悬崖峭壁,无法辨认的“路”,90%以上路段是根本不能称为“路”的泥浆路、沙窝路、乱石路、厚达一尺多深的面粉路……。减震弹簧钢板颠裂,碎石窝里的大铁钉扎破解放大三 ○的后轮胎等时常发生。仪器轮流抱在怀里,一旦受损,昆仑山就白来了。这里荒凉无限,只有黑色、褐色、红色的山峦和褐色的大戈壁滩。“喀拉”是维语黑色的意思。然而最令你心旷神怡的是,天,格粼粼的蓝;云,格粼粼的白;远处陪伴你的是雪山、冰山和一个一个冰川的冰“舌头”,虽然很远,可看着就在眼前。

我们非常感叹,1950年时的天气比现在冷得多、施工全部是靠笨力,又怎么能完成那么多盘山路的艰巨工程!

――这就是我们的军人,包括后来的我们。这路只有军车走,地方上的车辆极为少见,过大阪时他们只能高价雇人开。

可不少人并不了解,认为把路修修是了,再不行浪费点汽油跑飞机是了。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山里泥石流说来就来,路说垮就垮,哪年不被冲毁几次。我们经常遇到突发大洪水把道路冲断,被逼在高地上,四面水流湍急,有时一困半个月难以脱身,运送青菜的车辆到达目的地时,鲜嫩的青菜已烂成了黑泥。修再好的路也是惘然。还有我们国家底子薄,军费连美国的零头都没有,是能省就省。要修这样的一条路不知耗费多大代价,加上日常维护,这绝对是一个惊人数字!飞机?那不是哪里都能去的,北京-拉萨的航线摸索多少年1982年才有。那里气流很危险,即使空运一次,运力也很有限。去西藏高原及其他兵站哨所,只能用汽车!然而代价再大也得运,这是战略需要,西藏的军备供应和地方物资如果没有军人的牺牲,西藏早就被人弄走了。(中央每年给西藏的支援相当庞大,然而能运下山的是少得可怜的烂羊皮)。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英雄探妻》是国展的金牌作品(见图),是因为画面中墓碑林立的气氛?还是因为英雄悲壮的情绪使得评委首肯?作品介绍说:

“新藏线以其艰苦和凶险闻名于世。众多高原汽车兵常年奔驰于此,留下了许多令人难忘的故事,故事中有难以言说的悲欢离合,也有刻骨铭心的爱和怀念。《英雄探妻》的主人公张良善在这条险象环生的道路上与雪崩、塌方、泥石流拼搏,多少次闯过死亡之门。但张良善竟是个上路就兴奋,喜欢高原跑车的人,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为了边防的巩固,为了人民的安全。为此他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失去了妻子和孩子。

张良善永远不会忘记1992年。那年10月,他即将分娩的妻子何桂丽患感冒住进了医院。当时,要拉上山的油罐已准备好,次日一早就出发。车到狮泉河,留守处把电话打到分区,说张良善爱人第二次住院,即将分娩,是难产,挺危险的。他驾着汽车在高原飞驰,大车要5天才能走完的路,他用了1天1夜就赶完了。到叶城时,孩子已经夭折,妻子也因大出血生命垂危。他在医院守了15天,在妻子弥留之际,他含泪问爱人还有什么话要说,爱人只是摇摇头,好半天,才流着泪说,以后跑山上的路,要慢一些。他悲痛欲绝地埋葬了妻子,然后去买了两袋水泥、一些沙石,要亲手给妻子立个墓碑。墓碑做好了,还没来及刻碑文,他得知营里要往阿里送一批战备物资。张良善主动请战,他说,我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对爱人的悼念之情。他又一次战胜了阿里。从山上下来后,他在妻子的坟前立下墓碑,立下了一块无字的墓碑。这墓碑比莽莽昆仑还要高大。张良善欲哭无泪!”

尤其后面:“大车要5天才能走完的路,他用了1天1夜就赶完了”、妻子临死前“好半天,才流着泪说,以后跑山上的路,要慢一些”――我异常吃惊、不敢想像!那体现了何等的急迫,何等的技术高超!

我有幸在执行一次紧急任务时,乘着第二年是我们部队汽车连副连长张××的车从多玛赶回叶城。那时他是配属我们执行藏北军测任务的南疆军区汽车团的一名排长,已在新藏线上奔跑了10年。他越界山、跨麻扎、奔库地,披星星赶月亮,如猛虎下山。盘山道路窄、坡陡、弯急,下面是万丈深渊。正常情况下在转弯时车速很慢,而为了赶路,只凭高超技术和他的勇猛无畏。军车下坡在很大的惯性下,他气闸配合手闸、甩方向,手脚不停,麻利干脆――“哧!”“哧!”地在急转弯处极致发挥。每“哧!”一声,车身外倾,里面车轮离地,有时几乎闪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两天一夜神经极度绷紧,心脏“嘭嘭”地简直要蹦出来,没有一点??意!我问他,你技术为什么那么好呢?他说,跑的次数太多了,数不清了,路上那个地方有坑、有露石,弯怎么拐,记得非常清楚,每到跟前不由自主地就那么办了。

这一年,张××荣立了三等功,部队撤回乌鲁木齐时经过我们部队领导的软缠硬磨,终于把他从南疆挖到了我们部队。

喀喇昆仑的雪山哨卡

巍巍喀喇昆仑,重峦叠嶂;茫茫雪海冰峰,寒冷孤寂。它地处塔什库尔干县,连及帕米尔边界线长达1200多公里,分别与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坦四国接壤。守卫在这里的边防团有五项全军之最:接壤国家最多;守卫的边境线最长;执勤点位最高,平均海拔5200米;空气中含氧量最低,不到平原的一半;气温最低,为零下40多摄氏度,每年雪期长达10个月。前往路线,岸崖怪石嶙峋,象无数把倒插的利剑,又如万把横架的刀斧。高耸的巨岩久遭风化,雨后或冰雪化冻常常发生滑坡、塌方、泥石流。这些岩石道路曲折盘旋,山重水复。一侧是悬崖陡壁,冰山雪岭;一侧是深不可测的河涧激流。岌岌危岩被冲刷剥蚀,随时有崩落的可能。洪水冲塌路面的痕迹随处可见,不断扑来的急弯、隘口、险坡……令人目不暇接,胆颤心惊;许多地方是根本无法辨认的“路”在何方。

1979年我的测绘区划在了久仰的神仙湾哨卡即中国地图标注为喀喇昆仑山口的一带。

从新藏线三叉口兵站叉出,沿着毫无路迹、一年不走两次汽车的喀拉昆仑山口山沟,步步高升,经过15小时的行军,车达中间站――5164驻地遗址。山洞口的水泥门楼上立着是比潘冬子举着的还要高、要粗、要大的多的木壳红五星,门楼面上镌刻着“5164”几个红漆大字。这里是1962年中印反击战的物资基地。洞里老式枪支弹药堆满,门敞着,早已空无一人。随便挤个地方蜷他一夜,天一亮继续前进。

路,越走越难。当年玄奘大师西天取经时有过这样描述:“经途险阻,寒风惨烈。多暴龙难,陵犯行人。由北路者,不得赭衣持瓠,大声叫唤,微有违犯,灾祸目睹。暴风奋发,飞沙雨石,遇者丧没,难以全生。”又记载:“昔有贾客,其众万余,橐驼数千。赍货逐利,遭风遇雪,人畜俱丧……”――说的就是这段路。

车辆东摇西晃地慢慢爬行,远处零星出现白骨,越走白骨越密集,散乱地布撒在路边的山脚下。麻窝点点的人骨、骆驼骨呈黄颜色,象在倾诉着1300年前久远的沧桑和表露着古人们的不挠不屈……累累白骨就这样绵延不断地伴随我们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这就是唐僧当年的取经之路?这就是那古代商人的丝绸之路?满目所见,匪夷所思,高山反应没了,满脑子只在琢磨这“白骨”,印证着史书上的记载描述。

多年的野外测绘生活,我到过不少西天取经和丝绸之路的所经地点。比如火焰山(吐鲁番)、牛(妖)魔山(乌鲁木齐我部队对面)、尼雅遗址(民丰)……然而如史书记载的场景,唯有这一地方得以完全印证。

沟边的山急剧陡高,路越走越挤,漫天雪白,格粼粼的蓝天变的那么窄小,最后干脆人都下车推吧,终于推到海拔5380米的神仙湾哨卡。

这里是中印边界的北端,反印战争时军方称西线,也是1962年我军反印保卫战的重要战场。著名的共和国十大青年英雄罗光燮以及战斗英雄王忠殿、司马义.买买提等就是牺牲在这一带。有一次在一个峡谷深处的山洞里,我们竟发现了一具印军军官的干尸。

这里是冰雪的世界,所有的山鞍都有长长的冰舌头――冰川。每次经过冰川执行任务,要百倍警惕,眼疾手快。冰裂缝、冰桥……奇丽变焕,有时天知道从哪里流出一股热流来,冒着乳白色的雾气,从冰川上漫过去,于是那冰就象喷上了油一样,一旦失足,那就是:鞋底抹油,哧溜到底!这个底可是另一个世界。

危险的是7、8月份,白哈哈的冰汽、雪汽,象蒸馒头笼屉上的大圆汽。漫山遍野无处不在滴答,汇到低处是奔腾的洪流。在执行任务或车辆上山碰上它,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半山腰看景吧。候至下半夜,因为重新冻实,你走你的。

我国最长的内陆河塔里木河,准确地讲,它和叶尔羌河实际上是一条河,而叶尔羌河的源头也就在这里!

当然漂亮了,我们去的时候只有土房、山洞和棉帐篷。

这里是天各一方,真正的天高皇帝远。哨卡的十多个人,你瞅我我瞅你,该拉的呱早已重复多遍,唯一的是听那当年贺龙送给的较高级的收音机。电影是一直放着的,一千瓦的小发电机从早到晚突突暴叫,苏联电影《解放》(多集)谁也数不清放了多少遍。为了凑热闹,我们在他们帐篷一边支了我们的家。这个紧壁邻居一处就是四个月。哨卡的同志说,“绝无仅有啊,早晚来个慰问的没有超过两天,我们也有人气旺盛的美好时期”。出远门,碰着一个省里的,亲厚地了不得,可在这里,只要见到人,除了敌人,就亲厚地了不得。虽然是两个部队,但――一锅抹勺。在这里送给养的车一年来两趟,报纸不说,那个家信是一人一大堆。青菜?从叶城拉来的莴苣、萝卜常常烂成了一堆泥,没来及烂完的莴苣叶,胡杨叶大的一片也是宝贝,遗弃是万万舍不得。做饭?70度的沸腾水,挂面怎么煮也是生的;蒸馒头?高压锅的6个伐只能不紧不松的拧两根,大意一点就成了压缩为一点点的铁疙瘩,或瘫为一整体的粘糊糊。顿顿吃的是罐头――哎,别提了,几十年过去了,有我那五上昆仑的填底,进超市一见那玩意儿就从心里来哕。用水就是用脸盆盛雪化的雪水。边防战士除了轮流站哨和外出巡逻外,每天的活动是登山打雪仗。至于批宋江什么的,没这事,等报纸来到,什么运动也结束了。在这里的军人一律佩带国徽,下身穿蓝裤,同当时警察的服装一样,可能是关系缓和的原因;而在中苏边界佩带的是红五星,军装就是军装!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在中印边界的测绘中,我们还获得好长的印度战例品――白尼龙绳。那时拴钥匙串最时髦的是尼龙绳,有钱买不到。在一道比较平缓的山梁上我们发现有几公里长的尼龙绳,不知是哪年设的,是印军作为边界线的“篱笆”。由于年久及大风的作用,一部分扯绳的柱子倒了,这些绳子就掩在了雪里。四个月,印度军人的影子也没见过,不割白不割。回叶城集中时,我送给了许多要好的战友,得了不少人情。

冰山为我动容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占据了我960万平方公里的好大一块,周边环绕雪山,从山里窜出的一条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润育着沙漠周边的一片片绿洲。南疆因受气候干燥和沙尘的影响,一年中多是黄天幔地,与天山以北差距极大,初来乍到的还认为南疆是个大平原呢。可每到秋高气爽的9、10月间,周边环绕的大山,是那么的挺拔,远上方皑皑茫茫的雪山接着天际,看着就象在眼前。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1972年,是我们部队进军昆仑山的第一年,测绘区主要分布在昆仑山的前山地带。因为地势险要,水系落差很大,车辆根本无法使用,事先就雇用了当地大量的骆驼和毛驴。

我们分队的的测绘区是民丰县尼雅河的源头到中上游一带。15月间,民丰县城周围的麦子开始成熟正在泛黄,沿着尼雅河赶着牲口而上,两边的小麦渐渐发出翠绿色,直到小麦才只长有葱绿的一扎长。河面愈来愈窄,两岸峭壁愈来愈高,在到大山口还有几公里的地方,两岸垂直的岸崖深达150米。岸崖半空不时出现当地人也说不清是什么年代开凿的淘金洞,岸上大戈壁滩上深不可测的淘金井更是比比皆是.

巧的是,民丰县“八一八引尼灌渠”工地的总部就设在这里,我们也就作为大本营和他们成了紧壁邻居。那些维族民工待我们非常好,衣服争着给我们洗,用水争着下到150多米深的崖下河底给我们背。一次我们在上游过河时,因水流太急,河底的大卵石把乘着的毛驴别倒,使航测相片落入水中。那是个反修备战的吃紧年代,为了帮助我们找回相片,民工们自发在十几里长的河道支起道道铁筛,整个黑夜河床里灯火遍布。沸腾的黄汤拖带着玻璃碴子一样的冰块,冲撞而下,险象环生。那个冰水的凉呦,皮肤一浸就麻,身体下水多深,皮肤立即红到哪里……终于8张相片全部找回!当年末,我的第一篇稿件《尼雅河上的战斗》被军区《战胜报》插图采用,不久被调到政治处当了专职写作员。那些日子非常快活,每天晚上,民工们把我们的两个大帐篷围的里外都是。我们收起铺盖,几盏马灯一点,冬不拉悠扬响起,欢快的维吾尔舞蹈把我们邀在其中.

三个月后,大部分的任务已经完成,向尼雅河源头最后的冲刺来到。

在大山纵深处的山口,是一道长约5公里的大峡谷。这时已是一年中较热的季节,汹涌的河水以每秒30米的速度一泻而出。两边是八九百米、高约100度的陡石山,唯一的路线就是攀爬脚宽的山脊。我生长在苏北大运河岸边,那里是一平如镜的大平原,何时登过山?一柱急流在深渊下隐约可见,峡谷的轰鸣声怵人心胆,十几只红眼乌鸦在峡谷半空中“呱呱”凄鸣……我不敢向下看,只紧盯着胯下的狭窄石脊,腿不住地打颤。幸运的是,我们一行人中有三位是在陕西大山里长大的战友,他们一个用冰镐在前面开路,另外二人承负仪器、脚架、给养(罐头、汽油炉等),跟前跟后地扶助我们越过一道道险关……

7月2日天蒙蒙亮,我们中的四人及一名维族向导经过几天的攀崖过河,接着向最高点冲刺――山顶上是一个地理控制点,就是中国地图尼雅河源头小分岔下面那根岔上面的山颠。几天的疲劳及高山反应,身疲力竭,两腿象灌满了铅。强烈的紫外线,照的眼泡红肿、皮色黑红退皮。肚子空空的,喝口水就想吐。

我们每次在山上野外作业实际只四个月,我是每次都掉15斤肉,而一下山,即出现严重嗜睡、困乏的体能透支低原状态,毕竟这是一次生命苦旅。有菜没菜一顿饭能吃一小筐馒头,任务完成后心态轻松,搁头就睡着,不到一个月又长15斤肉。

明亮的阳光直射,雪镜早已不起作用,眼球生疼,头脑昏沉沉的我们拄仗着冰镐艰难地贴着冰岩而上,眼看着到了下午6点,仰望山顶,只爬到半山腰。没法子只好退阵。

然而“上山难,下山险”,在回到一个8米高的冰悬崖时,我们的副组长(同批兵入党最早)抢在前面,面外伸脚,不幸一落滑向千米,昏迷过去。维族向导说话不懂,犟着另寻下山路走了。我是第二下,面里探脚,不幸……

不知多长时间,不知几点,天是黑的,我醒了过来,四处寂静,高处不时有风化石咕隆咕隆地从身边跳过,浑身摸哪哪胶粘(至今伤疤累累)。不能叫战友着急。好在山沟很陡,大下坡,临到天大亮时,爬了7公里,在离出发的帐篷不远的地方,我看见了正在喊我的战友,又昏了过去……

当我又醒来时,发现躺在已经是疲惫不堪的4名战友、用两根三角铁(测量钢标配件)和一根背包绳结成的担架上。他们沿着深堑,趟急流过险滩,是抬了四天四夜把我抬出去的。每个人肩膀上的军衣都被磨出的鲜血浸红一大片。每次在担架上醒来,我挣扎着喊叫着“别抬了,我就搁在这里了!” 可是我动不了,绕在担架上的背包绳把我捆得结结实实……

就在最后一天,也就是到了原来令我失望、料定是无法逾越的那一段5公里长的陡石山脊。通过电报,驻在和田指挥空投的张参谋长,乘吉普火速赶到了再也走不了的地方,并指挥10名维族民兵赶了来。他们毕竟是攀崖高手,在他们的接手下我终于获救,最后小车连白加夜疾行三天,我在和田一五三医院住了院。

张参谋长当时是测区总指挥,全测区仅此一辆小车。

我永远感激救我的战友、民兵和张再田参谋长(后任乌军区作战部副部长),没有他们我是绝对出不去的,又哪有今天!

那以后,参谋长天天都来医院看我。终于一个月后,说去喀什烈士陵园开追悼会,要两天以后再来看我。我这才知道,就在我遇险的第二天,在喀什西南方向昆仑山的冰山上,我们同时牺牲了孟国斌、孟建强两位战友。其中的孟建强才年仅17岁,他是我们徐州军分区首长的宝贝独子。那天,我哭了一夜,我们是一节车皮顶着脚睡觉来的啊!他是那么的聪明,曾是江苏省少年乒乓球赛冠军。离开新兵连时,因为他最小,是分在内业队制图的,可他偏偏不去,偏要到外业队爬山!

而先我下山的副组长因为是屁股着地,造成臀部严重骨伤,一年后退伍时仍靠拄棍。那位维族向导经过当地组织民兵多次搜寻,终于三年后在一个冰窟窿里找到。

这一年首次征战昆仑山,共牺牲三人,象我一样死里逃生的多人。6月间多数测区又被大雪封山达40余天,1000余人(含协测和民工)陷入困境,其间因无饲料,仅我所在的队(营级)近100峰骆驼、300只毛驴饿死,给后勤供应和前方测绘人员造成严重困难和损失。在74峰驮运物资的骆驼被洪水冲走,后勤屡屡闯关失败,即封山的半个月后,空军紧急救援,从和田机场向测区连续用直升机空投汽油、粮食、苜蓿等达一个整月。其中还有北京等城市学生的许多慰问信及慰问品。

昆仑山的前山地区地势凶险,1976年我们部队对前山地区进行扫尾的测绘中,也就是在孟建强牺牲地的临界区,战友黎家雄、张龙飞、李亚军、吕跃保等四人在干峡谷内执行测绘任务时,突遇暴雨、山洪爆发,在陡峭狭窄的深峡内无处脱身, 全部牺牲!

……巍巍昆仑埋忠骨,天山深谷荡英魂。据2001年统计, 我们部队1965年组建,从1967年刘晓洪(时任新疆军区副司令员刘发秀的儿子)最早牺牲―2000年中队长马雷牺牲,共有33名官兵献出了年轻生命。年龄最大的28岁,最小的17岁, 有的入伍仅几个月。他们把自己的尸骨留在了喀什烈士陵园、叶城烈士陵园、特克斯烈士陵园、石河子南山公墓……当然,新疆军区、兰州军区几乎是次次不拉地给我们部队授予了集体二等功的荣誉称号;几年前还被CCTV新闻联播连续三天报道。

荒漠的雪山高原

在巍峨险峻的喀拉昆仑山脉和昆仑山脉的共同腹地,没有太高太多的山,是一座浩瀚的、荒漠的雪山高原, 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交通线在这里通过,除了三十里营房军事基地外,仅有屈指可数的兵站、道班和线路维修站。总共没几个的道班基本是地方同志,总人数不过二三十人,偶而能见到三两个人在整路。所到之处,除了军人还是军人。所以说,军人成了昆仑山的主人。

昆仑山军人最多的地方是三十里营房,当你远远的一看到昆仑山上这座最大城市的柳绿和营房,就同库尔班老人赶着毛驴终于来到北京的心情一样。温暖地住在高大宽敞气势的兵站里,享受着可亲的照顾――满足;要去的是医疗站,体察着女军人对我们的细心照料――温馨。到了三十里营房就是到了自己的家。尤其是医疗站的昆仑之花,她们担负着偌大昆仑山上所有人员的医疗救治任务。我说不清有多少测绘兵因为肺水肿和脑水肿在这里被她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我到过不少边防哨卡,哪个哨卡去次数最多又不是她们?男同志就不容易的事情,可她们是女同志啊。我听说过她们是怎样的斗风雪,在往哨卡的路上有的被冻成了一尊冰人!中央军委授予她们“喀喇昆仑模范医疗站”荣誉称号――当之无愧!

昆仑山上爱国主义教育最好的课堂是康西瓦烈士陵园,每次上山以后,我们都要在这里表达战胜昆仑的决心(见图)。康西瓦曾是负责西线战事新疆军区的指挥部所在地,高高的“保卫祖国边防的烈士永垂不朽”纪念碑的后面是排列整齐的84名烈士的坟墓。它位处地势较高的山脚下的高坡地上,它不同于昆仑山的整体颜色,它独树一帜、是当年军装的颜色――黄黄的山,黄黄的坡,黄黄的碑,它面向新藏线,从不疲倦地给南来北往的军人们鼓劲。(另叶城县烈士陵园安眠着罗光燮、王忠殿和司马义.买买提等110名烈士。喀什烈士陵园安眠着更多的烈士)

昆仑山上最迷人的地方是班公湖,它海拔4200米,是昆仑山上仅有的大淡水湖。一望无际如海,湖水清澈,蓝得令人心醉,象只蔚蓝色的眼睛望着你。鸥鸟翔集,细浪荡漾,蓝天白云映在水里。它的另一半属印度,我边防军的巡逻艇日夜在湖面游弋,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湖心岛上有数不清的野鸟蛋俯拾皆是,湖里胳膊大的狗头鱼又密又傻。每当我们的军车从湖边的溪流通过,数条大鱼立即漂翻水面。1979年我们队在完成外业、集中作内业整理时,专门派人来用电击捕鱼。只一天,竟整整剥了三天鱼(无鳞鱼好剥),除了顿顿是鱼吃了一个月,回乌鲁木齐时竟拉回用麻袋装包、满满当当的三大卡车干鱼……在这个荒漠无垠的高原上,能奇迹般地呈现出这一湖丰富的自然美景和赐予,你被它诱惑,被它迷醉!

在界山北面,有一个新疆境内最后一个的甜水海兵站,它孤独寂寞地存在着,除非迫不得已,人们是不会在这里留步的。其实甜水海远没有它的名子那么动人,既没有甜水,更没有海,是一片新藏线上唯一的也是最宽阔的大戈壁滩。那次是地震不久我们住在那里,平房上到处是半拳宽的裂缝,晚上大家正在大通铺的床板上打牌、聊天,突然一阵晃动,“地震了!”人们随大流盲目外拥。我两手撑着铺板,从铺中间一下挺落到地面,可恶的一粒玻璃球大小的石子,不偏不倚地垫在我光着的后脚跟当间,痛得我半个月走路一瘸一瘸的。可就在这里,那是李双江调北京之前,随新疆军区文工团来到这里进行了一场慰问演出。初到高寒缺氧的昆仑山,乐队因病号多无法配乐,李双江涨红着脸,在雷动不息的掌声期盼下,一次次地谢幕,一次次地出来,用清唱连续唱了7首部队歌曲。逼得兵站站长上台发脾气后,大家停止了鼓掌,终于把还不肯下去的李双江护到了一边。李双江躺在那里大口喘气,直到演出全部结束……

1974年是我们整个大部队进入这块荒漠又神秘的高原的一年, 我们队首先到达的地方是里田错附近的拉竹龙。那是测区的中心大本营,测区的平均海拔在5400米以上。

在乌鲁木齐时,我为了了解情况特意找到一幅很细致的新疆全图,自新藏线多玛以西,零星分布几个小圆圈,拉竹龙就是其中之一――谁不希望能在一个有居民的地方扎营呢?可经过几天的挖车、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拉竹龙后――除了荒凉,根本没有人烟来过的痕迹!

里田错就在不远,黄色的水面漂渺平静,块头有我们几个邳州大。它同沿路经过的几个大错(藏语湖)一样,全部是又咸又苦的咸碱水。淡水就是湖边的小溪水。当时是四月份,温度低雪水融化少,溪水很小。

无人区是指无人而言,但那里却是动物的天堂。成百上千只或是都长角或是都无角的黄羊群,还有膘肥体壮的野马群,拉着长长的队伍只和我们车辆保持100米距离,同我们比赛长跑;山窝处漫山遍野的野牦牛悠闲自得地啃着稀拉拉的小草,一旦发现我们军车突然闯入,立即炸窝一样分逃而去;最胆小的是野羚羊,里首张着的白尾巴特别好认,可你只能在300米处望群兴叹,车子不动它望着你,一动就跑得无影无踪……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一次我们发现一大两小的黑东西在动,赶到跟前一看是一只大棕熊带着两只刚满月的小熊。见到我们车辆来到,老熊飞快跑走,跑了三四十米扭头一看,它的两个孩子还在那里扭仗,赶快返回用它的两只前掌把它的孩子一个一个地向前猛拨。拨一下,小熊连翻几个跟头。车子顶到跟前时,老熊猛地跳起扑向车头,没等来及煞闸,它却正好扑在了车轮底下,呜呼哀哉。小熊被我们用两件皮大衣一包,连及它们的妈妈一起拉回了狼山营地。老熊被大卸了八块,当晚美餐一顿。到底是狼山啊,夜间一个战士值哨去到营区边上的做饭帐篷察看,帐篷周围十几对绿萤萤的眼睛不高兴地盯着他,紧张的他把冲锋枪抱得特别紧……

小熊成了我们的掌上明珠,部队首长专门指示:一天20元伙食、专人饲养。小通信员把几百只空汽油桶围个大圈,称作熊池,大家都称这个四川小兵叫“熊猫”……五个月后我们的专车把它作为昆仑山军人送给乌鲁木齐市民的礼物,献到了乌鲁木齐动物园;只十年又被要到了更享福的地方――北京动物园。如今它们已各有儿孙一大群。

到昆仑山的第一道关是适应。最怕感冒,一感冒就容易得肺水肿和脑水肿,那是个要命的事,不少的战友就因为这,险些丢了命。因而衣服穿得很厚,身上再脏不敢洗澡,几个月下来里面的衬衣硬得象铁片一样,哗哗响。然而一呆几个月又是什么样?严重的高原反应,年轻人一把一把地掉头发!指甲盖翻翘着,常有人用长毛巾紧紧地箍住脑袋,大把大把地吃止痛片,以减缓难以忍受的头痛!那里氧气含量少的可怜,平地走路相当于背负幼儿爬楼,大口喘气仍觉胸闷。每个人的指甲、耳垂、嘴唇都呈现出青紫色。加上紫外线照射,个个满脸“高原红”!又没的青菜吃,顿顿罐头,一见罐头尤其那个防腐剂的气性,就头疼、想吐。早就听人说过,在昆仑山呆久了,回去后半年内可别怀孩子,否则是个畸形儿;随军家属生孩子一定要下山到叶城,上面的《英雄探妻》即是,在山上生孩子那是千万不行的。

浩瀚无垠的昆仑高原,山型差不多、旷野差不多、遇见的咸碱湖差不多……极易迷路。那年多玛的几名藏族民兵赶着几百只驮羊给我们运送物资,两个月没见人影,经空军直升机搜寻几天,到青海省界里才找到他们;那年我的同乡战友张绍普带着几个人出去做一个测绘控制点,几天没能回来,家里人急得要命,到最后发现他们时,他们是在地上爬着回来的,已经三天没吃一点东西。

所有能展现的大平原,蔫蔫的草地并不多见,几米远一株的地下柴疙瘩(贴地生的无叶植物)撅得车子一咧一咧。我们每个作业分队均配备两辆解放大三○,前后加力带绞盘,连人带物资装得满满的,军医、电台齐全,遇到深沟急流两辆车相互照应。最怕进入沼泽地带,本来是相互照应的,可两辆车都陷入了泥潭。铁锹、千斤顶、木块、毛毯、皮大衣、饭勺、菜铲纷纷进入车底,愈挖愈往下沉。当几个小时一个个成为泥猴终于把车请出来后,一个很大的人造大坑成了我们标在图上的明显方位物。一天住一个地方,一天支一次帐篷,一个个练就了支帐篷的好手。十年前在大运河工地,买了部分军用帐篷,十几个民工围着一顶班用帐篷忙了很长时间没有头续,我重新打开一顶帐篷说,只我一个人,你们看着就知道怎么支的了。我三下五去二,没有一点多余动作,只半小时就完全了结。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1974年6月20日,行政23级工资才领了三个月的24岁的分队长(我是副职)贾长城(郑州人),在开向昆仑山无人区纵深测绘点刚算进入作业区,在晚上卸车砸帐篷钉时“哎哟”一声栽倒。我最知近的战友疼得满地打滚,那凄厉的惨号声在夜空下的冰山雪原间?o荡。

好不容易把他架到帐篷里,军医向我们了解了他有胃病史后立即确诊为胃穿孔。要知道,这里离具备手术条件的“三十里营房”起码还有20天的路程!我坐在地铺上紧抱着自己兄长的上身,牙咬得 “咯咯”响。军医和卫生员忙地团团转,尽管军医是个手术高手,但在满地是雪的帐篷里开刀手术是不现实的。经他提议,我们也一致承担同意,为了减轻疼痛―― 打吗啡!吗啡是禁药,不经过逼不得已和商定承担是禁止使用的。

一针下去,很快起到作用,我们终于轻松了一点点。可只过20分钟,他又疼得喊了起来。军医为难了,不住地解释说“两针间隔时间不能低于半小时,你看快了,再坚持五分钟……三分钟就行了。”“不行啊,一秒钟也不能等,我这就疼死过去了!”……实在太可怜了,他每喊一声就象剜刀拧进我们的心里。

我们围着他憋着声个个含着眼泪。终于25分钟时军医又打了第二针……15分钟第三针……10分钟第四针……只一夜身材魁梧的兄长瘦成了皮包骨头……

到下半夜劲儿实在是用尽了,喊声小了,他两眼怔怔地望着我,竭力地说着最后的话“文存……眼看……四幅图……没画一幅……我,……难为你了。”那是在海拔 5400米的地方,空气十分稀薄,即使正常人说句话也得喘上两喘。亲爱的战友说完这话后,再也没劲了,只能用手把我搂在他腰前的手抚了又抚。我眼眶里含满热泪,强忍着不让掉下,看不清楚战友的骨嶙面孔,只能大大地睁望着、头点着……

凌晨,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帐篷内哭声撼地!(后葬在叶城烈士陵园。我接任工作后,为纪念他将这地方标注为长城沟,四幅图经最后验收,三幅优秀一幅良好,没白了我战友的夙愿。)

…………

人,要有精神支柱,一个人垮了,首先是精神上垮了,自己摧毁自己。在弱者面前,昆仑山是强者;在强者面前,昆仑山又是弱者。昆仑山,军魂所在;昆仑山,军旗不倒,永远飘飘!

昆仑山军歌:一条好汉是黑不溜秋的你,上昆仑,走阿里,靠黑不溜秋的你。飞机过不了的地方你爬了上去,小草长不活的地方你活在那里。冰山雪原、急流峭壁,又能拿我怎么的!吃不饱氧气咱张大嘴喘气,看不见人影就大声呼唤自己。高高在上的你啊,黑不溜秋的你。越黑,爹娘越想你,越黑,祖国越念你!

全看树展主题 · 分页首页 上页
/ 1
下页 末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