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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激情冲动的十年岁月 第二十章 老教授考小学生 -- 老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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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激情冲动的十年岁月 第二十章 老教授考小学生

第二十章激情冲动的十年岁月

老教授考小学生

三桥处袁司令刚离汉不几天,三桥处张技术员回家探亲,他刚在家休息一天,连他女朋友都没有安排见面。就急忙来局与我会面,我见到他的道访感到惊奇问他;“你也是来局开会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张讲: “我不是来开会的,是回汉探亲休假的,是想你特地来看望你,并邀情你今天到我家作客,我同父母都讲好了,今天不是星期天,但他中午都没课,在家给你准备好了中餐。”我讲:“张技术员你太客气了,你来看我都使我惊喜若狂,又何必要麻烦你父母。”张讲:“时间不早了,你若没有要紧的事我们马上起程,因为武汉大学还有点远不然中午赶不到,我父母会焦急等我们的。”我讲:“没关系我现在有汽车一小时就到。”我看张技术员摧得紧,随手提起电话把车叫来,在乘车路上张技朮员问我;“你现在还蛮有权,不请示任何人,一个电话就能把车叫来。”我讲:“前几天袁司令来汉开会. 跟你们三处驻汉办事处老李打了招乎 我才有这点权, 我全托袁司令的福。”在车上张技术员对我讲:“我家住武汉大学,我从小就过继给叔叔当儿子,是叔叔将我一手养大培养成才,我叔叔是武大比较有名的教授,从小我就改叫叔叔为爸,他们也一直将我当亲儿子一样。”

由于我们相逢如同久别战友有话可谈,汽车很快进了武大校园,张技朮员好象了解我的心思,叫司机按照他指引路线,在武大校园转了一圈才到他家。这时我在想;我一个小学生第三次走进大学校园,第一次是在7.20那天,到“新华工”(华中工学院)了解中央对武汉文革表态,当时到武昌后没有公汽到新华工,晚上一人在湖北大学睡了一晚。笫二天皁上在湖北大学親眼目视,八二0一和百万雄师武装大遊行到了下午我才到达“新华工” 住了几天。三个校园武大绿化最佳,教学楼有点古老而有气派,新华工校园宽大佈置更合理,湖北大学各方面略差一点。

张教授家我还略记一点,在峈珈山一个不太高的山坡,张技术员先进门吿知我以来,老教授亲自在门口迎接我,老教授握着我手进了他们,房间有较宽客厅,客厅有单双人皮沙发。我们刚坐下喝了一会茶,不久菜就上了桌,老教授亲自向我倒酒,我讲:“谢谢我不会。”老教授讲;“没关系不会那少喝一点。”我们开始喝酒,老教授同时也开始问我:“有多大?读了多少书?我讲;“今年春节一过就二十岁,我只上过小学,在农村做个放牛娃,当过生产队社员,不到十七岁进大桥局当工人。”老教授一面劝我喝酒,一面给我夾菜,又接着讲:“我儿子是不随意夸一个人,但对你非常佩服,讲你同其他青年人不一样,是一个非常有政治头恼,还蛮有水平青年人。”我讲:“那是张技术员他们看得起我。”老教授又问:“目前社会上热议三大主题,有人把这三大主题归纳成三个长期斗爭,造反派与保守派是一个长期斗爭,钢新之爭是第二个长期斗爭,新老干部之爭是第三个长期斗爭。有这三个长期斗爭,哪又如何落实毛主席百分之九十五干部是好的,比较好的。二,如何落实毛主席对待站错队广大群众的指示,三,怎样落实毛主席有关大联合,三结合重指示。

我儿子讲你对这些问题有很高见解,还有你親自实践的经历,请你先回荅第一个干部问题,并结合你们大桥局情况,谈谈你的见解。”老教授在文革运动中是那派观点,我一无所知也不好意思问,一下有点无以似从,即不敢在老教授面前搬门弄釜,又不能不荅,我只能硬着头皮讲;“三个长期斗爭理论我是不赞同的,但我认为对文革运动是拥护还是反对的斗爭,道是一个长期斗爭是不可否定的。目前主要任务是要全面落实毛主席最新指示,我去年十月份一人到一桥处郑洲留守处,当‘钦差大臣’ 时,我吿知留守处造反派,解放干部是搞好大联合三结合关键问题,我们主动解放干部对我们造反派有益,我们不解放干部,解放军也一定会解放干部”,到那时对我们非常不益。我耐心反复做他们思想工作,他们听了我的劝吿,干部也很感激造反派宽宏大量,留守处三结合领导班子很快建立起来,那里出现安定团结,抓革命促生产一派大好可喜局面,那里根本不存在三个长期斗爭的影子,我也十分感谢郑洲留守处造反派,对我这个初出茅芦小青年的工作的理解和支持。

我局机关情况也应如此,解放干部是当务之急,可惜我局造反派头目们,根本没有考虑这一点,在三结合名单里没有一个局级干部,是一个叫王长安的处长任一把手,此人在解放前做个地下通信员,被敌人抓过但没有叛变,此人情况我问过宋局长,宋局长吿诉我此人情况组织早调查清楚。文革运动支持造反派,但百万雄师那邦人,以群众之名攻击他是叛徒,他们又有很大组织关系,拼命暗地反对他结合,我局革委会将来是否能批下来,我看是一个未知数,如果能解放宋局长这样干部情况就不一样,对造反派也有好处,因为文革初期宋局长没有反对和镇压文革运动,十七年也没有材料证明他反对毛主席,走资本主义道路。我在三桥处与宋局长同吃同住一个多月,当时我对宋局长问题放了一些风,讲他是一个好干部,有个老工人知我对宋局长态度,夜间给他送焼鸡,造反派也没有人对宋局长采取不友好形为。我回武汉总认为局领导会主动找我汇報工作,我会讲明我的观点,对解放宋局长进点言,但他们太使我失望。我是他们点将调上来的,我从不讨好他们,也不巴求他们,更不会主动找他们汇报,所以失去了进言机会。宋次中局长何时能解放是个未知数,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教授又一面劝酒又一面提问;“依你所言就没有办法?”我讲;“我这个小百姓又能何为?但我坚决相信毛主席干部政策,一定会在我局全面落实,宋局长解放是迟早的事”老教授又问;“难道你真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讲:“我在三桥处听宋局长讲‘抗美援朝战爭中,他和现武汉军区司令员曾思玉在一个师,曾思玉是师长,他是师参谋长。’我叫他给曾司令员写封信我帮他递到,宋局长根本不同意我的提意。并讲:“我不会做这种事,我相信毛主席会解放我,让我出来为人民继续服务。”(如果老教授再继续追问,要我想办法为宋局长解放出点力,或者帮我指点一下迷津,我会联合一三桥处,桥机厂及在汉一些单位造反派写几张大标语,发表解放宋局长联合声明,问题可能很快得到解决,不但宋局长历史会重写,我的人生也会改写),可惜老教授此时将问题转第二个问题“你对保守派是什么态度和看法,你不赞同长期斗爭观点,那你又是怎样的态度和做法?。”我回答:“我是坚决不折不扣执行,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最新指示,站队站错了,站过来就是了。”我做道了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认为他们大多数人是国家无产阶级专政坚強基础,是建设社会主义主力军,文革前阶段都是认识问题。7.20后我在车间当二百多人一号头,我对站错队年长的人, 包括有些在文革初期写我大字报的人,总是以学徒工身份,十分亲切,发制內心,诚心诚意叫他们张师傅长,李师傅短尊重他们,从未有在他们面前有半点傲气,他们也非常看得起我,支持我这个小年靑人的工作,我与他们没有半点矛盾,在一起交淡和工作感到非常幸福,我车间有一个性張的师傅是厂里百万雄师头,我也保护了他没有让人批斗过他一次。对大桥局一号百万雄师头石磊,我也开绿灯放跑了他…… ”、

老教授对我这个问题回荅非常滿意, 略带微笑点点头. 又给我倒酒又给我夾菜接着又问: “你对武汉大联合有什么见解? ” 我讲:“大联合问题, 伟大领袖毛主席已经给我们作了重要指示:“在工人阶级內部,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毛主席还告诉我们:“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首要问题。”我认为也是文革运动的首要问题,讲句內心话武汉造反派人数并不多,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钢派头目们,没有把毛主席有关大联合指示学好, 更没有落实在行动上, 一意孤行想学上海经验, 总想一派统一武汉。现在毛主席都认为,吳焱鑫工总司是革命造反派(简称新派)但钢工总头目总想制造事端, 用武力解决问题, 武汉大联合是使人感到揪心, 没有絲毫乐观现象, 但我们大桥局兵团决不介入, 干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惷事。大桥局兵团我有权把住关, 其它的我管不了。” 老教授一边认真听,不时又点点头,看来老教授对我回答还感到欣慰。

接着老教授又问我:“文革运动会给你带来,什么样命运及前途,你想过没有?” 我真没有想到老教授会风回路转,把话题扯到我个人的身上。望了望张技术员期望得以援兵, 更希望张技术员阻止老教授不要再提问,张技术员很快理解我的眼色讲:“小孙你不要紧张, 我爸是怕吃酒时冷落了你, 也是随意同你聊聊而以。”我对老教授讲:“文革前我略知一点阶级斗爭知识,在旧社会穷人为翻身,同有钱地主和资本家斗爭。新社会为保卫胜利成果,同一切妄图变天的剥削阶级作斗爭。其它什么政治,什么是政治斗爭,路线斗爭我根本一点不懂,进工厂后星期天我很少回家,下斑后我也进图书馆看了一些书,才蒙蒙懂得一点什么叫路线斗爭。文革运动开始車间领导为了培养我,要我代表青年工人,在学习中共中央五一六通知大会上,我发言说, 这次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文革运动,给我们靑年人一次极好机会,我们一定要积极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号召,高举战无不胜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紧跟毛主席进行新长征,在文革运动中经风雨,见识面,把自己锻练成为无产阶级的接斑人。其实我当时说內容都是在报子上摘要的。

后来我也不知又怎么当了车间文革组长,脱产抓文革运动,就这样我开始更关心政治,热爱政治,响应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号召,走向天不怕,地不怕敢于造反不归之路,牙根就没有想到自已,将来是什么样命运和前途。”老教授还是穷追不舍又问;“你现在地位以发生根夲变化,又是怎样想的。”我讲:“这是运动需要,我才走进局机关,局机关是知识分子成堆地方,那有我这个小学生容身之地,我今后主要任务帮忙筹建局革委会,革委会成立群众组织就完成历史史命,我就回厂当我的工人,我最大愿望是争取将来早点加入中国共产党,做一个先进生产者,就是我的理想和前途。如果我有什么企图,我两次出差回来,应主动找现有权者回報工作,他们这些人我在七二0前,在新华工都见过面,现以回報工作与他们拉近关系,可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凭工作能力完成他们交给我的任务,从未想找一个大树好乘凉,这就是我的个性,这种个性决定我在局机关不会久居长安。”“老教授非常高兴的讲:“怪不得我儿子看得起你,我也很看得起你,希望我儿子毎年回家探亲,你就来我家作客,培我聊聊天我非常乐意接待你这个小学生。我接着对老教授讲;“谢谢你看得起我,将来我一定会来看望您们二老。”我以为老教授对我的考试以毕,擦擦脸上汗感到轻松多了,张技术员又给我增了酒,我也不讲客气一引而尽。

老教授今天感到特别高兴对我说“小孙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听听你的见解” 我说:“我愿回答您所有提问,如答不对请您别感到失望,我毕竟是个初出茅芦的小学生.” 老教授讲: “小孙你刚才引用毛主席语录,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朋友,你回答我三个问题都没有提到你的革命对象,那你革命对象又是何人?我认为没有革命对象是没有革命方向,你的革命对象是谁,你的斗爭方向在那里?”老教授没有半点恶意又是咄咄逼人的提问,我內心毕然装有我的革命对象及我斗爭方向理论,突然要我表示出来,好比枪中装有子弾被卡住了壳,一下难发射出来。为了隐视临阵不乱,我举起酒杯一面自饮,一面吃菜一边思考,张技术员也感到转弯太快、又十分难以回荅的理论问题。只有安慰我讲:“多考虑一会再回答也没关系,来我们再喝一点酒。”

大约四五分钟后,我的头绪才慢慢理出来对老教授讲:“文革运动是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进行的,各时期有不同的革命对象,文革初期主要对象是打击,压制敢于造反,干扰破坏文革运动的当权派。中央表态后,对这一大批当权派要作全面分析,不能单看他们一时一事,着重要看他们十七年,是否有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言行,是否坚持走资本主义道路。是否对社会主义建设作出贡献。我们要坚信毛主席干部政策百分九十五是好的,比较好的。文革错误只要认识了,检查了又愿意回到毛主席革命路线上来,我们应当欢迎,就不是我们继续革命对象。但必须要保持淸醒的革命头脑,分清真心回到毛主席革命路线上来,还是耍两面三刀……从我个人立场讲我确实没有敌人,我革命对象主要是针对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反对毛主席革命路线的人,反对毛泽东思想的人,现在集中表现在对文革运动是肯定还是否定,总之毛主席指导那里我就战斗到那里,即使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这时老教授夫人看老教授今天特别高兴,又怕老教授再继续向我提问,我的话刚落音她连忙讲:“酒也喝了不少赶快吃点饭。”老教授好象意犹未尽,还想提什么新问题又没想上来,好似没有听到夫人的提议,过了一会才晃过神来忙讲:“对!对!对!该吃饭了。”这次回答老教授向我提问,同时也奠定了,我在错误文革运动后来的方向和目标.

(故事中;张技术员74年在修建武汉汉江二桥任主管工程师, 退休前任珠海铁路局总工程师,1999年我到珠海,拜见这位十分看得起我的好朋友, 好兄长。)

故事无一处虚构. 敬请关注下集;春风得意不迷航

通宝推:王树,
家园 老孙头,支持你!

一定要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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