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离婚之后，爱情之前（三） -- 济南石头

断爱似磐涅，嘴上不说，心里的痛自己最知道。

面对一包“百无一用”的M号内裤，赵明那个纠结，不晓得是应该直接扔了，还是剪了扎把拖布？但更让他纠结的这堆破烂竟然是“卡尔文.克莱恩”的，如果赵明没记错价钱，这一大包内裤应该比他身上那身定做西服还值钱。赵明曾跟李岚开过玩笑“穿1万块西裤的男人不是真有钱，因为有钱的男人都穿1万块的内裤”。虽然赵明在家里不穿内裤，甚至连睡衣都懒得穿，但这并不妨碍李岚用一包小码高档内裤恶心恶心他。

相亲之后，赵明对李岚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行走江湖这多年，鞋底早就湿透了，连鞋帮都要湿烂了，指望着这个家伙还会相信一见钟情，显然是很不靠谱的事情。况且，李岚那天亦是百无聊赖、意兴阑珊，如果不是一瓶“干红”做了铺垫，指不定两人间的气氛会有多尴尬。

留了联系方式，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虽然过了半个月，两个人聊天的时间恐怕都不够看一场电影的。赵明同志已经持续了32年的左手拉右手的日子，直到李岚长了智齿才结束。

这颗智齿伴随李岚很多年，一直有，但是一直没有发作，就像李岚的春心萌动，这些年隐忍不发只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能给她点教训。因为伴随着这颗智齿一起到来的是李岚自认为的长久以来等待的所谓“爱情”。

这天，赵明给李岚打电话，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听出李岚的“不爽”，随口问了句：“是不是不舒服？听你声音好像不对”

“是啊，有颗智齿闹了几天了，吃不下东西都”，下了夜班窝在床上的李岚声音里透着慵懒。

“约了医生了吗？”赵明问。

“约了，只能是大后天，医生比较忙--”李岚说。

“------”赵明在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在家吗？在？那等我一会，一会到”

20多分钟后，赵明开着那辆客户顶他律师费的破烂帕萨特到了李岚家楼下，全然不顾李岚糟乱的发型和萎靡的精神，一把把她拉上车就直接开到了市口腔医院，进门连号都没挂就大步流星的蹿进了一楼的专家门诊，李岚被他拖着、拽着，朗朗跄跄的就像是被城管抓住了的街头小商贩，一路上不好意思的低头羞红着脸任就由他这么拉着、拽着。

推门进了诊室，戴着花镜正在出诊的老医生，抬眼疑惑的望着这两位风急火了闯进来的“男男女女”，赵明这才想起应该问问口腔医院的张副院长是不是安排时间再搓搓麻将？

检查完，因为发炎，李岚还不能马上摘除智齿，病床上的李岚只能一边打着吊瓶吃着消炎药，一边听赵明胡诌听来的或者信口胡说的种种江湖奇闻。病床上“点”与“滴”的间隙，李岚被赵明握在手心里的冰冷的手，成年后第一次从一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温暖。那一刻这个大龄单身女青年心底的那块冰，忽然的，有些化了。

赵明也说不太清楚，到底是看中了李岚的哪一般？这样一个并不出挑的姑娘，让他难舍难分、牵肠挂肚。谈判或查阅案卷时，经意与不经意间总会想起这样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他会想，她吃没吃过午饭？有没有胃口？能不能按时下班？

李兰也不太清楚，到底是看中了赵明的哪一般？这样一个并不伟岸甚至算得上“小肚鸡肠”的男人，让她难舍难分、牵肠挂肚。接听客户电话或者与姐妹们玩闹时，经意与不经意间总会想起这个看上去古板沉闷的家伙。她会想，这个家伙不会又没吃午饭吧？不会又加班了吧？

29岁的李岚感情经历苍白的像张白纸，她不太清楚什么是喜欢，亦什么是不喜欢？更不理解那个只写在小说里的“爱”字到底是个什么含义？她只知道，有这样一个牵肠挂肚的人，心里，时不时会痒痒的，在自己一个人的沉闷时她会想打个电话，骚扰一下他，哪怕只是听听他抱怨一天忙碌的工作也好。

32岁的赵明在27、8岁那年谈了一场稀里糊涂的恋爱，喜欢上了一个稀里糊涂的姑娘，在稀里糊涂了半年之后，赵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在搞砸了与姑娘父母的见面之后，两个人很“顺其自然”的“淡”了。以后的日子里他很努力地不再记起那个姑娘，但是再次与其他姑娘相处时，却总是难以忘怀她的印象。毕竟，在以往27、8年的时光里，那是他第一次也是结婚前的最后一次，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赵明将这次失败的恋爱经历归结于自己的不成熟以及自己不成熟的结婚物质基础。于是，与李岚结识前的日子里，他唯一在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看上去，比较成熟。

如果婚姻也像驾照考试“科目一”有个题库该多好？任何问题在其中总能找到答案，能找到结论，能知道“应该”与“不应该”。可惜，这就是生活，没得假设。

智齿拔了之后，因为担心食物的碎屑会引发“干槽症”，李岚大约有半个月的长时间只能吃流食，赵明与她在一起的日子，两个人退化成了食草动物。日日似流水，在一日与一日的闲谈、闲聊、闲逛中，有一种“不清不楚”的东西，在两个人心里生了根。

有天夜里11点半，赵明还在外面应酬，喝酒的间隙打电话给还在上夜班的李岚，提醒她凌晨3点下夜班时注意大雪路滑。但李岚下午因为客户电话太多耽误了晚饭，等到忙完想吃饭时，才发现不光是食堂早就关了门，连姐妹们囤积的零食都已经被吃光了。

李岚在电话里随意说了句：有点饿嗷，好想吃饺子！

李岚并没有要求什么？不过是随口的一说，但雄性荷尔蒙被酒精催促着涌上了赵明已经不太灵活了的脑子，他斩钉截铁的在电话里回复李岚：“等着！”。

以至半夜，赵明所在酒店的厨师已经下班了，连厨房连炉灶都熄了火。喝了酒的赵明在这样的天气里不敢开车，好容易打车到了24小时营业的休闲餐厅，点了份素馅的饺子，揣在大衣里，在漫天飞舞的铜钱大小的雪花之中，送到李岚的单位----

结婚之后，两人还在新婚燕尔的甜蜜期的时候，赵明曾问过李岚，到底什么时候决定嫁给他的？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还是他单膝跪地求婚时？

李岚说，都不是，是那天他头顶着一撮雪花，站在她们客户服务中心门口，从怀里掏出那份饺子的那一刻。那一刻，李岚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依靠，一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值得她付出一切的依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赵明没有纳兰性德的才情，但在面对这一大包小码高档内裤的时候，竟也体会了300年前纳兰性德的伤逝。